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南柯记(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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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虚浮

苏赫

铅色的云层压的很低,窗外一片昏暗,风寂寞地吹着,拂动草木萧索不安。偶有风穿过窗户间细小的罅隙,吹在脸上,化成丝丝凉气,为这浮躁的夏季,添了一份舒爽。闪电在云间明灭,撕扯着皲裂的天空。雨意酝酿已久,等一声响彻天地的雷鸣,便可轰然落下。

南方多雨,尤其是这临海的文鲤镇,雨天更是频繁。

几个没带伞的同学开始焦躁不安,不多时教室就快炸开了锅。

孙老师把我们的唧唧歪歪置若罔闻,继续讲他的课。孙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我们表现得怎么样,他都可以镇定自若地把课讲下去,好似这这课堂上只有他自己一般。说实话他是让人觉得挺阴郁的一个人。除了上课,他显少和我们交流,而且他从来不会在课堂上提问我们,只问我们有没有听懂,若是我们回答说没懂,他也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骂我们笨,他会再认真的讲一遍,直到我们回答说听懂了为止。

曾经有个同学带头戏耍孙老师,让全班同学只回答说没懂,结果他就单单讲一个点讲了一个上午,而且丝毫没有生气,从那儿以后,就再也没有谁去为难孙老师了,他随话少,但却比很多老师来得认真勤恳,而且他批改的试卷是最认真的,每次都有一大堆的评语和建议,所以在同学的眼里印象还不坏,或说还挺好的。那些喜欢跟老师对着干的学生也是不跟孙老师捣乱的。

不,过听其他同学说,他这人着实是孤僻的很,不仅和学生,就算是和老师也是没什么来往的,总之就是这么一个怪人。

很多人会讨论孙老师为什么会有这个怪性子,但又有谁知道呢,或许他天生比较沉默,又或许他曾经遇见过什么,但这些对我们来说其再实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他是我们的孙老师,就只是这样,仅此罢了。

话说回来,他这性格倒是和明宇像得很,极少和他人交流,有点沉默,对什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对于明宇的事,我也从陈阿姨那里打听来了一点,在明宇七岁那年他母亲跳楼自杀,陈阿姨说,明宇看着他母亲的尸体,眼泪一滴都没有落下,只是静的可怕。他那人本来就安静,这件事之后,整个人就更沉默了。再后来,明宇的夫亲给他找了一个后妈,一开始那个后妈挺疼明宇的,可明宇依旧是淡淡的,对那个后妈也没什么表示,从此他后妈也就没多在叶明宇身上下功夫了。或许,在他后妈看来,叶明宇不过是一个会吃饭会上学的人偶罢了。

陈阿姨说明宇这人不主动与人交往,没什么朋友,希望我可以多和明宇聊聊,开解开解天,让他开朗一点多去认识一些人。可偏偏我是比他更还怕与人交往的一个人。不过这么说也不对,他该不是害怕与人交往吧,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和别人交往,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终于,放学的铃声打响,一些同学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雨还没落下,可空气中已经凝结着阵阵阴晦的气息,薄凉得像是冬天的纱。

我收拾好东西,也要准备离开了。

“苏赫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第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要宿舍了。”我怯怯地说,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不敢反抗,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是会憎恨的。

“哼,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对方轻蔑地笑着,一副丑陋得令人恶心的嘴脸。

“不用了。”

“哈哈,别废话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吧,今天是星期五哦。”

他怎么不去死,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垃圾,该死的东西,像这种人渣为什么没有被社会清理掉。

“跟我来吧。”他说。

我只能跟在他背后,他们抓住了我的弱点,我没办法去反抗。

他把我带到了C座教室最顶层的教室里,这里终年没人上课,桌椅上已经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蜘蛛网挂在电风扇上面,平平地摇摆着。窗外有微光,映照着这间昏暗的教室。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间教室给我的,在这里就像是被遗弃在时间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平静安详。

