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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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为了得到花语签的秘密而与上官非举行的婚礼虽然并不铺张,只是闭门造车般地秘密举行,可也足以累死一头牛。充当媒娘的是花四爷的妹子人称花五娘,此女年不过四五十,但顽劣的程度直逼花四爷,先不说婚礼开始以前就预备了一大堆的繁文缛节让蓝祸去跟着转来转去,婚礼当天,先是祭天,接着是为时半个时辰的净身——为保身心明净,她建议用恶霸屯西郊的泣血泉的水。

虽然名字是犯了忌讳的,但这泣血泉原名不叫泣血泉叫富贵泉,光是抬出这个名字,花家的小辈们就只有唯唯诺诺照做的分了。而这泣血泉,是极有名的冰泉,可想而知以它的泉水在初春的清晨里净身半个时辰是如何的光景了。

接下来,花五娘以蓝祸没有亲属在场为由,硬从花家里挑了三位辈分不大也不小的老人,要蓝祸敬茶,接着是跪拜花家历代祖先。

三跪九叩,晕头转向之余这花五娘像是嫌折腾她不够,又来了个新花招——妾意绵绵,非得让蓝祸在进入喜堂以前当着众人赋诗三首,诗中必须婉转地表达出对上官非的恋慕之情。

虽然没有成亲经验,但蓝祸不得不怀疑这花五娘早与花四爷串通,特意来整自己的。

小小的院子里,用色彩绚烂的红绸布置得十分别致,但在不懂欣赏的蓝祸眼里,那层层叠叠的漫天布匹,没有半点喜庆浪漫倒有点布坊晾布的调子。

穿着一身嫁衣的她,就站在充当她闺房的小屋子前,被喜娘笑哈哈地搀扶着,而站在数米以外的上官非,此刻则无奈地笑着,被一众表兄弟妹所拥簇。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映着深深的笑意,虽是无奈,但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喜悦,就像是真的很喜欢这场闹剧般的婚礼似的。

今天的他,也是一身蠢得要命的红色,甚至还在胸前好无美感地挂着个又大又丑的大红花,可是俊朗不凡的他,依然吸引了一众女眷的眼光,甚至有人,抢在她这个准新娘以前,煞有介事地情不自禁起来。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曜难久恃。”

这可是曹植的诗!但把堂堂七尺的男儿上官非形容为佳人……

别说蓝祸忍不住“噗嗤”一笑,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笑弯了腰!

笑罢,蓝祸隔着霞帔上的红珠帘看过去,发现那涨红了脸的竟是一名十五岁不到的小丫头,个子小小的,饱满的唇上有颗小痣,长相倒是挺水灵的,有着南方姑娘的柔美之感,大概正是上官非的众表妹之一。

才这般想着,突然听到花五娘的呵斥:“青莲,你可是我家平儿未过门的媳妇,当众调戏有妇之夫,成何体统?”

那小丫头意外的身份让蓝祸怔了怔,只见那被点名的青莲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然后又趁着花五娘不注意,对着上官非身边的那个白面书生少年人做了个鬼脸。那人,估计就是花五娘的独子花君平了,只见他,轻哼了声,然后竟然也回以鬼脸。

这两人,真的不失为一对绝配,同样的孩子气。

蓝祸正想轻笑,不料花五娘又把注意力扯到了她的身上,“新媳妇,请赋诗,不要误了吉时。”

这下蓝祸可笑不出来了,先别说嫁给上官非纯粹只是权宜之计,对他虽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但也同样恼恨在他心中藏着捏着的什么。再说,想她蓝祸武功了得,与上官非不相上下——也就是说,那些用来风花雪月做文章的时间,她基本上都拿来练武了,习得四书五经已经是很勉强的事情了,如今要她赋诗,还非得融入恋慕之情……

“嫂子,快赋!”

