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愿，插了香，奶奶又往前面的功德香里投进了不少钱后，三个人才跟着人流走出了寺庙。
“一会奶奶就打车回家了，难得的一次休假，你们两个年轻人就在市区里玩玩吧！”
站在两个人对面，奶奶也给他们的独处制造机会。
“奶奶，我都大了，也没什么想玩的，我陪你一起回家吧！”
不同意奶奶的安排，笑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什么呀！二十岁的年纪在奶奶眼里就还是个孩子！”
“奶奶，我都二十二岁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为表明自己的心情，笑赧还是不得不说。
“行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有朝气了！我一会还要去敬老院里看看我的那些老朋友，你就别跟着我了！”训斥完笑赧，奶奶又对一旁笑着的姜其铮道：“其铮啊，你们俩好好玩，让笑赧带你在L市多走走啊！”
“好，谢谢奶奶，您路上慢点。”
“嗯。”
顺利的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奶奶果然扔下了他们两个人就一身轻松的走了。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尾，笑赧转过身就离开了姜其铮。
“喂！等我。”
知道笑赧的不好意思，可他依然不愿意放开她。顺利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姜其铮几步就跟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道往前走。
“L市，你想去哪玩？”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笑赧忸怩着开口。
“你决定吧，都听你的。”
“......”可是她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啊......“我对L市不太了解。”
“这算什么话，你不是L市人？”
“是L市人，但的确不是很熟悉。”
“那对A市呢？”
姜其铮不敢相信四年多的时间可以抵得过她在L市生活的十多年，但对此，他仍旧抱有希望。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对此，笑赧并不理他。
“果然更舍不得A市么？”
“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理由太过于牵强而已，如果我告诉你我连从我家去奶奶家的公交线路都不知道，你也肯定不会相信吧？”
当然，这一个对比确实是夸张了。
“会么？”
“会。事实上，我对上学时候的课表安排从来记不得，如果不翻看课表，我根本不知道下一节课要上什么，在哪间教室上。所以，即使在L市生活了二十年，我也依旧觉得陌生。毕竟，L市真的不小。”
“难以想象你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
“大脑，和其他一切可以凭借的工具。”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笑赧继续道：“所以，你想去哪？”
“......”
问题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姜其铮愣了一会后看着笑赧淡笑道：“没关系，就在这附近走走吧。”
“嗯。”
新春初一的L市，比平日里要更新鲜灵动些。来往不绝的路人穿着各色的新衣，红色的喜庆绵延在L市的大街小巷。老人搀着小孩在公园在民剧演出，情侣依偎着低声细语，他们笑着闹着也妥协着。而姜其铮和笑赧这一对则是相对无言，讷讷不语，‘笑看人生百态’。
“我听说张植优跟着刘婷回N市了？”
开场的台词，是姜其铮的。
“嗯，是啊。”
“他们从大一就在一起了么？”
“嗯。”
这样的对话真的找不到继续下去的亮点，两个人又沉默了几秒，姜其铮才自顾自的把话题岔开：“那里很热闹。”
“嗯。”
看了一眼姜其铮示意的方向，笑赧淡淡的说：“一个小公园，老人小孩娱乐的聚居地，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奶奶也常带我和堂哥来这里喂鱼。”
“鲤鱼么？”
“嗯，会掉皮的鲤鱼，丑的很。”
“这叫鲤鱼跃龙门吧？”
“是么？”姜其铮的话引起了笑赧的兴趣，又问他：“怎么个说法？”
“鲤鱼年深月久之后，脑门会凸出来，最后会裂开，大概就是打算要跃龙门了吧，实际上应该是要脱壳。”
“神话传说啊，有关联么？”
笑赧看了他一眼，明明她说的是鲤鱼脱皮，他这是说到哪了？
“不知道，就当一个故事听听好了。”
“嗯。”
点点头，笑赧接受他的说法。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长时间的沉默让他们都对昨晚那让人眼红心跳的一幕避而不谈。当然，于笑赧而言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也不会想到姜其铮下一句就正中罩门：“昨晚......”
姜其铮的话才开了个头，笑赧就着慌张的打断道：“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没敢看他一眼，笑赧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亲吻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心动，环境和氛围的因素也会导致行为的错乱。所以......”