“你他妈发什么呆啊。”有人踢了我一脚,我失去平衡,向前趔趄,脚被桌角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桌子上,头撞到桌子的边缘,砰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其他人都笑了开来。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不该是个女的吧。”坐在讲台桌上的人说。他叫李文东,就是上次带头把云脉骗到天台的那个人。他本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后来跟别人打架,事情闹得太大,被勒令退学了,现在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社会垃圾,李文东,他叫这个名字还真是讽刺。

“哼,钱呢?”他说。

我默默地把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

“拿来,磨叽什么。”他一把抢过我的钱,看了一样。“才三百,你他妈那么穷啊。”

“没了。”

“没钱还想泡妞啊。”

“就是。”旁边的几个人附和到。

“我没有泡她。”我扭过头说。

“哎呦,跟我装什么纯洁,床都上过了吧,那么漂亮的妞,滋味应该不错吧。”

“不要乱说。”

“你他妈不想我乱说你给我多拿着钱来。”他他抬起脚,踹在我的胸口上。

“真的没钱了,再多我就没钱吃饭了。”我真是没用啊,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没钱吃饭关我什么事啊,你不会找同学借吗?你是白痴啊。”李文东笑着我。他用手挥了挥,旁边两个人凑了过来,其中一个把我按倒外地,另一个开始扒我的衣服,在口袋哪里摸来摸去。

“文东哥,这小子真的没钱了。”其中一个说。

“给我把他扒光,内裤都不用留。”李文东吸了口烟说。

“不要,你们给我滚,滚啊。”我拼命反抗,却被压的死死的,另一个一个嫌脱衣服麻烦直接把我的衣服撕开。

“又不是第一次脱光,你怕什么。”另一个笑着说。

“哈哈,林野,你够狠的啊。”李文东对撕破我的衣服的那个人说。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脱光,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尊严什么的早就没有了,不是吗?这样还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直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到底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东西,都死垃圾,没用的垃圾,应该被清理掉的垃圾。

“哎呦,这个伤口还没好啊。”李文东从讲台上跳下来,站到我面前,用力揉搓着我胸口被他烫黑的那块伤疤。

“啊,滚,滚,给我滚。”钻心的疼痛弥漫,浑身就跟抽搐一样。我疼的大叫,想要挣开抓着我的那两个人,但却挣不开。他们一直笑,笑声刺痛着我的耳膜,李文东挺下手,然后把手中还没抽完的烟烫了上来,我疼得直抽搐,挣开了其中一个,对李文东就是一脚。

其实一个把我按在桌子上,然后是另一个过来,一起把我按得死死的。

“会反抗了啊。”李文东在我背后冷冷地说,把指甲按进肉里面。

“你的背可真漂亮啊,我在帮你修饰修饰。”

我忍着锥心的痛,眼泪不争气得落了下来。

“把他的衣服扔了。”李文东说,其中一个放开我,过去把我的衣服从窗户扔下。

“给我老实点。”李文东掐着我脸说。把手机拿到我的眼前晃,那是一张我被扒光了的照片,像条狗一样被按在李文东脚下。李文东按着手机,屏幕滑动,一张张照片都刺痛着我的眼睛。羞耻感一点点啃食这我的内心。

“如果,你不老实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哪里。记得,下个礼拜,五百以上,不然你自己看着办吧。”李文东说。“我们走。”

他们把我扔在地上,我也没有力气反抗了,就像死人一样瘫在地上不动,其中一个走的时候还往我的身上吐了口水,骂了声废物。

是啊,我就是个废物,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如果可以去死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我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窗外一声落雷,照亮了整间教室,雨开始轰然落下,苍皇的雨声淹没了四周的一切,这个空间现今真的是和世界隔开了。又一阵落雷,苍白的光芒映照。门口站着一个人,在雷光里变成一个恍惚的影子,我的血瞬间凉了。

“苏赫。”门口的人淡淡说了一声,把两件衣服扔在了地上。

当雷光再次照亮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只剩地面那两件就像是腐烂物的衣服,我轻声笑了出来,死的感觉大抵不过如此吧。

阳光慵懒地从云间探出脑袋,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是晴天的。可这阳光也不热烈,只是懒懒地照着,散发着毛茸茸的光芒。可就算是太阳出来了又能怎样呢?这样的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