众人里不知是谁在起哄,场面一度又失控起来。

于是,她深呼吸,绞尽脑汁地、一口气背出所知不多的诗来:“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没有人会在大婚当日说出忌讳的话,何况还是闺怨大得吓人的诗词!所以,李益的《江南曲》才颂罢,众人眼珠暴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于是,深知这诗的确大杀风景的蓝祸悄悄地摸了摸鼻头,在N多雷达般想要把她的脑瓜子看透的视线里缓缓地再次开口:“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欲不水精帘,玲珑望秋月。”

似乎,李白的《玉阶怨》让众人嘴角上的抽动更剧烈了。倒是上官非,听到诗中嵌着“玲珑”二字,唇上忍不住泛起了笑意。那若有所思般地看过来的目光,让蓝祸忍不住咬了咬牙,终于,悄悄吐了一口气,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她高举双手,作投降状,直接认输:“我投降。”

话说,上官非在江湖上是人中之龙,自小更是花语门同辈的崇拜对象,大家当然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被武功了得且满腹经纶的上官非所看中的女人——如她蓝祸,武功不如上官非是可以被原谅的,但相貌艳压群芳已经是大家有目共睹且不容质疑的,那么,她的才情肯定也是让人惊叹的才是!

所以,当蓝祸吟诵出那两首完全不合时宜的诗,刚开始他们还能够自我安慰地借口说这嫂子慧质兰心,想要为大家提供点难忘的笑料,但当大家看到她高举双手,以一副认真的表情百般不愿地沮丧地说出了那“投降”二字时——可以想象,满院子的人下巴掉到了地上的场面有多么的滑稽壮观!

“我投降。”像是怕大家听不清楚,蓝祸再次重复。

满院子的人依然石化不能动弹,倒是上官非,款款地走了过来,“吉时到了,我的新娘子。”

向她伸来的掌心,线条极美,透过红色的珠帘,看着那白玉般却长着深浅不一的厚茧的手心,蓝祸伸出了手,但终究还是迟疑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手交给他。或许正是这一刹的迟疑,让她终于有了即为人妇的紧张——虽然心知肚明一切只是演戏,但紧张的心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住颤抖。

“你怕?”他的声音,悄悄地酝酿着揶揄。

“谁怕了。”

脸一红,她反过来主动地牵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而她的温热,瞬间的实在交握,让她的心忍不住震了震,但还是以倔强的目光看过去,不料却陷在一潭水样的温柔里。

不小心又忆起那一夜的荒唐以及后来的……

“胡闹!新人只能牵着喜结走!”

不知道是谁,忙着过来分开了他们的手,接着,耳边有人开始起哄,推着他与她往喜堂走去。

“一拜天!”

“二拜地!”

“三拜主婚人!”

“夫妻交拜!”

“好!礼成!送入洞房!”

恍惚间,似乎经历了许多,但蓝祸自始至终失神着,眼前、脑海里,尽是那双深如幽潭,柔情似水的眼眸。等回过神来,她只来得及瞄到身段婀娜的喜娘扭着腰,关上新房大门的瞬间。

房外喧闹一片,房内静得发慌。

瞪着不知何时被塞到自己手心里的两个又红又饱满的苹果,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未免太过冒险了些。如果花四爷只是顺着她的话编了个故事来诓她,花语签从一开始就只有蓝色,又或许!花语签能祛除鲜花烙印只是民间讹传,那她这一遭,可就是名副其实地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毕竟,鲜花烙印出现在江湖上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初知道这事情的人在这二十年来多死于非命,所以仅存的人对鲜花烙印之事更是绝口不提。而如今,世上唯一知道当年鲜花烙印的事情的海慧师太——荷母庙的主持师太,也与其他人一般惨遭灭口了。

就像是在向她挑战一般,先是以计诱她踏进江湖,利用“夜凰帖”逼她入局,又以被鲜花烙印所控制的眉儿伪装成她出现在人前把事情嫁祸于她,再趁着众人不备,把海慧师太灭口,后以鲜花烙印向她警示。

