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暖灯(小人当道系列)
4286500000006

第6章

第六章 寒夜的等待

破晓时分,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看着一室灰蒙蒙的白,诧异着向来认床的自己竟然躺在贵妃椅上,拿着账本便睡着了,正欲起来,却发现那猪丫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睡得可沉了,手里还拿着墨砚,抓痒,指头抹过未干的墨砚,在营养不良的苍白小脸上抓出了几道黑黑的墨迹。

他忍不住发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就像只猫儿,睡梦中还张牙舞爪地抓住他的衣襟,但细细地嗅了嗅他的味道后,便反过来撒娇般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嘴角露出了个又蠢又满足的笑弧。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睡颜好一会,终于回过神来,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盖了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朱家大宅很安静,下人们像是还未起来干活。

他闲闲地走在院子里,嗅着澄清的风香泥味,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故意,走到了账房来。

本来扣住账房门把的大锁链,现在被卸了下来,铜锁也掉在地上。

他嘴角撇出了轻笑,走近,站在账房的门槛外看进去,只见里面乱得像被洗劫过一般,于是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大锁链和铜锁,把门带上,再环上大锁链,扣上铜锁。

不过,就当铜锁“啪”的一声扣上的一刹,尚带着稚嫩的童声蓦然响起:“有贼啊!来人啊!”

回头,只见那位朱念灯小朋友很臭屁地也转过头来看他,继而,扯开喉咙继续叫:“快来人啊,有贼啊!”

不一会儿,脚步声凌乱着围跑过来。

他懒懒地笑着,双手抱胸倚在墙上。

迎面,七娘领着管家铁青着一张脸走来,“你在这里做什么,灯少?”

“锁门。”

他爽快地应着,而七娘眼一沉,绕过了他,看向账房的里面去,马上命管家把门打开,然后冲进账房里。

他在外面看进去,看着七娘越是翻找账房里面的东西,脸色越发的青紫,然后,七娘整了脸色,来到他的面前,“账本都去哪里了?”

昨夜,他和朱槿把所有的账本都搬到他的房间去了,不过,他没想告诉七娘,故意耸肩,“天知道。”

“我问你,那东西也是你拿走的?”

他眉一扬,眼角看到了那个叫朱念灯的小鬼正拉着自己的娘炫耀着什么,索性不说话。

“七妹,抓到贼了吗?在哪里,在哪里?”

三娘终于风风火火地赶到,后面紧紧尾随着忠犬一般的朱家老三。

想起朱家老三跟朱槿昨夜的暧昧,他多睇了朱家老三两眼,不过让他意外地,朱家老三紧张得缩了缩脖子。

那边,三娘在七娘口里问不出什么,于是质问管家,管家含糊地说了几句,三娘马上又耀武扬威了起来,“七妹,既然是小灯少当场抓住了小贼,你还不报官?”

发现七娘在看他,他无所谓地耸肩。

七娘脸色微微一变,在走向三娘的时候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你到底想怎样?”

他撇唇一笑,就当七娘对三娘晓以大义一般地说着什么家丑不应外传时,故意朗声说道:“账房里丢了的账本是我拿去的。”

“灯少!”

七娘的眼神貌似在说他冥顽不灵,不知好歹,不过,他就是不知好歹又如何?

“七妹,你都听到了,还不报官!”

七娘咬唇,终于还是对管家道:“去报官。”

管家领命离开,而三娘得意地哼了一声,说着些风凉话,领着宝贝儿子离开了。倒是七娘,铁青着脸对他沉声道:“灯少,奉劝你一句,不要引火****。”

“让女人欲火焚身向来是我的强项,七娘莫非想试试?”

“你!”

“可惜啊,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七娘终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对下人吩咐道:“官差来之前给我好好看着灯少!还有,不许在槿少爷面前说起这件事,否则,自己看着办。”

不让朱槿知道?