我不情愿地穿上衣服出门了,叶明宇打电话给我,让我出去,貌似很生气的样子,我还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惹到了他。

估摸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那家常来的奶茶店,叶明宇已经在哪里等我了,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窝在椅子里,慵懒的阳光让他也变得慵懒起来,就像是一只高贵的猫,高贵得一尘不染。而如今的我却犹如地沟里的老鼠肮脏不堪。

我曾经以为我和他还有相似之处的,我们都比较沉默,朋友都很少,彼此心里都有那么一份寂寞。可相处越久,就越是发现我和他之间的迥异,那种不可弥补的天壤之别。他比较沉默是因为他喜欢沉默,他朋友很少,可是想和他做朋友的人很多,而他只是懒得交朋友。就连那份寂寞也来得不同,我是不甘于寂寞,却只能寂寞,而他这个人的寂寞却是因为他的心是冷是硬的的,不允许任何事物接近,或许他从来没有认为他心里有过寂寞。现如今看来,我和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是可笑,我还觉得说有着这些相似点的我们可以彼此****伤口,当一辈子的朋友。

“明宇,这么早就来了。”我走过去,坐了下来了说,“还是柠檬茶。”

“嗯。”他头也不抬,只轻轻应了一声。其实不论那次,只要他在看书,他就绝不会让眼睛离开书跟你说话,直到他看完这本书为止。按理说,我应该早已习惯他的这种行为,可现在细细想来,却有点不是滋味,大概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让他的眼睛离开那本书吧。

“最近怎么了?”叶明宇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好似他说出这个问题只为这个问题本身,而不需要我来回答。

我默默地喝着他给我点的椰奶西米露,一句话不说。他这人的优点之一就是他很少跟别人交流,却很容易观察出别人的习惯。比如,我喜欢喝椰奶西米露,不喜欢大吸管,这些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但他却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我记得有一次我、明宇、云脉、辛岚几个人出去玩,大家口渴,我和明宇去买饮料,我随便拿了四瓶可乐,明宇在一边淡淡的说,把两瓶可乐换成矿泉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不喝可乐也是换一瓶,干嘛要换两瓶矿泉水,过后我才知道,云脉不喝碳酸饮料。这些细节习惯我和云脉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晓得,他才认识云脉不久,就让我有一种他对云脉如指掌的感觉,不像我,又木讷,又笨。有一次和云脉还有辛岚出去吃饭,我点了一桌子的川菜,但是云脉却是只吃了几口,后来辛岚告诉我说,云脉胃不好,不能吃辣,她身边的人都该知道吧。陈辛岚轻描淡写,却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身边的人都该知道的,而我却不知道,这样的我活该不能留在她身边。

“是因为她吗?”他继续头也不抬地说。

“嗯。”我不大想说话,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你又是何必呢?她的心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既然做出这个个决定,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再无可能,用不着你来多嘴。

“你最了解她咯。”我讽刺地说。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头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他问,头上的淤青我已经用头发遮了起来,可果然还是被他知道了。他也有让人不舒服烦人地方啊,就是跟他在一起,仿佛你就是个没有隐私的人,你细细藏起来的伤口,也会被轻易发现,在他面前,我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小孩。

我继续喝茶,就是不说话。他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没有再问,只是看书。气氛有点尴尬,我想我是不是过分了,他也是好心来找我,宽慰我,而我却是这般对他。

“对比起。”久久,我说了一句,“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哦。”他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胸口受伤了吗?”他问了一句,猛地我心里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问。

“你俯身的动作有点奇怪,我只是问问。”他说,依旧没有抬头。

“小伤,摔的,头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撒了个谎。我突然发现我的事,我不想他知道,为何我是这么卑微的存在,为何我什么都不会,而他却不一样。他相貌出众,画功在学校也是一等一的,老师都为他的天赋赞叹不已,而我却是什么都不会,跟他这个美术生比起来,我的科目成绩还不如他,真是笑话,凭什么他样样比我好,凭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不公平。

“摔的?”他突然冷冷一笑,“你不想告诉我也就算了,又何必骗我,我又不是非要你告诉我不可。”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问,云脉都告诉你了吧,你又何苦来揭我的伤疤。”

