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伯克慢慢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其他人,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十个小时。”杰克看了看腕表,平静地说。
“什么?我真的睡了这么久?”茨威伯克看了看杰克,再看看其他人,谁也没说话。“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哦,是的。第二小组发回了最新情况。”苏拉抬头看看船长,此时她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目光朝着船长就那么一扫,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是吗?”茨威伯克揉了揉困倦的双眼,起身走到大屏幕前,把画面切换至第二小组行星探测器。
第二小组释放出的第一辆登陆车被土著人抬走了,可它的摄像镜头一直在工作,镜头记录下了沿途所能触及的景象。土著人抬着登陆车,顺着山谷一直往外走,来到一个貌似小村庄的地方,村庄里的房屋十分简陋,是一些用石块和木头搭建起来的简易棚舍,看起来有点像非洲农村,只是更加原始更加简陋。土著人把登陆车抬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处空地上,许多老人和小孩也纷纷跑过来围观,其中一位年长的土著人头戴着奇特的兽角状饰物,看起来像是部落首领或者巫师一类的人物。这位首领向其它土著人大声吆喝了几句,其他人便四下散开了,不大工夫,他们搬来了木头石块,搭建起一个简易高台,接着七手八脚把登陆车抬到高台上,然后纷纷退到台下,呈圆形站成一圈,围着高台缓慢地移动着。来回绕行了三圈之后,首领带领着其他人对着登陆车开始跪拜,首领的口中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好像是在念咒语。
“他们在干什么?”艾琳惊讶地问道。
“这都不懂?那些原始人把我们的登陆车当做从天而降的神仙朝拜呢。”杰克一眼就看出了画面上那些土著人的意思。
“怎么可能?你以为是石器时代啊?”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反驳道。
“也许这里正处于石器时代也说不定。”苏拉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说道。
画面上的土著人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拿出一张兽皮还是布匹之类的东西把登陆车盖住了,画面就此停止不动了。
“登陆车发回紧急信号,请示要不要采取特殊手段排除干扰。”
茨威伯克服摆了摆手说:“不要惊扰他们,继续密切监视他们的举动。”
“船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土著人还处在原始的蒙昧状态,看来他们真把登陆车当成天降神物供奉起来了,我担心无法与这样一群落后的生物进行沟通。”菲舍尔显然很是担心自己的工作无法开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成了“麦哲伦”号多余的人。
“这个不是难题,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登上它之后建立基地还是要调头返航?”事情似乎正朝着茨威伯克所期待的方向发展,阿尔法A——4的环境或许真的适合人类居住,这里的土著居民仍处于原始状态,根本不可能反对人类的到来,也不具备与远道而来的人类相对抗的能力,登上这个星球并建立基地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事情越是不同寻常的顺利,茨威伯克的心里就越是担心,令他感觉左右为难。现在调头返航吧,飞船根本无法找到稳定的动力加速场,很难进入星际快车道,如果登上这颗行星并且建立基地,以目前的人力物力还是困难重重。
“这还用说吗?如果眼前这颗行星的环境适合人类居住,那我们就毫不犹豫地登上并占领它。至于那些土著人,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有敌意,刚才的那段视频已经说明了一切。”费尔南将军激动地说。
“这样吧,所有船员进行表决,听听大家的意见。毕竟这里距离地球已经远达四光年之遥,根本来不及请示汇报,再说无线电信号是否能够到达地球都是个未知数。”茨威伯克一边说一边注视着其他人的反应。其实,表决还没有进行,结果已经显露出来了,每个人的眼神当中都充满了要登上这颗蓝色星球的强烈欲望。“对了,环境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船长先生。”杰克通过数据链把分析结果传输到大屏幕上。大屏幕上显示出了阿尔法A——4的大气成分、表面温度以及地表重力等数据。A——4的大气层中氧气的含量比地球还要高,占到了百分之三十,其它气体成分分别是:氮气百分之五十、二氧化碳百分之一点五、氢气百分之八、氦气百分之三,还有少量的甲烷、乙烷等等有机分子。表面重力约为地球的一点五倍,地表温度在十五至四十度之间,表面百分之六十为海洋,地表布满了江河湖泊、山脉平原。与原先的分析所不同的是,A——4的板块构造比地球还要复杂,大大小小的板块呈不规则的带状分布,多达四五十块,这也许是受到母星与另外一颗恒星引力撕扯的结果。
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数据,茨威伯克的心里十分激动,巴不得立即下令着手准备登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必须通过所有船员的表决来决定,也只好照此办理了。他尽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不致溢于言表。“很好,看来这里真的是上帝留给人类的第二个安身避难所。下面开始表决!”
