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享誉世界的中国科学家(走进科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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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师那威严而又疑惑的目光,又落在华罗庚的身上。他不知道剩余定理,不过,即使他知道用这个定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得到答案哪!“华罗庚,你用什么方法运算的?”

华罗庚答道:“一个数,3除余2,7除也余2,那必定是21加2,21加2等于23,不刚好是5除余3吗!”

“嗯!”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大家:“你们听懂了没有?”

同学们一个个瞪着大眼,望着老师。

下课铃响了,顿时,叽叽喳喳,一阵轰乱,教室里像开了锅的水。一个年纪大的同学撇了撇嘴说:“哼!呆子也会破难题,瞎猫碰死老鼠!”

可不是嘛,谁能相信小学毕业的时候,仅考了个50分的罗呆子,居然能够解开扬名中外的剩余定理。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个罗呆子日夜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劳动呢!

弄斧到班门

为了帮助家里挣钱,华罗庚经常跟着父亲出去干点零活。有一次,华罗庚跟随父亲到金坛茧场盘点蚕茧。父亲掌秤,儿子监秤。华罗庚一进茧场,就看见堆成小山似的蚕茧,雪亮雪亮的,眼看蚕蛹就要变成蛾子,钻出茧子来了,怪不得老板敲着长烟袋,在旁边使劲地叫唤:

“快点,快点,弄不完不准吃饭。”

他们父子两个和伙计们整整折腾了一天又加大半夜,华罗庚困得脑袋直摇拨浪鼓,靠在神柜边就呼呼地睡着了。

一阵烟雾钻进他的鼻孔,把他给呛醒了。他睁眼一看:哟,香炉里直冒浓烟,旁边还围着一大排人,两手合拢抱在胸口上,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父亲呢?紧锁着双眉,一动不动,像根木桩。

华罗庚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父亲跟前,“阿爸,出什么事了?”

“哎,两厚本账对不上,差上千块钱。”父亲哭丧着脸说。

场里的伙计凑到老板跟前说:“老板呀,鞋里长草慌了脚!要是出了蛾子,就全完蛋啦!”

老板扬了扬手说:“大家先吃饭去,填饱肚子再算!”

伙计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华罗庚立在那里没动弹,父亲扯扯他的衣角:“走呀,罗罗。”

“我来看看账本,你们吃完消夜儿定定心再算。”

小伙计乜斜他一眼,笑道:“别班门弄斧啦!”

华罗庚没有作声,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哼!我偏要在鲁班门前耍一耍大斧。”

华罗庚看大家都走了,他抓过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起账来。

当大家吃完消夜儿进屋的时候,华罗庚高兴地说:“阿爸,账货对口,一文不差。”

父亲拿过账本检查了一遍,破脸笑了。小伙计跑过来,拉起华罗庚的手:“咳,真没想到你是个‘活算盘’。”

华罗庚从小就喜欢解难题,尤其是得伤寒病左腿残废以后,更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思考各种各样的数学难题上。他的老师王维克把难解的习题和新出版的数学书,破例地借给他。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大学教授苏家驹竟然解错了题,他提笔解析这位知名数学家的论文,不觉心头一笑:“嘿!这回真的要在鲁班门口抡大斧啦!”

1930年,华罗庚的《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的理由》,在上海《科学》杂志上发表了。

一个失学在家、卖点针头线脑的小店员,向大名鼎鼎的数学权威挑战了!

当时,在清华大学担任数学系主任的熊庆来教授,看到了华罗庚的这篇文章以后,高兴地说:“这个年轻人真不简单,快请他到清华来!”

“方法就是速度”

1931年夏天,华罗庚到了清华大学,在数学系当助理员。你看他,领文具,收发信件,通知开会,还兼管图书,打字,保管考卷,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到了夜间,他也从不安闲,三天两头跑图书馆。

有一天,几个同学围着图书馆的管理员问道:“嗳,华罗庚又借了几本书?”

“五本!”图书管理员伸开巴掌比划着。

“那前两天借的那大厚本《函数论》呢?”

“已经还了。”

同学们瞪着疑惑不解的眼睛:“这个大部头,至少也得看个十天半月的。可他只用几个夜晚就读完了。”

一个同学说:“像他这样看书,不是走马观花,就是浮光掠影。”

另一个同学神秘地说:“听说他长了一对猫眼,黑夜里也能看书。”

“哦,是真的?”

