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文章,是“2005年最迷人的发明”,用了整整44页,来展示一年以来,世界各地的发明家们,做出的有利于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发明创造。仅看它们的名称就着实迷人:人体延伸车、聪明绳索、垂吊式种植器、水果纹身、超酷游戏机、会找人的机器人、磁速网球拍、运动隐形眼镜、仿生肢、一次性可视便携摄像机、机器人皮肤、防水纸、变身自行车、手卷钢琴……
《时代》周刊在发表这些发明时,还标注了它们的价格。比如一种环保自行车,可以卖到一万美元,一种为度蜜月者设计的拖鞋,售价也达20美元,可见新发明具有很高的附加值。《时代》周刊还注明这些产品都是由哪些公司发明的——基本上,都是美国、欧洲、日本和韩国公司的设计,“制造大国”中国在此榜上无名。
法新社曾把20世纪称作“人类的创世纪”,总结了该世纪人类的200多项重大发明:从玩具到洗衣机,从钨丝灯到输血,从降落伞到玉米杂交,从立体声技术到胸罩,从飞机到雷达,从收音机到推土机,从电话拨号盘到有机玻璃,从速冻食品到牙刷,从钢笔到微波炉,从机器人到航天飞机,从电影到心脏按摩器,从抗肝炎疫苗到互联网……但是,这里面没有一样是中国人发明的。
中国的发明家都到哪里去了呢?我们除了从报章上看到农民造飞机、农民造汽车、农民造潜水艇等等的新闻外,就看不到太多的有关发明创造的消息了。中国的这个硕士那个博士都不知干什么去了。《瞭望东方周刊》最新一期的文章说,13亿人中,似乎只有体制外的农民还保留着创新精神的“燃点”。
所幸的是,中国最近也提出了建设“创新型国家”,发明创造似乎是从国家的层次上开始受到重视了。这里有一个证明:我们的国家通讯社每年播发三四万篇稿件,电脑统计显示,从1992年到1997年,每年平均仅有25篇稿件提到“创新精神”这个词组,最多的是1993年,也仅为33篇。但是到了1998年,已上升到55篇,到了2004年,则上升到了85篇!而且,为迎接北京奥运会,我们还设计出了福娃这样的创意作品!
但是,不要自满,这还远远不够。有一个技术性很强的问题:创造力其实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西方科学家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从神经活动的水平上对它作研究,结论是,只是人群中的一部分人甚至少部分人才拥有这种能力。创造力有着生物学、生理学、心理学和行为学的基础。比如说,实验表明,富于创造力的人,额叶活动水平较低,他们有着一些共同的人格特质:自我中心主义较强,通常是内向、独立、冷漠、敌对和傲慢的,他们中的许多人社会责任感不强,社会参与度不高,道德感比较差,不热爱家庭,也不愿融入集体。因此创造者通常希望远离人群,喜欢一个人傻待着。甚至有理论认为,孤独、退缩、独立和傲慢是取得创造性成就的必需条件。
因此,问题就来了。如果中国的单位里出现了这么一个有创造力的家伙,领导会怎么看他呢?而更要紧的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成为和谐社会中的不安定因素呢?
这个问题很严重啊。但着急是没有用的,必须得寻找解决办法。我的设想是,可不可以考虑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为他们单独建造一座工作和生活的特殊城市,比如,建立一个“创新特区”。这应该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犹如生物圈二号的玻璃罩子,但可以通过无数的光纤接受外界的信息。罩子上还连接着千万条输液管道,为居民的身体补充养分。在罩子内,各种高科技辅助设施满足着有创造力的人的一切精神活动的需求,他们想冷漠就冷漠,想傲慢就傲慢,想反叛就反叛,想呐喊就呐喊,而不用担心群众的考评印象分,不用害怕说错话领导给小鞋穿,也不用为了评职称而去给学术刊物主编送礼金。这样一来,下一年度的《时代》周刊的封面文章就该全是中国人的发明创造了。
不过还是有问题:这样的特区首先就是一个“迷人的发明”,它必然需要有创造力的人的参与设计,但从理论上讲,他们又只是在住进特区之后才能设计出它来。于是这就形成了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