伊塞尔自然不知道坐上壁观的杰弗利戈将军千转百回的心思,他的注意正集中在发现动静蜂拥过来的云隼士兵身上。
“来者止步!”领头的一名军官一边呼喝一边戒备地拔出兵刃,疑惑的视线飞快扫过远处的王翼,似乎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没有一个王翼骑士引路:“请表明身份,并且出示女王陛下的手令。”为了保险起见,任何人靠近宫殿都必须再接受一次对通行凭证的复核。
“当然有。”伊塞尔冷淡地微笑,手指在储物戒指上轻轻一抹,通体青绿的谎言之巢即刻出现在他手中。“我们有威洛第亚公爵的手令。”
听到“威洛第亚”一词,军官意识中本能浮现了艾列克·威洛第亚的面容,就这么一个迟疑,爱德蒙已经闪身来在他跟前,一声不吭地一剑推进他的心口。
军官头一低,无力地抓住爱德蒙的斗篷倒地而亡。斗篷被扯落,亮出黑色的军服和乌光流动的轻甲,在花草树木鲜艳多彩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
云隼的士兵顿时哗然。
“是苍角——”不知有谁喊了一声,那嗓音尖锐得像凄厉的惨叫。
此时苍角骑士们如同恶狼扑羊般冲了上来,意图在最快的时间内为伊塞尔撕开防线的缺口。他们一个个勇猛又凶狠,挥剑的动作果断迅速并且毫不容情。翻飞的斗篷下,森寒的白刃带出一片片血花溅在了身上、脸上,也不能分毫改变他们理智到残酷的从容神色。
云隼初始慌乱了片刻,不过在另两名军官的指挥下很快恢复冷静,重整队伍积极应敌。虽然论武力,排名垫底的云隼在苍角精锐面前只能以十当一,不过这些行宫守卫毕竟是云隼团长斯科特倾注了心血的班底,而不是那些个贵族军官们充场面的布景,何况人数无疑是他们所具备的最大优势。眼看越来越多云隼的士兵被召集过来,面前不足二十人的苍角骑士再厉害,迟早也能耗死他们。
可惜这种获胜的自信在一队队苍角骑士从南道口忽然涌入时顷刻夭折。
“你们敢无视女王的禁令,这是叛乱!”负责指挥的云隼军官脸色发白地瞪着对方的援兵不断赶过来加入入侵的行径,偏偏该死的王翼自上而下躲在一旁无动于衷。“杰弗利戈大人!”这位军官努力朝着远处的人影高喊:“您为什么让他们进来?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难道王翼军团也打算背叛女王陛下吗?”
“你们不是向陛下保证过这里的防卫有你们云隼在,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么?”杰弗利戈用满不在乎的冷淡回应,毫不在意声音太轻根本就没传到对方耳里。他自顾自地看着行宫外的混战喃喃自语:“不过,他起码带来了半个苍角骑士团……这位殿下想毁了玛尔马勒不成?”假如不是女王在王都,杰弗利戈不禁要怀疑伊塞尔究竟是接应父亲还是武力篡位了。
只要有助于快速达到目的,对于毁掉一座漂亮的宫殿伊塞尔决不会有丝毫不舍。他一边冷眼望着苍角的援军逐渐改变战局,一边操控着精神力悄悄伸展开来,在行宫上方搜寻目标。这次贝里安没有跟来,但教给了他一种特殊的感应法。克拉伦斯的手下并未打探到他的父亲具体藏在行宫哪一个位置,所幸父亲身上有自然之源,他从管家先生那里学会了怎样在自然之源可能被结界隔绝的情况下找出其存在。
伊塞尔一心两用,其中一个“他”浮上半空,合着风起起伏伏,在任意方向游弋滑翔。下方的有形事物都是元素按照不同结构组成的,而身边无形的空气就算看不见摸不着,也同样遵行主物质界的基本规则。对了,就是规则,出生魔族的管家说,他只需要辨别出与周围一切截然不同的规则。
云隼的人马在苍角们凶猛的攻击下被逼得节节后退,向行宫回撤,由两名军官带领着迅速缩进宫门内,紧守住每个门户和窗口。冲在最前面的一些苍角骑士跟着追上去,就在这时,伊塞尔找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规则”。当他刚刚拉回放射出去的精神力,正瞧见他的骑士们身体蓦然飙出一道道横向的血线,眨眼就被看不见的利器分解成数块。
苍角的热血瞬间把碧绿的草坪和五彩的花朵浇成了一色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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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蒂拉提着救出的同伴到了一个无人的山头,像扔沙包似地把他们随手丢在地上,弹出两道魔力解开他们身上的神术禁制,一手叉腰抬起下巴得意地哼哼道:“愚蠢的奴仆们,还不感谢你们主人我的救命之恩?”
