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的?”我想都没想,歪着头说,“说到做到。”
乔昱非跳出来,拍这我的车门,脸上竟有一丝惊慌的神情,“那墨,你疯了!你答应她这种条件,输了之后怎么收场?”
“谁说我会输?”我目视前方,拗着脖子,压低了音量,“这辈子我一直在输,开个车也赢不了么?”
“Allen是这一带有名的女车手,你怎么可能赢她?”乔昱非探身到车里来抓我,“那墨,你快下来,跟我走!”
旁边有人过来拦他,嬉笑着说,“别这样嘛非少,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两只母的,咱们一起看热闹多好!”
我发动车子,没挂档,狠狠踩下了油门,“呜”的一声,响在风里。我侧头望一眼Allen,此时她正好也在看我,眼神中充满不屑和怜悯,“那墨,我让你两秒。不然你是新手,我胜之不武。”
“随便你,你让我二十秒才好呢。”我冷笑一声,转过头来望着前方,两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帅哥****着上身,举着荧光旗子走到前方赛道中央,开始倒数,“3,2,1……”
我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奔了出去,戴斯依言让了我两秒,她应该没想到我会加速这么快,竟把她甩在了后面。
四周风景一闪而过,我有一种坐海盗船的感觉,耳边风声呼啸,好像心中郁结也随之溃散,飘进风里……
Allen急追上来,很快与我平行。
白寂云的声音那么沉静,又那么期许……我离开明珠城已经快两年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我……
……他长大了吗?变样了吗?过的开心吗?
他一定不知道,我费了多少的功夫,吃了多少苦,才能够不再想他啊……像是寒冰可以镇痛一样,我把他封印在内心里最寒冷的角落里。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呢?
我本可以独自一人在世界尽头,心甘情愿地做乔昱非的保姆和女仆。可是一想起白寂云,我就会为现在的生活感到羞愧。
平行数公里后,Allen超过了我,并且别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
我狠狠踩下油门,撞向她的车尾。
她察觉到我的举动,在我第一次碰到她车尾之后,眼看我就要第二次以更快的速度撞过去,她急忙调转方向盘避开了,扬声骂道,“那墨,你疯了!”
我看也不看她,只是将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地往前奔去。
……速度尽头是什么?全速前进,就可以追回人生吗?
记得我以前看过一本科学杂志,上面说超过光速可以使时间倒流。……我可以吗?我可以再选一次吗?
我狠踩油门,因为速度太快,挡风玻璃撞死了无数蚊虫。夜色下的风穿过胸膛,卷走了我心里的郁闷和荒凉。
在后视镜里Allen的车灯彻底消失之前,终点到了。
冲破终点线那一刻,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那么多的转角,我凭着感觉一一渡过了,那么人生也该如此吧,只要一往无前,就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乔昱非震惊极了,打开车门坐到我旁边,“那墨你可以啊!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是开赛车的一把好手!”
我扭过头去看他,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保持原来的姿势无法动弹,并且正在轻轻发抖。乔昱非怔了一下,帮我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你的手好凉。”
他的手对我来说像火焰一样灼热,我瑟瑟抖着,沉沉地问,“带我回家好吗?”
乔昱非正要回答,这时Allen走路带风地奔到他身后,平素高冷的脸庞终于露出愤怒的表情,“那墨,你豁出命来跟我斗,可真够狠的!乔昱非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好,我把他还给你,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身紧身皮衣,背影十分帅气。
乔昱非叫住了她,“Allen,把我让给她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
Allen回过头来,挑染成银白色的短发利落极了,“那你呢?你又把我当什么?家里有个未婚妻还来追我?”
众目睽睽之下,乔昱非从副驾驶上站了起来,“我对你怎么样,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家里安排的未婚妻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想过要跟她结婚!”
换了别的女人,听到这话多少会有些伤心吧。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很理解他的感觉,并且跟他一样,从没想过要跟他天长地久。
Allen顿了顿,又说,“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免得害我食言!你就跟这女人好好在一起吧,她疯起来不要命,正好适合你!”
