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冷的,有沫沫在,彦彦一定不会冷的!”如果是五岁时候的她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这样说吧。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的拥抱的关系,他的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滑落下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子更紧地贴着她的身躯。
如果此刻周晓彦是意识清醒的状态,杨沫势必会挣扎,可是现在的周晓彦,显然已经神志迷糊了,因此,杨沫没有动,只是手继续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脊背,柔声道,“不冷……不冷……”
“沫沫……是沫沫回来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确定般的,从她的肩窝出传来,而那蒙着眼睛的领带,随着他头的微微挪动,而不停地蹭着她的脖颈。
有些痒,有些热!
“嗯,沫沫回来了。”她顺着他的话道,“没有丢下彦彦,沫沫回来找彦彦了。”
如果说,当年那事儿的阴影,是造成他病症的源头的话,那么她想要把这个源头一一的铲去,想要让他痊愈。
杨沫不停地说着话儿,拼命地想要这些话,来安抚着那个紧紧抱着她,却像是倒退回了7岁时候的男人。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看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他身体的颤抖程度,还判断他的情况。
而随着她不断地说着话儿,他的颤抖仿佛也在变得越来越轻。她一直说着,说到了口干舌燥,还在继续说着。
柔柔的声音,和外头的雨声仿佛浑然一体似的。
杨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感觉到周围变得越来越漆黑,而她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倦意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她的眼皮终于忍不住地合上了。
而等到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天已经亮了,耳边,能听到外头虫鸣鸟叫。昨夜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股凉爽的空气,从外面拥进洞内。
而她身边的……是周晓彦!
只是两人的姿势,不像是昨天夜里那样他压着她了,而是变成了面对面的侧卧,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的睡着,她的一只手甚至还被他握在手心中。
依稀……在那时候,他发着高烧,两人蜷缩地睡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的……
杨沫看了看眼前的脸庞。他的眼睛还被领带蒙着,一时之间,她倒是没办法去确定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她微微地动了一下手指,想把手指从他的手中抽出,但是才动了两下,却被他的手猛地握得更紧了。
“你醒了?”杨沫问道。
他的薄唇微微地抿了下,然后道,“醒了。”
“你松下手,我帮你领带接下来。”她道。
他没吭声,但是过了片刻之后,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她的手指。
她才想抬起手帮他解领带,他却已经先一步地把领带拉了下来。一圈领带,松垮歪扭地挂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的双眼还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在随着光线洒落在他眼上时,而微微地颤动着,然后,眼帘缓缓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就这样,印着她的脸孔。
他的眼,就像清晨的云雾,带着一丝缭绕的迷蒙,像是这双眸子中,什么都没有,可是却又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一般。
这一刻,美丽如斯!
杨沫有些尴尬地避开着周晓彦的视线,整了整头发和衣服站起身道,“抱歉,昨天那样拖着你来山上,结果什么忙好像都帮不了。”反而让他又一次地陷入恐惧害怕中。
想想,杨沫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一头脑热了,她根本就没学过什么心理学,却只看了两本心理学的书,就想要梳理他的病因,用心理学的方式去治愈他。
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
周晓彦也站起了身,他的头发带着一些晨起的微微凌乱,衣服皱皱的,低着头,解着还挂在脖子上领带尾部的结,“也不是。”周晓彦轻轻地道。
“不是什么?”她看着他低头这样解着领带的结不太方便,于是上前道,“我来吧。”
她的手从他手中接过领带,手指摆弄了几下,就解开了领带。
她的耳边,听到了他的声音如清晨地微风一般,“不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哎?”她抬头不解地望着他,却看到他的眸子正直直地凝视着她,神情是无比的认真,然后,他张开了双臂,猛地把她搂进了怀中,“我可以感觉得到,有些不同了,也许我会好的。”
当视线中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当耳边听到那不断砸落下来的雨声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最不愿意去回想的时候。明明脑海中还有意识,在不停地告诉着自己,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可以心中的恐惧,却还是像当年那样地蔓延着。
呼吸变得难受,他只觉得那么地冷,冷得彻骨而透心,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任由那种黑暗的窒息感,在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满心满心地都是被丢下和孤独地绝望感。
就在他觉得宛如快要死掉一般的时候,身体却又在慢慢变得温暖,那是……一种很暖的体温,就像小时候,每次当那体温接近着他,搂抱着他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安心。
然后那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低喃着他的名字,一遍遍地说着,她回来了。
那声音,就像是最美妙的天籁,把他从黑暗窒息中拉了回来。
过了多久的时间?
是十四年,是几个小时?还是只有几分钟?
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安心,是那么多年来,最最安心的时候。她就躺在他的身边,如同最初的那般,就好像时光只是一眨眼而已,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
原来,他爱她,已经爱了那么久!
原来,有她在身边,他可以那么地安心!
原来,越是纵然和她相处,就会越想要得到她。
沫沫……沫沫……她可知道,他想要她,想得身体都在疼着……
迫不及待地等着她,重新回到他的世界中……
杨沫的背包里还有两瓶矿泉水,用这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两人下山的时候,杨沫看了下手机,是早晨7点。
时间还挺早的,开车回到学校,估计也才9点不到。
因为昨晚下过雨的关系,下山的路比较泥泞,等走到了山下后,杨沫的两只鞋子上已经沾满了黄褐色的泥巴,看看周晓彦,也好不到哪儿去。
杨沫把脚往路边的杂草上蹭,努力地蹭掉鞋底上泥巴,还招呼着一旁的周晓彦道,“你也蹭下鞋底,不然一会儿容易把你的车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