“那今天晚上我们去侦察一下。”

这天夜里,几个同学借着月光,悄悄地来到华罗庚的窗下。只见他翻开书本,看了一阵,关上灯躺下了,把书立在胸脯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它……同学们眼看着月亮跨过了树梢,爬过了房顶。这时候,华罗庚才拉开电灯,翻到最后几页看了看,脸上掠过一阵满意的微笑,便把书撂在一边,又拿起另一本书兴致勃勃地读起来。

同学们推开房门,一哄而入,“嗳,华罗庚,你是咋学的?快说,别保守啊!”

原来,华罗庚有着奇特的读书方法,他不光用眼看,而且能在黑暗里用心看。他说:“每看一本书,都要抓住它的中心环节,独立思考,自求答案。要是结论和书上一样,就不必一字一句地去记忆。因为了解了以后记住的东西,比逐字逐句的记忆更加深刻。如果说,知识是距离,那么,方法就是速度。不断改进方法,可以加快速度,缩短距离。”

就这样,华罗庚用他的“直接法”,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数学宝库里的知识营养。

他,以惊人的毅力,只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攻下了数学专业的全部课程。

他,以敏捷的才思,一口气写了三篇数学论文,寄到国外,全都被发表了,创造了当时清华园的最高记录。

数学系主任熊庆来教授亲自推荐华罗庚加入大学教师的行列,清华大学理学院院长叶企荪,破格地接纳了这位自学成才的年轻学者。这一年,他刚满24岁。

从此,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助理员,破天荒地得到了大学教师的头衔,并且被送到英国深造去了。

人们称颂他:“华罗庚无师自通,独辟蹊径。”

青年们询问他:“成才的奥秘究竟是什么?”

请读一段华罗庚的自白吧:

“中国古代有句老话:‘班门弄斧,徒贻笑耳’。可是,我的看法却正好相反:弄斧必到班门。因为只有不畏困难,勇于实践的人,才有可能攀登上旁人没有登上过的高峰。”

天才的光荣称号,决不会属于懦弱的懒汉。

牲口棚上的论文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1938年,华罗庚告别了留学两年的英国剑桥大学,返回祖国,在西南联大担任数学教授。

坐落在昆明“翠湖”湖畔的这所国立大学,常常被日本重型炸弹的烟尘所污染,华罗庚每次讲完课,总要在野草丛生的校园里,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然后步行二十来里路,回到大塘子的破阁楼里。

有一天,他刚爬上低矮的楼梯,看到华师母的眼里蒙了一层泪水:“怎么,不舒服了?”

“没有。”华师母连忙用衣角揩揩泪痕,背着亮坐下了。

“米又接不上了?”

举止文静的华师母点了点头。

“又到了秦琼卖马的光景啦!”华罗庚的眉宇紧锁起来,两只熠熠闪光的眼睛,环视着这间既是卧室、书房,又兼厨房、厕所的“四合一”的房间,“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卖的?”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有的教授都改行到仰光跑买卖去了,你也去找个别的门路吧?”华师母抬头瞧着丈夫的眼睛问:“是不是到哪个中学兼个课?”

华罗庚指着桌上的《堆垒素数论》的文稿说:“我哪里有时间呢。”

“总得想个办法,物价天天往上涨呀!”

华罗庚一边整理着层层叠叠的稿纸一边说:“过去,在金坛学数学的时候,全家人省吃俭用过穷日子;今天,当了教授写论文,还得省吃俭用过紧日子呵!哈哈!”华罗庚仰脖大笑起来。他那保留着稚气的娃娃型脸盘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他的一席话,说得华师母也舒展开细长的双眉:“那你就快写吧,我自己想办法去。”

“好!”

华罗庚顺手在旧棉絮上摘了点棉花,搓成细条,放在破香烟罐改装的油盏里,点燃灯芯,埋头写了起来。

突然,楼板下面传来“唔——唔——”的尖叫声。

华罗庚顺着声音从楼板缝往下看去,哦,马蹄子踏在猪身上了。他叹了口气,又趴在桌上继续写。

不知又从那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抬眼四下察看,发现小阁楼在晃动,他不由自主地又朝楼板缝向下看去,喝!一条灰色大水牛的脊背,正在破柱子上蹭痒痒呢!他苦笑了一声:“嘿嘿!猪马牛同圈,而我与之同息,怎能不打断思路呢?呜呼!”

