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蓉焦躁地坐在玲珑塔第九层的“天龙八部法师议会厅”门外候宣室里,候宣室大门敞开着,门外挤满了天龙八部门人,争先恐后地探头入门,观看本次“八图争战”的王者,这场引起魔法界轰动的争战从一开始便充满了悬念,最终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黄蓉蓉本来就是夺冠大热门,意料之外的是这个被全派公认的武断暴躁,头脑简单的女修罗,一直扮演着爱凑热闹的小丑角色,直到龙胡子回玲珑塔时传回的消息也是黄蓉蓉毫无所获,怎会一个月后居然成了八图的唯一拥有者了呢?于是乎各种传言纷飞,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便是“天神系”的天浩帮黄蓉蓉把所有的画轴凑齐的。
黄蓉蓉向“法师议会厅”那扇厚重的深褐色大门望去,柳眉微蹙,不知那些长老们还在磨蹭些什么,自己一个小时前既已把八卷图轴交了进去。她把目光从议会厅那里收了回来,单手支颐,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花岗南峰的景致,东南一带此时已出梅雨季,从南方吹来的海风带着微微的腥咸,再过不久这一带将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台风。
当黄蓉蓉昨日下午从魔法传送门出来时,第一个便是跑回师父修罗王处报喜。修罗王喜滋滋地挨个检查那些图轴,确认这八幅全是真迹后,直夸自己的徒儿神武了得,如今又得百年前天龙八部大法师龙幼辉的宝物,更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将来在魔法界的成就只怕更甚于当年的龙幼辉和现在的修罗王。当黄蓉蓉把自己那枚魔戒扬至师父面前给他观看,并把早晨发生的黑暗生物应召出现一事讲给他听后,修罗王面色惨变,久久凝视那枚魔戒,沉吟不语。
“师父,倒底怎么啦?你这样子好吓人。”黄蓉蓉撒娇道,他们师徒两个形如父女,黄蓉蓉在自己父亲面前尚且没有这样撒娇过。
“蓉儿,师父有个不好的感觉,这个魔戒不比一般。”
“召唤黑暗生物的魔戒本身就不是好东西,不过你也用不着用那种眼神来吓唬我呀!”黄蓉蓉心下忐忑道。
“不行。”修罗王向门外走去,“我必须得到图书馆去查查有关于这个魔戒的资料去。”
“图书馆里查得到吗?”
“兴许查得到。”修罗王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天龙八部图书馆的馆藏虽然没有‘丹枫赤霞书院’那么丰富,却也是包罗万有。”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给我在这里守着这八幅图轴,只要八幅图轴还未交上去,这场比赛就没算结束。”修罗王叮嘱道,“我现在先去知会一声长老会,明天一早你把图轴交到九楼的议会厅去。”说罢走了出去。
当晚,修罗王没有回来。
议会厅大门“哗”地一声打了开来,打断了黄蓉蓉的思绪,厅里走出一名中年法师,示意黄蓉蓉走进去。
“长老议会厅”是间呈半圆形的大房间,如同大城市里的广场剧院,最前面是座直径十米的半圆形演讲台,讲台对面呈60°辐射角的渐高式听众台,十余排酸枝木长桌递次而上。
今日里,坐在听众台上的是“天龙八部”掌教法师,东方大法师塔长老穹刑、天龙八部的六大长老以及八部系的系主。黄蓉蓉扫睃了在场十四人,未见自己的师父在里面,心中微感失望,在这种本该欢欣鼓舞的时刻里,他却在为自己身上的另一件麻烦事奔忙着。
“你就是阿修罗系的黄蓉蓉?”掌教法师穹刑开始了程序式的问话,这位年逾九旬的大法师长脸白髯,肤色红润,有只十分漂亮的鹰钩鼻,他笑意盈盈地望着黄蓉蓉,虽然掌教法师常与修罗王发生争执,却非常珍爱黄蓉蓉这个天龙八部最有天赋的明日之星,素日里还时不时地教上她一、两个小法术。
“是的。”黄蓉蓉对他做了个鬼脸,他们两人私下里常如同辈般互开玩笑,看着他在那些老教条当中一本正经的样子,黄蓉蓉暗想如果将来老了可不愿象他那样成日里为教派中的杂琐事物烦心劳力。
