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无波的海面上一艘孤零零的船只飘着,海水湛蓝,在阳光的照耀下美丽夺目,他们已经在海上走了几天,一切都很顺利,沐言萍整天拉着重洌学钓鱼,樱容夜在房里养伤,而重无,已经开始喜欢躺在高高的桅杆上晒太阳了,她的白色衣衫飘扬在白色的帆布上,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看出来上面有人,举目望去,四周除了水就是水,好像这艘船永远到不了终点一般。
晴天,沐言萍偶尔抓到只海龟,就好奇地拎着给重洌看,还整天找着重无的身影,下雨了,重无就在屋子里教重洌下五子棋,沐言萍也会横插一脚,三人玩得不亦乐乎,而樱容夜除了养身体就是看书和看地图,也不怎么出房门,见自家主公不理会三人的玩闹,船上的人起先的紧张感和危机感,被沐言萍和重无的闲适氛围所渐渐感染,让他们自己都开始怀疑他们是来度假的,不是来搏命的。只有凌峰,他担心着樱容夜的身子,还时刻关注着重无这边的动静,自己紧绷神经的同时,也不忘时时提醒其余的众人,倒是也忙得很。
看着手中地图的樱容夜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想着接下来还有的三分之二的行程,有片刻的走神,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依旧会如此平和,这些天他虽然并未怎么出门,可门外的一切凌峰每天都会来报告,有时听得他也有些无奈,这沐言萍不知道是重无哪里弄来的活宝,干的事通常连孩子都不会去做,他倒是不仅自己做,还拉着个重洌,想那重洌曾经好歹也是个皇子。
隐约闻到空气里一丝潮湿的腥味,重无在桅杆上坐起了身子,双眸定定看着远处,复而她又跃然向船的顶端,站定后,才又细细望去,一片晴空的天际边却是灰蒙蒙的,与此地的艳阳高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重无大骇,冷静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屏蔽周围和身下的一切杂音,全神贯注感受着那仅有的几乎感受不到的风向,须臾,立刻飞身而下,直奔樱容夜的房间。
她的突然到来让一向沉着的樱容夜也是一愣,从上船的第一天后她就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心有些许的不安震荡。
“怎么了?”
“叫凌峰马上指挥,左满舵往西南前进,快。”
重无最后的一个快字,说的樱容夜又是一皱眉,当下就没多想,“凌峰,听见了吧,照做。”
凌峰从房顶闪现,直奔门口而去,不一会儿,外面嘈杂声呐喊声一片,甲板上重叠的脚步也随之响个不停。
重无当下也来到了甲板上,时刻盯着正在接近的乌黑天空,这时,就是沐言萍和重洌也感觉到了异状,纷纷来到了甲板之上。
樱容夜上船后第一次到了甲板,隐隐感受到一股湿气杂着海风拂过面颊,他随着重无的视线望向远处,虽是一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猝不及防。
重无站在前端,她一心只想着所有的可能。
“重无。”重洌看向远边站在了重无的身边。
“嗯,暴风雨。”重无一听重洌的声音反而又镇定了一些。
“啊?那怎么办?会不会有事啊?”沐言萍一听跳了起来,“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怎么样。”这次问的却是樱容夜,他知道她既然下了指令就应该有办法。
重无无奈的想笑,这一个个的,特别是樱容夜,明显就是等着她想办法,自己乐得清闲,“不知道,方向转得及时的话立即收帆还是安全的。”
沐言萍闻言,急急道:“那来不及呢?这破船哪有那么快的速度,你们看那黑压压的一大块速度那么快。”
不知道是谁刚上船的时候像是看见了稀罕物,这会子又骂起破了,重无浅笑道:“来不及的话,反而弄巧成拙,使暴风雨和船体的接触面积变大,到那个时候就只能——”
“什么面积啊?那到时候到底怎么办啊?”
