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疑云重重 (3)
“那些女人的船,不知是往上走呢,抑或往下放?我们真该早些前来抢她们的船。”芝姑娘苦着脸说:“往下游走,不知有多远才有村落,我……我走不动了。”
“不要紧,我可以抱你走,再远些可以背。”
“不要,羞死了。”姑娘脸红红白了他一眼,羞慢慢地贝齿咬着下唇:“我还走得动。”
“羞什么?你穿了男装是不是?”林彦也禁不住笑了,姑娘那撒娇的神情的确动人:“脸红啦!真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啦!晤!有人来了。”
近山脚的树林中,踱出曹明和两名大汉。
“咦!曹老爷,你还没走?”林彦颇感意外地问。
“我敢走?”曹明快步走近苦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事情没了结之前,我走了,你不是要到我家去找我?你要是上门兴问罪之师,鸡飞狗走小事一件,以后我哪有好日子好过。”
“曹老兄。”林彦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江湖混混吗?”
“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侠义道的高手。老弟,不瞒你说,在下虽说为富不仁,不折不扣的地方豪绅,但自问还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我够狠,陈太监就不敢几乎抄了我的家,刮走了我一生的积蓄。我如果够狠,可以和十八娇魔合作。”
“如果你那样做,就休想在地方上立足啦!破财消灾,至少你目前还保有眼前的地位。陈奸阉垮台了,至少你还没有垮。在下不敢自诩侠义,侠义两字害人不浅。曹老兄,竹筏还在吗?在下的水性并不佳,我用得着竹筏。”
“在,老弟……”
“送我和舍弟过江,怎样?”
“风险很大,五个人相当冒险,何不先到舍下,在下派船送两位过江岂不稳当些?耽误不了多久,值得的。”
“也好。”林彦大喜过望:“那就有劳曹老兄了。”
两大汉重行入林,抬出竹筏泛水。七根竹乘坐五个人,沿岸行驶已是不胜负荷,用来横渡风浪不小的辽阔江面,的确十分危险。
林彦与曹明在筏后端用手桨划水,一面划一面说:“那些衣着华丽的男女,好像不是贵地的人。”
“本地会武的女人不多。”曹明说:“至于她们的船,的确是上江的歪尾船。”
“卓三与鱼鹰那些人,受人指使计算一位姓傅的书生,掳劫暗杀无所不用其极,那些主使人的底细中,你难道毫无所知?那些女人很可能是主使人,似乎不需卓三动手。”
“我真的不知道,卓三与鱼鹰那些人鬼混,在府城附近为非作歹,要说我不知道,当然无人能信,由于他们并不影响我曹家的权益,所以我懒得过问。”曹明坦率地说:“老弟,恐怕你料错了,那些女人决不是主使卓三派凶手掳劫暗杀的人。”
“何以见得?”
“卓三与他那些地棍朋友,全被那些女人擒走了,是我亲眼看到她们把人赶上船的,有些还受伤不轻呢。”
“也许是事没办成,那些女人迁怒卓三那批人误事,因而导致火并,乃是全情合理的事。然据我所知,姓傅的主婢两人,并未落在那些人手中,舍弟目下又被在下救回,可知鱼鹰那些人一事无成,得人钱财并未与人消灾,委托的人兴问罪之师,并不足怪。”
“问题是,姓博的主婢两人,的确已经落在仇家手中了。”
曹明肯定地说。
“真的?你知道?”
