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了饭,我拉开自己那间卧室柜门,衣满为患。
永远不留余地,我心底在笑自己。
那时薪水有三分,一份平常用度,倒有两分拿来换了这些。高兴时买衫,发泄时也买衫,多数衣服时兴不过一季,穿几次也就腻了。
挤胸束腰又如何?还不是挫败职场,又输了恋爱。
女性杂志教人安慰自己:单纯靠紧身服就吸引得来的,绝非真正有益的男人。
又有当红写手教导:女人千万不要付出真正感情,多种男人,多种用途,长期饭票,蓝颜知己,床上用品……恨不得他们如衣服般排排站,常换常新,不知哪一种叫做“真正有益”?
男人往来如梭,可靠性不如一件旧衣服。
我挑出两套颜色淡雅的通勤裙装,命嘉鱼换上。
她更喜欢其中一套月白的,对着镜子,不住转圈。
后背略有些空洞,但的确像那么回事儿。长头发束高了,丝袜套起来,再踩上一对半跟鞋,胸是胸,腰是腰,好看。
“明天就穿这个。”我替她决定。
“林洁姐?”她的眼睛睁成一对杏核。
我手指柜中满满一排:“你就当是为我减负,这类型衣服我足有一百一十件。”
嘉鱼欢天喜地,将另一条裙子也抱在怀里,水红色雪纺贴着她柔嫩的脸颊,人面桃花。
那句俗话是怎样说的?予人玫瑰,手留余香。
我心情大好,回到画室,开始构思我的故事。
海底变成一座城市,水草铺成路面,光头鱼做灯。
海石筑成高楼,鱼男孩和鱼女孩在里面上班,下班了也要吃大餐,看电影,一对对去谈恋爱,直到每天固定的熄灯时刻。
灯熄了,鱼儿们就回家,在贝壳床上栖息。
只有这只鱼女孩,独她一个睡在茶杯里。
茶杯从哪里来?从海上悠悠沉下来,落在她家门前。
茶杯长什么样子?它的颜色洁白,比任何一颗珍珠更晶莹。它身上描着盛开的玫瑰花,比任何一朵珊瑚更美丽。
为什么茶杯要选中她?这好难解释,鱼女孩觉得就是缘分。
她拥抱美丽的茶杯,就像嘉鱼拥抱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