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车祸”后遗症
王即惟扫了眼挡在自己车前的霍华德和铃木,眼中的疑惑被急切所取代,“铃木,打电话给警察局。霍华德,替我把后车门打开。”
霍华德并没有动,“王先生,并没有什么车祸,MAY也没有受伤。”
王即惟皱了皱眉,墨绿的瞳望向怀中的人和她身上那斑斑的血迹又移向她仍然红润的唇和闪亮的眸,眼中的疑惑瞬间变为了然。因为了然,那双原本紧紧抱着她的双手瞬间垂放下来,怀中的人顺着手臂的曲线直直滑落在了地上。
“好痛!”直到背部撞到水泥地,梅子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王即惟扔到了地上。
“今天是四月一日吗?”没有理会梅子颀的痛呼,墨绿的瞳冷冷扫了眼自己的两位下属,“你们特地从维也纳和纽约赶来这里,就是为了演一场血浆和车祸的闹剧吗?”
“我和霍华德只是想帮你。”铃木看了眼坐在地上揉着背的梅子颀,眼中不由生出不确定来。KIWI这样冷冷将她扔在地上,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霍华德的计划……失败了?
“帮我?你们留在维也纳和纽约做好你们的工作才叫帮我。”他摇头,“既然维也纳和纽约留不住你们,那你们也不用再回去了。”
“王先生?”霍华德错愕地望向王即惟,“你是说我们被解雇了?”
王即惟扬了扬眉,墨绿的瞳中有“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的嘲弄。
“至少告诉我们,你原谅她了没?”铃木出声问道。如果真的能让他重新牵手爱人并振作起来,就算代价是永远离开他,她也同样会坦然接受。
“我不会原谅她,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看了眼沉默坐在地上的梅子颀,她双眸中深深的失望仿佛会灼人般烫到了他的双瞳,墨绿的瞳不自然地移回到铃木身上。
“为什么?你刚才以为她出车祸时明明紧张得要死,你明明就根本没办法失去她。”
“铃木。”他不悦地打断她,“我花钱请你和霍华德是替我打理生意不是来干涉我的私生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KIWI,你不可以这样对他们。”有错的绝不是这两个因不忍心他被重重误会煎熬着而出手帮了自己的人。
“我当然可以。”他冷冷看了眼铃木和霍华德,“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王先生……”霍华德听到王即惟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复杂,“我知道了。”他沉着声应道,继而对铃木道,“我们该走了。”
梅子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霍华德和铃木先后离开,只留给自己一抹遗憾而落寞的背影。
“公事解决了,接下来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了。”王即惟说时,墨绿的双瞳停在她身上那片片刺眼的殷红上,唇边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来,“是不是很得意?刚才那场戏还真的骗到我了。”
“KIWI,我宁愿刚才那些都是真的。”她愿意用所有代价去换他眼中的那抹温柔和关切永远为自己而停留。
他轻笑,垂下双眼幽幽道:“明知道我还爱着你,又何必还说这样的话。”
他亲口说了还爱自己?自己没听错吧?
绿瞳对上她眼中朦胧的怀疑,淡然一笑,“我的确还爱着你。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更不代表我会放弃安妮。”
她眼中刹那的光华被他如此无情的坦白给打散,“这场折磨不会停止了是吗?”
“直到我不爱你的那一天。”会停止,但绝不是以复合的形式。
“那对我来说,看来是没有停止的可能了。”她轻叹,做错事的是自己,怎样的结果她都愿意承担,只是,“安妮什么都没做错,她不该被卷进来。”
“是你抢走了她的幸福。”他缓缓地提醒她。
“我仍会纠正这个错误。或许对你我来说,已经太晚了,可至少不要让它再多捆绑两个人。”安妮爱着本,只要本愿意向她澄清这场误会,他们俩便可以回到原点。
“MAY。”他含笑望着她,“你是不想捆绑他们,还是不想我和安妮被捆绑在一起?”