听着沐言萍的问话,重无一片平和,“到时候为了避免侧翻,就只能硬拼着笔直前行,穿过那风雨,不过我估计。”
“不用你估计,肯定没戏。”沐言萍像是泄气的皮球,嘴里开始唠叨平生还没做的事和还没吃的东西。
“还是有一半几率能过的。”重无安慰着他,“看这状态还是能及时避开的,容夜,叫凌峰准备收帆。”
“好。”樱容夜从容如初,也不去管她说的几率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海面上的风也是越来越大,已是逐渐低沉迅猛,刮得众人都衣袂翻飞,厉风中掺杂着雨丝,迎面扑来,使人眼睛都睁不开,睁开了眼前也已然是一片朦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海面变成了深黑蓝,像一整个无底的大洞,无数强悍的海浪在船身擦过,使得整艘船摇晃得厉害,吱嘎吱嘎的木头声在此刻显得孤寂无力。
重无依稀判断暴风雨中心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已知是躲过一劫,幸亏她在桅杆上发现得及时,要不然靠这船的速度,怕是真赶不上。
樱容夜挥手示意凌峰收帆,凌峰也不耽搁,命令着几人一起动手,重无淡淡撇了一眼樱容夜,她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有分寸得很。
众人就像是看着奇观一般,各自心头都是骇然无比,看着那顿时雷雨交加狂风猎猎的中心,犹如吞噬着海水一般,个个都是后背冷汗直下,想着那刚才他们要是没转向,现在在那里恐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
“无儿有什么事是不懂的。”
重无冷眼又看了一眼樱容夜含笑的嘴角,“这是常识。”
“什么是常识?”沐言萍见重洌听了樱容夜的话后脸顿时冷了几分,他忙着插嘴问。可是回答他的,却是风声,几人各自回屋,都不管他的反应,耸了耸肩,反正死不了,他也回屋睡觉去了。
船匠仔细的检查船体,确定没事后,凌峰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到船上的众人从方才的紧张气氛中缓和过来,不到傍晚时分,重无已是又来到了甲板中央,她站于船的最前端,刚才到现在,她总有一点心神不宁,回到房间那感觉也是没有褪去,那感觉不是杀气,却胜于杀气,更像是——野性?可是似有若无,因为暴风雨,她并未肯定,可是这会儿,却是强迫着自己来确认。
果不其然,才一会儿工夫,前方一坨黑雾变换着形态又冲着这边来,一开始重无不敢确定,可是临近了之后,她竟也愣了一下,樱容夜的地图上,显示的明明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不可能,不合理啊。
可是再怎么不合理,眼下已经盘旋在头顶上方的这一群假不了,密密麻麻,长相丑陋却有着敏捷的飞行速度和攻击力,就算现在的重无身有百年功力,也不禁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前世的她可是最讨厌看见类似这种的生物了,细看之下,还是比正常体型大了数倍不止的,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是那个雁独雷的,不然就算樱容夜肯放过他,她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在她短短思虑的片刻,有几只已是越飞越低,行踪捉摸不定,但重无很肯定这几只只是来打头阵试探的,她怒目抬头瞧了那转着圈绕着飞的黑色生物,少说也有上百,不,恐怕是要翻倍还多。
“啊!什么东西!”
“啊!”
站在外面负责巡逻的几人在瞬间被袭击,一人手臂生生被扯掉了一块皮肉,那东西攀附着那鲜红的一块死死不放,重无心道不好,却因为距离太远来不及相救,她周身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如果一只只打别说能不能打中,耗也会耗死。
樱容夜听见喊声第一个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黑了下去,眼见重无站于空地中央,在那黑色阴影之下白衣卓然,他生平第一次急了出声,“重无!回来!”
重无倒是真的飞身落于他身侧,脸色也是难看,她是受不了看见那东西,倒并不是害怕,也并没有听出樱容夜的声音有异样,看向凌峰和重洌、沐言萍在樱容夜身后都跑向她,后面还跟着一众人,她厉色道:“不要添乱,都给我回船舱去。”
众人都是一怔,待在了原地,重洌第一个乖乖回去,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恨自己没有学武,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蝙蝠怕火,我叫他们燃火。”樱容夜冷声道。
“不,那是吸血蝠,最好不要靠得太近,用火解决不了这么多,再说这晚上才刚开始,撑不了多久。”先不说被咬一口会不会死,单单是她所了解的,十有八九被咬伤就会得疫病,在这海上别说治,能做到不任其传染已是万幸了。
“边用火边用内力逼退。”
她听着樱容夜冷静的建议,心头思绪已是有了决定,她模糊记得正常蝙蝠应该是靠声波定位的,只能放手一搏试一试了,总比坐以待毙好,当下平稳气息对着樱容夜说,“你的古琴带了吗?”
“凌峰,把古琴拿来。”
还呆在原地的凌峰才听见樱容夜的吩咐,就机械般转身去拿。
“你要做什么?”
重无从怀里拿出一瓶浅绿色的瓶子,交给樱容夜,“每人一颗,立刻服用。”说着恻然看着外面被咬伤的人,冷淡道:“被咬的,就不用了。”
“这是什么?吃了能不被蝙蝠咬的吗?”沐言萍不经意间问出了声。
“这是用来抵抗音杀的。”她也看见了沐言萍眼中的闪烁,但是现在并非是闲聊的时机,要是不确保每个人都即刻服下这药,她一动作,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仍见两人没有动作,她不得不动了真气,“你们动作要是不快点,待会谁被我误杀了我可不会负责,我可以保证,你们没人扛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