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赫拉之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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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命难以承受之痛

是两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信中只有几行字:夏老师,您保重。可是奇怪的是,一整张白纸上,却只有寥寥的几个字,而且字与字之间相隔的非常远。江成皱着眉头问:夏教授,请问,您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夏教授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收到的时候居然用保鲜膜包裹着,我知道是何洛给我的,所以我只想当个留念吧。

江成从口袋里拿出平常检测用的手套,拿起纸,对着光指给一个地方夏教授看,说:夏教授您看这个地方,明显有一些地方是凹下去的,像是用笔写下的印记。我估计,他给您的这封信是用酚酞溶液写的。

夏教授明显很激动:酚酞溶液?也就是说他在这纸张上留下了其他的信息?这么多年,我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江成耐心地替他回答:他当初来跟您告别的时候您也没想到他会留下这封信给您,况且,不是因为他说的话和我调取的相关卷宗,我也很难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当然我现在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如果结果不是的话,可能就要用其他办法。我把东西带回兰山市公安局,到时候自然有鉴定结果。试探地看了一下夏教授,夏教授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递给他了:如果这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这辈子都会内疚,最起码您一定要让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

江成点点头,把银行卡交还给夏教授:这是他给您的私人物品,您还是好好留着吧。不管怎么样,这是他对您的一片心意。

夏教授不再坚持,收回了两张银行卡。

送走了江成,夏教授叫来小白,揉了揉太阳穴说:小白,告诉她们吧,已经查到我这儿了。

小白听话地点点头,离开夏教授的办公室。

夏教授苦笑:该来的谁都跑不了……

江成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兰山。到家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江成直接回了家,没有去局里。一身的疲倦,江成没洗澡倒头就睡,还是跟以前一样,睡觉并不安稳罢了……

第二天江成刚回到局里,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整个单位只有几个人,今天并不是周末,人都去哪儿了?刚准备问人,局长拿着帽子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到江成,说了句:出差才回来?一起走吧。

江成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局长的脸色应该不太好,江成忍不住还是问出口:局长,发生什么事了?局长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回答,反正他并没有回答江成,江成抱着到了地方应该就知道了的想法,看向前方。局长却开口:是你们队里的,小陈,死了。

江成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他真真切切听到局长说:小陈,死了。这四个字,就像是五雷轰顶,震得江成差点没坐住。

局长斜眼看了一下江成,手放在方向盘上紧紧握着。就是怕江成这样,所以他刚才一直斟酌着怎么开口。可是还是觉得直接说出来的结果比较好一点。

到了地点,车还没有停稳江成就跳了下去。不少同事都围在那儿,而所有人却都沉默着。

小陈躺在所有人围成的一个圈里,很安静,却惨不忍睹。干涸的血迹出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而他的脑袋以奇怪的姿势摆向一旁。他的头骨已经完全地塌陷下去,所以看起来他的头是扁的。整个人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衣服在他身上就像是小时候女孩子喜欢给布娃娃身上套上不合体的衣服那样可笑。

即使是见过无数次血腥现场的江成,在面对这样的现场的时候,都不得不发自内心地难受,即便那个人不是小陈。

江成看着那张原本活力洋溢的脸现在却如木偶一般安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想到那张要认真完成任务严肃的脸庞现在再也不会对着自己说一句:江队,我一定完成任务就觉得特别胸闷。他知道,那个工作的时候会认真,闲暇的时候会开心,偶尔还会去调笑钱欣的那个小伙子带着对工作的热爱,对好兄弟的保护,甚至对偷偷暗恋的女孩的爱情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江成不知道怎么走出同事围成的圈子,但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钱欣,刚才抬头环顾了一圈,钱欣并不在,但是钱欣现在的状态不会比自己好。

钱欣就在附近,坐在警车边瑟瑟发抖。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抽泣着。钱欣的眼睛很大,一直盯着小陈躺着的方向,眼泪一颗一颗砸进面前的土地。

江成走过去,蹲在钱欣的面前。钱欣一把抱住江成,开始恸哭。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叫着说:江队,小陈死了!小陈死了!我为什么要帮林广!要不是我们帮他的话,小陈根本不会死!是我们害死了他!

江成轻轻拍着钱欣的背,因为哭泣和大叫,钱欣的嗓音听起来很沙哑。江成没有说话,确实是因为自己当初的纵容间接引发了小陈的死亡,如果小陈没有任性地去找林广,小陈不会死亡。

但是这个时候的难过和伤心没有任何用处。他把钱欣扶起来,认真地问:初步检查结果是什么?

钱欣捂着耳朵,眼睛闭上疯狂地摇着头。

江成用双手覆盖在钱欣的手上,说:钱欣,你是局里最好的法医,剩下的话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有时候看着自己的伙伴死去比自己死去还难受。你要明白,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但是你必须忍住这种心痛!