茨威伯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情庄重地大声宣布:“同意登陆阿尔法A——4的请举手!”
天哪!居然全票通过。
面对船员们的激情澎湃,船长茨威伯克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开始着手开展登陆前的准备工作。庞然大物“麦哲伦”号当然不可能直接在阿尔法A——4表面着陆,它只能担任太空母船兼指挥中心的角色考虑到必须有足够的人手留在“麦哲伦”号处理各种突发情况,茨威伯克决定留下武装力量指挥官加仑·费尔南和韩宇、欧阳明珠三人,其他人乘坐中型登陆飞船前往阿尔法A——4。这样的人事安排似乎有点出乎意料,其他人留在母船倒也说得过去,欧阳明珠精通无线电密码破译,加上得到父亲欧阳天宇的多年悉心教导,宇宙航行方面的知识自然十分丰富,这样的人留在科学家出身的船长身边作为助手当然是再合适不过,加仑·费尔南将军自然不用说,如果一支军队的指挥官不再自己的指挥室里,要真有战争怎么办?这两位留在母船似乎是天经地义,可为什么留下韩宇呢?他可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家伙,这一路上没少顶撞自己的上司。茨威伯克之所以让他留下来,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作为船长,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一个人操心,岂不是太累?有的时候敢于顶撞自己的下属未必都是绊脚石,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要是所有的下属对自己都是唯唯诺诺那样的领导当得真才叫没劲。韩宇这个人虽然性格怪异,繁杂琐事面前经常是沉默寡言,但是在重大事情面前绝对有着非凡的超前意识。这就是为什么茨威伯克要把这个刺头留在身边的原因。另一方面,茨威伯克最喜欢敢于挑战权威的年轻人,这也许跟他年轻时候有点相似。
对于船长的安排,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只是韩宇觉得有些失落,以他那种喜欢冒险的性格,很难接受留在飞船上这种单调无聊的工作,可是船长既然这么决定了,他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各位,对于以上的人事安排,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有,可以提出来,现在更改还来得及。我说过这不是命令,完全需要每个人自愿。”茨威伯克服说的当然是套话,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安排都合理,跟命令与否毫无半毛钱关系。
“没有!”杰克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不再是一个单一的个体,而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因此,每个人的大脑当中都要植入纠错程序,包括我本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服从于‘开拓者’计划本身而不服从于某个个人。”
茨威伯克此言一出,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成了受系统控制的一部生物机器,这就意味着连自己记忆中的个人隐私都有可能暴露无遗,这怎么得了!
茨威伯克看出了宇航员的担心,于是赶紧解释说:“各位大可不必担心,‘开拓者’计划本身并不涉及任何违背人道的内容,我们的个人隐私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其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某个人做出有害于人类利益的事情,大家明白吗?”
其他人还是一语不发,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想法,特别是费尔南,除了肩负保卫飞船以及船员安全的重要使命,他还接受了军方交给他的秘密任务,这个纠错程序一旦植入,就有可能干扰他的判断,影响决策。这种所谓的纠错程序只听说过用来对付间谍或者罪大恶极的恐怖组织人员,可是在座的都是“麦哲伦”号的船员,每个人都肩负着人类赋予的重要使命,真不知道茨威伯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也没打算拒绝,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权利拒绝。
控制大厅的们开了,几个人形机器人推着一辆手术车进来了。茨威伯克首先带头进行了纠错程序植入手术,其他人一看船长老头子都做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于是纷纷进行了手术。最后轮到费尔南将军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了,作为一个将军本身肩负重要使命,现在再加上一重约束倒也不算什么,他所担心的是这个纠错程序会不会是茨威伯克用来剥夺自己军事指挥权的一种卑劣手段,可是看到茨威伯克本人都已经带头了,自己如果拒绝那不更显得自己心虚吗?于是赶紧进行了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前往阿尔法A——4的英勇的宇航员们整装待发,茨威伯克调集了三艘载有九名机甲战士和十几名施工机器人的小型飞船、三艘装载物资的中型货运飞船在起降甲板上待命。勇士们乘坐舱内交通艇快速来到起降甲板,船长茨威伯克、费尔南将军和韩宇一起前来为他们送行。
杰克走到他们跟前,分别向三人惊了一个军礼,这是宇航员老祖宗沿袭了一百多年的礼节,宇航员的老祖宗们每次出征前都要举行这种仪式,现在这里没有国家领导人,就当是向同伴们辞行了。
“船长先生、将军阁下,还有,还有好兄弟韩宇,”杰克冲韩宇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先锋小组准备完毕,即刻出征,请指示!”
