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惊魂六记之黑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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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红衣

话说的时候,杯中的茶已经冷了。

龙飞轻呷了一口,完全没有留意这件事,眼睛盯稳了紫竺。

紫竺也没有留意,并没有替龙飞换过那杯茶,只是双眼凝望着龙飞,好像仍未知道龙飞已将话说完。

小楼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中。

这座小楼布置得非常精致。

精致而清雅,清雅而自然。

若是从一个人的居处能够看得出一个人的性格,那么紫竺应该就是一个很纯真的人。

在龙飞的印象中,紫竺也事实如此。

但紫竺也是一个人,人总会变的。

能够完全支配命运的人实在太少,一个怎样纯真的人在环境压迫之下,也会变得不纯真,做出一些在平日不会做的事情!

这三年以来,紫竺是否跟三年之前一样,一些也没有改变?

龙飞不知道。

不知道自然亦不能够肯定,所以在未见紫竺之前,他不免有些怀疑,但见了紫竺之后,他心中的怀疑已经迅速地消灭。

紫竺给他的感觉,毕竟仍然是三年之前一样,一些也没有改变。

也不知多久,紫竺终于打破了那种静寂,开口道:‘现在我明白了。’

龙飞道:‘明白什么?’

‘何以你对我那么冷漠,与三年前完全两样!’紫竺一顿道:‘原来你怀疑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龙飞道:‘我从未听你提过萧玉郎这个人,那个木像也实在太像你了,所以在未见到你之前,难免就有此怀疑。’

紫竺道:‘现在呢?’

龙飞道:‘没有了。’

‘为什么?’

‘你待我与三年之前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我绝对相信,你绝对不会骗我。

紫竺微喟道:‘当时你心情怎样,我是明白的,换转我是你,相信也是一样。’

龙飞道:‘嗯。’

紫竺道:‘没骗你,我事实完全不知道萧玉郎刻下了那样的一个木像。’

龙飞道:‘他既然是那么喜欢妳,先后又曾多次见过妳,将那个木像刻成妳那样子,亦是一种轻而易举的事情。’

紫竺脸颊倏又一红,道:‘却不该将我刻成一丝不挂。’

龙飞道:‘你是他刻的,他喜欢怎样就怎样,谁管得了。’

紫竺道:‘你不会怀疑我是曾经在他面前……’

龙飞摇头。

紫竺沉默了一会,脸颊忽然变得更红,轻声说道:‘要想证明这件事其实也很容易。’

她缓缓站起身子,倏的解开了腰带。

龙飞一怔,脱口道:‘紫竺。’

‘不要阻止我!’紫竺从容褪下了衣衫。

没有任何的动作,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龙飞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紫竺晶莹的胴体终于赤裸裸的出现在他面前。

龙飞几乎立即就肯定那个木美人虽然容貌与紫竺一样,胴体可完全不同。

紫竺是纤巧的,那个木美人却是丰满的。

毫无疑问,那个木美人只是出于萧玉郎的凭空想象。

他虽则具有一双魔手,并没有一双魔眼。

也幸好他没有一双魔眼。

晶莹如玉,洁白如雪。

紫竺****的胴体虽不怎样丰满,但纤巧,也有纤巧的魅力。

龙飞的眼睛贪婪地在紫竺****的胴体上游移起来。

紫竺忽然发觉。

‘坏死了!’她嘤咛投入龙飞怀中,举手轻捶龙飞的胸膛。

龙飞无言紧搂着紫竺。

紫竺倏的又哭了起来,哭得显然很伤心。

龙飞轻抚着紫竺的秀发,柔声道:‘紫竺,委屈妳。’

紫竺哭着道:‘不。’

龙飞道:‘对不起,我竟然混帐到怀疑妳。’

紫竺道:‘这不能怪你。’

她连随问道:‘是不是一样?’