“所以，你想赖账？”
打断笑赧的话，姜其铮停下了脚步站在她的对面，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是。”
对上他有些愠怒的脸，笑赧努力把话说得理所应当，“我想那并不代表什么，你以后依然可以去亲吻其他的女孩子，而我也不会受此牵绊。”
“你认为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么。”
姜其铮不可思议的看着笑赧，平平的声音里带着一缕隐忍之色。
“嗯。”
笑赧头点的很干脆，挣开他握紧自己的手，笑赧平静道：“世界那么大，我怎么会是你的终点呢。我不应该这样耽误你，离开L市，你会找到你的节拍，也会有一个与你心跳同频率的女孩，等着你去遇见。”
“你知道，我只喜欢你。”
脸上不见半点的波澜，姜其铮走上前一步轻轻抱住笑赧，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丝缕的猩红。
“一辈子那么长，一天没走到终点，你就一天不会知道你的‘喜欢’有多长的保质期，同样也不会知道谁才会是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好像突然泄了气，笑赧此刻不想再坚持把原本的话说完。
“何必说这样的话动摇我？”微微叹了口气，姜其铮搂紧笑赧的力度又收了几分，“我不知道我可以这样坚持多久，但现在，坚持的状态好像已经是一种命定。我不知道什么是契合，也不想深究什么是爱情，和执着。只是，能够遇见你，像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对人生没有什么期待了。”
“我们还太年轻......”
年轻到可以忽略长得看不见尽头的以后，不是怀疑他的感情和坚持，而是为自己的避让和犹豫愧疚。
“我知道。”轻抚着笑赧的长发，姜其铮的声音极尽温柔，“所以你一定要快一些喜欢上我。”
“......”
这存在什么关联么？笑赧沉默了几秒，还是问他：“为什么？”
“我开始怕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飘在笑赧的耳边都让她怀疑存在性。
“什么？”
“一辈子或许没有我们想的这样长，我怕时间会来不及，我不想错过你。”
“如果我永远都不会给你回应呢......”
靠在他的怀里，笑赧忽然感觉到了明显的倦意。如果她的说出口的话成为了事实，那时候谁还会感念似水流年不过繁华一场梦呢？
“我会强迫你。”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但即使如此也再动摇不了笑赧的心。
“你在说笑么？”
虽然姜其铮一直都是强硬又霸道的，但如果某件事情真的违拗了笑赧原本的心意，他还是会心软，会不舍。所以，她真的只当这是他的玩笑话。
“不是。”停顿了几秒，姜其铮在笑赧的耳畔沉声道：“我会逼迫你，让你怀孕，然后娶你，让你死心，这样我们就可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了。”
“......”
这叫什么话，好像原本凝滞的气氛突然被打翻了，现在的笑赧只感觉到脸颊的发烫。又羞又臊间，笑赧伸出手来想推开他，可她这样的动作却引来了他更加紧切的禁锢。
“笑赧，你赖不掉的。”
“......”
笑赧垂眸，不知道他的话是威胁还是祈求。
“你几点的飞机回A市？”
既然前一个话题已经无法继续，那笑赧索性就回归现实吧。
“六点。”
“到时候让我爸送你吧。”
“都好。”
“嗯。”
等他离开了L市，笑赧的生活也会回到平静吧。
“笑赧。”
“嗯？”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学着去理解你，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希望你别在没我的地方把我忘得太干净......我就A市等你，每天每时每分都会等你。如果你还不来，我会回来找你。”
“嗯。”
沉吟了片刻，笑赧还是点了头。闭上眼睛，笑赧的手依旧没有勇气攀上他的腰身。
如果他的坚持和守护已经成为一种命定，或许笑赧会在某一天放下过往上前拥抱他。但，不是现在。
姜其铮离开了，笑赧也在奶奶家住了几天后回了自己的家里。
吃了几天，呆了几天，也沉默了几天。
“笑赧啊。”
正坐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电视剧时，唐爸带着眼镜坐到了笑赧的身边。
“嗯，爸。”
放下手里的薯片袋，笑赧又从矮桌上拿了一个苹果朝唐爸道：“吃水果么，我给你削皮？”
“好。”
扶了扶眼镜，唐爸也靠在了沙发上悠哉的看起了电视剧。
“我妈呢？”
好像晚饭之后就再不见唐妈了。
“你大伯母约着她带奶奶一起去看花灯了。”
“今天初四也有花灯？”
“时代在进步，花灯那一天没有？”
“噢，也是喔......”笑赧带你点头，又感慨道：“妈和大伯母的妯娌关系真好，就像亲姐妹一样，和奶奶也是，像母女！”
“怎么，羡慕啊？”唐爸从电视剧里回过神来看向笑赧，笑道：“放心吧，你妈给你的影响一定会让你以后也遇到一个好嫂子好婆婆的！”
“爸！”笑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忸怩道：“你在说什么呀！”
“和你一起研究研究妯娌和婆媳关系咯！”
唐爸笑了笑，接过笑赧的苹果和小刀后就自己削了起来。
“你看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连水果都不会削，以后嫁到别人家还不被人笑话？”
“我哪有！”
笑赧瞪了唐爸一眼，急需他的说明。
“你看，以前不是教过你了么，刀刃要对着自己往里面削。”
说着话，唐爸又耐心把自己的动作放慢了让笑赧看。
“可是这样万一削到自己的手怎么办？”
笑赧无奈，给出自己的看法。
“那朝外了削到别人你就安心了？”
唐爸反驳。
“我又不对着人，而且我有分寸！”
“分寸谁都有，就怕你自己把握不好。”
“......”