狠狠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左肩,蓝祸正想得出神,不料窗外一阵轻响。

日光照在窗扇上,映照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只见一个细白的指头在窗上轻轻一戳,戳出了小洞后,一根小竹筒缓缓地插了进来。

徐徐地,一阵白烟从竹筒的小口子冒出。

是迷烟。

暗自一笑,这世上,知道她百毒不侵的人只怕不超过两个,而她,也并不想大声地宣扬出去。

于是,蓝祸假装因为吸入了迷烟卧倒床上。

似乎是因为听到她倒下的声音,窗外手法笨拙的人低低地“啊”了一声,在迷烟尚未散开之际,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来。

“咳!”

那家伙终于自食其果,呛声咳嗽了起来。这人,使用迷烟却又不得要领,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要吞服解药。看她形体娇小,声音稚嫩,不过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娃。待小女娃行至身边,蓝祸心中不禁愕然,但仍然不动声色。

这小女娃是谁?今天花语门大门紧锁,她如何混入?

才这么想着,就见这小女娃往自己伸手过来,蓝祸大感好笑,一个十一二岁发育不良的小女娃,如何抱起一个比自己身材高大,体重几乎是自己两倍的大人?可是,很快地,蓝祸笑不出来了。

那小女娃,像是天生神力般的,竟轻松地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背上,并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去,气不喘、汗不流的,就像背上的只是羽毛或根本什么都没有!

常听说,世间有人力大如牛,天赋异禀,蓝祸本来也极欲一见,可如今真见着了,却有想哭的冲动——身为一名大人,却像沙包般地被一个身高只有自己腰间左右的小娃娃扛着呢?

本想结束这场闹剧了,但这小鬼在花语门里穿梭自如,见人就躲,虽然身法笨拙,但那步伐倒也有点花语门独门轻功的底子。一时猜不透这小女娃的意图,蓝祸索性放纵一次,且看这小女娃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反正不见了新娘,那群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的家伙,不可能马上察觉,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即可。

但显然,那群只顾着吃喝玩乐的花家人,真的是太爱玩了,所以,蓝祸才被带离新房,他们就丢下一屋子的酒菜,直推着新郎走进新房,打算好好地大闹一场。

可谁也没想到,这新房里满屋都是迷烟的余味,底子差的,霎时倒了两个下去。

看到一屋子的整齐,上官非马上就料到是蓝祸自愿被劫走的,只怕是坐着无聊,想要去打发一下时间,所以,在其他人慌成一团时,上官非倒显得气定神闲,反倒有点担心那个不知道蓝祸身份,却把她劫走的家伙。

因此,当众人分成好几组出去找人时,上官非也换下了喜服,加入其中。

天色灰蒙蒙的,恶霸屯的南郊密林里,三支火把渐渐地靠拢在一起。

“有看到吗?”

“没!”

“快找吧,别说那么多了!”

交谈的是三个年轻的男子,蓝祸记得正是上官非的表弟们,最后一个开口的人声音偏暖,应是花五娘的独子花君平。

看着三支火把又开始散开,那小鬼明显松了一口气。本是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枯树枝,竟因为她的稍稍安心而握持不稳,直掉了下来。虽然只是一声轻响,却把那三名本已经走远的花家人引了回来。

“谁?”

“谁在那里?”

火把递前一照,照亮了一张紧张得发青的小脸。

“痴儿,是你!”

花君平叫,那感觉像是两人相熟,装作昏迷的蓝祸不禁愣了愣,开始揣测起这小女娃的身份来。

小女娃还是没有说话,倒是花君平身边的人端出了年长的模样嚷嚷了起来:“花痴,你太胡闹了,居然把非表哥的媳妇带走,你可知道现在整个花语门都乱成了一团!”

这人的话,倒是惹得小女娃横眉以对了,“放肆!我是你们的姑姑,你们不能直呼我的名讳!”

姑姑!