其他几位也都纷纷抬手敬礼,只有外交官菲舍尔没有敬礼,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他和费尔南将军平级,都是联合国官员,一文一武,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也不是军人。
“前方的路上充满了危险,大家一定要紧密团结,相互协作,共同应对未知的挑战。请大家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麦哲伦’号都不会抛弃任何一名船员!祝你们马到成功!”茨威伯克语气严肃,神情庄重地说道。
“请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好了,各位,不管遇到任何危险,请不要害怕,请不要忘记加仑·费尔南会和你们在一起!”将军说完,抬手给他们还礼。
茨威伯克走到菲舍尔面前,拉过他的双手,把一个黑色盒子递给他。“老伙计,这是微波器,全世界只有十部,其中一部给了我,现在留在手里没什么用了,我想把它交给你更能发挥作用。”
菲舍尔明白了,原来这一路上茨威伯克服无论面对船员们什么样的质疑和指责都能应付自如,原来全靠它了,这玩意儿能读懂人和动物的想法。他点点头,事了个怪异的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了。
飞船编队很快进入了阿尔法A——4的大气层,最终选定了北纬三十度,东经七十度的一处平原作为着陆点。所有飞船成功降落在预定着陆区域,每艘飞船之间的最大距离不超过五十米。杰克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开始指挥机器人施工队搭建临时帐篷。着陆点周围是一片荒原,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植物,有的形似地球上两亿年前的鳞木,树形却十分低矮,许多杂草看起来像是茅草一类的东西,可不同的是这些本该归属草本一类的植物竟然长着许多肉质浆果。荒原上不时有各种飞禽走兽出没,长相大多和地球生物相似,不同之处是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动物都长着四根长足。这些外星来客也来不及细细观察周围的动植物了,此时已接近黄昏,他们必须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把帐篷搭建好。
机器人干活的速度就是快,加上所有营地建筑所需材料都是早先预制好的,组装起来十分方便。太阳刚刚坠入地平线,所有帐篷就已经搭建完成,帐篷分一大五小,大的是简易会议室等等集体活动场所,小帐篷分别由五名小组成员单独使用。机器人当然也有自己的休息场所,那就是飞船,他们除了要承担各种体力活,还要负责保卫这个临时基地的安全,这是程序早就设定好的。
异域的天空退去了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黑暗开始笼罩着这片幽静的大地。先锋小组当然没有各回各处,安歇了事,他们各自的头戴式通信联络系统还在继续工作。杰克率先脱去了笨重的宇航服,其他人也纷纷效仿,着陆之后,宇航服确实没什么作用了,但是有一样东西万万不能摘掉,那就是呼吸器,这里的氧气含量明显超标,加上相当于地球表面一点五倍的大气压力,对于初来乍到的人类来说可能无法承受,呼吸器的智能调节系统能够自动调节各种气体比例,而且还具有增压减压的功能。这个夜晚,是他们在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异域他乡开始生活的第一个夜晚,当然得来次简单聚会,小组成员就那么几个人,都各回各家,悄然安歇,这倒不符合地球人的习惯了。接下来,他们开始了在这个第二家园的陌生星球举行的第一次聚会。
“麦哲伦”号所装载的生活物资当中,包括一些酒类食品,当然也有香烟雪茄什么的,于是杰克在临行前做准备的时候,偷偷溜到物资储备舱拿了一些。这家伙本来不喝酒,只是偶尔抽一两根雪茄,由于控制大厅禁止吸烟,他只好长时间硬憋着,最长的一次好像撑了大概一百多个小时。两位女孩倒是没这些不良嗜好,亚历山大可是即抽烟又喝酒,每次回生活区都要过足了瘾才肯罢休。茨威伯克和费尔南将军偶尔也抽烟,但不喝酒。
简单准备之后,大家不分主次随意就坐。杰克拿起桌上的伏特加,拧开瓶盖给大家倒上,然后轻轻放下瓶子,举起酒杯,高兴地说:“朋友们,为人类找到第二家园干杯!”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干!”其他人纷纷举杯,一阵杯盏互碰。