她无语注视着他。是的,内心深处她不想他被任何一个自己以外的女人捆绑,所以只要纠正了这个错误,安妮就会回到她真正爱着的本身边。
“我会和安妮一起静候你的纠正。”他靠近她,猛地放柔了声音,“不过最好快一点,可能我过会儿上了楼,一杯白兰地之后,就和安妮也去领证了也说不定。”
“即使没有安妮,没有美丽莎,没有靳小闵,还是会有别人的。不是吗?”她忍着泪尽量挤着不在意的笑,“知道你深爱过我,还在爱着我,我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深瞳怔了怔,继而露出满意的笑来,“很好,我们的谈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愉快过了。”
“虽然我已经没有这样说的资格,可是一想到你向其他女人求婚,我还是痛到连呼吸好像都困难了。”她的笑最终还是被泪水给冲去。
他垂眸,唇角勾出漂亮的微笑来,“真巧。我竟然能理解你的这种痛。”
她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埋怨,埋怨她先开了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嫁了另一个人的先例。
“MAY,你受伤了?”等了许久没等到王即惟的安妮原本只想下楼来看个究竟,却没想到会看到浑身是血的梅子颀。
“不是。这只是番茄、红酒……做的人造血浆。”她无力地笑了笑。铃木为了逼真在她身上倒了整整两袋人造血浆,由王即惟和安妮的反应来看,似乎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解决安妮的困惑,“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血浆洒在身上?”
“或许是行为艺术吧。”王即惟打断安妮的追问,“你怎么下来了?”
“一直没等到你,所以我打算直接找你。”安妮冲王即惟得体一笑,“既然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那我也没有多留的必要了。”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订婚戒指?几克拉?粉钻、黑钻还是其他什么?”王即惟以无比随意的口吻问道。
“梨形,越大越好,别是黑色就行了。”安妮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王即惟点头道:“下次吃饭时,你就能看到了。”
“好。那我……咦?MAY呢?”安妮这才发现两个人谈论订婚戒指时,梅子颀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在你说梨形时走的。”王即惟显然一直都没有忽略过她。
“我忽然有个疑问。”安妮抬起完美的面容,望着王即惟道,“如果你心里同样也爱着她,对我而言,嫁给你和嫁给本还有什么区别?”
“原来你现在才想到这一点。”王即惟唇角一扬,“区别就在于,你不嫁给我就永远不会得到一个心里只有你的本。”
“我不懂。”她摇头。
“你不用懂。只需要戴上我给你买的订婚戒指耐心等待就可以了。”他说时,墨绿的瞳中早已预见了全盘的未来。
“霍华德,你确定他是要我们在这里等他而不是永远从他眼前消失?”看到司机载着安妮渐渐驶远,铃木放下窗帘。
“我不确定。可王先生如果希望我们消失,他会直接说‘滚’而不是‘去你们该去的地方’。既然他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那我们该去的不正是能等到他的地方吗?”或许他完全理解错了,但是第六感告诉他,王即惟要的不是解雇和消失。
“你明明还是相当聪明的,为什么会有份参与刚才那场拙劣的闹剧?”恰好走到门前的王即惟显然是听到了霍华德的推论。
“它原本并不拙劣,设想中还应该有救护车、手术和住院。”霍华德说到这里,冲着墨绿的瞳露出歉意的笑来,“可要设计你实在是件压力太大的事。骗局多维持一秒就多一分被揭穿的危险。与其面对忙着堵洞的局面和难逃的被揭穿,还不如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就直接坦白。”
“懂得及时收手,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墨绿的瞳扫向两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看向窗外,所有的计划都是徒劳?”
“你一定会看的。你对她的迷恋如果没有到那种程度,我们也不必擅离职守来到这里了。”铃木很肯定地回答道。
“这样说来,你们是相当了解我了。”王即惟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既然这么了解我,又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法来试探?你们应该很明白答案是什么。”
“我们当然明白。”铃木黯然一笑,“可我们失败了,你仍然没有原谅她,所以你仍然选择在放弃她的同时自己郁郁寡欢、压抑隐忍,不是吗?”
王即惟示意霍华德和铃木坐下,自己也坐回到他宽敞的座位中,“你们显然把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了我怨恨她要放弃她的情况下。可是我想请问两位,你们凭什么认定我在怨恨她?我要放弃她?”
