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济南城。
尽管一周的举国哀悼期未过,但本着山高皇帝远的道理,八柱国之首的拓跋英已经开始秘密做战事准备了。
原因无他,魏国里听闻艾提拉陨落而喜的人,除了尓朱永,就数拓跋英了。
他们都对魏国一直被其他属国限制而不满,艾提拉虽然很满意孝文帝拓跋宏,但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如今他死了,魏国也终于得以解放了。
不同的是,尓朱永追求的拥兵自重,而拓跋英追求的是稳固拓跋家的统治。他尊重拓跋宏,但现在实在没空老老实实哀悼了。
拓跋英承认尓朱永的强大,也承认他的存在对大魏的重要性,但拓跋英要的是一个国之重臣,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权臣。
魏国能够占据半壁山东,当然有尓朱永的功劳在内,但这反而让拓跋英更加急切了。
所谓功高盖主,就是魏国所要面对的现状。
哪怕拓跋宏治政优秀,在战争期间,人们也大多把目光放在能打胜仗的将领身上,即使是以文明自称的宋国固然如此,何况野蛮尚未褪尽的大魏?
拓跋英无力改变他人的思考方式,但他可以为巩固皇权出一分力。众人皆知他这个八柱国之首代表的是拓跋皇室,只要他能够先一步击败宋人,尓朱永之前取得的功绩也就不过如此了!
当然,魏国自诩古蒙中的文明之国,可不是随便说说,拓跋英不是那种想到就前冲的无脑之辈。当初宋国的方术圣者都要出动魏国的半国之力来对付,如今他的对手可是风头正盛的剑侠,对方有兵有将,实力高强,并不比方术圣者要容易对付。
因此,他从前线各国手里要了谢浩然的战斗录像,一连看了好几天,还召开高层会议一起商讨分析应对方案,才有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大目,若是你对上那个剑侠,能胜否?”
值得注意的是,拓跋英自身不过是普通水准的八阶初级,单独和其他八柱国战斗也不占优势的那种,于是战场上主要冲锋陷阵的是他的副手,魏国唯二的八阶中级,杨大目。
诚然,拓跋英知道国内有斛律黑夜那样隐藏实力,随时能突破到八阶中级的强者,但杨大目可贵之处在于他又忠心又有胆量。
不是谁都敢和尓朱永并列,还站在其对立面的,杨大目是国内唯一一个。
但真要深究起来,杨大目的缺点也非常明显,战略意识和战术涵养几乎为零,率军也只能做好一个先锋的工作……就是俗称的“莽夫”类将领,所幸他有这样的自觉,乖乖地呆在拓跋英身边打下手。
不过,杨大目的勇武配合上他的谋略,即使是尓朱永,也必定不是对手,拓跋英是这么坚信着的。
“恐怕只能五五开。”
这不是对谁都五五开的发言,平日里杨大目总是非常自信,这一次是他真心感觉到了敌人的强大了。
别看魏国八阶强者数量不多,甚至比起突厥都有所不如……他们举国上和宋国一样重视技巧,真要打起来,他们的七阶高手就能把突厥的八阶虐了个遍,即使是和进一步特化魔力优势的蒙古和匈奴相比,他们也是有一定优势的。君不见八阶中级的尓朱永就足以和八阶高级的帖木尔齐名……当然,拓跋英才不会到处宣扬尓朱永那魏国唯一的宗师级技巧帮对手长脸。
而在战争早期,杨大目在战场上轻松击败了宋国八王之一的陆抗,为拓跋英在山东站稳了跟脚,因此就战力而言,杨大目绝对是宋国八王的中上游水准。
“果然,光凭我们是有点吃力了。”
和其他属国的国主一样,拓跋英也负有保存实力的压力,毕竟他要考虑身后的“友军”独大的情况,不能放手一搏去追求胜利。如此一来,要做的事唯有一个。
“联军吗?”
拓跋英若有所思地说道。
在失去临沂之后,辽在山东就只剩下兖州了,而清国的胶州,也随之变成了前线,考虑到海军战场距离和陆军的差异,半岛尽头作为高丽海军驻扎的东莱港城,也算是前线了。
高丽和清国肯定要去邀请的,他们不来也不行,山东现在是魏国说了算。只是辽国,拓跋英实在不想邀请,毕竟冰龙公爵实力非凡,若是他来了拓跋英就不好当联军司令了,而为他人作嫁衣那种事,谁都不会愿意。
但光凭三国联军,能战胜宋军吗?
拓跋英老实说并无把握,不过幸运的是,蒙古突厥金国一定会在中部战场搞事,而宋的岳家之主自觉能力有限,把河洛东部让出,合肥北部也表示愿意听从谢浩然指挥——趁谢浩然现在分身乏术,他可以利用时间差来攻城掠地。
“大人。”
一名将士呼唤他。
“什么事?”
“我有一点想法……”
“说吧。”
这个将士拓跋英很熟悉,是那种老实谦和,但水平一般,在部队里充当协调者的存在,要说他想到什么奇异战术,拓跋英那是一点都不信,但用这委婉说法转达有水平的中级军官的想法,他这些年做了好几次,甚至为拓跋英发掘出了一个大将之才……这才是拓跋英耐心倾听的原因所在。
得到许可,将士像背书一样说开了,起初众人不以为然,但很快就听得眼前一亮。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这计策值得一试!”拓跋英也大喜过望,甚至一改以往私下再问的习惯,“说,提建议的是谁?”
眼见拓跋英心情大好,将士也不顾同僚的嫉妒豁出去了。
“回禀大人,这其实是属下的一个团长提出的战术,他的名字叫侯景……”
……
“什么?魏军在蒙山附近修筑要塞?”
临沂守将,谢家长老之一的谢玄得脸色顿时就黑了。
“我观敌人的建筑范围,恐怕不是为了建要塞,而是……”幕僚分析了情报后说道。
“难道他们还想筑城?”
谢玄得大怒。
当然,他怒的是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
既然是来作为守将,那自然是以防守为上,但谢玄得在谢家长老一辈之中也不是什么出色之人,便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来执行任务。之前还好,敌人畏惧谢浩然的名气不敢轻举妄动,他也落得休闲,可如今来这一出,他不出城,对方高兴,出了城如果中埋伏,或者没能取下敌城,责任肯定算他的……
“大人,我觉得应该先打探清楚敌军数量再做决定。”韦睿道。
谢浩然没有爽约,果断提拔韦睿为一员将领,虽然这是低于他在江陵时的职务,但考量到外来人的身份,韦睿并无意见,甚至还觉得一开始就从将军当起,根基不够稳固。
不过考虑到要早日崭露头角,在战争中起到决定作用,这算是最合适的位置了。
“也对,好就这么办!”谢玄得面露喜色,尽管这是最基本的应对方法,而同僚们则是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则是狠狠瞪了韦睿一眼。
原因,韦睿一开始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
谢玄得无能,追随者就少,可他如今的职务却是立功的好去处,那些有实力的谢家长老就安插了不少人过来。
但安插终究是比不上顶头上司直接就是自家主子,因此韦睿可以想象得出,自己刚才若是不出言,那几个瞪自己的人,一定会大力怂恿谢玄得出兵,然后让他“战死沙场”。
一开始,韦睿也觉得派谢玄得这样不靠谱的人来镇守谢家真是脑残了,但现在想来,也唯有这样不靠谱的人才能做好。
因为直觉告诉他,魏国这一次的筑城,不是埋伏,也一定是大动作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