“是是,坎蒂拉小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绿发的德维特一边从锁链里挣扎出来,一边揉着被她粗暴的魔力弄疼的地方,语气无奈地道。
恢复力量的唐恩手一抓,扯断身上的锁链,龇牙咧嘴地瞪着她:“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不过什么时候我成了你的奴仆?”
坎蒂拉一挑眉,“像你这种脑筋比大腿粗连水母都会躲的陷阱也能跳下去的家伙,在被实力比自己差开一条深渊的人类捕获之后,除了成为魔族之耻或者本小姐的奴仆外,难道还有第三条出路吗?”
唐恩沉默片刻,小声问身边的德维特:“你听清楚她究竟说了啥?”
德维特非常希望从来不认识这两个同类——他会中那种“水母都会躲的陷阱”完全是为了远离坎蒂拉结果意外被唐恩连累了——然而谁叫他一个都打不过,只能转换话题道:“我觉得身上似乎还有神术的痕迹没有清理干净。”
“哦?”争执双方的注意力如绿发魔族所愿发生转移。
三人彼此探查了半天,只能确定德维特和唐恩确实中了某种低级神术,虽然对当事者似乎没什么不良影响,但奇怪的是用他们的魔力都无法解除。
“这到底是什么?”唐恩烦躁地抓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他可不想身上带着那种让人厌恶的“神力”四处跑。
“这可能是一种新的神术禁制,它唯一的作用会让你们无法从正常的途径返回魔界。”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三个魔族跟前现出另一位非人类的面容。他同样有一头红发,不过色泽比唐恩更细腻,还有尖尖的双耳表明了妖魔的身份。“我叫布鲁沃,奉血河之王贝希加尔德殿下之命,寻找流落亚斯大陆的同族。”
对于贸然现形的来客,三个魔族没有反射性地出手攻击与其说是因为看见了他身为妖魔的样貌特征,不如说是第一眼注意到他手上浮现的血色指令火焰。
“布鲁沃?”坎蒂拉打量着他,大致得出他的实力可能在自己之上的评估后,才继续他们讨论的话题,“我叫坎蒂拉,另外两位是我的仆人。”她无视了唐恩的抗议,认真地问:“能否详细解释一下,不能返回魔界是什么意思?”
“最近有不少魔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误入主物质界,原本可以从青瞳森林里的妖魔通道回去。但是当初通道的设立除了限制妖魔和低等魔族以上的个体外,也限制神族以及他们的人类信徒闯入。已经发现好几个魔族就因为中了这种禁制,身上的神术力量被通道规则排斥,以至于无法进入魔界。”
德维特和唐恩对视一眼,顿感不妙。亚斯大陆虽然挺有趣,但毕竟属于亚斯神族的管辖范围。尽管人类本身很弱小,可是还有一部分懂得运用力量的群体能够给他们造成麻烦甚至是威胁。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坎蒂拉问。
“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清除方法。不过我族之王鲁吉菲斯大人也奉命到了主物质界,他正在研究解决方法。去他那儿你们暂时会比较安全——当然你们的自由不会被限制,并且还能见到其他几位同族。”
妖魔之王的实力相当于高等魔族,不过因为是妖魔,可以自由出入青瞳森林的通道。德维特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三人之中他的力量最弱,按照自己目前的境况,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唐恩还在犹豫,布鲁沃又转向魔女问:“坎蒂拉小姐,你……”
“哦!我怎么能抛下我的仆人们独自回魔界?”坎蒂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开玩笑,她还没在人间玩够呢!
布鲁沃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苦笑,显然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好吧,那么换一个提议。我分给你一点令火,你为我分担工作如何?”
坎蒂拉从善如流地点头道:“荣幸之至。”
——这可以说见面以来布鲁沃听到的最客气的一句话。
魔女从妖魔的手中刚接过分离出来的血色火焰,就忽地不见了踪影。
魔族们不由面面相觑。妖魔再度苦笑:“难道她还是担心我强迫她回去?我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吗?”
事实上布鲁沃冤枉了坎蒂拉,她身不由己地出现在一个建在山体洞窟内的法术实验室中,脚底下踩着还在散发微光的召唤法阵。
“啊,真是的……”坎蒂拉对这种突发性转折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随即立刻进入符合人类想象的邪恶角色,双手环胸摆出个高傲的笑容:“哦呵呵呵,人类,你想要什么?说出你的愿望吧,只要你愿意偿付任何代价——对了,请叫我最最美丽的坎蒂拉大人。”
站在召唤阵外的三个人无动于衷地望着她。
当中一个纯黑色头发、灰褐色眼睛,一身人类管家制服的青年率先开口:“那么能否回答我,你是从魔界被召唤而来,还是从亚斯大陆的某个地方直接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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