“告诉我什么?”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他的眼里有一丝愠气,可转瞬又消逝了。

“何必跟我装,不然你又怎么知道我胸口有伤口的。”我讽刺地说,“其实你就是假装来安慰我的吧,看我这么可怜你应该高兴了吧。”

“我想你误会什么了。”他轻轻一笑,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对我生气都懒得啊,叶明宇你真的把我当过朋友吗?我在心里自问。

“我只是觉得你该对自己负责,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再怎样你也不能这么颓废,酗酒、不上课。你的未来,你能把握吗?我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他说。

“我有我妈,用不着你来多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的。

“是我多嘴。”他笑了笑,站了起来,也不生气。“我有事先走了。”他冷冷地说。

“再见。”对我说了句,转身出去,头也不回。

我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点伤心又有点气愤,觉得自己挺傻的,干嘛没事朝他发脾气呢?我呆呆看着叶明宇的的座位出神。他的位置上一本书安安静静地躺着,他大概真是生气了吧,不然怎么把书给忘了。书的封面很久了,似乎是郑老师的书,当初郑老师还很紧张这本书来着,书要真是丢了,他该是很生气的吧。

叶明宇

是夜落雨,倦携寒意,我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平复。

我不知道多久没有梦见她了,一年?两年?或许更久。我相信我是思念着她的,却从来不曾梦得她的影子。是怕流连梦里那一晌欢愉,亦或是其他,我不得而知。

我梦得儿时的场景,她牵着我的手,走在街头。场景是灰白的,人也是灰白的,只有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猩红的连衣裙,显得格外醒目。往来人影流动穿梭,彼此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却听不懂一句。

我们就这样走着,不说话,也是我大概也是忘了她的声音了吧。

她忽然说要给我去买糖果,让我在原地等着,我乖乖点了点,她混进人群中不见了。我在原地等啊等,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我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刚要离开,可她却出现了,手里捧着一把糖果。我高兴地笑了笑,她把糖果放在我的手里,低头亲了我的脸颊。

“对不起,我走了。”在这个梦里,我终于听得了这一句,可是整个世界却没有了声音。

我看着她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扔下糖果想要去追,尘土扬起,模糊了我的方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适时,天落冷雨泠泠,街上空了,只剩下一个湿透了的我。然后我醒了,窗外也正下着雨,淅淅沥沥,飘了些许进来。看着床头不曾熄灭的灯,我心里久久不能平复。母亲,我终于梦见你了。

记忆之中,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走了。然后在某个夜晚,你义无反顾地从楼顶一跃而下,从此留我孤身一人。你也真够狠心的,也难怪我在你的葬礼上不曾落下一滴眼泪。他们都说,这孩子性子薄凉,是啊,我本就是薄凉之人。

我下床倒了杯水,坐在床边,冷雨飘到我的脸上,让我有些清醒。

知道是睡不着了,便把灯开的亮了些,捧着本书读了起来。

看了两三行,知是看不下去了,却空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起身想要关窗,却又作罢了。

聂雨辰,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她的名字。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医院里,那时我去医院看老师,出来的时候发现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的她,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一头黑亮的长发的披落,更显她唇色苍白。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整个人虚幻不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本该是不会多注意到她的,怎奈得她俯身的那个动作神态太似母亲,故而引起我的驻足。然而,那时的我,也是稍停片刻之后便匆匆离去。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已失了一头长发,戴着一个蓝色的帽子,她在医院的走廊里走得匆忙,却不慎跌落我的怀里,她胆怯的看着我,那时的眼神像极了母亲。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她渐渐熟悉了起来,我会隔三差五地跑到医院来看她,给她讲故事。

某日的午后,我刚刚合上书,窗外阳光落入她的怀中。

“明宇,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那时,她轻声地说。

“好。”我笑着说,却来不及多思考我是否喜欢她。

是啊,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真的喜欢什么,我只是这样活着,仅此而已。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是特别清醒。吃了早饭,到了学校之后仍是觉得脑子不清楚,真不知是什么缘故。一早上也是无精打采的,听了些什么也不知道。