他玩味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图,忽然想到,飞鹰那厮居然没来凑热闹,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而负责看守他的下人们不禁面面相觑,看着这才回来不到一天光景的朱家大少爷,看着他想东想西,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一副悠闲自在的表情,可半点都没有行将入狱的自觉呀!

有这样一句话,民不与官斗,生不入官门,死不进地狱。

不过,他朱暖灯倒是很乐意进这官家的门槛——被八人大轿抬回去,上宾似的供奉着,谁不愿意呢?

“朱公子,这酒是下官辗转地从西方传教士手里买下的,你且尝尝。”

是夜,昙花娇盛的院子里,正大摆着宴席,而那位县官则当着众目睽睽,纡尊降贵地给他这个名不见经传、没有功名在身的小人物倒着酒。

那些出了名古板爱面子的地方士绅,见着这一情景皆面面相觑。

至于他,美酒在手,却手拿着筷子,极尽失礼地敲着面前的碗碟,“可惜呀,有酒在手却无美在怀。”

“啊,朱公子请稍等。”

县官机灵地拍手,不一会儿,乐声鼓舞,身穿着华美衣裙的舞娘摇晃着那水蛇一般的美腰,娉婷摇曳而来。

席间士绅们脸色明显又变了变,但还是按捺着没有离席。

他借着喝酒,掩去了唇边暗笑。

真搞不懂那些老顽固,既然受不了这些犬马声色,干吗还陪着他在这边作乐?

“那个……朱公子,不知可满意?”县官又凑了过来。

他睇了县官一眼,那尚算俊俏的脸皮居然尽是献媚,也算是浪费了,不过,他唇一撇,手里筷子忽然撩拨着县官的领子,附耳过去,“我对于舞蹈一窍不通,你倒不如直接叫这些舞娘坐到我身边来?”

“朱公子说的是……”县官机灵地站起来,拍手,又指着当中最标致的舞娘,“你,过来,其他人下去。”

“县官大人可真是会体恤人啊,不愧是父母官。”

“只望朱公子能在那位大人面前能为下官美言几句。”

他耸肩,假装没听到。县官也不恼,示意着那名舞娘坐到他身边后,便回到自己的席上,不过就在这时,有人来通报,在县官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县官迟疑了一阵,又来到他身边,“朱公子,朱家来人了。”

他扬眉。

“听说是槿少爷。”

前面的院子里,磬竹雅乐,好不热闹。

朱槿焦急地眺望着,身边是那日曾与她说过话的兵大哥。

“槿少爷,你别慌张,我已经差人去通报大人了。”

“兵大哥,你说我暖灯哥哥被礼待有加,还被大人请来喝酒宴,可是……可是暖灯哥哥明明是被官兵押走的,不是吗?”

“不是押走,绝对不是押走,槿少爷,你家长兄可是我们大人的贵客,是用请的,请来的。”

“不可能,兵大哥你别安慰我了,什么时候见过犯人会被请进衙门的?”

“槿少爷,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兵大哥,你的人去了好久好久了,是不是暖灯哥哥惹得县大人不快,所以、所以……”

远远的,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他忍不住“扑哧”一笑,催促着身边的人走快了几步。

“我说,猪小槿啊猪小槿,你就巴望着我被严刑逼供不成?”

蓦地,听见了朱暖灯的声音,她喜出望外地转头,“暖灯哥……”

可是,当她看到迎面走来的他怀里还依偎着一名衣着暴露,柔弱无骨的美人的时候,忽然咬紧了小嘴,别开目光,直接迎向尾随他来的年轻县官。

“县大人,小民朱槿,是带家父来撤销对我长兄的指控的,一切都是误会,还望大人见谅,释放我长兄。”

“这……”

县大人倒是直接看向了他。

“大人?”

“我说猪小槿啊猪小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大人囚禁了?”

“大人,大人?”