夜深了,昆明的郊外,一片寂静,只有那棉纱头上的小火苗,仍旧在欢快地跳动着。

华师母睡醒一觉,看到丈夫还趴在桌上写着,“怎么?你还不睡呀!”

华罗庚调过笔杆使劲敲着桌子:“哎呀呀,你怎么也来打断我的思路呵!”

“看你这火暴性子,也不看看天都快亮了。”

“哦?”华罗庚直起腰来看了看窗外,赶忙赔着笑说,“我马上就睡,马上就睡。”

“咯吱,咯吱。”小阁楼又晃动起来,一股灰土从破旧的房顶上泻下来,落在那堆得小山头似的《堆垒素数论》的文稿上。华师母赶忙过来抖落上面的尘土,瞧着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说:“还没堆完哪?”

华罗庚伸了个懒腰,感叹地说:

“啊——古今中外的数学著作里,堆垒着科学家多少思维的精华,智慧的峰峦呵!”

“看你,诗兴又来了,快睡吧!”

“噢……”华罗庚强忍着腿骨的酸痛,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一步一拖地走到床边。

晶莹的泪水在华师母的眼睛里浮动着,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堆垒素数论》的文稿上……

报效祖国

华罗庚驾驶着瓦蓝色的小汽车,在美国阿尔巴城的一座优雅别致的小洋房前停下了。他一下车就拄着拐杖急步走进客厅,冲华师母喊了起来:

“中国解放啦!”

“什么?”华师母惊异地站起来。

“我们的祖国解放了,”华罗庚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贫穷落后的黄种人,站起来了!”

“这一天总算盼到了。”

“来美国整整四年啦!”

“昨天还梦见回上海去了呢!”华师母的眼圈红了。

“爸爸,大姐来信啦!”孩子举着信跑了进来。

华罗庚拆开在北京大学物理系学习的中共地下党员、大女儿华顺的来信:“哦,有的华侨已经准备回国罗!”他那炽热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那我们呢?”华师母问道。

“我们?”华罗庚推开客厅的窗户,抬头扫视着矗立在后花园中的高大的苹果树,他那英俊的脸上,酝藏着刚毅、果断的神色。突然间,他霍地调转身来,斩钉截铁地说:“叶落归根,回去,回自己的祖国去!”

“那房子呢?”华师母一边环视着宽敞的客厅和漂亮的家具,一边关切地问道。

“原封不动!”华罗庚胸有成竹地说。

“汽车……”

“先借给别人。”

“衣物呢?”

“只带随身换洗的。”

“被子,总要带几床……”

“不,两袖清风,到香港再买!”华罗庚走到沙发跟前斜躺下来,“千万不能透露风声,要是惊动了联邦调查局的先生们,就难以脱身罗!”

1950年初春的一天,华罗庚夫妇领着三个孩子,来到旧金山海湾。

美国朋友悄悄地登上海湾的码头,来送别相处四年的中国数学家、伊利诺大学的教授——华罗庚先生。

一位身材高大的数学教授走上前来握着华罗庚的手:“密斯脱华,真要走?”

“嗯,回自己的祖国去!”

“你的学识渊博,令人敬佩!如果把这一切抛到贫穷落后的国土上去,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华罗庚抬了抬近视眼镜,点头道:“是呀,学术研究固然是崇高的事业!可是,只有把它献给祖国的时候,才具有真正的价值!”

“你已经被聘为终身教授,如果能继续留在美国,一定会有更多的论著。”

“我是一个中国人,我要为祖国尽力,”身量魁梧的中年数学家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自豪地说,“是这样,来,是为了回去!”

和华罗庚同龄的华师母,嘴角挂着宁静的笑容,望着丈夫点了点头。

美国朋友摊开两手耸了耸肩:“真是遗憾,遗憾啊!”