“今天绝对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今天刚好也是圣诞节!”菲舍尔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哪!历史居然是如此的巧合!”苏拉惊讶地说。
“除了喝酒,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做点什么?”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看了看大伙,微笑着挑了挑眉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对,对!你说的太对了,可我们能做点什么呢?”菲舍尔扶了扶眼镜,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我应该祝贺你们两对。”菲舍尔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把船长拿来敷衍六名宇航员的事情给当真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两对?”杰克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大家接着喝,喝个痛快。”菲舍尔意识到自己的话题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哦,我想起来了,船长说过我们有可能不能返回地球,要我们……你是指这个吗?”杰克可不傻,菲舍尔越想转移话题,他就越是追着问。
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诡异地笑了笑。
其他人没有接杰克的话茬,反而聊起了以前在地球上经历的许多有趣的事,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大家就这么喝着聊着,不知不觉中,黑暗消失了,外面的光线射了进来。苏拉也许真的喝多了,不只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就靠在了杰克的怀里,哎呀,杰克这家伙正想着如何挑逗两位女孩呢,没想到其中一位居然自己投怀送抱了,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果然,苏拉是有意的,倒下之后根本没睡着,还不时仰起头看着杰克,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什么,好像说的是拉丁语,这里除了杰克和菲舍尔,其他人不懂拉丁语。两人便开始用拉丁语小声交谈着。
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朝艾琳递了个眼色,但不是在抛媚眼,他的意思是在问艾琳,他们在说什么,艾琳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就算是傻子光用眼睛看也看明白了,或许他在故意暗示自己也想那样。艾琳转身看了看菲舍尔,又冲着他摇了摇头。
菲舍尔一看眼前这情景,这气氛,嘿嘿一乐,大声说:“孩子们,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吧!这里绝对自由。”说完,转身出了帐篷。
这里的黑夜如此短暂,就在刚才日落的相反方向,一轮昏暗的红日正在慢慢升起,虽然看起来比太阳要小很多,但是依然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这就是阿尔法B星。它阿尔法A——4的距离最近时相当于火星到土星的距离,尽管如此,他的亮度绝对远远超过地球夜空中的月亮,光线足以照亮行星的每个角落,确切地说,站在行星表面看着颗小太阳,比站在土卫六的表面看太阳还要明亮得多。此时,小太阳的周围出现了云层遮挡,地面上昏暗了许多。
先锋小组的活动范围在逐渐扩大,简易基地也跟向前移动,转眼过去了半个多月(这里指的是地球时间),并未发现任何智慧生物活动的痕迹。每位小组成员的双腿无时不刻都在承受着高于地球表面的重力,加上重达一百多斤的宇航服和呼吸器,实在是不堪重负。终于,组长杰克·查理森再也忍受这种漫无目的的胡乱搜寻,他要尝试丢掉呼吸器!
苏拉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举动,不禁吓了一大跳,“杰克,不要!这样很危险!”