“好了，吃吧。”
削过了皮，唐爸又把苹果递给笑赧。
“说好是给你的。”
笑赧往后挪了挪屁股，并不接受唐爸的削好的苹果。
“太晚了，老人家吃太多生食对身体不好。”
“你不老！”听到唐爸口中说出的‘老人家’三个字，笑赧突然觉得很难过，“爸，你还很年轻呢！”
“还不老，你都这么大了，爸妈也该退休了。”
“爸，我还小呢。”接过唐爸手里的苹果，笑赧提出建议：“我们一人一半吧？”
“好。”
点点头，唐爸接受笑赧的分配。
“爸，以后我都给你削苹果吃！”
“傻丫头，你长大了总要嫁出去的，哪能一直守着我呢？我现在只希望以后你可以找到一个给你削苹果吃的人，只要你过得开心了，爸妈也就安心了。”
“还早的。”
咬了一口苹果，笑赧又挪了过来靠在唐爸的肩膀上。
“爸，我以后都不要嫁人了，你养我一辈子，好么？”
“如果一直是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当然是好的，可几年后我和你妈总会老了，死了......我们怎么可能陪你一辈子呢？”
“不会，你们都会长命百岁，我只要活七十岁就够了。”
“这就是傻话了。”唐爸听了笑赧的话有些好笑，“这都已经是初四了，你的机票还不订么？”
不愿意和笑赧这样的小女孩再纠结以后未知的事情，唐爸果断的把话题带到即将到了入职期。
“还早呢......”
坐直了身体，笑赧并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早不早就看你了，不管你是想留在L市还是回到A市，我和你妈都会支持。”
“那你，是希望我留下来还是回A市？”
“爸当然是希望你留在L市，但你想去A市爸也支持。”
“我没有想去A市......”
