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点头,顺从的在上官梦的对面,正襟危坐,以听琴音。
上官梦仰起玉首,恍如兰花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如花的俏脸上满是沉醉的神情。琴音华而不虚,宁静致远。奏的正是梦断千古的《忆故人》,云影不禁谓然长叹,显然为琴音所动,有感于怀,不能自己。遥夜微茫,但见月影凝空,月华郁转,却无法浸透伤感如斯的忆故人。
一曲弹罢,云影淡然赞道:”瑶台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真是不虚此生!”上官梦轻轻放下手中瑶琴,轻轻地说:“欧阳公子似乎言不由衷,虽然是夸奖之言,却丝毫没有欣赏之意,如此虚伪,不是有违公子刚才如此豪言么?难道以为上官梦当真如此看重名利?这也太使上官梦失望了!”上官梦长叹,意下似乎极为伤心。
云影大为意外,想不到上官梦竟然有如此举动,不由为之一震,尴尬的说:“这个,这个,上官小姐,难道云影话中带有不敬之意,致使小姐生气?”“欧阳公子乃是聪明之人,想必知道上官梦邀请公子欣赏如此一曲,并非想听到公子奉承之话,想不到公子竟然装疯伴傻,难道不是使上官梦伤心么?”哀伤的语气,柔弱而显得刚强的声音使云影更加无地自容。
这个上官梦如此聪慧,不知是什么来头?云影暗想,口中却道:“上官小姐误会了,云影之言的确非虚,一曲忆故人,浸透无比的思怀,伤感之情随音而生,云影也忍不住伤感怀思,乃是在下平生所听,如此巧妙的琴音的确是世所少有,此言的确是出自肺腑,虽然云影知道小姐并非需要锦上添花,却不知道小姐的目的如何,难道云影能够如此唐突,冒犯小姐么?”论到油嘴滑舌,云影可是行家,如此一说,倒使上官梦无言以对,相信十分。
上官梦笑了笑,说:“原来如此,上官梦倒是错怪公子了,只怪上官梦没有说清楚,既然公子如此诚恳,上官梦就厚颜请求。”话音一转,坚定地说:“不知道公子认为上官梦刚才弹奏此曲,可有何种感想,还希望公子直说,正如评说楚无为的生死之曲,如何?”说话之时落落大方,毫无一般小儿女的矫揉造作之情,就像邻家小妹一样娇憨可爱,不禁让人顿生好感。
“琴音之妙,千变万化,更何况,丝竹之声,运用之妙,存符一心,心神所至,乃有妙绝天下的音律,当中奥妙,外人如何得知?楚兄一曲‘生死’,却是前人呕血之作,化天地之妙,融武学精华,云影唠叨一二,乃是拾前人之慧,而上官小姐所弹之曲,却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了解,硬要如此,也不外狗尾续貂,贻笑大方,是故,云影只有使上官小姐失望了!”云影叹声而说。
上官梦美眉一掀,笑声说道:“欧阳公子如此一说,上官梦倒是更加的迫切,能够说出如此一番妙语,即便是凡夫俗子,又是何妨?上官梦心知在音律一途,有所成就,但是,即便我对楚无为的家世身世大为了解,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一清二楚,却缴尽脑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欧阳公子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每有惊人之作,对音律之学当是世所少有,难道公子认为上官梦不足打开尊口?”“这个...”上官梦如此一说,云影却如处身水深火海,本来,虽然他对雅兴文人之六艺也算通解,但是,绝对没有到达辩音知心的境界,对楚无为生死之曲的感叹,只不过曾听百里龙吟说过,又师从当世高人,知道万法皆通之理,对与武学与艺术等美妙之配合略有心得,加上看到楚无为竟然以此神曲牛刀小试,而发出感概,想不到上官梦却是认真如斯,这下,云影倒是不好推却,只有迎刃而上,一博红颜。
云影想了想道:”凡乐,天地之和,阴阳之调也。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音律之神,乃在人心之神!姑娘一曲《忆故人》本乃感伤之曲,动人与否,视人心而定。姑娘纤手所之,妙音天成,云影也为之所动,感伤故人,有所感触,故而,云影大胆猜测,姑娘心中定有难解之忧,想必与故人有关,而当中却又流露出一丝反抗的无奈,此乃云影胡言乱语之言,倒叫姑娘见笑了,不过,除去此不说,上官姑娘的音律之功,倒真是让在下佩服之极,琴艺中‘得于心,应于手,表于意’四诀,姑娘可谓深得三味,让倾听的人能得于心,让人感心动耳,荡气回肠!”云影本就口齿伶俐,所学又博,自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话中贬褒具备,步步为营,使上官梦兴奋不已。
上官梦沉吟稍许,叹道:“欧阳公子果然是不世之才,句句俱使上官梦获益非浅,如此知音,如斯良才。,难怪公子身伴如此佳人。”语气中大有赞赏之意,说道后来,却露出了一丝使人难以确觉的酸味与苦涩,似乎有相间恨晚之情意。