龙飞斩钉截铁的道:‘不是。’

‘你现在相信我了。’

‘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绝对相信妳不会骗我。’

紫竺缓缓的抬起头,眼中有泪,泪中有笑。

龙飞举起手轻轻的替紫竺抹去眼泪,道:‘其实妳不用这样做。’

紫竺道:‘你不会因此轻贱我吧!’

龙飞道:‘不会,妻子在丈夫面前脱下衣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回事。’

紫竺微喟道:‘谁是你的妻子了?’

龙飞道:‘妳!’

他的目光又落下,道:‘幸好我不是一个色魔。’

紫竺举手掩住了龙飞的眼睛,道:‘不许你再望。’

龙飞一笑道:‘快穿上衣服,小心着凉了。’

紫竺道:‘你先将眼睛闭上。’

龙飞将眼睛闭上。

可是紫竺才将手松开,他的眼睛又张开。

紫竺惊嚷。

龙飞笑着替紫竺将衣服拾起来,替她穿上。

然后紫竺又偎在龙飞的怀中。

多少柔情?

良久。

紫竺再从龙飞怀中将头抬起来,道:‘飞,以你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飞道:‘看不出。’

紫竺道:‘真的有妖魔鬼怪?’

龙飞道:‘无论有没有,相信不久就会有一个清楚明白。’

紫竺道:‘哦!’

龙飞道:‘什么事情也好,总会有一个终结,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情已接近终结了。

紫竺奇怪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

龙飞道:‘也许就因为萧惹愚的出现。’

紫竺道:‘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她叹息接道:‘这孩子虽然是一个白痴,本性到底很善良。’

龙飞道:‘他显然是认识妳。’

紫竺道:‘以前他不时过来这边,要求我教他读书识字。’

龙飞道:‘哦?’

紫竺苦笑道:‘他认识一个字却最少比别的孩子多花一百倍的时间。’

龙飞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才没有过来?’

紫竺思索着道:‘怕也有四年了。’

龙飞道:‘这是说,妳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他?’

紫竺摇头道:‘有几次在后院散步,看到他在隔壁练轻功。’

龙飞道:‘他有没有看到妳?’

紫竺点头道:‘有一次他还跳上墙头跟我说话。’

龙飞问道:‘你可有问他为什么不过来?’

紫竺道:‘他说是他爹爹要他练武功,不许再过来这边,说完这句话,便慌忙跳下。’

龙飞皱眉道:‘为什么萧立不许他再过来?’

紫竺道:‘谁知道,他们一家都是怪人。’

龙飞道:‘何以见得?’

紫竺道:‘你不知道了,这三年以来,他们就好像与世隔绝,门整天紧闭,听说所有的朋友都谢绝探访。’

龙飞道:‘师叔也没有例外?’

紫竺道:‘也没有。’

龙飞道:‘不是说他们以前是好朋友,并肩携手,出生入死?’

紫竺道:‘事实是这样。’

龙飞道:‘不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意见?’

紫竺道:‘倒未听爹爹说过。’

龙飞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相往来?’

紫竺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以前萧伯伯不时到来,爹爹也不时过去,跟着就只有逢年过节才来一趟,也只是放下礼物,寒暄几句便离开,最后逢年过节也不见来了,甚至爹爹过去那边,仆人都说主人不在,连礼物也不收下,几次之后,亦没有再去了。’

龙飞道:‘这的确非常奇怪,对于这件事,师叔有什么话说?’

紫竺道:‘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句。’

龙飞道:‘那一句?’

‘老是不在家,到底忙什么?’

‘哦?’

‘最后连这句话也不说了。’紫竺一顿,道:‘也就由那个时候开始,爹爹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说话也日渐减少。’

龙飞道:‘这样说,其中原因师叔似乎亦心中有数。’

紫竺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龙飞道:‘可问倒我了。’

紫竺转问道:‘那个蓝衣人,你怀疑真的是我爹爹?’

龙飞道:‘是有些怀疑。’

他反问紫竺:‘妳今天回来,有没有发觉师叔有什么与平日不同之处。’

紫竺眼珠子一转,道:‘给你这一提,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龙飞道:‘是什么事情?’