霍华德和铃木面面相觑。
“你放下生意从澳洲追到纽约又追到拉斯维加斯,却发现她嫁给了别人,你又那么爱她……”铃木看向在自己陈述时,面容始终平静无波的王即惟,渐渐发现自己说的这些好像都只是自己的推理而已,“而且你那以后连霍华德都很少见,总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当时不是在忙着气恼而是忙于寻找安妮也就是本那位皇室女友的联系方式?”王即惟问时的语气仿佛真的是和两人分享疑惑一般,但眼中分明是“这才是答案”的肯定。
“刚才那位美女?”霍华德恍然大悟,“你其实一直都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研究计划?”
“我的计划显然和你们的‘计划’不同。”一想到那个拙劣的撞车计划就让他有望天长叹的冲动,更令他无语的是,他竟然还被那个计划给骗到了!霍华德他们如果真的将救护车、手术和住院全套演齐,他说不定也真会傻傻地全部接招。
“既然你从来都没有恨过MAY,也从来没打算放手,为什么还要那样冷漠地对待她?”
“她现在每次见到我都不断向我表明着她对我的真心实意。从我们在一起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这样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王即惟的回答让铃木瞠目结舌。他这么冷漠地对待心爱的女人,就是为了看这个女人急着向他掏心掏肺的样子?
“你……我真该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她其实在心中暗暗庆幸的又何止没有得罪过他?这么恶劣的男人,被他爱上显然不是她所以为的美好童话的开始。
“这样说来,我们俩完全是多管闲事了。”霍华德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隐隐后悔,“那我和铃木还能回纽约和纳也维吗?”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接待你们工作的人了。”王即惟缓缓扔下炸弹。
“我们……还是被解雇了?”他在对自己和铃木如朋友般敞开心扉之后竟然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呵。你们知道了我这么多的事情,我怎么放心把你们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王即惟肃容道,可眼中却已然有笑,“既然你们俩对我本人的关心超过了对我生意的关心,那当然是把你们留在身边直接帮我才算人尽其才。”
“呼。”铃木长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重新回日本拿起手术刀了。”
“恐怕这几年你都没机会了。因为这个新买下的俱乐部要交给你打理。找人事和财务尽快熟悉一下大致情况,我要的是一个两年后可以成为连锁品牌的会员制俱乐部餐厅。”他可没打算让这两个得力助手在自己身边闲着。下属都闲着的话,他这个老板还哪里抽得出解决女友婚姻问题的时间。
“没问题。”铃木露出自信的笑来。会员制餐厅?这可比画廊要有意思多了。
“你去忙吧。”王即惟挥了挥手,刚才老友间的亲密已经很快转换成了老板对下属的从容。
一旁始终望着铃木的霍华德,双瞳注视着她那抹神采飞扬的笑,不自禁地跟着扬起了唇角。视线那么温柔地掠过她乌亮的发、黑色的瞳和浅浅的笑靥。
“我那个做事谨慎、循规蹈矩、公私分明的助理为什么会成为骗局的策划者之一?你向来不是个热心和八卦的人。”深瞳没有放过铃木离开时霍华德的每个眼神,所以心中其实早就猜出了答案。
“看你那样低落,我真的很担心你。”霍华德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继而道,“还有……她。她那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她不停地请求着,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你和铃木?”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搭配,却又是细想之下发现再合适也没有的搭配。
“在她眼里我只是你的助理。”霍华德垂下眼,脸上的落寞却没来得及被藏起。
“在你眼里她却不仅是一个同事吧。”王即惟对这段无意间发现的插曲相当感兴趣,“如果是你,相信铃木的父亲也会很满意。”
“我们没有可能。”霍华德很清楚她眼中和心里早就被另一个男人占了全部。
王即惟轻轻一笑,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反正他这个老板有的是权利为他们创造机会。
“霍华德,替我去查一下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娶了自己的女人就开始玩失踪?就算是躲到外太空他也发誓要把这个家伙找出来。
“我这就去。”话题总算从让他尴尬的方面转为得心应手的方面。
“对了,霍华德。”王即惟出声叫住他,“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想出来用人造血浆,还用了整整两包?”
“呃……”
由霍华德脸上的尴尬表情让王即惟一目了然,边摇头边冲霍华德挥了挥手,“去吧。”
那个触目惊心的假车祸现场,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不自禁地觉得后怕。霍华德做自己的助理或许太屈才了。有机会该介绍他和自己那些混演艺圈的邻居认识一下才是。说不定几年后,就会是一位令人刮目相看的恐怖片导演。
谢天谢地。
梅子颀总算在昨天等来了本的电话。
“你又要去拉斯维加斯?”丽沙五官夸张地皱成一团,“你该不会是染上赌瘾了吧?”