钱欣闭着眼睛,只有眼泪一滴滴往下滴。她突然睁开眼睛,大声说:他的骨头全都碎了,是全部!你懂是什么意思吗?是有人拿钝器把他的骨头一块一块敲碎的!

江成知道钱欣的话中是怎么样的难受,钝器的击打让所有的骨头全部碎裂,在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噬心的痛苦。江成不敢继续去想象,死亡的时候,小陈唯一的感觉也许是觉得终于解脱了吧。

江成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时候离开,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小陈被抬上警车的那一刻。有时候,世界的安静是存在于心里,那个世界,那个时候,只能装下那一件事而已。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没有,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其他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江成无法阻止恣意的眼泪,就像他无法挽留逝去的鲜活生命一样。这个时候的他,体会到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的感觉,因为他承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撞击,敲击着蓬勃的心脏。

江成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现场,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经常和小陈吃宵夜的饭店,更不知道许子凌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一杯一杯把酒精灌下肚,本来就不胜酒力的江成沉默着喝完了十瓶啤酒之后终于吐得昏天黑地,差点连自己的肠胃都要吐出来。

许子凌在一边没有说话,她只是接到了江成的电话,但是江成在电话里除了压抑着声音的哭泣却并没有任何的话语,她没问,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问,聪明的她,意识到这个时候的江成能去的地方不超过他跟自己提及过的三个,好在运气不错,只是在第一个地点就找到了江成。看着这个平素寡言少语,办案时候雷厉风行,眼神极具穿透力的男人此时只通过这种方式发泄着内心的悲伤,而许子凌却只能看着他折腾自己的身体。酒精可以麻痹一时的大脑,可是却不能真正释放内心的伤痛。

满地的秽物,刺鼻的酒味,没有食物,只有酒精混合着胃液以及少量的血液在地面上。许子凌敏感地意识到江成是因为长期不沾酒精,而突然剧烈地喝下大量酒导致的胃部出血,好在出血量并不大,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情况下叫救护车并不合适,江成只是醉酒不算是危险的突发状况,况且还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好在医院不算远,碰上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并额外付给钱之后,司机师傅帮忙把江成送到医院的急诊门诊室。

医生估计也是处理过太多这样的病例了,许子凌刚说江成酒喝得比较多,医生问了一句,是不是伴有胃出血状况,许子凌只是点了一下头,医生就龙飞凤舞地在病历本上写了一串许子凌不认识的字,交给许子凌说:你去交费拿药水吧,晃荡着两只手就回到医生办公室了。

许子凌交完费用就急匆匆地将药水交给了护士,护士热情地告诉许子凌:我们医院经常收治这种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病人,没什么太大问题的。不过作为女朋友,你也应该管一管,毕竟酒喝多了对身体肯定不好的,对不?许子凌微笑一下,并没有反驳。总不能跟护士说,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警察,而自己其实是他的嫌疑犯吧,想想倒是觉得挺讽刺的,要是真的是说出来了,估计护士会打电话报警了吧,毕竟这个时候的江成毫无反抗的能力。

护士姐姐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男人嘛,还是要看紧一点,那些酗酒的一不留神就会溜出去喝酒,怎么说都不听你的。许子凌仍然笑着对护士表示赞同。护士姐姐说:我们科上次收治的一个病人很危险呢,送来的时候一直在吐,不过吐的全都是血。病床上都是呢,我们后来只能把那条床单给扔了,根本洗不干净。许子凌想象那个场景,觉得不论是谁,看到那个场面,都会觉得触目惊心吧。说话间,护士已经把吊针扎进了江成的手背,药水正有条不紊地滴进江成的血液。护士把酒精棉花等收拾到医用托盘里,对着许子凌甜甜一笑说:医生配了一些醒酒的药水在吊瓶里,作用快的话,吊完水应该就会好很多,总共是五瓶药水,等这瓶快结束的时候你按铃叫我们就可以了。

估计也是忍受不了江成身上刺鼻的气味,皱着眉头跟许子凌说:我们医院有偿提供干净毛巾,你可以帮他擦一下,这样他也会舒服一点。许子凌说了句谢谢,护士端着托盘轻快地走出了病房。许子凌坐在江成身边,从刚才到现在,江成的脸色一直很差,她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痛心,但是她不会问。有些触及了灵魂的伤痛,等到他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出口。

许子凌买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走回病房,帮他擦脸。许子凌自己都觉得挺好笑,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都不曾如此用心。她想了一下,还是解开了江成的衬衫衣扣。江成虽然很瘦,但是身材却很结实。靠近胸口的位置有两条淡淡的疤痕,不知道是训练还是实战中受的伤,但是看得出来,已经很久了。

细心地擦拭了很久,酒味终于散去一点。好在江成倒是很配合,不怎么乱动,所以许子凌的照顾变得轻松很多。除了第一瓶药水比较多之外,剩下的四瓶药水并不是很多,所以仅仅是三个多小时,药水已经输完了。

