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百乐门 第七章她活在我们的记忆中 (2)
阿巧在这个老法官前，第二次把哈铁臂与张大鼻杀害陆参谋及诬陷殷凤的经过详情重复又叙述了一遍。
‘殷凤，明晨你的死刑不执行了，’老法官用很抱歉的声调说，‘我会在短时期内，把案件重新加以处理，并宣告你无罪。但是，你怎样能从戒备森严的狱中逃出来?怎样把阿巧从张大鼻住宅内擒捉至此?’
‘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殷凤把她的故事告诉了他，‘现在我建议你应该命陶探长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藉以纠正他的错误!’
殷凤在清晨四时四十分回到监狱，把向遏小姐换出去。她有充裕时间等待陶探长来提取她到刑场上去——使陶探长的希望更接近事实边缘，然后让他的希望再成为肥皂泡沫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警局长讲完这故事，脸上的怒气仍未消失，对陶探长瞪视着。
失望、惶恐、沮丧、所有一切难以忍受的感觉填满在陶探长的躯体内，犹似许多复杂的化学药品装满在试管内，放在酒精灯的火焰上沸腾一般。
‘殷凤建议你应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局长说，‘我觉得你替警局丢脸，闭门思过三个月的处罚，还太轻了些!’
三日之后，法官正式宣告殷凤无罪，将殷凤释放出狱。同时法官签署逮捕张大鼻、哈铁臂、袁阿虎、袁阿豹等的拘票。
卜通副探长与胖侦探到狱中迎接殷凤出狱。
‘殷小姐!’胖侦探说，‘陶探长已于昨日起在家闭门思过，他的职位暂由卜副探长代理了。’
‘我们已奉命前去逮捕那一些恶霸，’卜通说，‘我猜想他们一定会顽强拒捕，因此势必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小翠与王伟艺恐怕将遭池鱼之灾了!’
‘我和你们一同去，我们见机行事吧!’殷凤说。
当日下什四时左右，他们率领着武装警员将张大鼻住宅团团包围时，住宅内果然开枪拒捕了。
张大鼻自发觉阿巧失踪与殷凤翻案后，还想利用他的恶势力及金钱势力使这案件不了了之。根据他以前的经验，比这案件更严重的案件也能由大化小，由小化无。他意料不到这一次他的两种方法居然失效。但他还执迷不悟，作垂死的挣扎。他吩咐手下爪牙开枪拒捕，一时枪声四起，双方枪弹乱飞。
张大鼻自己与哈铁臂、袁阿虎威胁着小翠与王伟艺避到前花园假山附近一所石屋之内。这石屋的构造极像一所堡垒，四面有枪洞可以向四面射击，并且还有地窖，储藏着枪弹与食物。
袁阿豹擎着一挺手提机枪率领十九个胶皮打手各执匣枪，伏在住宅屋顶上向四周围墙外面的警探射击。
这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袁阿豹与十九个胶皮打手非死即伤，卜通指挥着警探冲进了住宅，将残余爪牙全数成擒，但要犯还在石屋内向警探射击。
殷凤在一个受伤的胶皮打手口中获悉张大鼻、哈铁臂、袁阿虎把小翠与王伟艺也带到了这石屋中去。这石屋内备有充足的弹药与充足的食物，可以作持久之战。
这时卜通与胖侦探指挥着部下伏在地上向这石屋进攻，发射过去的枪弹打在坚厚的石壁上并不发生任何效果。但石屋内射击出来又密又猛的枪弹却使他们无法再向前进。
石屋内哈铁臂与袁阿虎双手各握着两支匣枪从石屋枪眼中向外射击。张大鼻握着一支勃郎宁自动手枪控制着小翠与王伟艺。
‘今天你恶贯盈满，末日已到了!’王伟艺兴奋地说。
‘不错，是我的末日，但也是你们的末日!’张大鼻狰狞地说，‘在我死之前，我不会让你们两人活命!’
一生受尽张大鼻欺凌的小翠站在石屋角落里用仇恨的眼光对张大鼻瞪视。
哈铁臂与袁阿虎忙碌地向外射击，子弹射完了，重新再装子弹，继续再向外射击。在他们两人轮流装子弹时，张大鼻就代替他们向外射击。虽然这坚固的石屋，在短时间内，不致失守，但已被警探四面包围，形成胶着状态。
石屋外面的胖侦探在那里高声呼喊：
‘张大鼻，快缴械!哈铁臂快缴械!’
