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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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姑苏新贵,初闯上海(6)

趁这个空隙,黄金荣抓起自己的外衣,冲出了门外。黑皮长贵怒气未消,把杏花实实地揍了一顿。在他的逼问下,杏花招认了一切,并说了黄金荣的名字与住处。

黑皮长贵当即扔下杏花一个人在屋里哭,把家门反锁了,找了几个兄弟,将这事一说,大家便都摩拳擦掌地要帮他出气。黑皮长贵实在是快气疯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自己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今日好不容易卖掉货物,提前回家,却看到这般情景,他的这张脸以后还往哪搁。

第二天一大早,黑皮长贵就带着自己的兄弟将黄金荣堵在了路上。黄金荣一看情势不妙,拔脚想逃,黑皮长贵一挥手,几个人已把他团团围住,抽出藏在袖中的短棍,没头没脑地便打了下去。黄金荣死死抱着自己的头,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

一顿饱揍,黄金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黑皮长贵怕闹出人命,便招呼大家停了手,恶狠狠冲着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的黄金荣啐道:“这次给你点颜色看看,下次再敢碰杏花一根汗毛,就叫你死无全尸!”说完,黑皮长贵一招手,一帮人就“呼啦啦”地全走了,留下半死不活的黄金荣躺在那里。过了半晌,黄金荣才能慢慢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十、如愿以偿,当上捕快

黄金荣并没有去萃华堂,而是直接去找了陈世昌。刚踏进陈世昌的家门,满嘴是血的黄金荣就凄凄惨惨地喊了一声:“福生哥……”

见黄金荣一身的狼狈相,陈世昌惊得从坐位上站起,叫人把黄金荣扶到躺椅上躺了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陈世昌听完黄金荣的叙述,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声吼道:“找死啦!他妈的,也不问问我陈世昌是什么人,敢欺负我的弟兄!”

黄金荣感激地望着陈世昌,怂恿他说:“福生哥,这不光是为我报仇,也是长咱们自家兄弟的志气啊!”

陈世昌拍了拍黄金荣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阿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点义气都不讲,我陈世昌就不是人了。你放心,我一定让那个黑皮长贵不死也脱层皮。”

陈世昌立即出去,到县衙找到了梁捕头。梁捕头也是青帮“通”字辈成员。陈世昌来求他,他自然不好不给面子。于是,他当即令捕快们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根绳索便将黑皮长贵绑到县衙,下了狱。在狱中,黑皮长贵吃尽了苦头,叫苦不迭,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在了麻皮金荣的手上。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黑皮长贵百般求饶,求梁捕头放过他。陈世昌也觉得让他在狱中吃吃苦头也够了,也就让梁捕头将他放了。黑皮长贵看到黄金荣这人与青帮与衙门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明白自己是绝对斗不过他们的,就带了妹妹杏花卷起铺盖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远远地躲到乡下过日子去了。黄金荣总算出了口恶气,对陈世昌和梁捕头千恩万谢。他拿出了两三个月的积蓄,在城隍庙前的得意楼摆下宴席,宴请了陈世昌和梁捕头。

这次事件过后,黄金荣突然感到,从今以后,在这条街上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所谓的帮会“义气”的重要性,有了义气也就意味着你有了靠山,有人愿意为你出气报仇,为你挨打受骂了。至于衙门里的捕快,从小就给黄金荣留下深刻的印象,凡人在衙门里头,在捕快面前,不由得就矮了三分。

黄金荣突然觉得做裱画司务太没有出息了,整天不是站柜台陪笑脸给人看,就是四处跑腿到处求人,低三下四的。一年从头忙到尾,辛辛苦苦,也赚不到几两银子。他在萃华堂已经做了两年的司务了,生活没有丝毫的改变。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有自己的产业,才能出人头地?

