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芊芊玉手拉开了冰柜的玻璃盖子,伸了进去,在堆列着色彩缤纷的冰激凌盒中,用球形勺挖出,放入了烤制酥脆的蛋筒中,穿着牛仔短裤,秀着一双洁白长腿的顾客,接过甜筒,从蛤蟆镜下的大嘴里,钻出了急不可耐的舌头,富有深情的舔着。
我流着哈喇,走到柜前,柜后迷人的微笑冲我扑面而来,我脸含春风道:来一个。玉手挖出一个,伸到我的顶上,我抬眼一瞧,玉手一翻,啪——冰激凌落到了脸上,我不明就里,她又是一勺,我被激怒了——睁开了眼,白云在天上飘着,梦还未逝去,我下意识的在脸上一抹,全是鸟粪,我一个仰卧起坐,直起了上身,在我身前,大海精力充沛的在沙滩上来了去着。我爬过去,想舔一口尝尝味道,结果灌了一嘴,噗——咸的!我大叫着,双臂擎天,这是在哪里呀?
没人告诉我,还得靠自己,我得用经验与智慧寻找蛛丝马迹,头转了转,就看见一长串通向远方的小脚印,是吉的,是不是我也不清楚,反正就跟着走呗。到了一棵椰树下,脚印没了,我围着绕了好多圈,确信消失不见了,难道上了树?我抬手仰望,这棵树虽不至于用参天形容,但是真的好高,腰杆也粗,我都抱不住,何谈上去。我靠着树想辙,咚——有东西落下,我一看,是个大椰子,先前的海水灌得我嗓子炙热,正好用来扑火。这颗还青,不知好不好喝,找不到工具,我就在树上狠磕,用力过猛,果子脱手飞出,在地上滚了一段,就奔进了林子。
一个字脱口而出,我跑进了林子,弯腰低头边摸索边喊,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吧。
椰子隐藏的挺深,找不见,我放弃了,想出去守株待果,怎料林深不知处,只好寻路、寻路,听闻水声则出。我站在一块空地处,围了一周的树被大山截断,在嶙峋的山石间,流着涓涓溪水,我冲过去,仰脖痛饮。
一个浑厚的声音对我说:喝的爽么?
岂止——我一回头,两眼一怔,嗯!好大一块脸型凸石。
呵呵——咳咳!怎么,是不是被我俊朗的面容惊呆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点着头,嗯,是。
呵呵——咳咳!我话还没说呢,你都这样了,那我要是说了,你得咋办!
我喝口水,你说吧!我倒想听听它能说出什么惊天内幕。
你喝的是我胳肢窝的汗水。
噗——呸呸呸!
呵呵——咳咳!我没说错吧。
我抹着嘴,您能说点好的么。
我说的够文明了,我都没说那是我的尿。
呸呸呸呸!我立马离水远远的。
我生气了,你想干嘛?
开个玩笑。
我认识你么,你谁呀?
它——山——之——石!整个林子在颤抖。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你小点声,这里又没别人。
话音未落就出来个小动物,松鼠!
那是破脸。
我仔细一瞧,果真脸上戴着个有三道疤的灰色面具,破面多好听。
还破鞋呢。
我走近破脸,想跟它亲近一下。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东西不能碰。
切,别开玩笑了,它多——可爱没出口,我手就忙缩回去。
如果这是一只松鼠,那它现在嘴张的宽度,下巴颌就该脱了,可是这只破脸,不仅嘴大的夸张,还满口的尖牙利齿,中气十足的发出呀的怪声。
慢慢外后,别激怒它。
我蹑手蹑脚的退着,破脸是认准我了,一再用那不得人心的表情挑衅。
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我想起了小时候爸教的。当我真怕你啊,我在地上摸了块石头。
我劝你最好别那样。
哎,别!我刚扔出去。嗷——石头砸到了扑住破脸的老虎。
我跌坐地上,困难是弹簧,我弱它真强。好一只斑斓吊眼——不对,这家伙也戴着一张三道疤的灰色面具。我手脚并用的退到它山之石的边上,这是什么?
