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这个女人吗?”
“她? ?她是? ?”
“很眼熟吗?她是每天固定到警卫室收垃圾的林秀美。”
徐中博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她是清洁妇,但是后来再没见过她了!”
“你以为她原先就是个清洁妇吗?我们来看看她的例子。”
水晶球中出现了一场看似义捐的活动,一对母子因为长期被病魔侵袭,生活过得苦不堪言,现在已经快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了,只好寻求社会援助。
这位母亲正是林秀美,今年刚满39 岁,但是一脸的沧桑和鬓角处过早出现的白发,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大10 岁。秀美向大家讲述自己一家人的悲惨遭遇时,眼中始终含着泪光。她来自南部乡下,丈夫的脑部患有胶质细胞瘤,瘫痪在床半年后,于2009年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位90岁高龄,生活不能自理的姨婆,以及一个患有痴呆症,实际年龄9岁却只有3岁智商的儿子。为了养活这样的一家人,先生的祖产和土地早就变卖光,现在一家人租一间低矮的瓦房,里里外外全靠秀美一个人操持,生活相当窘困,更不幸的是,秀美被检查出患了乳癌,这个家可以说是彻底被病魔摧毁了。
其实秀美夫妻俩都是非常善良而本分的人,为了救这个孩子,才把这夫妻俩给拖垮。
早在10多年前,出身富裕家庭的秀美与门当户对的丈夫结婚,虽然经济宽裕,夫妻两人却勤劳朴实,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愈来愈好,就连公司伙计和客户都称赞他们夫妻孝顺公婆,恩爱体贴,实在难得。
虽然秀美和丈夫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整整两年的时间,秀美完全没有怀孕的迹象。后来两个人到医院检查,才知道秀美患有先天性卵巢功能不全,很难有受孕的机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秀美大受打击,虽然丈夫嘴巴上说没有关系,但是作为大家庭的一份子,丈夫又是家中独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自己很难受孕的结果,公公婆婆肯定是不能接受的,邻居们也一定会说三道四。即便大家不怪罪她,但秀美一想到自己不能生孩子,不能为丈夫传宗接代,自己还算是什么媳妇呢?想来想去,秀美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情绪低落到想要自杀。
那天秀美跟平常一样帮丈夫打理完公司的生意,照顾丈夫睡下之后,又照例喝下治疗不孕症的中药,但这次情况有异,她才喝完不久,肚子感觉疼痛难忍,幸好丈夫一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惊醒过来,及时将她送到医院抢救,才没有铸成大错。在丈夫的精心照顾和安慰下,秀美很快出院,心情也平复了很多。丈夫劝她要相信医学,还带着她到台北的大医院进行治疗,为了治疗自己的不孕症,秀美吃足了苦头,花钱不说,光是吃的药都能堆成山了,但是几年过去了,也不见任何动静。于是,夫妻两人能想到的方法是偷偷收养一个孩子,只要借故出国居住一段时间,回家时穿宽大的衣服,应该可以瞒骗过父母。
不知道是天从人愿,还是造化弄人,在同年的冬天,秀美如愿怀孕了。次年,她生下一名男婴,但因高龄产妇加上长期服用药物,产下一个不健康的宝宝。
秀美回忆说,当时婴儿看似正常,只是患有严重的皮肤病,他们当下将孩子留在医院,花了近百万新台币才将孩子的病治好,本以为从此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男孩,没料想到过了一年多,孩子都已经快两岁,该是会说话的年龄了,但这个孩子依旧什么都不会,他们再次将孩子送进医院进行检查,才查出他患有先天性的脑部发育不全,不仅智力不足,连语言和行动能力也大有问题。为了照料这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不惜花大钱走上了筹钱给孩子看病的艰难路程。几年下来,他们不断地进出于各家医院,花了数百万新台币的医药费,终于这个孩子可以说话走路了,只是智力还是比同龄的孩子低很多。
这些年下来,为了给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进行治疗,秀美夫妻疏于经营公司业务。一天下午,家里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他们自称是投资人,还带了几个面目不善的彪形大汉。那些人大声咆哮说秀美夫妻的公司欠他们钱,若不立刻还钱便要他们全家老小不得好死———原来是公司的一名资深员工联合外面的人,利用公司的名义到处募集资金,上亿元一得手他就立刻消失不见。秀美夫妻是老实人,何时曾被这么多的人威胁恐吓过?但为了全家的生命安全,也为了平息众怒,他们在众人的要求之下被迫签下还钱契约,于是,两人从早期的富裕生活瞬间变成一贫如洗,连原本就为了孩子伤透脑筋的公公婆婆知道公司倒闭,连老家都要被迫卖掉的消息,简直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每夜不得安眠,不久后便抑郁成疾而不幸相继去世,只留下一个高龄的姨婆。