黄金荣经常就这么想着,恨不得马上跳出现时的生活,摇身变为大富翁,过那种只有神仙才有的生活。但是要成为富翁谈何容易呢?黄金荣又想,即使不能当上富翁,当捕快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一直认为做捕快是有出息的,他的父亲在苏州之时不就威风一时吗?到现在,他总能想起上次陈世昌帮他报仇,让梁捕头来捉拿黑皮长贵的情景,那些人的那份神气,更让他神往不已。

还有女人,黄金荣常常幻想自己能被一大群美女包围着,叫她们干吗就干吗,不用偷着躲着,杏花的事让他长了一智。他觉得女人不过是玩物,玩过头了反而会惹火上身,最好的办法是让女人自己找上来,主动投怀送抱。黄金荣知道,凭自己的相貌,要吸引女人,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权势撑腰。

这样想着,黄金荣对裱花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上心了。有一次,黄全浦对他说:“阿荣,最近生意差多了,你怎么不到城隍庙去揽生意了?”

黄金荣“嗯”了一声,魂不守舍地踱出了店门,径直朝城隍庙的得意楼去揽生意。从前,他经常到这里来。在这里,他不仅揽了一些裱画活儿,还见识了那些大买卖场面,目睹了帮会势力的强大。

得意楼前面是一片空场,称游艺场,专门供那些行走江湖的艺人们在此卖艺。游艺场后便是这高达三层的得意楼。大门朝南,门两边的大红柱子上挂有一副金字楹联,联曰:

上可坐下可坐坐足

你也闲我也闲闲来

很显然,这副楹联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过往行人。得意楼的一层比较杂,常常是人声鼎沸,嘈杂声不绝于耳。多是些烧香敬佛的善男信女,还有一些过往的小商贩,身份不一,但大多是社会底层的人,喝着最便宜的茶水,或干脆只要一杯清水,吃着自己带的干粮。

二层是得意楼的重地。许多银楼商、药材商、地产商和衙门中的官吏、捕快、差役等,经常以品茶为名在这里聚会议事,行为隐秘。三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许多富豪阔少与一些烟花女子在此弹唱嬉戏,打情骂俏,在三层的窗户又能俯瞰部分街景,更平添了一份风情。女子的娇笑声夹杂在琴声之中,从最高的三层丝丝缕缕地飘下,比一二层的声音更为动听和吸引人一些。

得意楼的生意也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得意洋洋,每天从早晨到晚上都是宾客满堂,烟雾缭绕,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以前,黄金荣很少与捕快们接触,尽管他十分熟悉他们的脾性。但自从他下定决心要当一名捕快,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来到得意楼,不但不招揽生意,反而刻意地去接近那些捕快。他很快就和上海县衙里的一些捕快混熟了。

黄金荣故意和捕快们套近乎,他记起父亲在上海县衙有一个叫薛班贵的朋友,便问:“大家可认识在上海县衙当刑事班头的薛班贵?”

一个年长一些的捕快回答说:“薛班头呀?我认识。不过去年刚刚退了职,回到乡下去了。也不知现在怎样了?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于是,黄金荣便将父亲黄炳泉与薛班贵之间的渊源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一提到黄炳泉这个名字,那个年长捕快马上问道:“可是苏州衙门的那个黄炳泉?”

黄金荣用力点了点头,回答说:“是。”

原来,这位年长的捕快也是苏州人,知道黄炳泉在苏州的大名。黄金荣抓住这话题,极力地与众捕快套起了近乎。一来二去,黄金荣与这班捕快便熟悉起来了。从此以后,他只要一来得意楼,便总是和那些捕快们混坐一桌,双方谈得十余融洽。一天下午,黄金荣拿出了自己两年多的积蓄,又向陈世昌借了些钱,备了一份厚礼,让陈世昌带着自己去拜见梁捕头。梁捕头看到如此多的礼物,

不知道黄金荣是何用意,指着礼物说:“不知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黄金荣忙道:“梁捕头,小的让福生哥带我拜见您,有两件事情。第一是谢谢梁捕头仗义相助,帮我摆平了黑皮长贵。第二是想求您给小的在县衙谋个差使。”