接下去便是一长串繁篇累牍的长篇大论,黄蓉蓉面现恭卑,貌似聆听,心绪却飘出许远,一年多以前刚拿到“阿修罗图”时的那股新鲜劲儿此时已荡然无存,经过这十个月的盗贼旅程,自己在其中似乎学到了更多比魔法修行更有趣的事情,也收获到了更多,新的技巧,历险的乐趣,友谊,还有爱情。
她想到了出云舫众人,想到突然离去的千鹤,脑际中浮光掠影般飘过许多有趣的人和事,最终她的思绪回到过天靖身上,这个性感的男人不仅得去了她的初吻,同时也猎取了她的芳心。想着以后当自己宣布要成为一个贼婆娘时,自己的师父和父母会是如何一个反应。
“天呐,蓉儿,你可是未来的大法师哩,可不能自毁前程……”师父修罗王肯定会如此说。
“你看看你的那些兄长们,非富即贵,怎到你这末代,便变成一个贼胚了呢?”父亲黄楚士肯定会想不通,大吼大叫。
“蓉儿,妈不怪你,要怪也得怪你那稀里糊涂的爸。”黄夫人定是泗泪横流,怨怼满腹,“不过蓉儿,好歹你现在还没跟那贼子生孩子,你是否可以考虑和他离婚。爸妈就算养着你,也总比跟那贼头镇日里江湖奔波,刀头上舔血来得强。”
想到这里黄蓉蓉吃吃笑了起来,她才不会做离婚这种蠢事哩,这么神气的丈夫以后哪里找去?再说做贼也确实有趣得紧。
掌教法师和众长老的讲演突然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讲到什么话居然引得对面的年轻女法师嘻嘻而笑,看那样子似乎还带点淫荡色彩。
黄蓉蓉发觉自己走态,赶紧捂嘴止笑,尴尬地对对面众法师眨眨眼睛。
掌教法师穹刑见黄蓉蓉居然在这种场合里走神,讲兴大败,清了清嗓子抚须道:“长老会已经把你拿来的八幅卷轴鉴定过了,恭喜你,龙幼辉的这件宝物现在是你的了。”众长老和系主们微微蹙眉,暗忖掌教这次的讲话跳得也未免太快了点,当中最起码有半个小时的程序式问话被省略掉了。
黄蓉蓉感激地对他露齿而笑,原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听审会,没想到仪式这么简略。掌教法师对身边那六大长老点头示意,七人一同站起身来走到半圆形的演讲台上,穹刑把黄蓉蓉拖到台中央站定,黄蓉蓉此时才发现在演讲台中央画着一个六角星形图案,而她所站立的位置正在星形图案正当中。
六大长老分别展开八幅图轴,依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乎罗迦这个顺序顺时针圈在黄蓉蓉的周围,然后分别站在六角星形图案的六个角上,口中同时念诵起一长串精灵祷词:
“在神光离合之中,潜藏在生命最底处的妖娆之光哪!在晨光中从不肯揭开面纱的神圣宝器,让我们用最后一首歌把它的裹布给剥开吧,作为神所给予的最后祭礼。”
六角星开始泛出紫色的光芒,站在圈外黄蓉蓉对面的掌教法师穹刑双手打着一套十分繁复的法印,震声喝道:“解!”围在黄蓉蓉身边的八幅画轴绕着她的身体顺时针旋转起来,并成一个圈冉冉上升,最终在黄蓉蓉头顶一米处停了下来,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嗡嗡的声响,最后随着“啵”地一声轻爆声,八幅图轴倏然化作一篷青烟,青烟中一件物事“啪”地掉落在黄蓉蓉的脚边。
黄蓉蓉低头望去,是一把套着银色刀鞘,长约两尺的短刀形兵器。
“把它捡起来。”掌教法师穹刑命令道。
黄蓉蓉俯身捡起那把带鞘短刀,入手甚轻,,是秘银刀鞘,鞘上雕缕着一些奇模怪样的妖怪形浮雕,仅从这把刀鞘上即可判断出此物名贵无比。刀鞘冰凉,好像刚从冰窖中取出一般,更让她奇异的是这把刀鞘并非笔直,而是呈蛇形略为扭曲,刀柄更是怪异,深褐色木柄上有麻花状旋花浮雕,顶端居然镶着一颗硕大的紫晶,如此豪华精美的装饰未免过分了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国王的权杖,而不是一把实用的兵刃。
“恭喜你孩子,这把‘三姝媚’自今日起就是你的了。”穹刑说道。
“‘三姝媚’?”黄蓉蓉惊乍地望着手里的新宝贝,“我还以为这是一把兵器哩,你说的这个‘三姝媚’不会是神鬼妖魔四大法杖里的那把‘三姝媚’吧?”