下课的时候,苏赫过来找我,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怎么了。”我问。

“你不生气了?”他怯怯地说。

“生什么气?”我说道。

他看着我,不知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说,“放学一起去吃饭吧。”

“嗯。”

“那我放学过来找你。”

“好的。”

神神叨叨的,真不知他最近是怎么了。听辛岚说,他最近也与云脉绝了来往,看来也不知云脉的缘故,可我也想不出其他理由说,为什么他这么消沉。

终于熬到了放学,脑子也略微清醒了一点。苏赫铃一响就出现在教室门口,真不知他哪来的速度。

“要去哪里吃?”他问。

“随便吧。”其实吃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吧。我知道,他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说随便,他就把我带到了肯德基,点了一系列的炸鸡汉堡。我草草咬了两口。满嘴都是油炸面粉的味道,难怪云脉不喜欢。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好吃。”他说。

“还好。”我又咬了一口汉堡,说道。

“知道吗?和她认识这么久我竟然从来不知道她不喜欢吃这个。”他说。

看来还是云脉的原因。

“你和她,怎么样了?”我问。

“还能怎么样,没联系了呗,也恐怕不会再有联系了。”他竟然朝我苦笑了一下。

“苏赫,我说……”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有我的做法。”他打断了我。“对不起”他轻轻地说。“我那天不该对你发火的。”

“哦,没事。”

“你总是没事,没事,你知道吗,你这样让人很难办。”

“是吗?”我看着他,说道。我这样让人很难办,不然该怎么呢?也朝他发火?这种不必要的事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他说。“朋友不就该坦诚吗?可你总是藏着掖着,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生气、难过亦或高兴我也看不出来。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眼神都是空空的。朋友不久应该是开心难过都让对方知道,一起去承担一起去分享的存在吗?作为你的朋友,我却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吗?认识你到现在,我觉得除了你的名字,你对我,仍是一片空白。”

“作为朋友就应该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吗?”我问,却是朋友就该互相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吗?我想是没必要的吧。

“我不是说想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我问。

“没什么,算了。”他轻轻叹了一声气。“对了,这个?”他拿出一本书来,封面已经旧了。

“原来在你这儿。”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了,原来是落在苏赫这里了。

“可不是我拿的,你那天自己落下的。”他说。

“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小心了。

“怎么,郑老师肯把书借你了?”他说。

“我求了好久的。”

“你也会求人?”他不禁笑了一下。

“怎么不会。”

“不像是会的。不过一本普通的书,随便一个书店都买的到吧。”

“这个版本已经没有了。”

“版本有么重要?”

“有的。”

“好吧,吃完出去转转吧,整天闷在学校里,我都快发霉了。”

“嗯。”

出去走走也好,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或许这样可以清醒一点。不然真是太难受了。

正当我极力地想摆脱脑子这种昏昏沉沉的状况时,我看到云脉和一个男生从落地窗外走过。

我回头看着苏赫,他正盯着桌子看,我知道,他看到了。

陈辛岚

不知道什么原因,学校今天只上了半天的课,明天又是礼拜天,我就吭哧吭哧跑回家了。到家了才知道家里空无一人。适时接到老妈的电话,要我去医院一趟。

老妈电话没讲清楚,我以为是怎么了,就急急忙忙跑去医院了。到了才知道,原来是奶奶上楼的时候摔着了腿,好像挺严重的,就给送医院来了。说实话,从小奶奶就对我不好,所以我对奶奶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她于我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除此之外,与他人再无多大的差别。

到了病房,老妈使劲把我往奶奶跟前推,尽管我极端的不愿意。

“奶奶,你怎么样了?”我努力摆出一个笑容。

“还死不了。”她说道。顿时,我就想抽她一巴掌。

“妈,您看,小岚知道您摔着了,特意跟学校请了假就过来了。”请个头,明明是学校刚好放假了,否则打死我也不过来的。

“还知道孝顺就好,不枉费我照看你那么多年。”奶奶说道。

我觉得我现在肯定满脸黑线,照看个头呀,老娘是自生自灭过来的,好吗?