“想不想去你自己心里知道。”唐爸默默的笑了一会，又道：“姜其铮那孩子，确实是好的，如果你也有意愿，以后你们能够走到一起也是好的。”
“......”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了？而且，唐家人似乎都已经被姜其铮给收买了，集体帮着他说话。
“所以爸，你喜欢姜其铮么？”
对上笑赧平静的脸，唐爸犹豫了一会后说道：“你妈喜欢。可是，我们喜欢又算什么呢？你长大了，爸妈也只能帮你做一个参考，事情最终的决定权还全在于你。”
“嗯。”
笑赧微微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笑赧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仿佛是已经知晓了笑赧的心思，唐爸又说：“巧诈不若拙诚，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那些错过的风景就不要回头了，前面的路还很长，你值得更好的人。”
“嗯。”
有些人就像是你跑的气喘也没赶上的末班车，嘴馋了很久却没尝到的小吃，突然惊醒后没做完的美梦，期待了很久却没看成的电影......总归是遗憾的事，不值得停留，也不用回头。
一辈子太长，一生又太短。
对于未知的以后，她继续前行外再别无他法。
如果任泽沛是已经逝去的风景，那么笑赧愿意相信姜其铮会是前面不远处的柳暗花明。
“爸。”
“嗯？”
“我爱你。”
“嗯。”
回到A市，第一个接到消息的是刘婷和张植优。
A市的接机口，笑赧才出来就收获了刘婷大大的拥抱。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笑赧靠在刘婷的肩头笑着往张植优身上看去，打趣道：“张组长给的待遇这么优厚，我还是很识时务的！”
“是么？我可不愿接受这样的说法。”
拉过笑赧的行李箱，张植优又道：“相比之下，某人的魅力似乎比我给的待遇要更有吸引力吧？”
的确，对于姜其铮到L市的唐家过年的消息，张植优是除了刘婷外唯一的知情人。
“如果觉得自己处于弱势，那我也很期待你会考虑对我的待遇再提高一个档次。”
“好了好了，先回去再说吧！”
是啊，现在刘婷和张植优是一家人，她当然得帮他说话了。
“你回来的事情，姜其铮不知道么？”
上了车，刘婷就在后座上缠着笑赧说话。
“嗯。”
“是要准备一个惊喜么？”
驾驶座上的张植优也插进话来。
“是啊，需要我们帮忙策划些什么么？”
“不是啊......”白了刘婷一眼，笑赧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这辆车真不错诶！学长，你好有钱啊！”
“你可别取笑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吧，比起姜其铮的档次，我怕是连九牛一毛的水平也抵不过吧！”
“......”
怪她嘴笨，不会说话，索性就直接跳过张植优和刘婷说话就好了吧！
“笑赧，你已经决定和姜其铮在一起了么？”
“额，没啊，我只是回来工作而已的。”
“是么？”
“嗯！”急切的点了头，笑赧又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在N市一切还顺利么？”
“不久，初三的时候就回来了。”凑近了笑赧的耳边，刘婷低声笑道：“如果中间再不出什么意外，笑赧，你要做好当伴娘和送红包的两手准备了......”
“真的么！”考虑到前面还在安稳开车的张植优，笑赧也尽量压低了声音，“刘婷，真好啊，恭喜你！”
“谢谢，希望你也快一些定下来。”
“嗯......”沉吟了片刻，笑赧又问她：“这些事情，和以前的那些同学说了么？”
“还没呢......”刘婷笑了笑，无奈道：“现在很多事情都变得不那么单纯了，快乐分享错了人成了显摆，而难过倾诉错了人就成了矫情了！”
“嗯，是啊。”
笑赧对此表示同感。
“所以，还好我有你们啊！他，丁宁，和你。”
笑了笑，笑赧又问：“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么？”
“还没呢，等着过段时间两边的家长见面后再商讨具体的事情吧！”
“嗯。”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刘婷和张植优就一起走了五年了。
“笑赧，其实姜其铮真的很好。”
“嗯，我知道。”
“那，你决定好了么？”
“还没......”
笑了笑，笑赧轻轻靠在了刘婷的肩膀上，淡淡道：“现在，你是我们的女主角。”
“快了，希望下一场戏你和姜其铮会圆满收场。”
“还早......”
毕竟，以后的路还很长。
“明天早起就要开始工作了，今晚好好休息！”
车子开到小区里，张植优阔气的帮笑赧把行李扛进了房间就带着刘婷开溜了。原本以为他们真的是自私的撇开笑赧去外面吃喝玩乐，没想到他们还客气的给笑赧请来了姜其铮。
“是你？”
打开门，对上姜其铮那张俊逸非凡的脸，笑赧的脸色就不好了。系着围裙，拿着汤勺，笑赧有些尴尬。
“嗯，好久不见。”
他的笑容自然爽朗，反而衬得笑赧有些局促不安。
“噢，好久不见......”可明明才三天不见，犹豫了一会，笑赧还是退后了一步，淡淡道：“进来坐吧。”
“嗯。”
跟着笑赧走到客厅，她又在前面说：“我在煮面，你要吃一点么？”
“嗯。”
“那你坐着等一会吧。”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赧便提着汤勺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是西红柿鸡蛋面么？”
姜其铮没有安分的坐在客厅里等待，而是跟着笑赧一起去了厨房。站在她的身后，姜其铮配合的给她递去了一瓶玉米油。
“嗯。”笑赧接过他手里的瓶子，就往锅里挤了一些，无奈笑道：“厨艺不佳，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没关系，这样吃也很不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