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的向下一低头,一只鬼手贴着我脑瓜皮扫了过去。刚要站直,一只脚又向肚子踢了过来!
哎呀我去!
我快速向后后退两步,把手中的铃铛震响了。
马上,向我攻过来的那只鬼定在了原地。都被定住了,还咧开嘴丫了笑的倍儿灿烂。
傻子一个。
这边我刚把这个叫‘阿尼’的定住,那边女鬼又开始大嚎,“阿茶,杏子!”
我它她垂死挣扎,叫完阿茶杏子,再叫小草银方。
多新鲜!我刚刚差点就招了它的道,怎么可能会再给它阴我的机会?
释南从外面走进来,拿着小豆子抵在那个女鬼脑门儿上。
女鬼用含情脉脉的双眼锁住释南,小嘴微张,“当家的,你怎么还不接我回家?这些年,我等的好苦……”
释南一怔,可还是把手中的黄豆捻了下去。
我看着释南,哈哈一笑,“当家的,你怎么还不接我回家?”
昏暗的光线下,释南抬头看我。定定的好一会儿,道,“苏青柠,我和你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别笑?”
我摇头,对他笑道,“我没事,我真没事。我清楚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释南深吸一口气,走过来,“我要求不高,你别笑就好……”
我,我也不想笑的。可眼下,似乎笑成了我唯一的情绪。我,我拿着铃铛,有些茫然的看着释南,“释南,我,我不敢哭。我怕,我眼泪一掉下来,我刚刚听到的那些胡言乱语就都变成了真的。我……”
“那就不哭。”释南走过来抱住我,“咱们去找他,一定会找回来。”
“释南,对不起。”你现在是不是心如刀绞?是不是每一刀都是我捅的?
“对我,你可以有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
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喷笑出声!
释南拍拍我肩膀,转身过去收鬼,“收到黄豆里,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再让它们出来。”
我点头,感觉着这些鬼一个一个消失不见。
柳叶青打了半个晚上的电话,最后赶到家属院的阴阳先生只有两个。一个秦楚,一个刘平定。
两个人的年岁不大,本事……怎么说呢,在陆明这个公司里,他们两个捉鬼的价钱,连中游都算不上。
咳,足矣说明问题。
我惊讶肯进山去找陆明的人竟然会这么少。
柳叶青一边猛咳,一边看着我道,“……已经找过一遍了,全员出去。现在……说真的,小苏,在我,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你就是个刚入行的小阴阳,横冲直撞,天天惹祸……所以这次,特别是在司徒和曾叔已经下了定语后。”
释南接话道,“何着在陆明眼中,你是个事精。”
我舔舔嘴唇,对释南道,“是啊,我才知道我那么不中用。”
我们在家属院里等了两天,秦楚和刘平定到齐。简单收拾收拾,我们一行五人带着百鬼出发,从后山直扎青墨色的森林。
山路难行,加上中间又下了场雨。我们行多休少的走了近九天的路程,才走到当初柳叶青一伙儿人跟丢陆明的地方。
真正的原始大森林,树腰有两个人手拉手围起来那么粗。高,直耸天际,像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
当天晚上,我放出十几只鬼,让它们分散开来去找线索。操控着它们达到能操控的最远距离,才让它们回来。
然后,让它们说它们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只要有一点不同,我就咬着牙扎过去。我不怕麻烦多走冤枉路,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找到陆明的线索。
就这样又深进五天后,我们来到更深更原始的森林中。第无数次把鬼魂放出去后,那只骑驴的女鬼对我道,“……我家当家的,是不是也这样找过我?我,等了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接我回家?”
我瞄着她没有说话。
这只女鬼,神神叨叨的。这些天来,我已经把她的生前死后给听了个遍。
说起来,也是满凄楚的了。
生在民国年间,家中算不上有钱,也算不上落魄,勉强过活。年方十六,出嫁为妇。
出嫁,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折。女鬼的转折,大了点儿。
因为就是在出嫁的这一天,骑驴行在路上时,被一伙儿人给劫了。
几经转手后,进了小白楼儿。
那时的小白楼,是贴着古道而天的小客栈,供走脚商人休息打尖吃饭的,里面,还养着供人娱乐的娼妓。
女鬼生的俏丽,去了没几天,就被一伙儿人给包了。
****至死。
光是死,也就算了。关键是死后,被那个阿尼割肉剔骨,变成了盘中餐,碗中肉。
本来大好的生活摆在眼前,突然之间就死的这么惨,连尸骨都没留下……
这怨气,可想而知!