殷凤冷静地对这石屋观察，那是一座像亭子一般地建筑物，石屋的北面仅距离假山六七尺远。四面无窗，显然又像一座堡垒，仅屋顶上建筑着几扇通气的小窗。
如仅用轻武器对它射击，想要攻破这石屋是绝不可能的。若用重武器则又并无小题大做的必要，而且小翠与王伟艺也将同归于尽。除这两种攻击方法外，还有一个围困的方法，不过采取此种策略，效果甚缓，耗费时间更久。
殷凤站在那里低头思索。
‘张大鼻快放下武器!哈铁臂快放下武器!’胖侦探不断地高声呼喊，并且用言语威吓他们，‘再不停止抵抗，我们要抛掷炸弹，把你这石屋炸为平地了!’事实上胖侦探并未携带炸弹。
‘你们要我放下武器是极容易的事。’张大鼻疯狂地咆哮，‘你们叫殷凤来与我讲话!
副探长卜通对殷凤看了一眼，殷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昂然向石屋走去。将近枪弹射程之处，她站定了高声叫喊：
‘张大鼻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你尽…’殷凤的言语未毕，张大鼻手枪中的枪弹联珠般向她身上射来。她喊一声，‘啊哟!’身躯就倒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殷小姐，你怎么啦!’卜通高声惊呼。
殷凤没有回答。
‘啊哟，不好了，殷凤小姐中弹死了!’卜通大喊，‘你们快加紧对石屋进攻呀!’
警探们的枪弹乒乒乓乓像流星般向石屋飞去。
其实，殷凤明知道这是张大鼻的诡计，所以她虽走近石屋，但不走到枪弹射程之内，并且将计就计待张大鼻的枪声一响，她就佯装中弹倒地的姿态，滚至张大鼻视线所不及之处，一跃而起，而卜通配合殷凤的策略，故意这样呼喊，使张大鼻相信殷凤已被他击毙而对殷凤不加防范。
这策略的第二步骤，殷凤握着一支手枪，用极敏捷的步伐，潜上假山，在警探密集的枪声掩护下从假山巅上纵跃至石屋顶上。
石屋中的张大鼻见殷凤倒下去得意忘形地扬声大笑。可是他发觉他手枪内的子弹已射完，不得不取出弹夹重新装子弹。小翠乘哈铁臂、袁阿虎、忙着向外射击，乘张大鼻忙着装子弹时，举起一只木靠椅悄悄走至张大鼻的身后，对准他头上用力击下去。不幸被哈铁臂转过头来发觉她的行动，立即对她放了一枪。
小翠应声倒地丧失了她的生命。
哈铁臂感觉屋内的敌人必须先加以清除，以免顾此失彼，举起匣枪正准备对王伟艺射击时，殷凤已开启石屋顶上小窗，发枪击中哈铁臂握枪的手，他的手枪落地，殷凤的第二弹又击中了他的右肩而倒下地去。
张大鼻刚装完子弹，想对屋顶上的殷凤射击，但王伟艺已蹿过来，举起那张靠椅，狠命地对准张大鼻的头部击去。他躲避不及，靠椅把他的头颅击碎，他的万恶生命也在一瞬间了结。
袁阿虎暂时放弃对外的战事，转过身来，想抵抗来自屋顶的袭击，可是他没有殷凤那样身手敏捷，在他能举枪向屋顶射击前，他那握枪的手，已中了殷凤所射击的子弹，而丢下了武器。
殷凤自屋顶小窗纵跳下来，开启了石屋的门，放进警探把受伤的哈铁臂与袁阿虎加以逮捕。
王伟艺悲伤地用手按住了小翠的枪弹枪口，似乎不让她的血再流出来，还可以把她的生命挽救回来一般。
‘我们已替小翠报了血海深仇，小翠虽死，但她那种不屈不挠坚决的斗争精神，始终活在我们的记忆中!’殷凤把近乎发疯的王伟艺拖出石屋去。
这可歌可泣烟雾般的往事，像烟雾般地消逝。
淅淅沥沥地秋雨淋湿了站在小翠土坟前凭吊的王伟艺。他不知这是雨还是泪，缓缓地旋转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出这荒凉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