云影看出上官梦的消沉,心中不由一痛,脱口而出:“良才可不敢当,我只是一个惜花之人!好花当然要带在身旁细心呵护,世间的一切皆为虚幻,瞬息可灭,只有男女之间的****才是天荒地老,致死不逾,怎能不好好珍惜?”听到****两字,上官梦不由紧紧的看着云影,心中一动,翘首又低了下去,过后,似乎下定决心一样,又望着云影,问到:”爱美人,爱江山,自古便是难舍难分,既然欧阳公子痴心于美人,想必对目前天下大势也有深刻见解?”上官梦似乎对政治极有浓烈的兴趣,所谈及的问题每每与此涉及。
云影想不到上官梦有此一问,连忙回过神来,心知若不回答,上官梦必有诡计,只好笑道:”上官姑娘大有巾帼之风,却我本山野小民,那有什么独到的见解!目前天下大势,十分明朗,人人皆知。今天下大定,大明朝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可比古之开元盛世!”“公子当真如此想么?大明初开,的确是百废具兴,表面上是盛世开元,但是,公子可否看到,在平静的湖面之下,波涛汹涌的暗流?”云影一震,暗想:这个上官梦到底是什么人,听她如此说来,绝非妄言,必定有所依,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比任何的才智之将都透彻天下大势。想及,一笑而说:“难道姑娘以为当今天下并非大定之势?”“当然,塞外烽火依旧,殿堂之前依然门争党阀,这也算得是天下太平吗?”“塞外?殿堂?虽然我素不过问朝廷之事,也知道塞外各族虽然顽固,却也是螳螂挡车,那堪大明精兵之敌?大明将军志士不知凡几,只要我大明子民万心归一,又何俱边疆各族?更何况,那一朝,那一代,不是烽火遍布?即使三王五帝之时,也是如此!”云影愤然而说。
上官梦一笑,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大明将士可能万心归一么?即便同心合力又如何?上官梦生于塞外边疆,知之甚详,边疆外族虽然弱小,也不是好欺侮之辈,若各族联合起来,也并非只由大明精兵专美于前,大元朝的铁骑虽然已随风流而去,当今蒙人的“风云骑兵”也不是好相与,吐蕃、藏边的各族风流人物可不比中原稍逊!中原江南地处东方,商业发达,国库充盈,军力强盛,虽然建国已旧,妄想以一国之力收归各族,岂是易事?听闻各族的有志之士惊于大明日益强盛的国势,正密谋联合,准备先发制人,抗拒大明的威胁,而大明却如一盘散沙,虽然永乐大帝穷思安顿,却也无法阻挡人心涣散,京城兵分三股,想必公子知之不我更为清楚!”一番良言,使云影更为惊骇,虽然他也知道,甚至更为清楚,但是,上官梦身居塞外,却也知道这些,并还如此大胆的相告,想必其中定有隐情,不由说道:“朝中风云波诡,云影早有耳闻,边疆烽火,却少有涉及,想不到边疆的战事却是如此的紧张,更想不到的是上官小姐竟然对此一览无遗,使云影汗颜!”“如果公子身处塞外,想必也有如此所知,上官梦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这么留意,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闺中好友叹息罢了!”上官梦叹声而说。
“哦,不知道小姐的闺中好友是何人?竟然值得小姐如此感概?”云影大为惊讶。
“吐蕃国天幽公主!上官梦曾与之相聚三天,互为姐妹,想不到为了战争,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聚之日,想及如此,是为痛惜不已!”云影叹道:”虽然没有听说,但能够与小姐相交,想必也是不凡,必定能引无数青年才俊折腰,为了一场无所谓的战争,竟然又有一个佳人丧失幸福,可惜啊!想必小姐刚才一曲,就是为了思念这位公主了吧?”言下不胜唏嘘。
上官梦点头,说道:”欧阳公子果然是善解人意,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政治婚姻对一个女人本就是最大的悲哀,不过,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荣辱很容易被人忽视。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如恒河沙数,倒也不足为奇,往日听之也是一叹而已,但发生于自己身边,却是刻骨铭心。
“的确如此,联姻之为,自古便是如此的凄惨,不过,如此一来,更苦的就是天下百姓了!”言语甚是担忧。
“正是如此,上官梦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如此,大明朝可是危如倾卵,而上官梦也是,哎,不说也罢!”上官梦似乎有着极大的难言之隐,说道此刻,却毫不犹豫的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