乔昱非怔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好,如你所愿。”
他忽然扳过我的脸,狠狠吻下去,我此时惊魂甫定,手脚乏力,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的吻不含一丝情感,充满报复感,在众人面前把舌尖探进我口中。
荒凉的山下燃着篝火,夜空高远,一群穿着前卫的型男型女点起烟花,晃动着手里那簇光芒围过来起哄。
我斜靠在车座上,只好逆来顺受,望一眼远方黛色的山脉,横亘入天际,乔昱非的气息包围了我……我的心好像被方才那段赛车掏空了,极速的风带走了郁结,带走了悲伤,也带走了回忆……却带不走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你逃到天涯海角,却还是甩不掉脑海中的那个影子……你也以为可以忘记,最后却成了心头带血的朱砂。
我跟乔昱非把桃花湖的别墅挂牌出售,又在网上找到一处市中心的公寓,打算一卖掉房子就搬走。
不过房子总价太贵,不好卖,所以我背着乔昱非,偷偷把我的卡宴卖掉了。
我们习惯了大手大脚过日子,吃穿用度样样都要花钱,他画漫画很辛苦,我不希望他是为了钱才去画的。
碰巧白万骐约我见面,说美术馆的装修设计图出来了,让我白氏集团跟他碰面。
我搭地铁到白氏大厦,十七层白老爷子是单独给白万骐做杂志和文化公司的,其余楼层则是白氏集团的各个分支,我记得白寂云的办公地点在二十三楼,可是我从来没有上去过。
走出地铁口,日光刺眼,我拿手包挡着眼睛,走着走着,觉得身后有车在跟着我。
回头一看,是一辆黑色路虎,我认得,这是白寂云的座驾之一。
隔着一道玻璃,我对上他的目光。
他开到我身边,打开车窗,“去哪儿?我送你吧?”
我摇了摇头,“不用。”
他继续跟着我,“阳光这么烈,你不是最怕会晒黑?”
记得以前他抱着我聊天,我自称是白富美,他笑着说好像除了“白”这一点,其他两项我都不符合,以后不如叫我“白小吃”,“白小闹”之类的比较应景……
然后我就捶着他的胸口闹,“那你就是高……”我想了白天,却编不出个外号来。不得不说,
“高富帅”这三个字,哪一个放在白寂云身上都异常贴切。
我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爬了上去。
“去哪儿?”他问。
“白氏大厦,十七楼。”
“你要去找白万骐?”他皱了皱眉。
“关你什么事?”我瞟了他一眼,拿出粉饼补了补妆,然后用手机自拍,故意露出一些车上的布景,然后发到微博上。
如果那灵看到,一定能认出来这是白寂云的车。
……我肯上白寂云的车,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里是金融中心,堵车很厉害,白氏大厦近在眼前,可是绕过去却需要很长时间。白寂云开车的时候很少听歌,他喜欢听财经新闻,现在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响着,却更显得车里安静,他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侧头望了会儿窗外,又说,“你怎么坐地铁了?你不是有洁癖,不喜欢陌生人离你太近么?
“人是会变的。”我转头望向窗外,四排车道的一级干道,此时堵得水泄不通。
“我听说乔继琛为了逼儿子回去,经济封锁他了。那墨,你是不是没钱了?”
我一怔,随即扬唇一笑,“是啊,难道你忘了吗,因为婚前那个分手协议,我半辈子的积蓄都被你拿走了,没钱是正常的。”
白寂云沉默片刻,我拗着脖子不去看他,所以不知道此时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问我,“那墨,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我心头一酸,正色回答,“这几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一句话,觉得有点道理--‘喜欢是放肆,但是爱是克制’。可能……我们都太放肆了吧。”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前面的车流松动了,白寂云发动车子,拐个弯就到白氏大厦楼下的停车场了。
我打开车门,刚要下车,白寂云忽然拽住我的手。
“如果钱方面有问题……我可以帮你。”
“别假惺惺的了,白寂云。”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看我过的不开心,你一定很开心吧。其实我跟乔昱非过的很好。我们过普通人的日子,靠自己的努力赚钱,我喜欢一无所有的他……可以完完整整地属于我。”
白寂云面色一黯,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痛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