江成还是睡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子凌闭上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江成已经醒了,虽然满眼通红,但是却对着许子凌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加上满鼻子刺鼻的消毒水和酒味混合的味道,江成明白是许子凌送自己来的医院,他有很多想说的,到最后却只是低沉地说了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

许子凌帮他扣上胸前的衣扣,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江成别过头去,深深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说了一句:小陈,死了。许子凌对小陈的印象并不深,只是知道上次跟江成同行一起去她家的那个年轻的小警察,满脸的热情,浑身都是青春洋溢的味道,让人禁不住很有好感。

可是听到江成艰难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许子凌想说点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他并不需要安慰,语言这个时候显得太苍白。她伸出手覆在江成的大手上,然后,紧紧地握住。江成也握住许子凌的手,覆在自己的双眼上。没有声音,但许子凌却感受到掌心湿了一片。

许子凌看着难过的江成,心里一片起伏。江成,若有一天,你洞晓了我心中的秘密,那你,还能不能放心地把你的双手交到我的手中呢?

江成把手放下,声音沙哑地问:你,下午要上班的吧?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就好。许子凌尽力把声音放轻松:没事,我跟单位请假了,下午陪你,扣奖金的呢,回头记得还钱给我。

江成只是用力点点头,他知道许子凌不放心自己,他很感激她,但是他同样也明白,许子凌在这个案子中的嫌疑还有,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太接近这个女孩,但是他的心却让自己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他其实并不希望她走,听到她说留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是对小陈离开满满的伤痛,居然有一点点的小欣喜,但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纵容而悲惨遭遇的小陈,江成的内心是对自己满满的讨厌与怨恨。

如果事情再倒回去一次?再倒回去,还是一样的结果,小陈还是会努力保护着林广,自己还是会心软,还是在知道林广患上复发性抑郁障碍之后选择保护这两个年轻的孩子。

江成不想去想象小陈死亡的那个场景,但是如果要让他死亡的真相大白,就必须从头开始梳理这件事,没有被破坏的案件现场和被害人当然是最可靠的信息来源。当时的案件现场应该没有多少提取信息的价值了,不然以大家的职业敏感性,不可能那么靠近小陈。那么,剩下的信息就应该从小陈身上提取。

江成猛地捂住胃部,估计是喝酒导致的,不仅胃部开始疼痛了,而且还觉得饥饿。

许子凌出了病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一会儿不见踪影,江成胃部的疼痛开始加剧,有一种别人把手伸进自己的腹腔,然后狠狠地揪住胃部的感觉。江成俯到床边,开始呕吐,可是只有少量十分苦涩的黄色液体从嘴边流了出来,流进垃圾桶中,形成一片难看的颜色。

胃部的灼热感似乎减轻了一点,江成正准备起身,一张纸巾已经擦干净他嘴边的污迹,把他扶住。江成一转眼,正好对上许子凌温和的眼睛。江成脸有点红,干涸的嘴唇抖动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一闭眼,满眼都是小陈的死亡场景,脑海里想象着他遭受击打时痛苦但是不愿意服输的闷哼声,心脏就一阵一阵揪着疼痛。许子凌看着江成的表情,把刚买的粥递到他的嘴边,略带调侃地轻声说:别浪费我一片好心行吗?

江成睁开眼睛,听话地咽了下去。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怀疑你,为什么不愿离我?如果你真的有秘密,不怕跟我越接近,暴露得越快吗?

许子凌笑得很好看:那就说明我没有秘密呀,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这碗粥里给你放安眠药,然后说你是服食过量死亡呢?

江成苦笑,咽下许子凌递过来的另一勺。喉咙像堵塞了什么,咽了很久还没咽下去。许子凌放下粥,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说:我不想跟电视剧里说什么你要赶快好起来的话,但是我想说,如果你继续坚持这样,我保证,今晚我会找办法弄死你。江成盯着她看了许久,拿起粥,一口气喝掉。

许子凌满意地点头:那个,休息好了就走吧,医院用费蛮贵的。我算算,这我请假没有了的奖金加上医院费用还有我本人的陪伴费……江成只是盯着许子凌的嘴唇,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那张漂亮的脸上其实是掩藏不住的关怀与温暖,让人想抱住她,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江成掀开被子,握住许子凌的手说:我们走吧。许子凌没说话,只是跟上他的脚步。到了医院门口,江成鼻音厚重地说:许子凌,我送你回单位吧。许子凌摇摇头:你是糊涂了吗?我都已经说过,我今天请过假了。

江成想起什么,急匆匆对许子凌说:子凌,我不能送你了,夏教授给了我一样东西,我要立马查出来那是什么,这些事情不能再耽误了。晚一点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许子凌看着他驱车离开的背影,虽然无奈,但是还是理解地微笑一下,转身,惊讶地看着从街角一转而逝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