破脸!
这也是?
对。
趁着破脸吃破脸的功夫,我问:它们打哪儿来?
本地特产。
那他们怎么来的?我提高了嗓门。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我急了。
那你知道我怎么来的?
我转移了话题,都是你那振聋发聩的声音把它们引来的。
你有证据么?
不跟它较真儿了,我该怎么办?
一个字——跑!
往哪里——我一回头,它山之石的嘴巴张开了,里边好黑,我犹豫要不要进去,解决了松鼠的破脸就瞄准了我,我撒丫子钻了进去。
黑暗笼罩着我,我掏出火机照明,在微弱的火光里,一条小道呈现眼前,这会不会是它的咽喉,走了几步地上有一个圆形的洞,洞口卡着块石头,跨过去就完了,但冥冥之中,我觉得这就是让它山之石咳嗽的元凶,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我一脚踏了上去,石头卡的比我预计的要松,所以脚一上去我就暗叫道:扑街!两眼一黑,掉了下去。
醒来后,我脑子里萦绕着一句话,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所以我只是浑身疼痛,受了外伤,却无伤筋动骨,要了性命。正为遇险无事而庆幸,岂料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火机丢了,在这个伸手难见五指的地方,我成了瞎子。幸好拖鞋箍得紧,使我不致打赤脚,我摸着一边凹凸的内壁盲走,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走着走着,羸弱的光出现在远处,我走过去,发觉乃是闪着荧光的一行字——老子到此一游,原来圣人也来过这里,我倍感荣幸。字下画着方向箭头,我就随着指示走,等找到第二个,上面写着,走好久了,第三个,还得继续走,第四个,没完没了了,第五个,摔了一跤,倒霉,第六个,再出不去我就饿死了,我肚子也是感同身受,第七个,我——就一个字,咦?胸臆还没抒发完呢,千万别断更啊,这种人最可恨了。到底还跟不跟,正踟蹰,潺潺入耳,有水!我听声辩位摸了过去,脚下一冰,原来已经踩入水中,它山之石的话言犹在耳,我忙从水中走出,挨到一边的壁,有了水心中就踏实许多,顺着水流应该能出去。我顺着流水走着,黑暗中几个绿色的小点儿一蹦一蹦,呱呱——是青蛙,运气不错,腹中饥饿,正好有东西吃了,是烤是炸先逮住再说,我紧走几步,到了近前,看到青蛙脸上的面具,刚才的计划就立马不翼而飞了,它们全都面向我,窝着不动,嘴又浮夸的张着,呀声络绎,我不敢胡动,僵持片刻,它们又乱蹦起来。我轻手轻脚的退着,怎奈脚下碎石遍地,一走就发出了声音,刚解散的蛙群,又步调一致的对准了我,不管了,我转身撒腿就跑,然而在退路上也出现一片绿点,过来的时候没见啊,肯定是身后那些招来的,有福同享么,拖家带口聚餐来了。有一只大绿点身先士卒,张着大嘴冲我一跃而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个字脱口而出,我起脚踹了出去,哗——就在我与青蛙即将短兵相接之际,一只通身泛白的大鱼破水而出,从我脚前抢走了青蛙,吞进口中,还未落地,一个暗红色身影突然闪出,歘的将白鱼噙在了口中,我定睛一看——破脸大鲵!又一只破脸白鱼穿出水面,倏忽间,平静的水面泛滥了,绿色、白色和暗红色展开了一场混战,三色的交映打破了沉寂的黑暗,趁着闪烁的光,我看见不远处的侧壁里有一个洞,我得跑过去,否则不论哪方赢了,到最后矛头都得对准我,也许到时候它们吃饱了,就不稀罕了,这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如果它们把我当成饭后甜点呢?