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这年春天中的一天,我们毁坏了蚂蚁的巢穴,被它们狠狠的反击,最后狼狈逃窜到一个小镇。
那天晚上带着蚂蚁留下的伤口,我的梦境终于再次来临。
迷雾,迷雾。
我走到水边,尽力远望,看不到二十米之外的地方。
一艘黑色的独木舟穿过迷雾而来,舟上站立一个青年,一身黑衣长袍,手里握着一把浆。
舟靠近,我看到他的脸,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卷发,头发乱如鸟窝。长袍的袖子已经断掉,胳膊上肌肉结实。小舟的后面放着三个大的灰色的牛皮包裹和一个木箱。
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银白的十字架。
“安——雅——的——蓝——色——村——庄——怎——么——走?”他问,声音就像是从四周的迷雾中同时传来。
我木然。
小舟从岸边划过,他的背影,钻入白色的浓雾,变得模糊。
“带上我吧,神父。”我大喊。
他转身,我看到三牙叔的脸。浆的声音越来越小,消失在在迷雾之中。
“你去哪?神父。你去哪?三牙叔。”我的声音消失在迷雾之中。
一只黑色细长铁棍折成的鸟,穿过白雾,停到我面前,又转身飞入弥漫着白色浓雾的丛林里。
我追随着它走入丛林,白雾下的陆地平坦,就像水一样柔和,我看到一个庭院的入口。我走入庭院,发现自己被一圈黄色枯萎的灌木包围。在庭院的正中,有一棵巨大的树,树枝粗壮,树皮干枯裂开,树叶全都落下,腐烂在庭院里,在庭院中铺满金黄色的一层。那只黑色细长铁棍折成的鸟就站在树枝上扑腾扑腾的扇动着它的翅膀。
我问鸟,“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鸟说,“这是我的家。”它的声音和三牙叔一模一样。
我说,“三牙叔,你为什么不住在青翠的森林,住在这枯萎的庭院?”鸟扇动了一下它的翅膀,没有回答。
我问,“三牙叔,你知不知道你的翅膀只是两个干枯细长的铁棍?你是怎样用这两个干枯的铁棍飞翔?”
鸟盯着我,它有一对白色明亮的眼睛。有一束阳光从我背后枯萎的灌木中升起,驱散了白雾,照在那鸟和它脚下干枯的树枝上,阳光直射到它的眼睛中。
鸟说,“我,不是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