“给你说对了,正是那把妖杖。”穹刑让六大长老先行离开,然后笑着对黄蓉蓉说道:“百年前龙幼辉无意间得到这把四大魔杖之一的妖杖,只是那时他自忖阳寿将尽,得此宝杖亦无用场,于是定下遗嘱,待到百年后把此杖赠予本派中最有前途的年轻法师,象我们这些老朽都已经被他排除在外。所以长老会决定在年轻有为的中阶法师中找出一名法师接受龙幼辉的遗钵,几经商议始终难以定夺人选,最终决定进行‘八图争战’,以胜出者得到这把法杖。其实你今天得到这把法杖也是名至所归,想来他当年已经算准百年后本派将会出一个不世的魔法奇才,那就是你。”
“唉,我刚才还以为得到了一把称手的兵刃了哩。”黄蓉蓉微谓道,仿佛并未因得到一把法师们梦寐以求的法杖而高兴,这也难怪,她是名战法师,将来又想往盗贼方面发展,一把称手的短兵刃比法杖更有用场。
“说它是把兵刃也未尝不可。”老法师抚须道:“八百年前打造‘三姝媚’这柄法杖的暗黑精灵年轻时便是个著名的杀手,为了延续以杖代兵的法则,他在这把魔杖上附下了数种兵刃变化的属性。”说罢他递给黄蓉蓉一张羊皮卷轴道:“这个卷轴立记载这‘三姝媚’的用法,你回去好好研究吧。记住,除非你拥有七级以上的魔法力量,否则别使用这个魔杖上的魔法,弄不好会被它的力量反噬的。”
黄蓉蓉收下羊皮卷轴,咕哝道:“说到底我现在还不能用它,这跟拿着金子当乞丐有啥两样。”
“你可以把它当兵刃使。”老法师言罢带着黄蓉蓉向议会厅门口走去,“你是咱们天龙八部唯一的战法师,这把魔杖让你得到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那你为何不说这东西现在也成了我手里的一个烫手山芋?”黄蓉蓉斜睨着老法师,这里没有外人,她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娇俏的神情。她自从跟着过天靖当盗贼后,深悉“其人无罪,怀璧其中”的道理。
老法师扬起白眉笑了起来:“刚才我们在你身周施法,就是让这把魔杖以后只认你一个主人,别人抢到魔杖也使不出其上的威力来,除非你死了它才会重新认主人。”
“惨了惨了,”黄蓉蓉连声叫道:“我要被这魔杖给害死了,若是有比我厉害之人来抢这魔杖,我大不了乖乖交出去,人命好歹能保下来。若是让对方知晓这把法杖会认主人,那定规要杀我方才后快的。”
老法师闻言一怔,这个细节当初他倒没有考虑到,过了半晌他方才道:“法杖认主这个秘密如今也只有我知道,大不了我帮你保密就是。”
“好哇,那就这样说定了。”黄蓉蓉伸出小指头道:“要不要拉勾上吊?”
老法师赶紧晃头,他一个老头子了,还玩这种小儿游戏,给别人看见让他老脸往哪儿放。
黄蓉蓉告别了掌教法师回到修罗王处,此时早有十数名阿修罗系的弟子守在门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八图争战”的最终奖品是什么,黄蓉蓉也没有明讲这就是当今闻名大陆的四大著名法杖之一,妖杖“三姝媚”,而是把法杖从银鞘里拔了出来递给同门看,长二尺的杖身呈锥形,底部尖如匕尖,法杖呈红褐色,光滑铮亮,看色泽象是石制,可是重量偏轻,又似乎是木质,呈蛇形扭曲的杖身上雕着一些形容可怖的浮雕像,仔细看来,好像是三个怪异的妖精形体。
阿修罗一系只有黄蓉蓉一个女法师,其余的男法师皆是相貌奇丑之人,这是秉承了阿修罗系女修罗是绝世佳人,男修罗是奇丑之人的一贯传统。黄蓉蓉与这些同门感情甚笃,双方间毫无隔阂,于是海吹八卦,把得图经过讲得天花乱坠,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法力通神的大法师,把其余几系的护图者贬得一文不值。其实众男法师多半知道她是吹牛,黄蓉蓉在外面瞎蹦乱跳的经历他们多少也听过别系法师叙述过,纯粹就不象她讲得那样风光,只是这些形貌丑陋的男法师们都喜欢听他们的小师妹那脆生生的讲话声,都喜欢痴看着她嬉笑言颦的娇俏模样,便由得她去海吹滥牛。
正当黄蓉蓉说到兴致深处,修罗王回来了,众男弟子对这位脾气乖戾的师祖爷甚是惧怕,一溜烟全跑了。黄蓉蓉嬉笑着把“三姝媚”往修罗王面前一放道:“师父,送你一件礼物。”
修罗王早已知道“八图争战”的最终宝物是什么,他抽出魔杖端详了两眼,递给黄蓉蓉道:“它都认你为主了,我拿它有何用。”