她竟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会一味地对着那看他脸色的县官说话。

还是县官机灵,被他阴恻恻地瞪了一眼,赶紧对他作揖,“朱公子,既然有要事与令弟商议,下官也不打搅了,请便。”说罢,向着那个兵大哥使了个眼色,领着人走了。

“大人?”倒是那朱丫头,还不死心地追过去,“大人的意思是,我家长兄没事了,可以回家了吗?”

县官睇了他一眼,赶紧点头,然后尴尬地离开。

而他,放开身边的女人,走向那猪丫头,“猪小槿,是你娘要你来的?”

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肩膀,她竟然霍地转身,开口便是一句:“暖灯哥哥,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小槿先回去了。”说罢,竟匆匆地越过他就走。

他见了,狐疑地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干吗走那么急,不是要来接我的吗?”

蓦地转过来的小脸,眼神里竟写满了委屈,又飞快地别开了脸。

他意外地愣了愣,“你在生气?”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于是他伸手就去探她脑门,却被她躲过,“暖灯哥哥还有朋友在呢!”

他错愕,扭过头去,看到刚刚搂着来的舞娘还站在后面,见他转脸过来,马上便对他猛送秋波。既然是美女,又是他向来喜欢的类型,他自然受了,可是,拉在手里的手臂忽然挣扎了下,他转头,对上她那有着许多复杂情绪的眼睛。

心里莫名其妙地紧了紧,也暗暗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读懂她眼里的意思,她竟然使尽吃奶的力气,拉开他拽住她的手,负气地离开。

他向来喜欢自己主导一切,自然不会放任她留给他一堆的问号后就这样离开,所以,她没走出几步,又被他拉住。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呢,她倒转了过来,瞪他,“暖灯哥哥老埋怨耀爹爹妻妾成群,自己还不是一样来者不拒?!”

“你、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为她的那句“还不是一样”!

她竟然敢把他跟那老头混为一谈!

“说就说,暖灯哥哥你来者不拒,只要是女人都可以!”

“猪小槿!”

“而且做事从来不理别人的感受,总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都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会挂念,一封家书都不寄回来!”

他本来是懊恼的,但听着她这如数家珍般地一阵数落,不禁忘记了自己在懊恼什么。

而她,还在继续着:“你还很喜欢演戏!小时候故意在爹面前跟我亲近,背地里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明知道人家畏高,却偏偏老把人家举起来吓唬人家,逼人家答应你的那些无理的要求!”

他还以为她愚蠢到不知道他在演戏呢!

看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他不禁失笑,“你以为自己还小吗?小时候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见她赌气地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不禁顿了顿,耸肩,戳她脑袋,“干吗,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呢!猪小槿啊猪小槿,当女人就得笨一点,不然……”

“还有!”

被她忽然用力一吼,他吓住,手指也教她一把拽住,拉了下来,紧握在小手心里。

“你那天明明跟我在一起,账本也是我拿给你的,你为什么故意把话说得那么含糊,让娘报官捉你!”

他忍不住叹笑,“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

“你这几天说不见就不见了,不管我怎么追问,大家都不说你去了哪里……”

这话题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她的神情,他搞不懂她激动什么,委屈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想知道她的笨脑袋想什么,所以,他打断她:“你也并没有太笨不是吗?才五天就找到我了。”

不过,如若不是他在县大人的府邸住得有些闷了,特意放出了风声,让那个怕事的县大人广邀士绅来饮宴,她自然是不会知道他的下落了。

只是,话音才落,感觉被她握住的手指有点发痛,他看着她小嘴抖了抖,以为她又要发出那种怪物级的哭声,赶紧抽出手指,捂住她的嘴,可是,预期中的怪物级哭声没有,倒是她的泪水滴滴答答着落在他的手背之上。

他瞪着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掉出来,仿佛脱线的珍珠似的干脆,而那双大眼里,彻头彻尾地就是委屈,心里不禁一阵慌乱,迟疑着,松开了她的嘴巴。

而就在他放开她的一刹,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样的反应还真是……

仰头瞪着漆黑的天空,懊恼的感觉不住地涌上心头,回神,看到那位舞娘还站在不远处,他自然是大步流星地迎了过去。

跟朱槿那种猪脑袋怪脾气的丑妹子相比,自然还是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可以由着他为所欲为的美人儿叫人在意,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美人在怀,他却半句调情的话都想不起来,满脑子尽是那猪丫头骂他跟老头一样时的神情,萦绕不去的就是那双莫名其妙蕴着委屈的大眼!

