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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因为有秋后问斩的习惯,眼看就快步入初冬,乔定夜的罪名在定下不久就被问了斩,其家眷却仍在关押之中。

乔定夜身负谋杀、盘剥数罪,本已是死路一条,其家眷受连累却是因谋反罪而起。可谋反罪一定,必要严惩,否则岂不是要叫天下百姓没了威慑?偏偏乔定夜利欲熏心,妻妾多为联结权势所结,嘉熙帝如今正有意清除他在都护府中势力,当然不想松口。但即墨无白上疏了数次,老宰相和鸿胪寺卿焦别也多加求情,他最终才同意年不足十二岁的家眷可免除死罪,改为流放边陲。

如此一来,乔月龄仍旧不在其列。

好在嘉熙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几个不长眼的官员上奏说乔定夜还有个妹妹没有落网,他便派了几个人去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城里因为乔定夜的死还欢喜了一阵,霍擎更是大张旗鼓地领了官员们去阿瞻墓前祭拜,师雨自然在场,稀奇的是霍擎居然也请了即墨无白同往。

城中自然流言纷纷,邢越在酒家里听到后,拍桌嚎了一句:“那有什么,人家本来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成了亲啊!”

百姓们被他这嗓子嚎得莫名其妙,他这边已经火速抹油跑路了。

今日是与自家媳妇儿相聚的日子,好不容易摆脱即墨无白和师雨的魔爪,临走也要给他们弄点儿麻烦才开心啊。

喧闹了几日,城中才算稍稍平静。

天气越来越凉,即墨无白在宁朔与诸位新上任的官员会面结束,一面系披风一面跨马出城。杜泉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没有跟在身边,否则一看他这要去墨城的架势,又得唠叨不止。

师雨的伤已无大碍,如今每日只是喝些补身的汤药。用完药,夙鸢端着晚饭进来,就见即墨无白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咦,我来得巧啊。”他解了披风,热络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夙鸢只好给他添双筷子,又取湿帕子给他净手。

师雨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这次陛下是不是真打算放了乔姑娘了?”

即墨无白摇头:“不好说,他压着不闻不问,跟你的身世一样,只能说暂时没事吧。”

师雨笑笑:“说的也是,倘若以后我不听话,这也是个把柄,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呐。”

即墨无白拿起筷子,凑近低语:“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叫陛下比较好。”

师雨撇嘴:“是,大都护。”

即墨无白笑道:“不说笑了,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都护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还需回都复命。”

师雨顿了顿,给他夹了筷子菜:“那就多吃点吧。”

二人难得有这闲暇和乐的时光,即墨无白这顿饭可谓吃得心满意足。

入夜之后自然是留在了城主府,可惜师雨未给他可趁之机,叫夙鸢给他备了住处。

即墨无白哭笑不得,第二日启程之时,师雨前来送行,他那眼神可谓一个哀怨愁苦。

此番入都,少不得一番褒奖。嘉熙帝早朝之时,当着百官的面大致解释了一下太常少卿险遭毒手被救的过程,也算是遏制了一下朝中乱七八糟起死回生的传言,接着又饱含深情地赞扬了即墨无白的行事作风,为此番拿下乔定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官员们很清楚,这是要封赏的节奏啊。

“朕心甚慰啊!”嘉熙帝以此作为前面谈话的总结,而后朗声道:“如今安西大都护一时还没有合适人选,太常少卿原本就对墨城一带比较熟悉,此番代任大都护也是有模有样,朕便授命你正式接任大都护一职吧。”

即墨无白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以后指不定还要将墨城并入都护府呢,由他出任大都护当然好,还可以跟师雨拉拉人情债。

可惜有人看不穿啊,即墨无白正要谢恩领旨,老对头方杭便出言反对:“臣以为不可,太常少卿在墨城与城主师雨不清不楚,如今将他任为大都护,岂不是给二人以机会?陛下岂能助长此等歪风邪气,叫天下看了笑话啊!”

殿中窃窃私语,即墨无白的脸就快黑成一片了。方杭的心情他能理解,毕竟做了大都护就是一方之主,有兵有权,自然要压他一头。不过拿他跟师雨的事情说话,未免有些叫人不快了。

嘉熙帝坐在龙椅上,眼睛扫了扫即墨无白,神情明显带着些幸灾乐祸。

即墨无白干笑着看向方杭:“方大人言重了吧。”

方杭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要说你与师城主之间并无暧昧?那天下的传言是如何来的?”