紫竺道:‘先刻我见寿伯买了很多酒回来,听他说,是爹爹叫他买的。’

龙飞道:‘师叔现在在什么地方?’

紫竺道:‘我回来的时候,他是在书斋之内,什么也不问,却叫我不要再进去书斋打扰他。’

她一呆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怎么我当时想不起来?’

龙飞道:‘我知道原因。’

紫竺诧异的望着龙飞,道:‘是什么原因?’

龙飞笑笑道:‘妳听说我回来,尽在想着我。’

紫竺嘟嘴道:‘谁尽想你了?’

龙飞一正面色,道:‘那个蓝衣人倘若真的就是师叔,师叔与萧夫人白仙君之间,只怕……’

他虽然没有说下去,紫竺已经明白,沉吟道:‘爹爹不像那种人。’

龙飞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这件怪事与萧夫人有关,却是无庸置议的。’

紫竺道:‘她已经死了三年。’

龙飞道:‘相信是真的。’

紫竺道:‘我们却全不知情。’

龙飞道:‘这是因为你们两家人之间,已根本没有来往。’

紫竺摇头道:‘真不可思议。’

龙飞道:‘看来我们还是找师叔,开心见诚的谈谈。’

紫竺沉吟道:‘爹爹多少总该知道一些的。’

龙飞道:‘师叔如果肯直说,最低限度我们可以清楚一件事。’

紫竺道:‘是否就是你昨夜见到的那个蓝衣人。’

龙飞点头道:‘不错。’

‘走!’紫竺牵着龙飞的手,急步向外面走去。

龙飞也跟着走去,他的脚步很轻松,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的面上充满了欢笑。

无论谁,有一个好像紫竺那样的爱人,都应该高兴。

穿过院子,出了月洞门,回廊左转,书斋已在望。

梧桐,青竹。

竹仍绿,桐叶却已经不少枯黄。

风吹叶落,秋意萧瑟。

龙飞、紫竺才进入院内,就听到一阵疯狂也似的怪笑声。

怪笑声正是从书斋那边传过来。

他们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红衣人。

画斋的门户并没有关闭,那个红衣人正站在书斋之内,背着他们,纵声狂笑。

‘不好!’

龙飞紫竺一声惊呼,身形齐飞,疾向那边掠去。

他们才来到书斋门前,那个红衣人已经倒在地上,到底是怎样回事?

是不是那个红衣人虽然击倒了丁鹤,亦伤在丁鹤的勾魂一剑之下?

紫竺惊呼:‘爹爹!’

龙飞大叫:‘师叔!’双双抢入。

一阵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

书斋内横七竖八,尽见酒瓶,独不见丁鹤。

不少酒溅在地上,那个人的一身红衣亦酒痕斑驳,他侧身倒卧地上,鼻鼾声如雷。

龙飞目光一转,心头一动,一把将那个红衣人身子反转。

两人立时齐都怔住在那里。

那个红衣人并非别人,就是丁鹤。

两人怔了好一会,才如梦初觉,一齐将丁鹤扶起来,扶到那边的竹榻上。

丁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由得他们摆布。

龙飞只恐丁鹤出了什么事,连随仔细检查了他的穴道一遍。

他的手才停下,紫竺已急不及待的问道:‘爹爹到底怎样?’

龙飞道:‘没有什么,只是醉倒了。’

紫竺这才松过一口气。

龙飞目光周围一扫,道:‘师叔喝的酒可真不少。’

紫竺皱眉道:‘爹虽然有时也会喝酒,但都是浅尝即止,从未试过像现在喝得这么多,醉成这样子。’

龙飞道:‘酒既然是他吩咐寿伯买回来,可见他是存心一醉了。’

紫竺道:‘为什么?’

龙飞苦笑道:‘我怎会知道。’

紫竺担心的道:‘这样醉倒,不会有事吧?’