“该死!”

暗恼地推开了那水嫩水嫩的娇躯,他竟然头壳坏掉地去追那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只能看不能吃的猪丫头。

天知道他是哪里出了差错?!

而且更该死的是,当他跑出大街,竟遍寻不见她的身影。明明是个矮冬瓜,她凭什么跑那么快?

猜想着她除了回家,没别的地方可去,于是他只好赶回朱家大宅。

可怪就怪在,他跑到她所居住的院落,却没找到人,而那些听下人通报,说他已经回家的闲杂人等——诸如三娘、朱家老三等等,却来堵人。

“来人啊,是谁把这个现行犯放进来的!”

三娘那破嗓子,刺耳得很,很快就唤来了一堆更无聊的下人,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家人这种东西,没事的时候是有血缘牵绊的无聊人,有事的时候就是拖你后腿的那群人。

虽然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后来接触的人也全是生活在大家族里头的怪人,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厌烦过这种藤蔓般的牵系。

“全部给我让开!”

下人们面面相觑,估计还忌惮着他顶着大少爷的身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倒是三娘拔尖的声音越发的尖锐:“反了吗!还不把人给我抓起来!”

也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声音充满威严地响起:“休得对灯少无礼,全部给我退下!”

转头,毫不意外地看着向来喜欢主持大局的七娘领着管家出场,却十分意外七娘居然帮他说话。

所以,他决定站在一旁做他最爱做的事情——看戏。

但眼前身影交错,他错愕地看到了站在管家身旁,故意不看他的朱槿。

她此刻的神情已经恢复到惯有的乖顺,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七娘的身后当跟屁虫,不过,她越是这样安静,他越是觉得为了她而乱了分寸的自己很恼恨!

脑袋一热,他大步向前,一把拽住了这朱丫头的手臂,拖着人就走。

但眼前身形一晃,他回神,看到了挡在面前的七娘脸色古怪着,于是暗地里环顾四周,只见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与朱槿。

“小槿,带你暖灯哥哥去见老爷。”

简单的一句话,解了他或她的困,也使得旁人看来的目光不再充满着诡异的揣测,不过他睨了七娘一眼,对七娘的观感始终是讨厌。

尤其当那猪丫头不再挣扎,乖乖地听了七娘的话反过来主动牵了他的手就走,实在叫人莫名地窝火。

可更窝火的,绝对在后头!

同样的房间里,同样专注着雕木的老头,还有同样叫人生厌的无视,甚至,还有自以为是的命令:“只要你找回丢失的东西,朱家的一切就是你的。”

他翻了个白眼,把玩着衣服上的玉佩,“没兴趣。”

“你没兴趣,那小槿你就辛苦些,继续干下去吧。”

他听了,嘴角抽搐着,这老头以为本来属于韩家的产业是什么?在集市上买东西?说得可真轻巧!

更该死的是,身边的猪丫头还真敢点头答应!

他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试图堆出笑容,维持他惯有的老谋深算,“老头,你也不想想看猪小槿的散财功夫有多么厉害,你让她管事,不如直接把家财捐出去……”

“小槿,你回去就修书一封给提督大人。”

老头的截话,使他错愕,还没想明白老头要做什么呢,就听老头继续说下去——

“就说我朱光耀打算把全部家财捐献给朝廷。”

“慢着!”