回魂夜,当阿尼嘴角流油的啃着它最后一根手指,对着它已经快要腐烂的头嘿嘿傻笑时,它杀了阿尼。
不止杀了阿尼,还杀了那个小白楼里的所有人,杀了很多很多从顺着古道而来,仅不起已经变鬼的阿茶,杏子几人诱惑的男人。
驴儿,也就是骑鬼的这只女鬼,最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我当家的,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当家的,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等了你很久。”
若不是知道被黄豆封住的数十号鬼全是被它杀的,我真的要相信,它是个无害的,默默等着它家男人接它回家的痴情女人。
我问过释南,驴儿既然这么想回家,为什么不自己回去?反正,它现在是鬼,随便往什么东西上一附,就有人带着它过桥过河……
“我感觉……”释南想了很久后,慢慢道,“它说想回去,可实际上,它并不想回去。一是当时它身上的怨气太重,二,应该是它觉得没脸吧。”
说到怨气重,现在的驴儿身上,几乎看不到怨气。
小白楼中那个镇住这些鬼魂的阵法,作用不止是镇鬼。
我把铃铛拽了下来,释南曾好好儿拿到手中研究相看。他发现,那个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铃铛,里外两面都刻有经文。
铃铛一动,这些经文就随着轻震,以鬼能听到的声音传到鬼耳之中。
那经文,起到了压制鬼性的作用。所以,驴儿怨气这么浓的鬼,在第一次能走出小白楼后,并没做出实质性的害人之举。
可也只是压制,不能完全消除。所以才会出现,它第二次走出小白鬼,让那几只艳鬼去吸男人阳精,报复男人的举动。
驴儿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后,跟在它身边的一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女鬼,长叹了一声,“我好想爸爸啊……”
这只小女鬼,就是老耿头儿养黑狗看院子的关键!
它,是老耿头儿的女儿,死在十几年前。当时那座小白楼已经因为接连死了几个女鬼而荒废了。
老耿头儿带着女儿夜行山路,雨落之时,在荒废已久的小白楼落脚。
结果,自己丢了一只眼睛不说,还丢了他女儿一条性命。
小白楼的阵,就是那个时候布下的。
至于老耿头儿请来的那个人为何不把鬼收了,而是用阵来压,我们就无从猜测了。
不是没本事,如果没本事,不用布下这样既能镇鬼又能压制鬼性的阵来。
驴儿见我不理它,转身,和老耿头儿的女儿,耿青青聊到一起。
鬼语之中,我低着头,皱着眉,细心去感觉放出去那十几只鬼的探路情况。
没什么异常,和往日一样。
看来,只能等它们回来和我们说它们看到了什么。
等,等下……
我睁开眼睛,摇了下铃后,再次去感觉它们。
呃……
鬼,消失了两只。
为什么会消失?怎么可能会消失?这深山之中,有什么会是对鬼不利的?
心中还疑惑着,鬼,又消失了两只。
释南蹲下来问我,“发现什么了?”
我把话对释南说了。说完后,把散到四面八方的鬼招了回来。
独少,西南方法的四只。
所以没犹豫,我们背起包,踏着夜色直接向西南方向深扎。
在黎明来临之前,找到了鬼消失的地方。
放眼过去,全是树。不过,相比我们一直以来走的地方,显的稀疏不少。
抬头,能从树冠下看到天上的星星。
可,也只是树稀了不少,别的,再看不出什么来。
我拿着手电四下观看,犹豫中,从兜里拿出一粒黄豆扔在地上。
鬼闪现出来,可,没走两步,凭空消失!
我站在原地愣眼的时候,刘平定拿出罗盘。叨着手电,对四周看了很久后,道,“分不出方位,这里有问题。”
秦楚个子比刘平定要小上半头,他左拍拍树右拍拍树后,回头问道,“现在,怎么办?往哪里走?”
“小苏,你说呢?”柳叶青问我,“咱们一直以来是跟着鬼走,现在鬼不能带路……”
我咬咬唇,把目光看向释南。
释南想了会儿,道,“哪里不让鬼待,我们就往哪里走。”深吸一口气后,他道,“就是要看看,这个怪地方,是怎么来的。是人为还是天定。走进去,弄清楚!”
我咬着舌尖轻笑。
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没准,在鬼不能存在的地方,就有陆明!
别提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谁投胎到这个操蛋的世上,最后是活着回去的?
放心,都能活到死,长短之分而已。
奔波一夜已经极累,所以我们没有马上走,而是在晨光之中驻营,略做休息。
直到下午,睡醒吃饱,才再次上路。
这次没有鬼和罗盘控路指南,我们走的异常茫然。看着在树上刻下的小三角,在一个地方缠缠绕绕了很久。
直到两天后,我们才走出那片看着有些稀疏的树林。往地上再撒黄豆,出来的鬼不会平空消失了。
这点我很高兴,可,又很失望。
难道,那片不能让鬼存在的林子,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它是天定而成的?
我以为,林子后面,会给我一个答案……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长久找下去的准备。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发生,我要从现在开始就习以为常。
原地休息了半天好好补充体力,到了晚上,我在地上撒出两粒黄豆,把鬼放了出去。
从那个破地方走一遍,我手中鬼的数目急剧减少。现在,能省就省,免得最后连鬼仆都没得用了。
我坐在地上,轻摇着铃,让鬼往我能控制的最远距离走。
一路无阻,很快就到达了我能控制的极限。
略做停顿,刚想让鬼回来,我‘咦’了声。
我明明放出去了两只鬼,怎么现在,是三只?不,不是,是四,不是,是很多只……
“小苏。”柳叶青就在我身边,“发现什么了?”
我脑中有些抽痛,看看柳叶青和回头看我的释南,道,“很多鬼,很多很多……”
“很多,是多少?”刘平定问。
我控铃的手有些哆嗦,倒吸一口凉气后,忍着头痛道,“我无法承受的多……往少了说,三百,不止,五百?”
我说话间,鬼再次增多。我想放开意念不去控鬼,可,大脑根本不受我控制。
秦楚回头看了眼鬼过去的方向,轻声道,“这是不是说,我们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