杰克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的,朋友们,我现在要尝试丢掉这个该死的呼吸器,看看这里的空气是否能够支持人类的生存。如果我成功了,那将会减轻所有人的身体负重,如果我不幸失败了,那么轻记住我的名字,杰克·查理森。”杰克的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表情,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不幸死去,至少也能向伙伴们证明这里的空气确实不适合人类直接呼吸。话没说完,杰克已经摘下了呼吸器。
朋友们双眼直直地望着他,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如果杰克有杰克真的有危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的呼吸器给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他可是这个五人小组的组长。
杰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感觉大脑一下子比以前清醒了许多。大家看到杰克没事,纷纷摘下了自己的呼吸器,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感觉身体一切正常,于是干脆脱下了笨重的宇航服,外面的温度跟穿着宇航服没什么区别,大概二十度到二十五度之间,感觉比较舒适。
艾琳几次试图在夜空中找出自己家乡的太阳,都没有成功,这里的夜空除了天空的颜色更深一些之外,跟白天没有什么区别,阿尔法B星的光芒把这里照得明如白昼,群星都已隐没在它的光辉里。黑暗的时间每天都在逐渐延长,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来自遥远外星球的访客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夜的黑暗。好在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漫长的黑夜,早已习惯了在亮光照射下入睡。
夜幕终于降临了,先锋小组终于看到了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艾琳依照先前天文学家的推算,终于找到了自己家乡的太阳,从地面上望去它只是一个不起眼中等亮星,颜色微微发黄。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地平线上居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太阳,两者之间距离很近,大太阳光辉夺目,和自己家乡的太阳几乎一模一样,小太阳看起来要小得多,也昏暗得多。
导航系统很快建立起来了,先锋小组很快收到了导航地图。根据地图显示的情况判断,他们着陆的区域属于一块独立存在的大陆,面积仅有一千平方公里,这在地球上只能算是一个普通岛屿,可在这里它却算得上是一块大陆,阿尔法A——4表面最大的大陆板块也不过几百万平方公里,由于受到两颗恒星引力的撕扯,这些大大小小的板块在不断漂移,相互碰撞着,大地震几乎每天都有可能发生,这都不算什么,按照天体力学计算,在这种双星系统里能够形成较大的行星都已经算是奇迹了,何况它竟然拥有众多行星,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大陆四周都被海洋包围着,由于海洋宽度都在数百公里以上,这里就成了一个孤岛,难怪杰克他们经过近一个月的搜索仍旧没有发现土著人的踪迹。
杰克通过联络系统把着陆点周围的情况如实向“麦哲伦”号作了汇报,茨威伯克觉定更改搜索地域。大家赶紧忙着收拾移动基地,就地取材建造的部分设施只能丢弃了。收拾完毕之后,飞船陆续起飞,横跨数百英里宽的海峡,朝着导航系统指示的东方超大陆飞去,说是超大陆,指示相对于A——4的地理情况而言,实际上它的面积不过三百万平方公里。杰克和苏拉以及星际外交官菲舍尔共同乘坐的飞船打头,其余飞船依次跟上,飞船跨过海峡,开始减缓飞行速度,飞行高度也随着降低,在导航系统的配合下,他们开始搜寻地面上土著人有可能活动的区域。这时,海岸线上的一些可疑物体引起了杰克的注意,他立即锁定了这片区域,并进一步降低飞行高度。随着飞船飞行高度的进一步降低,地面物体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可疑物体主要集中在海湾地带,呈不规则分布,看起来像是一堆堆乱石,可是却有着明显的棱角,表面反光率很高,更像是某种人造物体。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和艾琳也注意到了地面的可疑情况,大家通过通讯系统开始研究起下面的奇特地形。
“杰克!我是艾琳,你能听到我吗?”
“是的,艾琳。”
“你注意到下面那些家伙没有?他们看起来很奇怪。”
“看到了,你觉得它们会是什么?”
“也许是人工建筑,不过我不能确定。”
“安德烈,你觉得呢?”
“看起来的确很像某种智慧生物的杰作,要不干脆就在这里降落吧。”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还是先向‘麦哲伦’号汇报一下情况。”杰克·查理森作为先锋小组的组长本来拥有自主决定权的,可是一想到临行前大脑里植入的那个什么“纠错程序”就觉得有些心虚,生怕一不小心会犯错误。
“好吧,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最好不要做出任何与‘开拓者’计划向抵触的事情,否则那个该死的纠错程序……”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停顿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开拓者’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杰克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星际外交官,本想借这个机会从他哪里问出点什么,可是转念一想,问也是白问,这一行人当中,除了船长,就数他最为神秘,一路上总是沉默寡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口才绝佳的外交人员。于是只好回答说:“我所知道的跟各位差不多,好了,做我们该做的事,别多问。”
“可是……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杰克暂时终止了与他的对话。
“‘麦哲伦’号,这里是先锋小组,地面发现可疑物体……”杰克转而接通了与茨威伯克的对话。
“‘麦哲伦’已经观察到了这一地区的可疑物体,他们或许是土著人修筑的城堡或者别的东西,你们接下来寻找合适的着陆点,并试图靠近观察。”
“是!我们这就尝试降落。”杰克等的就是这句话,好奇心早已促使他有一种急切想下去一看究竟的冲动,如果船长拒绝了他的请求,那才叫郁闷呢。
“不过,在没有搞清楚土著人对我们的态度之前,千万不可能育他们直接接触,另外在接触的时候不可以做出让他们认为有第一的举动,菲舍尔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请船长放心,我们会的。”
飞船打开反重力减速系统,开始缓缓下降,最终在可疑物体分布区成功着陆。
杰克打开舱门,第一个走出飞船,朝着四周观察了好一会儿,感觉没有危险,这才叫其他人出来。大家纷纷下了飞船,只有机器人还在飞船内待命。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林中的树木十分高大,最高大概有三四十米,直径超过两米,树形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像蕨类植物一样长着羽状复叶,有的则是光秃秃的树干和绿色的、浅黄色的枝杈,林间空地上长满了各种野草,看起来和地球森林里的草丛差不多。树林里不时传出各种动物的叫声,既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也有类似于大型猫科、犬科动物的低吼声,有的动物叫声非常婉转动听,有的听起来则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好像进入了原始森林,那些动物的叫声实在是太可怕了,要是他们突然袭击,那可怎么办?苏拉惊恐地望着杰克。”