敢情这小女娃的辈分还比上官非要大?那么,作为上官非的表姑姑,这小鬼把她带走的理由似乎更值得探究了。

“痴儿姑姑,是我们不对,没了尊卑,请您不要生气。”

就在两名同伴气得直跺脚之时,花君平又开口了,好商量的语调让蓝祸在心底为他加分不少。

见小女娃——花痴不说话,花君平继续开口:“那么,姑姑现在可以随侄儿回去了吗?”“不要!”花痴坚决地拒绝。

“君平哥,就你叫她姑姑!这种来历不明的小鬼,怎么可能是咱们四伯的孩子!只怕是在外头拣回来的……”

“住嘴!”

花痴猛地一丢手边的枯枝,枯枝直打到那仍然说个不停的大嘴男的脸上,由于力度凶猛,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瞬间把他给惹毛了!

那人一擦脸,猛地扑过来,花君平想拉也拉不住。而那花痴,再怎么天生神力,也不过是名小娃儿,被眼前来势汹汹的身影给吓住了,连动都不敢动,“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小手忍不住按住了“昏睡”在她身后的蓝祸的衣衫一角。

眼看着那人就要扑将过来,蓝祸猛地睁开双眼,指间快速地弹出三颗细石,分毫不差地点中三人的睡穴,下一秒,鼾声响起。花痴怔怔地看着趴睡在地上的三个人,然后,才僵直着脖子看向正站起来整理身上嫁衣的蓝祸。

“好了,闹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没想到她失踪的事情已经闹得花语门鸡犬不宁,要是得罪了花四爷,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发现花痴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蓝祸不禁又开口:“走吧……”

“师傅大人,请受徒儿一拜!”

花痴那小小的身体,猛地跪在蓝祸的面前,头用力地往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抬头,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兴高采烈地看着一脸错愕的蓝祸,“师傅大人,徒儿花痴,请多多指教!”

那放着青光的大眼,让蓝祸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自从跟花语门牵扯以来,她就诸事不顺,如今又来了一个花四爷的幺女发神经地向她拜师,事情简直失控了嘛!

所以,她假装听不到,也失去了深究花痴为什么要把她带走的兴致,直接转身就走。不料花痴见了,竟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腿!

天生神力,天生神力——力大如牛的花痴让她寸步难移,若不是顾忌着花语签的秘密仍然握在花四爷的手里,而这小鬼又不过才十一二岁的不大不小,她必然以内力把花痴震开!

而就在蓝祸百般思量后,终于玩味地开口:“好了,你这小鬼,我何时说要认你当徒儿了?你可知道,要当我徒弟的人,都必须奉上秘密一件?”

“秘密?”

花痴忍不住眨眼,此刻憨厚的模样倒不失童趣天真,比起刚刚的故作老练要讨人喜欢多了。可是,也只是一秒或更短的时间,花痴突然变得认真非常,老气地开口:“我有!我有秘密!师傅大可收我为徒!”

这小鬼老气的样子让蓝祸忍不住想起花家一门的顽劣老人,是什么样的米养大了这古怪的花语门?老的像顽童,小的倒像个小老头似的。而此刻,小花痴那皱起的眉毛像毛毛虫似的,看起来十分可爱,而在这可爱的眉毛下,那双漆黑漆黑的大眼正用力地看过来,接近瞪的状态,可见这小孩有多么的认真。

蓝祸自然不认为从这小鬼的身上能够套取花语门的秘密,毕竟,一个小鬼能有什么秘密?她说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想让这小鬼知难而退罢了。

但见小花痴一脸认真不容轻视的样子,她不由得蹲下来,直视她。

“师傅,我以制作花语签的秘密作为拜师之礼!”

“呃……”

花语签,花语签……

这三个字不断地在蓝祸的耳边回响。

“痴儿,小孩子可不能说谎,你娘没教过你吗?”

她可不认为花语门最重要的秘密这样一个小娃儿会知道。

可看着蓝祸的童眼明显一冷,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似的,但下一秒,小花痴倔强地看过来,“爹说,花语门由我继承,花语签自然也是,所以,爹已经把花语签的秘密告诉了我。”

爹……想起方才那花家少年人话语间透露的信息,小花痴的爹应该就是花四爷无疑。只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传给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娃娃吗?