“拿着它装装样子也好呀?”黄蓉蓉笑道:“神鬼妖魔四大法杖,神杖‘迷神引’在月神手里,鬼杖‘洞灵歌’在星宿王手里,与他们并列当世五大散人的修罗王当然也该拿把名杖才是。”
“得了吧,让他们知道这把魔杖是我徒弟之物,会把大牙笑掉。”
“师父,还有一把魔杖‘小重山令’在哪里呀?”黄蓉蓉问道。
“不知道,这把魔杖已经四百多年没出世过,说不定已经被毁了。”修罗王把门碰上,铜铃般的巨目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爱徒,神色灰暗。
“师父,你这是怎么啦?”黄蓉蓉见他神色有异,心下微懔。
“蓉儿,”修罗王把黄蓉蓉按在凳子上,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手指着她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魔戒道:“你确定昨天召唤出来的是九个黑暗生物吗?”
“就我所见到的是九个,是否还有别的隐藏在别处我就不知道了。”
“不会超出九个。”修罗王肯定道,“蓉儿,你现在大概已成了戒灵王。”
“戒灵王?”黄蓉蓉不解道:“我这个道行也能称王么?”
“不是因为你的道行深浅问题,而是你正好是第十个人。”修罗王肃容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修罗王眼中闪着异彩道:“昨天我在图书馆中查了一下午毫无所获,晚上我跑了一躺‘丹枫赤霞书院’,在他们的图书馆中查了一个晚上,直到今日凌晨方才在一本魔法札记里看到有关于这枚魔戒的叙述。”
“那书上是怎么说的?”黄蓉蓉急道。
“这枚魔戒又称‘黑灵戒’,”修罗王问黄蓉蓉道:“你知道‘鹫王宫’这一个邪恶魔法门派吗?”
“‘鹫王宫’?”黄蓉蓉低首想了想道:“在魔法历史上有记载,好像已经灭绝了二千多年了吧。”
“不错,二千八百多年前灭亡于一个海啸之夜。”修罗王手指抚摸着“三姝媚”法杖上的浮雕说道:“‘鹫王宫’建在一个海岛上,那场千年难遇的大海啸造成了他们的灭派之灾。这个魔法门派当时正处于鼎盛时期,威势之盛当年一时无二,没想到被一场无法抗拒的天灾给毁之贻尽。逃生出来的弟子们从此四散到大陆各处,不再受当时的宫主庄诤管束,那庄诤气忿不过,便出重资请当年最好的精灵铸造师为他铸造了这枚附有黑暗魔法的‘黑灵戒’,从此带着这枚灵戒四处寻找自己的门下,你要知道,能从那场大灾中逃生的都是魔法道行极高的魔法师,而这枚‘黑灵戒’被庄诤附上了一种十分厉害的诱惑魔法,一旦受那戒指上的诱惑魔法诱惑,便会情不自禁地戴上自己的手指;而一旦戴上,便会被魔戒上的黑暗魔法转成黑暗生物,从此踏入不死的黑暗之道,而且必须终其一生效忠与这个魔戒的主人。”
黄蓉蓉闻言吓了一跳,她使劲看着自己身上每一个部位,难道自己已成了个黑暗生物了吗?可是并没有感觉哪里有丝毫不妥啊!
蛊王看出她的担忧,继续道:“你别急,听下去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年从‘鹫王宫’里逃出来的魔法师共有九名,所以庄诤请精灵铸造师铸此魔戒时就把附魔的人数定为九名,这样第十名戴魔戒者便成了这个魔戒的主人,当然,先此他自己是从不戴这枚戒指的,直到第九名魔法师受诱惑成为戒灵后他方才以第十名,也就是这枚魔戒主人的身份戴上这枚魔戒。”
黄蓉蓉大松一口气道:“原来你所说的第十名是这个意思,那么说这枚戒指所统治的九名黑暗生物都是我的奴仆喽。”
“可以这么说。”蛊王继续道:“当年庄诤铸造此魔戒时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黑暗生物是不死生物,可以永远为他服务,直至他老死,还会重找另一个主人,而被灵戒所禁锢的九人却得永远受那被人奴役之苦不得翻身。但他却忘记一个事实,所谓的不死只是相对而言,黑暗生物还是有克星的,那就是魔法和神力。所以直到有一天九戒灵中有一人被一个光明牧师形神俱灭后,他才突然发现,必须为那空下来的一个位置填补空缺,而那个填补空缺之人,则是戴着魔戒的他自己。”
黄蓉蓉紧捂着嘴巴,眼中露出骇异神色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如果在我有生之年,我的魔戒里少了一个黑暗生物,那么下一个成为黑暗生物的就肯定是我了?”
