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郭管家细致!”王捕头笑了笑,先请郭管家将各房送回去,等人散开了才与郭管家道:“郭管家,我想去看看萍儿,劳烦你带个路!”
“王捕头客气了,这是应当的,请跟我来!”这郭管家礼数倒是很足,不似有些大户的管家那般颐气指使,不过赵九却对他毫无好感,只觉得此人像条泥鳅,滑不溜手的。
五姨太惜兰住的院子叫做兰院,她走后屋里一时没有女主子,萍儿原先就是这屋里的丫头,因此还住在这里。兰院的一角有株玉兰树,树下倒着一堆药渣,王捕头上前看了看,里边儿有田七、红花、牛膝等物,看上去是化瘀活血用的。郭管家先王捕头和赵九两人上前几步朝屋里唤道:“萍儿,县衙的王捕头来了,你出来见见!”
“是,郭管家!”屋里有人应了一声,少时有人从原先五姨太住的厢房里走了出来,赵九也在树下掉头望了过去。只见那位萍儿矗立在厢房的门口,扶着门框朝王捕头行了一礼。她身着粉色罩衫浅紫色罗裙,病怏怏中透着几分秀丽。看她走路的样子,伤的确在臀上。
王捕头道:“听说你为五姨太之事受了不少委屈,辛苦你了,你且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发觉五姨太和丘捕快有私情的?”
“回王捕头,自五姨太嫁入张府起便是小的伺候她,丘捕快来查案子时五姨太常常将小的打发出去办事。有一日小的走得匆忙忘了带样东西便折身回来拿,不想屋里却传出男女的打闹声——”萍儿面带羞涩地望了郭管家一眼继续说道:“平常老爷是不会在这个时辰来的,小的一时好奇就往屋里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地的衣裳,里面竟然有丘捕快的捕快行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萍儿扶着门框的右手上露出半截青翠裹银的镯子,王捕头不动声色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养伤!”
“王捕头慢走——”
出了张府,王捕头一声不吭,直到快到县衙了才开口问道:“阿九,你看出什么蹊跷了?”
“忠伯,我觉得萍儿和郭管家很可疑!”
“哦,为何?”
“那萍儿只是个丫头,本应该住在偏屋,按郭管家的说法是为了便于她养伤才让她搬去厢房。依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丫头是不能随意就占了主子的屋的,能住进厢房的就意味着是这屋里的主子,张员外要是不允,就凭郭管家一人——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王捕头赞许地点点头,又问:“还有呢?”
“萍儿右腕上有个镶银的镯子,想必忠伯也瞧见了,以她当丫头的月钱怎可能买得起那个镯子?”赵九凝眉接着说道:“那镯子必定是人送的!可是张府里谁会送她这个镯子呢?”
“自五姨太进来那四房太太就受尽了冷落,先前在堂中可看出另外四房的怨气,虽然走了一个但是又来了一个,那四位太太自是不会送萍儿镯子了!五姨太怕是也晓得这个丫头不简单才在丘捕快来的时候将她支开,是以五姨太不仅不会送萍儿镯子还会追问那镯子的由来,因此那镯子应是五姨太走了之后才戴上去的!”
“那你的意思是——那镯子是张员外给的?”
“忠伯,我就是这里想不明白!”赵九抓了抓脑袋道:“五姨太给张员外戴了绿帽子,张员外定是不高兴的。萍儿挨了顿打说出了实情,但她也背叛了她的主子,张员外已经默许她搬进厢房当做补偿,若再给她奖赏恐怕会在府里传开,到时各屋丫头婢子都可以仿效萍儿将主子踩在脚下,以张员外怒气之下还能将丘捕快送到衙门顾全县太爷的面子看来——那镯子应该也不是张员外给的!”
“那你觉得那镯子最有可能是谁给的?”
“郭管家!”
“你为何会怀疑郭管家?”
“张府除了张员外最有权势的就是郭管家了,连那几房太太都比不及!丘捕快到张府办案,张员外不在府中,能为丘捕快指引的就是郭管家。张府的女眷都住在后院,若非郭管家暗中捣鬼,丘捕快怎可能有机会见到五姨太?郭管家先前到那四房的院子都需请丫头先通报屋里的主子,唯独到五姨太的兰院就径直走了进去,想必他对兰院很是熟悉,熟悉到想来就能来!再加上先前萍儿答忠伯的话时还不时拿眼睛瞟郭管家,所以,我以为郭管家嫌疑最大!郭管家与兰院一定有说不清的关系!”
“好,好!条条在理,可比康平强多了!”王捕头望着赵九由衷地笑道:“阿九,你可以出师了!”
“忠伯夸大了,比起康平哥和忠伯我还差得远呢!”
王捕头笑了两声眉头又皱了起来,赵九不由得问道:“忠伯,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非也——”王捕头摇摇头,望了望面前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门,凝重地说道:“怕只怕这案子不简单啦,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白忙活!”
赵九不明白,正待细问,王捕头已经迈进班房里去了,赵九赶紧跟了上去,就听王捕头吩咐道:“赵九,我命你带人去张府兰院将萍儿带回衙门,未时堂下审问!”
“是!”赵九拿了令牌函件往张员外府里拿了萍儿,萍儿一路哭天喊地,赵九烦不胜烦。等到了班房,王捕头亲自审讯,萍儿起先固执得很,翻来覆去就是在张府讲的那几句。县太爷下的比限就在跟前,王捕头眉头一拧,令人抬来刑具,萍儿还嘴硬,道自己是张府的人,张员外会为她主持公道。
这些公门人因得丘老二也受了许多牵连,待王捕头一声令下抬起板子就往萍儿身上招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还没几下萍儿就痛得几乎昏阙过去,她方知张员外这回是保不了她了。
“别打了,我招——”
萍儿招完就晕了过去,王捕头令人将她抬进牢里暂时关押。虽然有了萍儿的证词,但一日连续两次去张府拿人恐怕有些为难,晚了那人又怕会逃走,王捕头正自为难,丘老二就在这时候冲了进来,口中高喊:“王捕头,王捕头,我知道金像观音是谁偷了!”
丘老二自丢丑后就没来过衙门,王捕头心中一动,正色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