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中午,马车停在了邪岭山下,前面崎岖的路已是不能再乘坐马车了,重无下了车,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人清醒了几分,抬眼仰望山峰白茫茫的一片,脑海里浮现邪岭牢的片段,这些年她会忘记很多事,可梅华的事却都清晰记得。
锋利的掌风从身侧一瞬闪现,重无身体本能的反应出手接掌,樱容夜和沐言萍还没看清来人,拼掌的两人已是分开手掌各退一步。
重无调整呼吸厉色而站,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内力如此深厚之人,竟能与自己不相上下,只见那人身着雪色白袍,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使得整个人融入进身后洁白的一切,看他的年纪似是已近高龄,显得倒有几分的道骨仙风。
“这么多年了,老夫第一次遇到你这般的奇人。”
稳如泰山的密音传进了重无的耳中,她也不忌讳,刚才的那掌虽然既快速又狠准,但却没有任何杀气,她稳定心神温吞回应,“我也从没遇到过和我功力相当的人。”
那人轻抚细长的胡须,双眼流露出喜色,“不知姑娘贵姓,小小年纪资质再如何好也不当有如此内力,定是有奇遇,老夫当是永记今日之遇。”
“姓重名无,问了我的名是否也请告知你是何人,在此地与我动手意欲为何。”
“哈哈,老夫单疯清,姑娘可是为了凤若丹前来这邪岭山?”
重无挑眉,不以为然的点头,“我在外游历也有不少年,怎么没听说过你的名。”
沐言萍看着那面对面相望的两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听单疯清轻笑出声,摇手指了指重无,“老夫轻易不留名,世人不知亦是正常,就如姑娘这般,又有几人知晓呢。”
重无了然一笑,轻声应是,这人虽是出手在前让她有一丝的抵触,不过言行举止倒是挺让她觉得亲切,“你怎么知道我来是为了凤若丹。”
这次单疯清终于岔开视线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樱容夜和沐言萍,然后以一种过来人的面容笑得慈爱,“不瞒姑娘,这丹药原是故人所炼,老夫放出了不清不楚的消息也是为了能让有缘人来取了凤若丹,只要有资格的人用得其所,想来他在天之灵也是愿意看见的,而老夫也可以撂下这担子。”
“敢问这凤若丹现在何处?”
重无问出了口,这下子樱容夜和沐言萍都是听在耳中,而单疯清也大大方方的出声回答,“这山的东南方向有一条深邃的裂缝,只够一人手臂伸入,其内右侧有一机关。”
“然后呢?”沐言萍兴奋的问道。
单疯清又摸了摸胡须,“接下来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重无浅笑表示谢意,缓缓从单疯清身侧走过,她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想要知道更多是不可能了,看来缘分这东西或许真的是可以信上一信的,在这里遇到他,明明之中她也是必须走到这一步的。
“喂,重无,我们不需要再问问清楚嘛,你和那老头到底在玩什么啊,万一他是骗子怎么办?”
沐言萍紧跟着重无,但是他说的话又一次被重无抛在了脑后,樱容夜踏步向前而走,可就在经过单疯清身边的时候,却是被拦了下来。
“小子,老夫劝你一句,她虽非池中之物,但却与你之命格相冲,你若一味深陷其中,恐怕会有大祸。”
看着重无的背影,樱容夜面目严肃,瞬间又化作无奈之色,嘴角邪魅上扬,双眼却温柔如水,“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余音还未尽消,人已在重无身后,单疯清摇头苦笑一声,低低感叹,“唉,原也是逃不过的孽缘,随着去吧。”说完人也跟着声音消失不见。
重无果然在那裂缝中找到了暗格,冰封的洞口被打开,从里面透出比外面更冰冷的刺骨的凉意,沐言萍拉拢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带头走了进去,头顶透明的冰柱悬挂,长长的甬道四周都是冰块和石灰石夹杂着筑成,形成了绚烂的条纹,在这种温度下却让人欣赏不起来,只觉得阴森可怖。
三人走了几丈后,甬道渐渐变得宽阔了起来,六人并排着走也是绰绰有余的,重无停下了脚步,细细观察那浅刻在地上的图案,“等等。”
“怎么了?”沐言萍后退了一步,低头去看向地面。
形态各异的凤凰图案大小不一的被雕刻在地上,井字的格子划痕刻得稍深了几分,贯穿着许许多多的凤凰,不远处的两边墙壁上各挂着一个龙头,一模一样的发着玉白色的光芒。
“恐怕踩错一线,整个地面都会掉下去。”樱容夜冷硬说道,他虽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但是也八九不离十。
“嗯。”重无也是显出为难之色,她曾经研究和仿造过不少机关,见此地面的规格构造,也同意樱容夜的看法。
“那怎么办?”