他脱口而出,待听到老头的“扑哧”一笑,才懊恼地发现自己中了计。

但无论如何,他就是见不得本来属于韩家的产业被这老头随意支使,“好了老头,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你不必理会那是什么东西。”

他眯眼,老头分明在耍他是吧?

“你只要知道那东西牵扯到我们朱家的命脉、根基就够了。”

说罢,老头补充:“以你那点小聪明,给你三天时间如何?”

“你就等着瞧吧!”

臭老头,虽然明明知道使的是激将法,可是,一听老头那瞧不起人的语调,即便说只给他一天,他也非把人找出来不可!

可是,牵扯到朱家命脉、根基的,到底是什么?

才想着,又听到那老头不耐烦地警告:“别一天到晚缠着小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你妹子。”

“谁要缠着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

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之前才把她气跑的事情,他心虚地瞧了朱槿一眼,发现她又故意撇开目光,心里越发的急,也越发的恼火。

“还不出去?别碍着老子跟小槿共聚天伦。”

难道跟他在一起就不是共聚天伦吗?

他气得瞪圆了眼,不过,最后还是哼笑了声,离开。

只是,才走出去呢,就看到阴霾之处人影晃动,他不禁低头,掩去眼底的疑虑,索性候在房外。

明明已过了春分,可是这一夜却非常的冷。

之前在酒宴上喝了酒倒不觉得什么,还把外衫脱了,可刚刚为了追朱槿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被风一吹,他冷得直打哆嗦。

他一边掠动着臂上的衣服,一边呼着气。

老头的房间里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只能看到老头和朱槿的身影映在纸门之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等了一盏茶又一盏茶的时间,就是没听到半点朱槿要离开的动静。

又是一阵风吹来,他冷得实在受不了,只好抱着胸,咬着唇在院子里傻瓜似的踱方步。

走热了身子,是暖了些,但出的汗被风一吹,只觉得更冷了,就当他忍不住走到老头的房门前,考虑着要不要踹门进去直接把人拉了走,房门却开了。

迎面就是朱槿那朱丫头错愕的表情。

“怎么这么久?”他哆嗦着一边问一边拉过她的小手,也懒得理会老头在屋里头看到这情景的古怪表情,腾出另一只手就把门给用力带上。继而,他看向她,只见她也是一脸的古怪,不过他不理,拉过她另一只小手,包在自己的双手间,揉搓了起来。

“暖、暖灯哥哥,你干吗……”

“我等了你这么久,好冷啊。”

“等……你为什么等我?”

“怕你一路上又遇到什么三哥哥之类的登徒子。”

她的小手好暖,不过,他实在太冷了,看到她腋下还抱着件披风,估算着是老头给的,便伸手去抢。

而她,因为听了他的话,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让他抢去了披风后,她看着他冷得发抖的脸皮,于是帮着他把披风穿好。不过,他却推开她的帮忙,竟然把披风往后一撩,直接绕过她的肩膀,把两人一同覆住,她吓了一跳,急着要退开,但他却紧紧地搂住她的肩,“别动,我可不是什么流氓,既然是老头给你的披风,就一起披着。”

低头,见着她迟疑的目光,他皱眉,一边催促着她离开老头的院子,一边纳闷道:“对你好还不行吗?”

“不是不行,不过我人长得不漂亮,身材又不好,像块木板似的,又不解风情,没趣又愚蠢,暖灯哥哥没理由对我好,不是吗?”

他意外地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谁叫你是我的妹子?自然得区别对待,不是吗?”

她看着他,小脸慢慢地浮起了红晕,但还是负气地别过了小脸。

“别气别气嘛,我的小槿其实也长得挺可爱的,你瞧瞧,那小脸蛋这么的白皙,人家都说一白遮三丑,何况小槿又不丑?”