龙飞道:‘应该不会,酒力一过,就会醒来了。’

紫竺道:‘你有没有办法将爹立即弄醒?’

龙飞道:‘办法是有的,但是那样弄醒他,对他并不好,而且他神智模糊之下,不难会见人就打骂。’

紫竺道:‘那么怎样办?’

龙飞道:‘由得他自己醒来好了。’

紫竺道:‘要多久?’

龙飞道:‘难说,也许一时半刻就可以,三天两夜亦不无可能。’

紫竺怔住在那里。

龙飞微喟道:‘他现在醉得实在太厉害了。’

紫竺目光落在丁鹤身上那袭红衣之上,道:‘爹又穿这件红衣了。’

龙飞奇怪道:‘师叔很多时穿上这件红衣?’

‘不,一年就只穿一次。’紫竺想想道:‘也就是在每年的这一天。’

龙飞道:‘哦?’

紫竺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龙飞点头。

紫竺道:‘我也很奇怪。’

龙飞道:‘妳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什么原因?’

紫竺摇头说道:‘爹不肯详细的告诉我。’

龙飞道:‘那么对妳说过什么?’

紫竺道:‘一次爹无意透露他穿上那件红衣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龙飞道:‘谁?’

紫竺道:‘也许是我妈妈,听寿伯说,我妈妈在生之时,爹爹的衣服,都是她亲自一针一针缝的。’

龙飞沉吟不语。

紫竺接问道:‘你是否怀疑你追的那个红衣人,就是我爹爹?’

龙飞微喟道:‘紫竺,妳说这是不是太巧合。’

紫竺不能不点头,却接道:‘可是爹爹的脸庞双手并没有你说的那种鳞片。’

龙飞道:‘那也许是一个面具,是一双手套。’

紫竺道:‘面具手套呢?’

龙飞道:‘那并非什么笨重之物,要收藏起来,相信很简单。’

紫竺道:‘爹爹又为什么那样做?’

龙飞淡淡一笑道:‘这要问他了。’

一顿又说道:‘现在我们就只是怀疑,或者另有其人亦未可知。’

紫竺道:‘一定是另有其人。’

龙飞并没有分辩,目光一闪,忽然道:‘乘此机会,看看师叔的左手如何?’

紫竺不假思索道:‘好!’

龙飞连随从袖中取出那方白巾。

白巾内就裹着他在屏风下找到的那截断指。

是否丁鹤的手指?

丁鹤的左手仍然缠着白布。

将白布解开,龙飞紫竺都不由心头一沉。

丁鹤左手的中指赫然齐中断掉。

龙飞急从白布内将那截断指取出,接上去。

断口竟完全吻合,肤色亦完全一样。

这毫无疑问就是丁鹤的手指。

紫竺失声道:‘怎会这样呢?’

龙飞叹了一口气,道:‘那个蓝衣人只怕真的就是师叔了。’

紫竺道:‘为什么?’

龙飞截口道:‘师叔醒来之后,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清楚明白。’

紫竺已完全没有主意,呆呆的颔首。

龙飞接说道:‘现在我们先替他裹好断指,然后等候他醒转。’

紫竺只有点头。

龙飞于是将丁鹤那只左手裹回原状。

紫竺又怔在那里。

龙飞很明白紫竺的心情,安慰道:‘放心,师叔乃侠义中人,这件事其中必然早有蹊跷,未必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坏。’

紫竺一声叹息,偎入龙飞怀中。

龙飞轻抚着紫竺的肩膀,尽说安慰的说话。

好一会,紫竺忽然抬头说道:‘反正是闲着,我们到隔壁萧伯伯那儿走一趟好不好?’

龙飞答道:‘现在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紫竺皱眉道:‘不知道萧若愚有没有生命危险?’

龙飞道:‘希望没有。’

紫竺叹息道:‘这个人实在太可怜,如果他在镇中有朋友,根本就不会走去义庄跟死人玩,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龙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