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骨荼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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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色如墨,丛林里的温度直线下降,四周寂静得只余风吹起树叶的簌簌声,樱容夜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小洞口,刚好容得下他们进去休息,他把凌峰放置在一堆枯草上,然后用一些藤蔓把洞口遮挡起来,月色凌乱照射得藤蔓上星星点点,以至于那映在洞壁上的倒影让人瘆的慌,重无捡了枯枝开始生火,她和樱容夜都是习武之人,对温度差并无多大的介意,尤其是她,再低个几度她也未必会有什么感觉,可是凌峰不一样,肩部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毕竟已流失了大量,她和樱容夜好几次输入内力,也只能维持护住他的心脉,若时间一长发起高烧什么的并发症,可就难办了。

“是我大意了。”

把一根树枝投进火堆,看着对面樱容夜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她不由叹息,“怎么了,这不像你。”

樱容夜忽然邪邪一笑,现在的他少了杀伐之气,倒是让重无看见了不一样的一面,“现在拿到了《未龙炎》,接着你打算如何,找凤若丹么,皇甫墨晔可是等着你帮他拿回去呢。”

“我会尽快背下来,无儿放心。”

重无轻咳了一声,暗道他倒是恢复得快,一会儿就打回原形了,“他们用了什么药让声息隐匿了。”

“息丸,是最近几年出现的东西,看来他们身在雁瑚岛,却离江湖近得很。我奇怪的反而是你,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每次她和他的谈话里都是些利益相关和乌七八糟的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和她讨论起各种问题来,从什么时候想知道她本身的事,又是从什么时候觉得只要她在,任何事都不是那么重要。

重无用一根细枝条不断挑着火星,那微闪的红色光亮就像某种希望,某种她说不清的东西,听樱容夜似感叹的声音,她竟有些觉得那些曾经恍若隔世,“你可曾听说过梅华的故事。”

“听过一些,不过知道的不多。”

是啊,那么久远的事了,可是她却深入骨髓般的难以忘怀,她仰首看向洞顶的灰土,那时候梅华在邪岭牢里,不断凿墙的画面只要一想到就一连串的清晰无比,她望向自己双手上的细伤,与那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梅华就在自己身体里活着。

看着她渐渐黯淡的脸,樱容夜浅浅问出了声,“百年前的事和你有多大关系。”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和我很像,却又远远强过于我,我好像总是在追着她的影子。”

“你曾说蓝璃棺是你的,梅华可是九刹宫的魔女,而据我所知她并无后人,你有很多的谜。”

“魔女,是啊,在世人眼里她残暴,她会不惜一切手段杀她想杀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只是执着过了头,爱得过了头,到最后最想杀的,却下不了手。”

“你很了解她。”

重无把手中的木条又一次扔进了火堆,“别听我说废话了,休息吧。”随即打坐调息起来。

他其实很愿意听她说废话的,也突然对那个叫梅华的很感兴趣,不过他也知,明天还等着他们。

没有阳光的阴天只有群群乌云,外面昏暗,里面更是阴暗了几分,偌大的厅堂十分宽敞,从顶端处延伸下来无数的铁链,粗实沉重,每条链子下面扣着四个铁扣,铁扣上挂着圆形的铁笼,直径不过半丈多,离地面一丈有余,瞩目望去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竟悬挂了不下百个,一模一样的挂满了整个空间,铁笼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有很多笼子空着只剩一堆骨头,室内随时都能听见铁链移动的吱啦声,直到尽头处,一张方形长桌置于正中间,桌下铺着精美的毯子,桌子后放着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皮,雁凝花斜躺在榻上,摇着一把花瓶形的羽扇,羽毛柔和风雅精巧,扇柄还坠着吉祥玉环,他一双丹凤眼很有兴致的欣赏着离他最近的铁笼里的人,见他活蹦乱跳的很是热闹,又是扯又是踢,嘴里还不停骂着叫嚷着,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精神力却依旧,雁凝花很是觉得有趣。

“有种解了本公子身上的迷香,你就不要让本公子恢复功力,不然有你好受的,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英俊倜傥的人啊,总有一天我也把你关笼子里,我还把你关猪圈里!”