“是的,‘黑灵戒’是有智慧的,它会自己寻找主人,一般人它也不会看中,它只会寻找具有强大力量者成为它的主人,而这个拥有强大力量者也将成为它下一个黑暗生物的候选人。只要它不用诱惑魔法,即使带上魔戒也不过是枚普通的戒指。”
黄蓉蓉黑着脸道:“我说呢?这枚戒指在拍卖前肯定有不少人戴过它,为何偏偏我戴上了便中咒。”
“你知道它为何有智慧吗?”修罗王俯身问道。
“不知道。”黄蓉蓉心烦意乱地摇头。
“我猜想,兴许这九个戒灵之间就有一个领导者,而这个领导者也同时可以决定灵戒下一个主人是谁。”
“我想也是,”黄蓉蓉噘着嘴道:“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名叫庄诤的第一个主人。可是不对呀,我看这九个黑暗生物里只有一名黑巫师,其它的都是别的职业者。”
“两千多年。”修罗王道:“这是枚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戒,没有一个人戴上它后不会想到去利用魔戒中的力量为自己牟利,两千多年里这枚魔戒不知犯下了多少灾厄,同时,里面的黑暗生物也不知换了多少拨了。”
“这倒也是,只要力量最强大者方能生存,原来黑暗生物的生存环境比咱们还险恶。”黄蓉蓉毛骨悚然,想象着自己哪一天也变得象那些黑暗生物一样腐败和丑陋,而且还要终其一生受人驱使,只有待形神俱灭方能解脱。
“所以蓉儿,这枚魔戒你尽量不要去用它,特别是当你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
黄蓉蓉点头,既然知道这枚魔戒的可怕性,她以后怎再敢用?
“还有,人都是有瘾头的。”修罗王道:“你用过一次,尝过它带给你的好处后,这枚魔戒会诱惑你用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你越用越频繁,你一定要抵抗住它对你的诱惑。”这个道理黄蓉蓉懂,将来能否挺过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最后……”修罗王伸手扶住黄蓉蓉的肩膀,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
黄蓉蓉此时心绪烦乱,面色煞白,修罗王从来没有象今天那样煞有介事,不知所措的,一丝不详的感觉直往她心头蹿。
“师……师父,有什么话尽管直说,”黄蓉蓉迟疑道:“你越是吞吞吐吐,我越是紧张。”
“好吧,”修罗王长吁一口气道:“这枚‘黑灵戒’属于‘诅咒戒”的范畴,是枚‘厄运之戒’。”
“哦,天啦!”黄蓉蓉哀叫道:“魔戒的第一个主人怎么可能把自己要戴的戒指附魔成‘厄运之戒’呢?”