“不要担心,姑娘,我们有枪。”艾琳安慰她说。其实艾琳心里也是害怕得很。
“你们看,那里有个出口。”杰克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地形情况,“前面好像有动物活动过的痕迹,哦,不对,应该是一条小路,出口处的树木明显是被砍伐掉的,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枝叶。”
大家顺着杰克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一百米处却是有个出口,树木比其他地方稀少的多,而且从地形上看,四周都是看不到顶的高山密林,唯独那里的地势明显要低得多,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干枯的树枝,还有不少巨大的树桩。
“走,过去看看。”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说。
“菲舍尔先生和艾琳留下,一旦发生什么情况,请务必及时接应我们。”杰克说完,大步朝着出口方向走去,苏拉和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紧紧跟随其后。
三人顺着看似小路的林间空地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激光枪。果然,出口两边的树木明显有悖砍伐过的痕迹,树桩的断面参差不齐,看来砍伐它的人并没有使用锯子之类的工具。三人大概向前走了三百米,发现前面竟是陡峭的悬崖,杰克立即停下了脚步,其他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跟到杰克身旁,眼前的情形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上百米高的陡峭悬崖下面,是一大片巨大的白色物体,貌似人工雕琢而成,看起来错落有致,位于中央的部分明显比其它地方高处一大截,白色物体之间的通道上,许多人形生物来来往往。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城池,建筑群依山而筑,再远处就是他们刚才飞越的海峡,城市靠海的地方修建了码头,停靠着许多木帆船。
“天哪!我仿佛看到了三千年前的希腊雅典。”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不禁惊叹道。
“这里看起来很像古代希腊的城邦,土著居民甚至已经懂得利用风力来推动船只航行了。”杰克说话的时候,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前面的风景。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样才能和这里的土著人进行沟通?他们会不会敌视我们?”苏拉侧过脸看着杰克,她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这个目前还无法确定,先回去找外交官商量一下再说吧,这方面他很在行。”杰克说完,转身往回走,其他人也跟着原路返回。
回到飞船上,大家开始商量如何同土著人进行沟通。苏拉认为应该直接进入城邦,找到这里的部落首领或者国王,说明自己的来意,这一看法立即招致其他人的嗤笑和反对,这不是瞎掰吗?如果双方语言互通那是自然好办的多,可关键是语言不通啊,现在连土著人是否具备语言功能都尚未可知。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意见相持不下。迈克·菲舍尔本想尝试使用微波器,可微波器只能读懂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想说什么,却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在说什么,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用事实进行沟通,首先运用自己的科技手段在土著人面前施展魔法般的神迹,再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重大困难以取得对方的信任,一旦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沟通起来并不会十分困难。这个办法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六艘飞船再次缓缓起飞,排成一字型编队慢慢滑过山顶,最终降落在建筑物中间的一处开阔地。大家下了飞船,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杰克这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建筑物根本不是什么房屋宫殿之类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些散乱分布着的巨大岩石,这些巨石高达数十米,呈灰白色,表面十分光滑,上面没有任何植物,也没有明显的裂隙。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大家纷纷循着流水声四处搜寻,前面十多米的地方就是一个高大的巨石,巨石中间的空地上并没有发现水流。艾琳弯腰捡起一颗石子,仔细观察它的表面特征,这里的石子没有类似地球岩石的纹理,质地比较坚硬,有点类似于玄武岩。
“他们上哪儿去了?”安德烈耶维奇指的是刚才从高处看到的土著人,现在他们踪影全无,难道刚才所看到的都是幻觉?可自己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啊。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他们躲起来了。”苏拉一边说,一边还在搜寻流水的踪迹。
“我有预感,他们就在附近,正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看着我们呢。”杰克抖了抖鞋子上的沙土。“菲舍尔,你不是有微波器吗?仔细找找看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好的。”迈克·菲舍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在红色按钮上轻轻一按,盖子立即弹开了,上面出现了一块小屏幕,屏幕上显示出许多脑电波信号。菲舍尔排除了来自他们自己的信号,很快锁定了一组较强的信号,接着翻译出了那组信号的大体意思。“杰克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就在附近,他们心里很害怕,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来自天上的神。其中一个家伙心中充满了好奇,相信他自己会走出来的。”
“见到他们之后又该怎么办呢?”艾琳心里还是很担心,如果事情真像菲舍尔估计的那样还好,可要是这些土著人是一群野蛮无比不知敬畏的家伙,那可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菲舍尔扶了扶眼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可以给微波器配置语言功能,我早该想到的,唉,真是老糊涂了!”