她终于看过来,咬着下唇,那怀疑他的娇气表情,看得他乱心痒一把的,这回,轮到他飞快地别开了脸,看透天看地,就是下意识地不敢直视她。

一路沉默,但一路上闻到了淡淡的木香,他不禁细细地闻着,不想却是她身上传来,不过视线一旦对上,才发现她一直在看着他,想移开目光吧,又觉得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要为了个小女子闪躲目光,于是硬着头皮看着她笑,随便挑了个话题:“我说啊小槿,你喜欢怎样的男子,暖灯哥哥可是认识不少的人喔,只要你能说出口,一定能给你绑过来。”

可是,她看着他好一会儿,却并不说话,那张本来容易看穿的小脸,现下竟然令他迷惑。

“小槿?”

“暖灯哥哥,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她旧事重提,他扬眉,不愿意回答。

“为什么县大人待你若上宾?”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题……”

注意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了下来,而她轻轻地拉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出披风,脸上是他瞧不明白的表情,“暖灯哥哥,你总是有许多秘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眯了眯眼,以为她看穿了什么,孰料她却说道:“本来暖灯哥哥特意等在院外,冷得直打哆嗦还是坚持要送小槿,小槿真的很感动呢!不过我想,其实暖灯哥哥是想要从小槿的嘴巴里面知道耀爹爹刚刚吩咐了小槿什么吧?”

他错愕,“谁告诉你我等你是为了知道那老头吩咐你的事情了?”

“暖灯哥哥是聪明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打算,小槿说不过你,而且小槿今天也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

见她径自把话说完就想离开,他懊恼地绕到她的面前去,挡住她的去路,可她却咬了唇,飞快地越过他。

真的叫人很火大!

“给我站住!”

她听到他的话后,竟敢充耳不闻,甚至还加快了脚步,真是!

“站住!”

“放开!”

他拉住她,而她却一反乖顺的挣扎,气得他牙根都咬疼了,“猪小槿啊猪小槿,你可知道通常一名姑娘在我面前如此挣扎的时候,我会做什么?”

她安静了下来,但抬起的眼睛,却尽是挑衅。

他发誓,他确实是怒火攻心了,所以,拉住她的手蓦地一用力,就当她被带向他怀里的时候,他低头,狠狠地吻住她被咬得娇红的小嘴!

“放……”

她惊得要退开,粉拳捶在他的胸膛,让他轻而易举地纳入掌心,而他追逐着吻上她,这一次,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狠狠地吻痛了她的舌。他侵入她,攻陷她,深深地直吻到了她的喉,吻住了她的挣扎,吻住了她的害怕,不过,却吻不住她的眼泪。

当晶莹的泪滴顺着她的脸颊落入紧紧纠缠的嘴,当咸咸的味道在他正猛烈进攻的舌尖上触动了味蕾,他吓了一跳。

震惊地对上她那满是委屈满是可怜,充满着湿气的大眼,而一刹的迟疑,让她猛地挣脱了开去,错乱间,牙齿刮损了她的小嘴,脸颊也让她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在寂静无人的院落里响起。

他失神地眨了眨眼,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对面,是她用手背捂住受伤的唇,好不委屈地看过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回答他的却是含泪远走的背影。

他心慌心乱,想追上去,却又找不到追上去的理由。

道歉?

这两个字可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懊恼地看着迷蒙的夜色,他转身,意外地看到满脸看戏,从阴霾处走出来的飞鹰,他大大地叹了口气,“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要从她口里知道老头说过什么。”

“你在跟我解释?”

他一愣,忍不住懊恼,“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曾经对谁解释过吗?”

飞鹰耸肩,唇上分明着嘲笑,使得他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发的膨胀了。

“快别说这些了,我还答应了老头要把不见的东西找回来呢!”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他歹毒地瞪了飞鹰一眼,转身离开,那句话自然是——

说给自己听的。

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不是吗?现在情况对他有多么的不利啊!他哪有时间去懊恼那猪小槿的事情?而且,他非但不知道丢失的是什么东西,天知道那老头又会不会从中作梗?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