祸不单行,好不容易债务还清了,丈夫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检查出罹患脑部胶质细胞瘤,需要马上手术治疗,费用保守估计要60万新台币。这对于秀美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是为了抢救丈夫的生命,秀美还是不惜一切代价,先卖掉手中的金饰,后来连娘家留给自己的财产也全都变卖了,还四处向亲戚朋友借贷,搞得很多熟人见了她便不敢开门,若躲不过也是板着一张冷脸,就像是对付乞丐一样。其中也有些人见她实在太可怜了,通知社工人员处理,终于在慈善机构的帮助下,手术得以进行,丈夫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却从此瘫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为了给丈夫和儿子看病,秀美只得四处打工,从早忙到晚累得筋疲力尽,但即使如此,她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丈夫的命,就在同一年年底,丈夫因为长期瘫痪导致器官衰竭而死亡。丈夫去世的前一刻,他的面容显得相当平静,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仍紧紧地拉着秀美的手,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两人深情地对视,用彼此最深的无奈等待着病魔将丈夫最后的一丝气息带走。当丈夫的手垂落在白色的褥单上不再动弹,那一刻,秀美明白了,丈夫已经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也离开了她。
丈夫还在人世时,两个人一起经营公司,偶尔一起到河岸散步的日子,是秀美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现在只要经过河边看到别人一起散步,或半夜醒来发现枕边无人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一个人的能力居然是这般渺小!她多么想跟着丈夫一起离开,但是看到高龄的姨婆和不谙世事的儿子,她又怎么能忍心丢下他们不顾?是病魔,全都是因为它,夺走了秀美正常的生育能力,夺走儿子的智力,也夺走丈夫的生命。秀美不断诅咒这该死的病魔,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她又能挽回些什么呢?
很多亲戚朋友对于秀美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更有一些人在背后说风凉话,认为她精神必定有问题,居然生出一个低能儿,可是秀美绝不向命运低头。自从丈夫死后,她带着姨婆和儿子住在出租屋里,靠捡垃圾和回收废品为生,生活清苦得让人难以想象,但是命运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有丝毫同情,可怕的病魔再次降临。隔年,秀美觉得身体不适,但是根本没有钱进医院检查,只有在疼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才勉强吞几片止痛药,直到她体力不支,晕倒在大街上被好心人发现,送进医院检查后,才得知自己竟然罹患了乳癌。
说到这里,秀美噙着泪水说自己前来寻求社会的慈善援助,并不是为了筹钱让自己治病,她也完全不想在自己身上花费任何钱,只希望能找到好心人或机构收容高龄姨婆,还有她可怜的儿子,好让自己去见丈夫的那一刻能够安心一点。
当秀美讲述家里不幸遭遇的时候,前来聆听的人越聚越多,每个人几乎因为她的遭遇而感动落泪,大家纷纷伸出援手,希望能够多少帮助一些。
看到这里,徐中博也不胜唏嘘。
水晶球的声音轻轻响起:“病魔,真是一个无情的东西,它可以轻易地夺走人的生命,也可以很轻易地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摧毁,让人彻底绝望。我们相信爱心是永远不会死亡的,‘希望’永远可以改变一切,但是,就算大家慷慨解囊帮助秀美,可是这捐助能换回她的命,还是能将儿子的痴呆症医好呢?现实情况又能有多少改变?”
徐中博问:“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这与我有何关系?”
水晶球的表情有些惊讶:“哦!这个实例没有给你带来感触吗?”
徐中博表情茫然:“有什么关系,你直接明说好了。”
既然徐中博没有醒悟,水晶球也开门见山,说:“难道你忘记你的妻子郑凯琪因病死亡吗?如果她的病能够得到及时治疗,就能陪伴在你身边。而现在? ?你觉得这是谁的错?”
承受不住过多的自责,徐中博闷哼出声,感到一阵头重脚轻,突然间天旋地转,他伸出双手却抓不住任何可以抓的东西,像是有人将他推进了一个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