“因为当年庄诤铸造此戒时自己的亲人已在那场海啸中死绝了,再加上门人的背叛,此人本身就是个邪恶之人,心胸偏激,便把此魔戒铸成‘厄运之戒’,让那些戴上此戒之人从此身受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之痛的厄运,至死都处在孤独痛苦和懊恼欲绝的苦境中。”
“那么说,我连回家都不行了?”黄蓉蓉哀叫道。
“在没有找到解除这枚魔戒的方法前,你不能回家去,这样会害了你全家。”修罗王道,“不过我会接你父母到咱玲珑塔来看你,在玲珑塔里魔戒上的力量会减到最低,伤害不到他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道:“你可以到处走动,但有个前提,你不能爱上某个人。”
“噢……”黄蓉蓉哀号道,她初涉爱河,便遇上这种倒霉事情。猛然间她想到过天靖这次的受伤,天浩在没有理由要杀了他的情况下突然失去理智,一定要杀他方才后快,难道这就是那魔戒力量所至?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揪紧的痛,思绪变得浮躁淆乱,秀容铁青,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你也不要太绝望,我会尽量想法解除你这枚魔戒的,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在玲珑塔中静修魔法,一年半后就是‘号角废墟’开门的时候,到时你到门口去凑个热闹去。”修罗王安慰自己的徒弟道:“对了,‘号角废墟’那档子事后,又到大法师塔升级应试的时候,你再争取升到六级法师。”
“不,我对六级法师已经没兴趣了。”黄蓉蓉道:“我要升七级法师。”
七级法师,那可是跳入高阶法师了。修罗王拍拍她的肩膀,虽然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但自己徒儿若能以此为动力消弭去心中的哀伤又未尝不是件好事。
修罗王看看天色已晚,要带黄蓉蓉去吃晚饭,被黄蓉蓉拒绝了,她现在心乱如麻,那还有心思去吃饭。
黄蓉蓉久久地呆坐在房间里,什么时候修罗王离开的她都不知道,面前桌上摆着她刚得到的那根奇宝——妖杖“三姝媚”,可她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就为了这根魔杖,却让她遭受寂寞的煎熬。
窗外的天色已呈深玫瑰色,天边晚霞翩浮,南风习习而来,带着微微的海腥,黄蓉蓉走到窗前,向着东南方向深深地眺望着,晚风轻轻掀起她的秀发,发梢把她的秀容拂得痒痒的,她伸出素指拨开眼前的乱发,才突然发现,弄痒她面容的并不是发丝,而是潺潺而下的泪水。
东南不远处的那个海岛上,海水拍岸、细浪翻卷、云帆、水手、还有——她的心……
尾声:云帆起航
广袤的瀚庭湿地,处于汉河国西北境,湿地位于宽广的汉河流域北岸,这片占地数千顷的土地上终年无人过境,甚至无人垦荒放牧,这是一个非常奇异的现象,据当地人说,湿地在数百年前是还是片肥沃的平原,自从百年前,那场席卷整个大陆的“第二次黑法师战争”在此地进行了一场旷世绝后的“瀚庭战役”后,这片当年曾被可怕的亡灵军团“鬼雾军团”蹂躏过的平原里充满了无主的孤魂野鬼,再也没有人敢从此地过,久而久之,平原荒芜,再加上汉河几次泛滥,这片地方便成了湿地。
这天傍晚,一身素白的千鹤衣袂飘飘地走入瀚庭湿地腹地,此女一路行来,脚下纤尘不沾,好似草上飞一般。
老鸦、枯树、荒草地。
风旋转,小雨淅沥,死潭泛涟漪。
这一棵枯萎的梧桐树是一汪平坦的湿地里唯一的乔木,甚至连栖息树枝的鸟巢都没看见一个。在梧桐树南方不远处竖着一块丁字形的黑色铁木条,木条的横板上站立着一只白色的乌鸦。
白色的乌鸦?怎么可能!
世事确实如此,白化生物在自然界属于淘汰物种,如此膘肥体壮的白乌鸦,保养得羽毛光润,不怕生人,这白乌鸦不是人豢养的还会是什么?
千鹤在丁字木条前站定,素手微扬,那只白乌鸦见状展翅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枯树上“呱呱”怪叫起来,叫声在空旷的湿地里传出许远。
“冥幕降临前,最后一缕微熹在我眼里消逝,黑暗中,我看见你的眼睛,我的真神!我的主人,您的脸容下俯,您的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于是我的心俯贴在您的脚下。”千鹤低声用精灵语吟唱道,在丁字木条旁倏然现出一块悬离地面一米多,漂浮的巨石,巨石呈倒锥形,下尖上平,平台上横躺着一名身穿红黄相间长裙的艳丽精灵女子,正支着下颌,蔚蓝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千鹤。
“嘿,你看是谁回来了,”那精灵女子佯作大惊小怪地叫道:“原来是咱们那个出外游荡多年的浪女回头了。”
千鹤静静地看着她,未吭声。
“听说你爱上了一名人类男子。”精灵女子见千鹤保持沉默,继续嘀咕道:“当初女王让你下山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没想到真的应兆了,这对你的修行可不利哟。”
“你啰嗦够了没有。”千鹤沉声道,“还不给我让开路。”
“怎么?被那人类男子甩了,晓得逃回来舔伤口了是不。”精灵女子声音越来越高道:“你当月奴峰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么?”