战况很激烈,白鱼通过一击捕杀青蛙,大鲵则等白鱼落下的瞬间噙食,而青蛙依靠数量优势前后夹攻大鲵,彼此的攻击形成一堆一堆,堆与堆之间还有间隔空隙,我蹲下来,两手撑地,一脚在前,后脚蹬着,躬起了身子,一只饥不择食的青蛙扑过来,跑!这是2004年的雅典,男子110米栏的决赛,我身轻如燕,没有负担,眼里只有终点——那个洞,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包括那些狰狞的怪物,跨过一堆又一堆,洞口离我越来越近,五米、四米、三米——糟糕,一个好大的堆,瞬间就横在了我的面前,我能跨过去么?我一定要跨过去——身随行动,右腿已抬到最高,仍是差了一点,不过蹬掉了高处的青蛙,凭借冲力还是跨了过去,赢啦——啊——我怒吼着,鲜花荣誉掌声!披上国旗绕场一周,我扬手向观众致意,摆了两下反应过来,我太投入了,忘了身处的环境,看看那些家伙,它们放下了争执,满洞的斑斑点点全都冲着我,三、二、——我往洞里钻去,令人恐惧的声音纷至沓来,洞口不宽,我被卡住了,现在不是检讨减肥的时候,我用力将肚腩回缩,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我在洞里艰难的爬着,手与膝盖被坚硬的石子拧的疼痛不已,啪——手压破了什么,黏糊糊的,我一闻皱起了眉头——好臭,想在地上抹掉,手一下去又是一声,我背上的毛都起来了,忙不迭的往前爬,噼啪声就像放起了鞭炮。直到前方出现泛着紫光的出口,声音才从身下消失,我一身黏臭的爬到洞口,钻出头去,一个叹词脱口而出,居然是一个水晶洞,满是生长参差密集的紫色晶体,其发出的光使洞内满壁生辉,我想抓住距离近的一个晶柱从洞里出来,刚碰到晶柱,手上的黏液就被吸走了,等我进入洞里,凡是接触到晶体的部位,身上的黏液都被吸走了,我一边清除着黏液一边啧啧称奇,这些究竟是什么?可恨地理没学好,上课的时候总是忙着写小说,王博也许知道,上课他总在看闲书,班上称我俩为奇葩,可他看的是《列国传》啊,嗨,触类旁通么,我学着王博遇到问题时的反应,喝——呸,吐出一口痰,晶体任痰流着,却未吸收。我使劲掰着一个,觉得这东西拿着有用,表情都跟抽抽了似的,它依旧不为所动,人家不愿意我便作罢。寻路走着,脚下一声异动,我挪开脚瞅见一小截断的紫水晶,嘿嘿,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我拾起装进了口袋。
走出水晶洞,又是漆黑一片,摸着走了一段,又进了一个洞,洞里有水,顶上有光,借着光,我看见洞中是个水潭,水潭很浅,有很多大块石头从水里冒出,起初我还担心水里有危险,分外小心的在石上走着,后来见没动静,我才把注意力放到石壁上,虽然潭底与洞口呈90度直角,但是四壁并不光滑,还有很多能嵌进手脚的小洞,我试着爬了几下感觉可行,便放开胆向洞顶进发。爬到半腰,手背上猛的一疼,有什么在叮我,我腾手拍死,换手一看,嚯——好大一只蚊子,我忙抖掉,手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包,不幸的是更多的蚊声从周围传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爬上去为妙,我加快了速度,声音与我近在咫尺,要是再被叮几下,我就该呜呼哀哉了。噗呲——噗呲——又出现了一种声音,随着这个声音,我周围的蚊子消失了,我搞不清状况,只是一门心思往上爬,快到洞口时,一只大蚊明目张胆的冲我飞来,现在的我毫无还手之力,仅是一只待吸的血袋,正是避无可避,噗呲——一条粗长的舌头快如闪电的黏住了蚊子,此时我才看清,那是一只破脸壁虎。吞了蚊子后,它又飞速的爬向我,我撑起身子要出来了,它却已经到了我的腰眼,张开了我早就见惯不怪的大嘴,我瞪大了眼睛,无计可施的目睹着壁虎冲我咬了下去,唰的一声,掉下的不是我的肉,而是壁虎的头,我脱口而出一个字,壁虎的身旁有一只破脸螳螂,举着两把大镰刀。