“阿慎,怎么没来啊。”奶奶左顾右盼地说道。

陈慎是我大舅,特别得奶奶的偏爱,大舅两个孩子的待遇和我也是不一样的,小时候大舅的两个孩子要什么有什么。而我连买颗糖果都不行,你说,是得多委屈。而且近来大舅挣了钱,奶奶愈发的对大舅不一样了,爷爷去世这么多年来,一切都是奶奶说了算,二就舅妈说,再这样下去,整个家都是大舅的了。

“妈,哥他还没来。”老妈说。

“连过来看一下都不知道,可真是的。”二舅妈在旁煽风点火。

“阿慎可能是太忙了吧。”奶奶说,明显的偏心,要是老妈没有过来看你,恐怕得被你骂半死吧。

“大哥也真是的,都给他打电话怎么还不来。”

“钱可比咱妈重要多了。”二舅妈加大火力。

“你闭嘴。”奶奶说道。“容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淑娟怎么就是外人了?妈不是我说,这次大哥可是太过分了啊。都不知道来看你。”

奶奶闭嘴不说话了。二舅妈在一旁窃喜。

适时,大舅扛着一篮子的水果和补品杀了进来,把所有人狠狠将了一军,奶奶喜出望外,狠狠瞪了二舅妈一样,二舅妈悻悻走开了。我则在一旁看他们演戏看得很开心。彼此没有几个真心想来看奶奶的,还不是为了那点房产,也真是够搞笑的。奶奶也是,活了这些岁数了,竟是没有一个看得清了,或许是看清了,但也无所谓,但求晚年富足就够了吧。

我实在是无聊透了,就跑到外面去透气了。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可是……”

“芸姐姐,求你了。”

“好吧,好吧,待会儿我来接你啊,可不准到处乱跑。”

我看到聂雨辰穿着蓝色的病服正和一个护士对话。怎么?她也病了?

“嗨。”我朝她挥挥手,终于找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我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过去,显然,她被我的热情吓到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说。

“没看到吗?我病了。”她摆了摆蓝色的病服。

“什么病啊?”我问说。

“没什么。”她璀然一笑,“小病而已,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奶奶摔伤了,我过来看她。”

“怎么,你奶奶没事吧?”她问。

“她怎么会有事。”

“呵呵。”她忽然笑了。

“笑什么?”

“没有,觉得你这人很有趣。”

“是吗?我也觉得我很有趣,卖得了萌,耍得了酷,可就是没人喜欢。”

“这么着急把自己嫁了啊。”

“男人太少,也许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呵呵呵……”

“又笑。”

“难怪明宇说你这人特幽默。”

“他还说我什么了,肯定说我坏话。”

“他啊,说你神经大条。”

“就知道没好话对了,明宇知道你病了吗?”我问说。

“嗯,他待会儿大概就要过来了吧。”雨辰笑得很开心。

“每天都来吗?”我问。

“有空的时候来。”

原来他这么关心她啊。

“对了,你觉得明宇这人怎么样。”她突然问道。

“明宇嘛,嗯,让我好好想想。”他是怎么的人呢?要我真的说的话反倒是说不上来了,云脉说他是毒蛇,可是他这人还好吧,可是呢?总之他这人还真不好说。

“说不上来,总归不是坏人吧。”我说。

“好吧。”雨辰笑着。

“那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啊?”我问道

“他呀,很温柔。”雨辰笑着说。

我以为她会说很多,但是没有,她只是说了三个字,她温柔。这三个字很少,少得可怜,可是可以看出来的,确是不少。我就是因为明宇在我眼前展现出太多面,我才不晓得怎么去评价他的,而这至少证明了,明宇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的样子,所以她就用了很温柔这三个字来评价明宇。或许,明宇真的是喜欢她的吧。突然,我的心里有点酸酸的。

“那明宇对你和好咯。”

“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吧,那么温柔的人。”

“是吗?”好个头呀,就他那个面瘫脸,差点气得云脉打死她,好不好。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地样子,姐姐,你哪里看出来他很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好的啊。

“不是吗?”雨辰问。

“应该吧,我不是特别清楚。”妈的,这要我怎么说。

适时,当事人板着一张扑克脸出现了,这哪里温柔啊,这分明就是一张欠揍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