“什么?那太好了!”杰克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实际上他想蹦来着,只是这里的重力条件不允许。
“不过,我只是猜测,至于这个微波器的具体功能我还是不太了解,之前也没使用过。”
杰克脸上的表情开始冷了下来,显示笑容没了,接着又是一副冬天来临的样子。
“先来做个试验吧,你们谁会说其他语言?我除了英语之外什么都不会,就由我来当听众。”
“我会拉丁语。”艾琳首先用拉丁语回答道。
菲舍尔果然没听懂她的意思,此时微波器的语言翻译系统尚未与步话机连接上,菲舍尔正忙着寻找合适的连接方式。艾琳看对方没有反应,于是确定菲舍尔没有说谎。很快,微波器与步话机的联系建立起来了,菲舍尔紧张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好的,可以开始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艾琳说的还是拉丁语。
“寻找新家园。”
天哪,菲舍尔发出的声音居然完全转换成了拉丁语,艾琳听得清清楚楚,是拉丁语,而且发音极为标准。“什么?你会说拉丁语?”艾琳惊讶地望着他。
“不,姑娘,你说的是英语,我听的千真万确,哈哈……”菲舍尔高兴地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英语?哎呀,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菲舍尔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常用语种,我不能确定微波器之前是否已经记录下了拉丁语的语法,我们还需要用一些非主流语种进行试验,对了,苏拉小姐,你会印第安语言吧?最好是土著语,越难懂越好。”
“好的,下面我就用祖先流传下来的印第安语言和您交谈。”
接着,苏拉用古老难懂的玛雅印第安语开始同菲舍尔对话。另所有人感到惊奇的是,菲舍尔居然都能对答如流。
“好,成功了!”菲舍尔用英语大声说道。
“好极了!”捷克的双手自觉不自觉地开始舞动着。“那么,外交官阁下,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主动与那些土著人接触了?”
“当然,不过,在面对土著人的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随便说话。”
“为什么?”艾琳不解地问道。
“我估计土著人已经亲眼目睹我们从天而降的整个过程,依照地球文明历史来判断,这些处于半开化状态的智慧生物通常会把来自天空的人们当做神一样敬奉,土著人也许会把我们当成从天而降的神,也许不会。所以在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们一定要作出神的样子来。从现在起,可不能在土著人面前提什么寻找新家园、避难所之类的话,大家千万记住了!”
“外交官阁下说的极是。”杰克看看其他人,又看看菲舍尔,接着说,“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神!”
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怪异地笑了笑,仿佛在看小孩子做游戏一般。在他看来,菲舍尔的想法太过简单问题复杂化,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外交官研究这套都已经好几代人了,也许还真的有效果也说不定。
天空中的两个太阳渐渐朝着海面靠近,地面的热度减少了许多,海面上泛起一阵阵金黄色的波光,几艘木帆船从远处归来,慢慢驶向岸边,一群群体型巨大的海鸟闪动着宽达两米的大翅膀,排成“人”字形长队飞向海岸边的悬崖。渐渐地,大太阳似乎沉入了大海,消失不见了。地面的光线愈加昏暗,小太阳散发着昏黄的微光,渐渐坠入大海,大地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