但是,以花四爷爱闹的个性,的确有此可能。

就在蓝祸心思百转之际,小花痴又开口了:“师傅,虽然爹说过花语门由我继承,但其他人总是不服气,他们甚至说我不是爹的孩儿。我讨厌他们,我一定要学会最好的功夫,然后回去让他们不敢再小瞧我!”

蓝祸看着小花痴的眼神,不自觉地深沉内敛起来,“你且说说看,花语签如何区分?”

小花痴愣了愣,故作老成地清了清喉咙,老气横生地说得头头是道:“江湖流传,花语签是花语门的独门暗器,实质不然。花语签分三种,作为暗器的花语签色泽显黄,多以致人虚软之草药所浸泡,有麻醉之效,供我门逃生之用。但是,作为攻击的花语签,色泽偏黑多呈紫色,色越深,毒素能封闭武功三个时辰之久。而当花语签的毒素越强,色泽越为深沉,当见到呈黑色的花语签则要小心了,因为中毒之人药石无灵,就连当今鬼医白愁也苦无解药……”

见小花痴说得朗朗上口,蓝祸的目光一沉,“那么无色的花语签呢?”

“无色的花语签做法繁复,制作的步骤虽然与黄色的一般,可是却多了浸泡草药七七四十九天的规定,而且选用的草药罕见难觅有三十余种,药引必须是彩虹雨后的朝露、云英鸡蛋以及虎胎之血……”

蓝祸听着,换了口气,眼中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松了口气,倒是那轻轻托住小花痴的指尖,带着丝丝的颤抖,“我,不收徒儿,但是,我可以教你武功。所以,答应我,痴儿。你,必须帮我制作出无色的花语签。”

小花痴先是一怔,侧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在,放开你的手。”

小花痴顺从地放开了紧抱住蓝祸的手,于是,蓝祸站起来,美丽的眸子望了望暮色之中的恶霸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鲜红嫁衣,最后,她苦笑,迎着小花痴疑惑的目光道:“走吧。”

“去哪里?”

小花痴老成却不失天真的疑惑,让蓝祸愣了愣。

“花语门以外的地方。”

“可是……”

从那惊惶的小脸推测,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小花痴才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什么。

她与上官非的婚礼吗……

蓝祸浅笑,伸手摸了摸这小丫头冰冷的小脸。

这小鬼过去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无从得知,但从她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变强,不再受欺负时的认真神情去推敲,这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该有的关爱,于是,用了偏激的方法,借着劫走众人心目中的宠儿上官非的新娘而吸引该得到的注意的笨小鬼。

“你要走的路,可不是在玩家家酒,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就跟我来吧。”

蓝祸也不含糊,说罢就转身离开。倒是身后的小鬼,似是犹豫了一阵,才快步跟了过来。

悄悄地遥望灰蒙蒙的天际,缈缈的穹苍竟让她升起了难受的唏嘘之感。方才对小花痴所说的话,再一次在她的脑海里回响,不一样的是——说话的人,声音苍老虚软,嘶哑难过。

——你要走的路,可不是在玩家家酒,玲珑,我的儿啊,舍弃你的名字吧!从今往后,为真相而活。

——爹,孩儿知道,孩儿从今以祸为名,以祸为记!

深叹一口气,蓝祸扯掉头上累赘的凤冠霞帔,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肩,眼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往事历历在目,不忘,她绝不忘!

重重的暮色里,站在密林入口,身穿一袭潇洒蓝衫的男子,默默地注视着那渐远的身影。直到身后有人步近,那蓝衫男子才淡淡地开口:“银芽,我不是说了让飞月过来吗?”

