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浸在初吻的回忆中,直直望着眼前的人,那张面孔,却渐渐变成了乔昱非。
乔昱非是上天赐给我改变人生的契机,而白寂云已成过去。
对于白寂云这个人……我想来想去,似乎没有比“冤孽”二字更适合形容我们的关系。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我不由有些怔怔的,静静等着乔昱非吻下来。
他却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那墨,你们家一定很穷吧。”
我睁开眼睛,乔昱非正撑着沙发,伏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瞧着我,同情而又不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这样出卖自己,以为真能变成凤凰?”
我有些错愕。
乔昱非直起身子,坐到沙发扶手上,“……我出生在北方小镇,妈妈是个舞女,即使有个趁钱的爹,也改变不了我是个下等人的事实。一个人的出身,就像是块胎记,即使日后黄袍加身,也洗不掉的。--我是如此,你也是一样。”
“乔昱非,你不需要自卑,跟很多人比起来,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我拢了拢头发,也坐起来,“现在你不会英文,没有朋友,可是这些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切,心灵鸡汤啊你,我的事要你管。”乔昱非不知怎么又被得罪了,“说什么风凉话,被困到这鬼地方来的又不是你。”
“我给你画张像吧。”我起身去拿画板和画笔,“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走。”
乔昱非一愣,紧接着便说,“画就画,看你能画出什么花来。”
画笔落在粗糙的纸面上,像一阵细细的雨。
在这细密的雨中,我想起临出国前,那灵跟说的一番话。
那灵是我妹妹,只比我小一岁,生得浓眉大眼,跟我长的一点都不像。
她跟我共住一个房间,人又精明,要出国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她。
“那墨,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原来是个大傻瓜!”她很少叫我姐姐,一直都是直呼大名,“白寂云那么优秀,对你又好,你拣着大便宜了,竟然要出国?”
那灵露出无法沟通的神情,有些嫌弃的样子,“你说你图什么?就图百万秋给的那点钱?说句不好听的,将来百万秋百年归老,两腿一蹬,白家的亿万身家还不都是白寂云的?丢了西瓜拣芝麻,你可真是小家子气!”
我收拾好行李,堆在门口,把一个黑漆木彩花的首饰匣子放到桌上,没接她的话茬,“这个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吗?送给你。”
那灵一愣,急忙奔了过来,双手摸索着那珠宝匣子,露出欣喜的神情。
我笑得凄楚,“你瞧你,方才还跟个小大人似的,现在原形毕露了吧。你说话的样子,真跟你妈一模一样。”
那灵眉花眼笑地说,“什么叫我妈啊,不也是你妈么?咱们两个一母同胞,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难道姐妹两个,还要遮遮掩掩的么。”
我自觉失言,便不再回话,半晌才说,“我要走的事,你千万别跟爸爸妈妈说。等我到国外安顿好了,自会跟他们交待的。”
“好。”那灵得了心头好,自然什么都答应的,她摆弄着首饰匣子,忽然从里面的夹层中抽出一张素描来。
……那是我画给白寂云的,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伸手要去抢,那灵一转身,躲到双层床的后面,她狡黠一笑,说,“那墨,反正你也走了,不如,把白寂云也留给我吧!”
说罢,她展开了那幅画,白寂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栩栩如生的。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张画,我的胸口就像被大石头压住了,重重的透不过气来,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我怎么会为了钱而离开白寂云呢?
即使是为了我的梦想,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可是,我离开白寂云的真正原因,却不能对任何人说,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乔昱非探过头来,“我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
看到我的画,他愣了愣,神色转为惊喜。
“美国队长!哈哈!”乔昱非到底还是个少年,转瞬间高兴起来,“原来我穿美国队长的衣服这么帅啊!”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乔昱非。
他跟白寂云真的很不一样。
可是,世上又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初恋情人,等着我爱第二次呢?
为什么我可以爱上任何人。
独独白寂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