陈世昌也在一旁帮腔道:“梁大哥,阿荣人不错,不但机灵,办事也十分稳妥。他和我是多年的兄弟了,请大哥帮帮他吧!这种小事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在陈世昌的恭维之下,又看在有那么多礼物的份上,梁捕头答应了黄金荣的请求。黄金荣见状,忙道:“谢谢梁捕头,小的在春风得意楼摆下了宴席,请梁捕头晚上务必赏光。”

晚上,梁捕头跨入了得意楼二楼的包间。一见包间,他看到整个县衙里的捕快们几乎都到齐了。他在心里暗暗佩服黄金荣的手段。酒过三巡,菜过五道,黄金荣开始说话了。他端起一杯酒,毕恭毕敬地对众人说:“结识众位是小弟的荣幸,又蒙梁捕头答应替小弟谋个差使,感激不尽!小弟先干为敬!”

梁捕头说:“阿荣老弟,你客气了!”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些客气话。这时,黄金荣突然关切地问道:“不知梁捕头给小弟安排了个什么差使呢?”梁捕头摸了摸额头,目光扫了一下众人,问道:“现在县衙里缺名值堂,让阿荣老弟顶个缺如何?”众人与黄金荣已经十分熟悉了,如今又吃了人家的酒席,怎好说“不”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这样,黄金荣进入了县衙,当上了值堂。值堂是三班差役之中最低卑的职位,轮不到公事时,就终日站在县衙门口,听候差遣。他虽然和别的捕快一样,头戴暗红毡帽,身穿深灰长衫,右袍角撩起塞在黑腰带里,露出一043双穿着扎脚裤、布袜双梁鞋的断腿,手持两头红中间黑的“水火棍”,威风凛凛,但这只是“门神挡乞丐”,吓唬吓唬老百姓而已。

才干了几天,黄金荣就明白了,这值堂差役在整个县衙里是属于最低的职位了,事事要看人的眼色,时时要注意别冲撞着别人,谁都可以拿他出气。况且,值堂差役干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没有人会送来大把的银子,半点油水也捞不到,自己有时还要往里贴补些。黄金荣大发牢骚,琢磨着如何才能换一份差事。

黄金荣对衙门里的事情门儿清,他知道要换差事,肯定要请客送礼。但他的口袋里已经没多少钱可以挥霍了。黄金荣又找到了陈世昌,开口借钱。这“套签子福生”倒也义气,二话不说,便拿出几十块龙洋,递到黄金荣的手上。于是,又是一套老程序,备礼、请客、送礼,向三班头目和要紧的书吏行贿,黄金荣便顺理成章地被调到了签稿房,专事发送公文。

签稿房的职务比值堂升了一级,薪水也高一些。黄金荣以为这样多少体面了一些,地位也显得重要了一些。上海县衙每天都要派人到松江府衙送取公文,两地相距60多里地,如无紧急事务,都是步行往返。常常是凌晨三四点钟出发,九十点太阳高挂之时才能到松江府,到了松江府还得等回文,十一二点又得拿着回文往回赶。等到达上海县城,已经是月亮高悬之时了。黄金荣后悔极了,希望早点结束这种差事。

每年秋粮收获的季节,县衙都要派人到乡里去“催科”。所谓的“催科”就是征收粮食,又称“追科”、“催征”。这是一个肥差,乡民们都十分惧怕县衙来的差役,更怕他们故意刁难,总是千方百计地进行贿赂,鸡鸭鱼肉地好生招待着。黄金荣向梁捕头求了情,让催科之时带上他。梁捕头前前后后拿了他不少好处,自然不好拒绝。

催科之时,黄金荣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一方面威胁乡里,拼命催粮,完成上司交待下来的任务,以求褒奖;另一方面却大肆受贿,来者不拒,倒也捞了不少油水。回到县衙之后,黄金荣利用在乡下敲榨来的钱财,又开始在衙门上下活动起来,向各方送礼。由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十分顺利地便被调到捕快班,当了一名真正的捕快。

黄金荣的心中充满了喜悦,走起路来都觉飘飘然,他多年的捕快梦总算是实现了。当晚,他便梦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涌进他兜里,老百姓们见了他都点头哈腰,争先恐后地前来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