即墨无白摇头:“方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你言重了,是说我与师雨之间算不上歪风邪气,我们二人不是早就在全城百姓面前成了亲嘛,大家都看到的啊。”

方杭被他的话说的目瞪口呆:“可……可那本该是师雨和即墨倓的婚礼!”

“但后来大家都知道成亲的人是我了啊。”

“……”方杭气得脸颊通红,哪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殿中大臣也是看笑话的居多,其他德行俱佳者,如焦别之流其实并不认同即墨无白这歪理,可他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一时也真没话反驳。

方杭道:“总之你们二人名为姑侄,却行苟且之事,分明是****,实在有伤风化!陛下断不能纵容。”

即墨无白不以为然:“我豫国讲的是大礼大节,何至于如此计较。我与师雨本就没有血缘,她不曾入我即墨族谱,与我那位堂叔即墨倓最终也并未成婚,我与她之间是正当的男女之情,何至于牵扯到****之说?”

方杭梗着脖子道:“为官者就要有自知之明!”

即墨无白叹了口气:“也罢,我一桩私事,却要被诸位至于这朝堂之上连着我的官职一并讨论,确实不该。既然为官者要做表率,那么我便不做这官了吧。”他掀了衣袍跪在地上,向皇帝叩首,“臣即墨无白,愿辞官归隐,不问朝事,望陛下恩准。”

嘉熙帝愣了愣,这什么情况,早知便不幸灾乐祸了,如何就走到这一步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

太常少卿宁可放弃大都护这样的重职也要与那位毫无血缘的“姑姑”长相厮守,天下人闻言无不感慨。女子叹其深情,男子则不禁琢磨,这师城主究竟该美成什么样呀。

墨城因为商旅传播,消息早已传开。师雨每日忙碌,并不知情,还是从夙鸢那里得知的消息。

她丢下笔,坐在书房里捏了捏眉心,抬头看看夙鸢,她的眼神果不其然很微妙。

“呃,其实奴婢觉得……少卿大人也蛮好的,真的。”她一边表态一边冲师雨暧昧的笑,笑得师雨默默无语。

晚上用罢晚饭,回到房中已经很晚,没想到即墨无白人竟在房中。

师雨看了看房门,颇感意外:“你怎么进来的?”

即墨无白笑眯眯地坐在桌旁:“大大方方走进来的啊。”

师雨明白了,必然是夙鸢干的好事。

她走过去坐下:“这可是你第三次辞官了。”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即墨无白挨着她坐近,朝她身上靠了靠:“此举可谓破釜沉舟啊,若还是不能得到你,那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师雨失笑,手指挑起他下巴,一脸兴味:“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即墨无白啄了一下她的手指,蓦地将她拦腰抱起就要拐入内室,师雨扯住他衣襟低斥:“你如今可辞了官了,无权无势,就不怕本城主当真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即墨无白苦笑:“哪有将夫君拒之门外的女子啊,我……唉算了,我找不着人告状,要不去请霍老将军做个主?”

师雨“呸”了他一声,紧接着人便被丢入软帐中了。

师雨及时抵住他要欺身而上的身子,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她是担心如今百姓正议论纷纷,在这风头上怀有身孕。

即墨无白笑道:“我可没打算将你怎么样,安心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师雨反倒不自然了,竟感觉像自己上赶着一样,当即侧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即墨无白笑了两声,躺下拥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大约是一路赶来早就累了,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入夜风大,天气透凉,风沙席卷。守城官兵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个个手里捏着温热的酒袋,时不时小抿一口暖身,却不敢多喝,怕误事。

风沙越来越大,城门被砸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守城官在城头巡视,一个士兵凑过来道:“大人,您不觉得有人在拍门吗?”

守城官捂着嘴回道:“不就是那沙子拍的么?这鬼天气,还是赶紧入冬吧,下了大雪还好一些。”

士兵摇头:“不像啊,好像真的是有人在拍门啊。”

守城官举起火把,探头朝下望去,还真有个人影,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立在门下,在其身后,却是一大片绰绰人影。

“来者何人?”

“我要见城主!有急报!”

“亮出身份!”

下方没了声响,守城官再三细看,忽而感觉不对,正要提醒周围,一支羽箭已经直射来,没入他喉间。

城头瞬间大乱,士兵们纷纷执起武器,雷鼓阵阵激荡在夜空。

墨城有敌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