“是大祭司招我回来的。”千鹤道。
那精灵女子闻言一怔,嘴角微微哆嗦起来,声音略带激动道:“哼哼,千鹤妹妹的命真好哪,坏事轮不着你,好事总让你排前面。”
“千扇,请你说明白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快玩完了。”那叫千扇的精灵女子用毫无悲怜的口气道。
“原来是这样啊。”千鹤妙目微闪,眼神飘向远方,心绪开始惘然。
“祭司的位置再怎么轮也该轮到我师祖。”千扇口齿不清地叫嚷道,“你的辈分和资历比我还浅,又成天在外与人类男子厮混,有什么资格披上祭司的长袍。”
“我对祭司之位丝毫没兴趣。”千鹤道,“你快让开。”
“呸,没兴趣巴巴地赶回来干嘛?”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千鹤不耐道:“是大祭司招我回来的,我又怎知出了什么事。”
“我不让开,”千扇不依道,“当年你把我害得还不惨,你是大祭司和女王最中意的精灵咏者,这次回去铁定是让你接班,我师祖肯定没指望了,我不能让你回去。”
千鹤嗤地冷笑出声道:“你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千扇我警告你,当年我有本事让你到这里来看门,现在我仍有本事让你下场更惨或让你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千扇呼地从巨石上坐了起来,“你真的让我回月奴峰?”她心口开始怦怦直跳。
“三年岁月对精灵来说不算长,”千鹤把晚风拂至额前的一缕秀发捋至耳后,低声感慨道:“可是对于人类来说却是漫漫迢迢的一大段路。该赎的罪早已赎够,该忘却的事也早已忘却。”她这些年跟人类混迹在一起,心迹已不再执着于精灵那种温儒和平淡。
千扇虽然不懂她话中的含义,却知道自己有回月奴峰的指望,用不着镇日守在这个寂寞的旷野中,赶紧从巨石上跳下来,让千鹤踏上巨石。
“嘿,千鹤妹妹,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千扇叫道:“此次回山,说不定就再没有下山的机会。”
千鹤站在巨石上,向南方眺望良久,长叹一声。脚下巨石开始向上漂浮起来,在巨石上端约五十米处现出另一块漂浮的巨石,千鹤待这块巨石与那块更高的巨石平齐后,跳上另一块更高的巨石上,两块巨石背道而驰,第一块巨石仍旧漂浮回距离地面一米处的千扇身边,另一块巨石向上漂浮,约高五十米又现出第三块巨石,第四块巨石在更高处,就这样一块一块巨石向上传送,千鹤洁白的身影离地面越来越远。
月奴峰是高高漂浮在空中的山峰,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当年的千鹤为了某种使命离开月奴峰下山,如今又为了某种使命回山,云海茫茫,从此两重天,生命际遇千万变化,难以如常,人的心境却是日益苍老,无法变更的。
驾鹤岛位于天龙八部最东南侧的一个珊瑚礁群岛,岛上最大的产业就是修船业和拆船业,接下来才是旅游业,附近国家和城邦的富人们都喜欢到这个风景旖旎的岛屿上来度假。白沙滩上浪沫翻卷,椰浪随风摇曳,海风腥咸,气候宜人。
过天靖赤着脚在沙滩上慢慢走着,敞胸迎风,结实性感的胸肌上包扎着一小块纱布,脖子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沙滩上不时有性感的妙龄女郎们跑过,对眼前这位相貌英俊性感的年轻男子投以暧昧的笑意,若换作以往,这个自命风流的浪子多半会迎上去调侃一番,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只是今番不同,他的心境此刻一点也吊不起兴致来。
出云舫来到驾鹤岛已有半月的时光,此刻的出云舫早已焕然一新地歇在船坞外码头上,白帆白船体,在碧浪中显得特别的养眼。
愈近出云舫,过天靖的脚步愈缓,他靠近出云舫时,总在幻想着黄蓉蓉会笑意嫣然地迎出甲板,投进他的怀中,这些天来的等待甚至让他几乎产生幻觉,觉得黄蓉蓉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一般,只是伊人始终不见芳踪。