听沐言萍的问话,重无轻摇了摇头,“看来只能靠运气了。”
“靠运气——”沐言萍看了看樱容夜,又看了看重无,“直接跳过去?”
樱容夜扫了他一眼,“跳是可以,不过因为下落范围很难把握,所以落足点很难控制。”
“呵呵——算了,那怎么办?走墙?总不能直接跑过去吧?”
重无一笑,“与其碰运气,倒不如直接点让它往下掉。”
话音刚落,樱容夜已是飘身上前,沐言萍张大了嘴巴表示不敢置信,这两人怎么每次都说风就是雨,在他的注视下,樱容夜足尖重重落于地面然后一跃而起,随即一眨眼的工夫,两面的龙头向里推去,即刻墙面就仿佛刷上了绿莹莹的荧光粉,地面紧接着沉重的下陷了三寸,还没等轰隆声过去,前方整个下陷的地面一霎降下,下方不断有落石的声音传出,尖锐的石锥从地底猛地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排列整齐,重无随手抛出一块石头,樱容夜脚点石块再次飞跃而起,落于对面。
沐言萍上前弯腰看向那下落的地面,那下面不仅深得可以,而且那根根分明的石锥上都闪着绿色的荧光,要真是中了,不是被刺死怕也是会被毒死的,“啧啧,这个真不是开玩笑的,幸亏有你们在,要是换了旁人不明所以的走过去,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刚走了不过百米,前面就有巨石碾压之声传来,重无和樱容夜的脸色都是一暗,当下樱容夜就挥掌打向一侧的冰壁,重无也是没有多余的思考,出手朝着冰面打去,沐言萍急了,他还没问出怎么回事,前方一个巨型的圆石已经朝着这边滚了过来,严丝合缝的刚好能让它毫无阻碍的前进,且速度还在不断得上升,要是不被它压死,也会被它逼得退到那深坑里,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沐言萍一边骂着一边也迅速帮着出力。
不一会儿那面冰壁被三人合力打开了仅余三人侧身躲过的凹面,那巨石被生生砸进了那石锥之中,不绝于耳的砰砰声让人耳膜振动,沐言萍吁了一口气,“得救了,不会再来一块吧。”
“果然有第二重。”重无浅浅叹气,也难怪单疯清会试探她的功力,还说什么只有有资格之人用得其所,怕是接不下那最先的一掌,他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他设计如此夺人性命的机关,却留了这冰面下的一寸之地以供人逃生,此番心计——”樱容夜淡淡而笑。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直留下沐言萍傻愣愣的喊着,“你们确定没有第二块?”
好不容易平安走过了一段,沐言萍才真正放了心,前面拱形的门口出现在尽头,走进门去,圆形的洞顶下一间空荡荡的冰室呈现在三人眼前,四面除了冰并无任何东西,仔细向着四周望去,可以看见角落的地方留出了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黑洞,隐约看见里面有像萤火虫的亮光一闪一闪,才不过一阵,随即就传来轻微的嘶嘶声,这声音重无再熟悉不过,却很难想象在这里会遇到。
无数的通体黑色细长的小蛇扭动着身子爬了出来,一层叠着一层不计其数的涌进了冰室,清明干净的室内瞬间变得狰狞,沐言萍背靠着墙壁退到了最后,全身的凉意透彻心底,他掏出了火折子朝着最密集的地方投去,几条蛇炸了开来,可是不过一刻又被后来的淹没。
“上去。”
樱容夜的声音刚落,就飞身向上而去,沐言萍也没多想跟着而上,果然在圆顶边缘之上有着不大不小的冰柱能供一手恰好攀着,眼瞧着下面黑乎乎的一大片扭曲的东西,沐言萍已是在心里暗骂了无数遍,忽然才发现重无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一身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那样的圣洁华丽,竟看得沐言萍有一时的发呆,他刚想出声却被樱容夜制止了,只能继续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