身后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听到这淡得依稀带着不悦的话,连忙单膝跪下,“银芽自知怠慢,但主人,银芽尚有一事禀告。”

远方的身影已经化作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了,上官非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跪在身后没有什么表情的银芽。在他的示意下,银芽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卷轴——玄蓝封带,这是“影”传递的信息里五急之二!

于是,上官非慎重地接过了卷轴,徐徐地拆开玄蓝封带。

模糊的阴影里,银芽唇角悄悄地勾起,眼里快速地划过了一瞬的残忍。

眼前的上官非,纵然面无表情,俊脸凝霜,吸引她的部分始终没变,可是他刚刚的那一身的火红虽衬得他更加的风采逼人,也同样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但是,一切到此为止。

既然他是她永远无法得到的,那就狠狠地毁掉吧!

于是,就当上官非的目光专注在卷轴上的内容时,银芽袖间滑落叶片般大小的暗器并徐徐地站起来,像往日般走到上官非的身后去。

冷洌的目光,悄悄地凝视着毫无防备的颈项,而藏在袖间的指头,微微一动……

“主人!”

远处,掂叶无声的少年惊见那袖间的银光掠影,猛地蹿前撞开上官非。

银芽指间暗器忽转方向,狠狠一挑,少年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的同时,如叶片的暗器接二连三地从银芽腕间射出,少年又是几声惨叫,蜷缩在地上猛打滚。

先是右脚的脚筋被挑了,然后是……

如今的少年,是四肢经脉尽断!

被推开的上官非,本不该因这变故而反应迟缓的,可是,浑身的无力症状使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银芽,你在做什么?”

咬牙运气,踢起脚边的碎石撞飞了银芽飞快地从靴子抽出并狠狠向少年心窝刺去的匕首——没想到只是简单的动作,却像是与顶尖高手激斗了七天七夜似的疲累,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

目光才转向手中的卷轴,就听见冷笑自银芽口中逸出。

“没错,我在卷轴里加了点东西。”

脚步声在缓缓地接近。

抬起沉重的眼帘,上官非沉默地看着银芽。

那种沉默,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她会有背叛的一天似的,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以前对她的轻忽果然是没有做错……

拳头,猛地拽紧。

银芽脚一踢,掉在地上的匕首回到手心,然后,她狠狠地瞪住上官非,既是怨又是妒,然后,用一种遥远的声音,如以前般的柔顺说道:“主人,是银芽做得不够吗?为什么把飞月留在身边也不要银芽?”

话音才落,银芽已经举着匕首冲了过来,锋利的剑刃,狠狠地刺进毫无防备的心窝!

“主人,告诉银芽,为什么?”

疯狂的美眸,映出了因痛而微微一皱的眉,还有那双依然沉默着,却望向依然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的双目。

红唇震了震,最后,忍不住吐出笑声。

银芽狠狠地抽出了手中的匕首,看着被刺的部位渗出了殷红的血,然后,伤口附近开始渗出了恶心的漆黑,“主人,你始终不把银芽放在眼里。不过没有关系,既然你这么关心飞月,就好好地看着飞月怎么死在你的面前,也好好理解,我和飞月之间的差距吧。”

“放过飞月。”

已经走向飞月的红靴顿了顿,银芽瞪向蜷缩在地的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冷。

“银芽,你个性温顺体贴,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谁指使你的?”

上官非的话,反倒刺激了银芽。

只见那染着他的血的匕首,瞬间被银芽扔出去,直插在少年的大腿上……

“呜哇!”

惊痛的叫声,吓得栖息在树上的飞鸟瞬间展翅高飞。

飞鸟的惊叫,使得树林的某处正在赶路的某人顿了顿脚步。

“祸儿姐姐?”

低头看着小花痴那双疑惑的眼睛,蓝祸又不安地扭过头去,看着飞鸟惊慌地在高空盘旋着的某处。

有什么不对了吗?

心……

为什么突然跳得那么快?

“祸儿姐姐?再不走树林就会变得很可怕了。”

“啊……嗯。”

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她带着小花痴,再一次把身影没入树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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