“过大哥,有人找。”波波站在甲板上向他挥舞着双手,八宝站在一旁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过天靖心中怦怦乱跳,喜形于色,莫不是黄蓉蓉终于出现了?他脚下加力向出云舫方向跑去,心中暗骂八宝和波波调皮,故意不提黄蓉蓉的名字。
过天靖三脚并成两步跳上出云舫的甲板,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风衣之人,却并非美貌绝伦、令他朝思暮想的黄蓉蓉,而是一名相貌及其丑陋的秃头男法师。
“这位兄弟是……”
“噢,我是路强东,是黄蓉蓉的同门。”那法师迎向过天靖道,“我家就住这岛上,今日黄师妹要我带封信给过大侠。”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过天靖。
过天靖迟疑了一下,心口如铅重压,矮人八宝知他心境,从那名法师手里接过了信。法师把信送到后,向出云舫众人拱手告辞。
“蓉儿,她现在还好吗?”过天靖直待那名法师走到岸上,方才扬声问道。
“她一切都好。”那法师向出云舫挥了挥手,飘然而去。
“要不要我念给你听。”矮人八宝摇着手中信道。
“你念吧!”过天靖斜倚在甲板上,眼睛望着湛蓝的大海上辗转飞扬的海鸥,眼角略涩。
矮人八宝展开信,朗声读道:
“过大哥台鉴,
小妹思虑再三,终觉得还是坚持以往的修行,继续我的魔法之路。过去十个多月承蒙过大哥与出云舫诸友的帮助,终使小妹如愿以偿,得到四大魔法杖之一妖杖‘三姝媚’,籍借此杖,小妹的魔法修行可事半功倍,进境神速,如此机会,荒废可惜之。故小妹不再回出云舫打扰诸位,望过大哥谅宥。
以往总总,只当路过,过大哥是洒脱之人,该行洒脱之事,弃则弃之,休要彷徨。小妹愿与过大哥以兄妹相称,若是过大哥耿耿于芥,小妹亦无话说,此情只当风拂云过,假以时日自可忘却。
代向波波和八宝问好,江湖风险,你们多自珍重!
另:从月奴峰传来消息,月精灵大祭司已于二日前觐蒙神主召唤弃世仙游。如今大祭司之位尚未定,传说精灵女王属意于月精灵咏者千鹤司此一职,因其资历尚浅,引起争议,此议暂时搁置,估计过不了多久便有定论。
最后谨祝过大哥云帆万里,锦程无阻!
妹,黄蓉蓉敬上!”
波涛轻拍出云舫的船身,远处传来海豚的歌鸣,过天靖遥望海天一线,思绪随着浪涛倏浮忽沉,八宝和波波亦是心情不畅,颓垂着头坐在洁净的甲板上,三人沉默许久,过天靖长吐一口气,转身看向波波和八宝。
“嘿,伙计们!”过天靖拍着双掌,让两个同伴抬头看着他,“你们两是否觉得咱们出云舫上人气太稀薄了点儿。”
八宝叉着腰道:“嗯,人口锐减哩。”
“你们俩总不会想再招兵买马吧。”波波迟疑道。
“嘿嘿,谁说不是。”过天靖笑了起来,对八宝道:“下一站咱们去南海的暹罗洲,那地方海盗成群,说不定能找到与咱志同道合的朋友。”
“暹罗洲,哈哈,我喜欢”矮人八宝笑道。暹箩洲梵静山的丘陵矮人特产蘑菇酿制的极品佳酿矮人烈酒,当初矮人八宝与黄蓉蓉联手与“鲨妖海盗团”众海盗赌酒的情景尚历历在目,他们用于灌醉众海盗的就是这种强烈无比的矮人烈酒,这也是八宝的最爱。
“嗯,能不能招个半身人当咱的伙伴哪!”波波提议道。
过天靖拉起船锚,对波波笑道:“行,但想上咱这出云舫得先考核盗技。”
波波帮八宝把船帆放下,口中不停道:“这没问题,暹罗洲找得到我的族人。”
“再来个小京人?”八宝倒吸一口冷气,摇头道:“那怎么行,一个小京人就够了,要变做俩,咱出云舫走到哪个港口都不会让咱靠港了,我看还是招两个矮人好,保证把咱出云舫弄成海上霸主。”
“敢情你还想要个女矮人上船哪!”波波不满道。
“给你这么一讲,我觉得确实需要。”
半身人和矮人在甲板上争论不休,过天靖吃吃笑着走进驾驶舱,今天他来掌舵,他大手握紧船舵,健腕翻转,出云舫缓缓驶离驾鹤岛码头,向南海深处驶去。
八宝和波波并肩站在甲板上,高声唱起那首悠扬的扬帆之歌:
嗨,伙伴们!
准备好了吗?我们就要拔锚起航,飞向那云端最深处。
前方云雾缥缈,星云氤氲,
银河飞泻……
心中惶恐么?面对一个未知的遥远世界。
心中遗憾么?远离那些早已熟悉的爱和恨。
……
看,来了,流星划过天际,
快追上去,
鼓起勇气的风帆,
别让这道璀璨的光芒从眼前流逝,
心里盯紧光耀,
眼前的黑暗,
就是航程中的美景。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