这人可不就是沐言萍,这笼子并不多大,要用脚踢很难使得上力气,他却可以反反复复的闹腾,是个人都知道这人恢复了功力会有多么麻烦,重洌静静坐在与他并排的铁笼里,暗暗无奈,他也已经听了够久了,就算他有再好的耐心也快被沐言萍磨平了,他还担心着重无的伤,如果他们也对她用了迷香,他又该怎么办,别说现在中了迷香,就算没中,他现在的功力就连个随随便便的初学者都怕是打不过。

“关进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去。”雁凝花瞧着沐言萍,他的声音很柔却很妖,让人听了极不舒服,让沐言萍听了更加不舒服。

“你个死变态,你爷爷的看本公子怎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你就不会安静点休息一会么。”

平和缓慢的声调,说话的却是重洌,沐言萍看了他一眼,见他异常的冷静,当下就蹲下身子,轻声细语起来,“喂,你怎么这么淡定,弄个不好我们要困死在这里,重无呢,重无在就好了,她总是有很多办法的,如果我们能出去,你可一定要作证啊,我已经尽力了,她要是怪我那我也太惨了,不带这么玩本公子的。”

“真的淡定的是你才对。”重洌无奈答道,看沐言萍的样子,就像随时就能走一样。

“嘿嘿,你放心吧,她把我扔这也不会丢下你的。”

“我倒宁愿她能走就走。”

“喂,你疯了,她走了,本公子怎么办,我才正值青春年少呢,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呸呸呸。”

雁凝花见两人说着悄悄话,心下不满起来,他一晃身,来到两人中间,羽扇指向重洌,“你的头发。”

“喂,死变态,你指什么指,你别碰他。”开玩笑,不护着别人也得护着他。

“哟,还不准碰了。”雁凝花掩扇而笑,“这颜色稀奇得很,一根根拔下来,混着绸缎给我编个毛毯想来极好。”

沐言萍一听,顿时蒙了,须臾,才大声吼道:“你说你要把他头发一根根拔下来?”

“怎么?不可以么。”

“你——你把他头发拔下了,我就死定了,我肯定会被她扒皮抽筋的。”他这一声竟是像喊给自己听的,“不行不行,这家伙的头发上有诅咒,你用了会倒血霉的,真的真的,千万别碰啊。”

雁凝花看着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正想开口说话,脖子上已是多了一只芊芊玉手,以强大无法反抗的力量掐着,她的出现就像鬼魅一般,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呼吸,空气一下子仿佛停在了当场,全世界只剩她孤傲清冷的面容。

樱容夜踱步缓缓而来,眼光扫过这重重的铁笼,见重无已经动了手,也不急,又举目四周看了个遍,最后才停留在墙角的一个圆形铁扣上,他慢慢了走过去。

重无巧笑盯着雁凝花,轻言耳语,“你拔下一根试试。”雁凝花第一次被强于雁独雷的威慑力笼罩,一时似有迷茫。

“重无重无,你终于来了,你看见了啊,我可保着他的头发呢,暂时一根都没缺的。”沐言萍眨着眼睛急忙献殷勤的解释。

在沐言萍嚷嚷的同时,这边樱容夜已是扣动了那铁扣,只听一阵锁链哗啦啦的声音,铁链瞬时就下降了,随即一下下清脆断开的声音传来,其余的人也跟着被放了出来。

重洌走到重无面前,“你的伤如何?”

“无碍。”音杀过后的昏迷真的吓到他了吧,才会第一句开口就问她的伤势,他也不想想现在被关的人是他自己。转而又看向雁凝花,这兄妹俩,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生女相,这雁独雷还真不容易。

“听说你杀了那老家伙,我可还要谢谢你呢,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重无冷笑,心道不愧是兄妹,想法都是一样的,“最后那致命的一刀刀,可是你的好妹妹下的,要谢就是你们自家人的事了。”

“贱人,放了我哥!”

雁兰烟带着人气势汹汹进来,樱容夜从容站于重无身前,船上的一帮手下也纷纷站于他身侧。

“贱人是你喊的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好狗不挡道。”沐言萍第一个开了口,正愁被关的气没处撒呢,总得要有个人给他出出气吧。

“噢?”重无低声似是怀疑了一声,“我还以为能杀亲爹的人也不会在乎这亲哥呢。”她手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雁凝花本来的白皙容颜顿时又白了几分。

雁兰烟狠狠摔了一下鞭子,“放了他,我放你们走。”说着挥手示意,她身后的众人便都收手站于大门两侧。

“你觉得,你现在有谈条件的资格么,还是你觉得你的人多就能拦下我们。”樱容夜冷淡说着。

“那你想怎么样。”

“等他跟我们上了船,我自会放了他。”

“好!”

雁兰烟答应得爽快,眼里的恨意愈加的浓重。

樱容夜叫人接了凌峰,一行人才走不久,雁兰烟立即命令在沿途周围下了全部存有的迷香,她是本着绝对的信心能扭转局势的,谁知重无和樱容夜非但没中,反而杀了几个下迷香的人,她咬牙切齿之际,只能任由其离开,今日的耻辱,他日必定要让他们百倍奉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