螳螂冲着无头壁虎正要再次落斩,咻的一声,我身旁起了一阵风,螳螂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咻——歘,我扭头一瞧,山壁上长着的藤蔓插死了一只破脸大鸟,同时其它的藤蔓则伸过来卷住了我,我被提溜起来,其中一条缠上了脖子,它在加紧,我被勒的快窒息了,难道今天是10月13号星期五,我真是背到头了,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忽然,我身体一松,摔到了地上,我大口的喘着气,心中诧异,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良心发现,觉得我不合胃口。回过气,看见掉在地上的紫水晶,长在周围的藤蔓都对它退避三舍,我明白了,原来它们怕这个。我抓起水晶,伸近藤蔓,它们全都在躲,嘿嘿,勒我啊,再勒我啊,我一脚踹过去,被缠住了,水晶靠近,它们立马又放开了。正得意洋洋,脚下突然没根,我飞了起来,在空中来了个全体一周半后摔到地上,我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看见一只被藤蔓缠住的,两角如盘的破脸大羊正死命挣扎,我欲起身,却觉手中空落,不好,水晶不见了,我急急寻找,问题是找不见啊。缺了护身符,我心里就没了之前嚣张的底气,趁着那俩掐架的工夫,赶紧逃走吧。
还没加速就是一个急停,怎么了?前面是个悬崖。想再退回去,不好意思,那场你死我活的架已经打完,胜利者毋庸置疑是藤蔓,破脸羊已经歇菜了,它死了我也得埋怨两句,你说你吃饱了撑得顶我干嘛!你倒好,一了百了了,我怎么办?我退不回去了,又不能坐着等死,只好兵行险招。
我贴着峭壁间隔出的空隙谨慎的挪着,不自觉的往下一瞅,哎呀,头重脚轻根底浅,我忙往后贴紧,心中打起退堂鼓,算了,回去吧,勒成麻花也比粉身碎骨强呀,待到后人来,好歹还有个缅怀,回去也说不定啊,也许会有奇迹。刚想发挥主观能动性,伸过来的藤蔓就断了我懦弱的念想,我被逼上了梁山,只能一门心思的往前走。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闲的吧。也好,现在我的恐高也痊愈了,都是拜它所赐。
峭壁的形状就像个啤酒肚,当我走到肚脐的位置,起了风,初时还是轻柔拂面,稍后就成了老班发飙的样子,别说顶风逆行,就是贴住也困难,风势愈盛,这次仿佛我数学考砸,直接把我吹的翻身趴到了墙上,腿也没有眼力劲儿的抖起来,一个立足不稳,啊——我往下落去,天无绝人,几声噼啪的折断后,我落到了一颗横生的树上,我躺在树枝上,正欲起身,嘎——啪,这是折断的前奏,现在我一点儿都没有责备自己体重的想法,要怪就怪这树枝承重太差。在我的上方有一粗枝,我慢慢地伸长手,就差一点,谁让我小时候不好好吃饭,哇哈哈一点都没用,我憋了口气,猛的直起上身,嘎啪——身下一轻,树枝断了,我抓住了粗枝悬在了空中,双臂用力移到树枝蓬密的地方,又穿钻挤拽的坐到了主干上,树的另一端是个崖穴,我要到那里去。用屁股移动的时候,一只拖鞋不幸掉了,我很难过,为避免另一只重蹈覆辙,就用嘴叼上,千辛万苦,我终于进去了。由于光线从很多的孔里射入,这让我看清了穴内的情况,里边不是很大,却放着三口木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没敢去瞧,一侧还有个大口,口外是曲折陡上的木质悬梯,但被一张大网给挡,网上爬满了破脸的蜘蛛,又黑又大,虽然很想出去,现实情况,我选择敌不动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