“当然不是。”梅子颀心情大好,“我是去纠正一个大错误。”
错误?拉斯维加斯?
“高利贷?”除了这个丽沙想不出还能有什么。
“差不多。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我的错误和钱无关。”这个错误也是因赌而生,同样是一个小雪球滚出的大麻烦。高利贷这个词还真是恰当。
“随便是什么,别忘了后天的考试。”她可不想因为梅子颀的什么“错误”害她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考试不过。
“知道了。我还要赶去机场……”梅子颀看到丽沙忽然不说话,双眼直直看向自己背后,还惊讶地举起了右手,便顺着她的手指回头去看。
那个疾步朝自己走来的帅气男人竟然是本。
“本?我们不是约好在拉斯维加斯见的吗?”梅子颀很意外他会出现在纽约。
“对不起,我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本说着已经伸手一把牵起梅子颀的手。
“我也一样急着解决,可是再急也没用,现在根本没有班机。”必须等到下午才有到维加斯的航班。
“我把酒店供客人租用的小飞机借来了。”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大楼,“就在楼顶。”
“动用飞机?不必这么夸张吧。”虽然她也急着尽快为上次的荒唐行为划上句点,可迟几小时和早几小时有什么区别。
“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本看了眼梅子颀,黑瞳中写满了焦虑,“我们今天必须解除上次的结婚注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本很少这样严肃,显然是遇到了大麻烦。
“安妮和KIWI要结婚了。”本说的已经不是新闻,可梅子颀听到之后,心还是猛地沉了下来。
“我前几天被紧急派往南非的一家新酒店。那里的信号覆盖太差,我根本没办法联系其他大陆。”本说时,脸色已是铁青,“我甚至怀疑是他收买了若干股东,故意将我遣去南非。”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如果不是我被调到非洲,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近安妮?”本越说越气,“他这分明就是在报复我,就因为我和你……”说到这里,本忽然以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看着梅子颀,不再说话。
“怎么了?”梅子颀不懂本话说到一半为什么会停。
“没什么。”本摇了摇头,黑瞳中却分明闪着异样。
那之后,本就陷入了沉默。从上飞机开始,一路上他都不发一言,只是怔怔地注视着窗外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待飞机稳稳停在SWD酒店顶楼之后,原本还心急火燎的本却忽然放慢了节拍,“不如你到酒店房间里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小睡一会儿。”
“还是先办好手续再休息吧。”她不清楚本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悠然,她也没心思去探究,因为就算他不急她也急着要纠正这个错误。
“其实是我的证件……”本抱歉地拍了拍头,“刚才我在飞机上才想起来自己的证件忘在纽约的家中了。”
“这样吗?”梅子颀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就几小时。你睡醒之后我们就能去办理手续了。”本将梅子颀送到房前,绅士地为她打开门。
她点了点头。几小时很容易打发,把这套一百多平方米的套房参观一遍再洗个澡,看一部电影……
果然,电影看到一半时,她听到了门铃的丁冬作响声。
“本,我们是不是……”当发现立在门外的是穿着酒店制服的服务生,梅子颀不由愣了愣。
“MAY小姐,车已经在楼下等你了。这是本先生吩咐让你换上的衣服。”一个大大的礼服盒被递到梅子颀面前。
“礼服?”撤销结婚注册为什么要穿礼服。
“本先生说到时你就知道了,请你一定先换上。”
“不必换了,直接带我去该去的地方吧。”她没有心情去换什么衣服,最近所有所有的事已经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她现在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这个错误。
“可是MAY小姐……”
“带路吧。”她坚持。
服务生见她态度坚持,只能伸手为她引路,“这边走。”
随服务生来到内部人员专用的停车场后,梅子颀很意外车内只有司机却没有本。
“本先生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为她引路的服务生及时为她释疑并拉开车门。
她坐入车内,朝服务生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开车吧。”
在司机踩响引擎的那一刻,梅子颀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这场闹剧要划上一个大大的休止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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