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凝结住了,只有那太平洋的激浪,在不断地拍打着旧金山海湾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回响……

华罗庚拾起拐杖,迎着海面的春风,大步踏上邮船,他回首对美国朋友们深情地说:

“再见了,朋友,后会有期。”

餐厅里的海报

1979年夏天,幽静的英国伯明翰大学,突然热闹起来。报告厅前,小卧车川流不息。两鬓斑白的老教授,精神抖擞的青年数学家,象潮水一样涌进大厅。他们是来听华罗庚做“优选法和统筹法”的报告的。

华罗庚先生的名字,早已保留在英国人的记忆里。那是43年前,1936年的夏天,华罗庚曾经来到当时被称为英国的数学摇篮——剑桥大学留学。这位自学起家的东方学者,刚踏进这座驰名全球的高等学府,就向数学的制高点:华林问题、泰利问题、哥德巴赫问题,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居然在短暂的两年时间里,登上了新的高峰。人们夸奖他,颂扬他:

“数学权威们颇感兴趣的泰利问题,被中国的数学先驱者突破了。”

“数学之王高斯留下的难题,也被这东方数学家华罗庚先生攻克了!”

当时,连扬名世界的数学家哈代也赞不绝口:“太好了,太好了!连我的著作也要修改了。”

一位著名的英国学者读了华罗庚在剑桥写下的十几篇论文,扬起双臂兴奋地说:

“这是剑桥的光荣!”

华罗庚从1938年告别剑桥回国以后,在这将近半个世纪里,他的数学著作,不断再版、发行。所以,人们对华罗庚的名字是记忆犹新的。

这一天,他的报告刚刚结束,人们热情地拥上讲坛。有的上前表示衷心地祝贺;有的举着照相机,要求和他合影;有的递上华罗庚的著作,请他签名留念;还有的数学家送上自己即将出版的预印本,请他提意见;一个从数百里外赶来听报告的华裔数学教授挤上前来,要求最先留下华罗庚的名字,寄给台湾的亲属……

华罗庚谦逊地笑着说:“请行家们多提意见。”

这一天,来听华罗庚报告的,并不都是数学家,还有不少医学家、工程学家、机械学家。他们是看到餐厅门口的海报而来听讲的。

华老的助手高兴得一口气跑到餐厅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大海报,上面写着:

“应用数学报告,主讲人华罗庚

题目:为千百万人的数学”

“哎呀,这个题目改得太好了。”他的耳边回响起华老的声音:“我们的知识从人民中来,应该回到人民中去。”他回想起这十多年来,华老带着他们走南闯北,到各处推广优选法和统筹法,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二十多个省、市、自治区的一百六十个城市,到了上千个工矿企业做报告,给国家节省了多少的石油、粮食和钢材呀!

当天晚上,助手和华老来到餐厅,他指着海报说:“这题目改得真妙!”

“是呀,我们的数学就是要走出书斋,为千百万人服务,”华老在餐桌旁坐下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们,好比是一滴水,千百万人民群众才是汪洋大海。当一滴水投进大海的时候,他就会发现要求变了,不再考虑怎样不使自己干枯的问题,而是服从沧海的需要了。

但是,你们不要强调了应用,而丢掉了理论。”

助手想起在那“四害”横行的日子里,华老总是半夜三更抓他们起来讨论优选法和统筹法的情景,深深体会到:如果没有坚实的理论基础,是培养不出这鲜艳的应用之花的。

和祖国前进的脉搏一起跳动

1981年初,华罗庚在美国参加完第四届国际数学教育会议以后,应旧金山湾一些知名数学家的邀请,到他们家中做客。

2月5日,当华罗庚来到依山傍海,碧波萦绕的海滨别墅时,七十多岁的美籍华人陈老夫妇早已在门口等候。老教授兴致勃勃地迎上前来:“密司脱华,这次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啊!”

“当然,当然!”华罗庚含笑点头,“离别美国30年,许多老朋友都桃李成行了。”

“这次,请你这位伯克莱大学数学系的前任教授回来讲学,机会难得呵!”

这一天,陈老夫妇俩还请来了许多新老朋友,与华罗庚叙旧联欢,促膝谈心。

一位身材高大的美国朋友,走到华老跟前,他扬起剑眉问道:“还记得我吗?密司脱华。”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