“我知道下手的人共有四个,天魁星金老兄就是其中之一,昨晚便送过江来了。”
“哦!其他三个人是……”
“我不认识,好像武功并不太高明,显然是从外地来的。
姓傅的两个人被用麻袋装住,四更天就在卓三的住处,交给叫老九的人带走的,老九带来了五个人。之后,那三个家伙从陆路往南面的宜都方向走了,天魁星和卓三的人留下等你,因此而遭了报应。我为了监视他们,所以也在卓三的住处现身。”
“这就怪了,如果那些神秘女人不是主使人,为何一再向在下兄弟下毒手?”林彦真被这扑朔迷离的事故弄糊涂了。
“也许那些女人真是主使者。”曹明不再坚持己见:“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们一面故意收买凶手以乱人耳目,一面乘机暗中下手,最后不论成功与否,出其不意杀掉收买的凶手灭口,这些女人好明毒。”
“不过,像这样公然大举灭口的作为,倒是江湖上未曾有的事,。不无可疑。”林彦说出自己的意见,也等于推翻他自己认为女人们是主使人的猜测。
竹筏直抵曹家河滨的木制码头,码头的缆桩上系有一大一小两条船。林彦仍然对曹明怀有戒心,有芝姑娘在,他不无顾忌,不敢放胆进入曹家,因此谢绝曹明邀请至庄院进食的盛意,由曹明派了四名船夫,驾小舟送他们过江。原住的房间门窗俱毁,店家自认倒楣,替他们换了一间上房。安顿停当,芝姑娘已萎顿得支持不住,躺下了,茶饭不思,毫无胃口,显然她精神不振,并不是因饥饿所致。
林彦大感惊疑,立即不理会姑娘的反对,用真气导脉术不惜损耗真元,替姑娘逐一检查十二经脉,逐穴导引,引气归元。
怪,十二经脉皆毫无异状。姑娘呼出的气体,与由汗所排出的体气,皆嗅不出异味,可证体内并无异物进入。
内腑各器官在他的推拿细按下,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地方发生痛觉,证明并非内腑器官有病征,也不是姑娘们生理的正常周期变化。这一切,可把他弄糊涂了。既不是病,经脉也不曾被制,穴道正常,体内又无异物进入,而姑娘无精打采,像久病恹恹的症状何由而致?
练武有成的人,对跌打金创虽然没有真正的郎中高明,但足以派得上用场。可是牵涉到大方脉小方脉等等病痛,所知就有限了。林彦也不例外,他对伤科学有专精,推拿八法更是炉火纯青,所配的灵丹妙药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仍可一施妙手,对一般病症也颇有涉猎。可是。芝姑娘这种生理上完全健康,外表却有明显病象的怪症,他就束手无策了。
他感到心焦,立即命店伙以高酬请来府城的名医前来诊治。结果,郎中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风寒内蕴,开了些平常疏导药物便匆匆走了。
他在店中煎药,房门外传来叩门声和店伙的叫嚷:“客官请开门,有客人求见。
他放下煽火的竹扇,到了外间拉开房门,先是一怔,接着气往上冲。
房外除了店伙之外,站着一位面如冠玉,俊逸超群的青衫儒士,手持把扇含笑悄立。
他的记忆力足以自豪,一眼便看出是那位蓝衣美妇所改扮的。
如果芝姑娘不是被这些神秘女人掳走,岂会平空得了这种恼人怪症?
他正感到心烦,本能地脸一沉,要发作了。
“林兄,不请我进去坐坐?”
“哼!”他强忍怒火:“你来又有何阴谋?”
“咦!你认识我?”““把你烧成了灰,在下也认出是你。”
“哦!你……”
“是不是来要求在下赔你的剑?”
“能在我功行剑尖时,御剑震碎我的剑的人,从未曾有,佩服佩服。”美妇红着脸说;“不清我进去坐,你会后悔,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你敢进来?这里是旅店的客房,房内住着正感寂寞的男旅客,而你却是……”
“你并不寂寞,你那位假弟弟慧黠、可人、灵秀,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再叹寂寞并不为晚。”
林彦心中一动,让在一分说:“进来吧。话讲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你进来容易,能不能平安出去,概不保证。”
美妇含笑入室,信手关上房门,泰然地说;“我会平安出去的,不需要你的保证。”
“不见得,不要太过自信了。”他很慢地说。
美妇在桌旁落坐,品流甚高的,淡淡的幽香在室中流动。
“昨晚的事,妾身确是十分抱歉,真的是一场误会。”美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焦虑爬上了脸庞:“我有了极严重的困难”
“每个人都有困难,连皇帝老儿也有困难。”他咬牙说;“不但是人。连床缝里的臭虫都有困难,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喝到人血的。”
“你讽刺我吧,嘲弄我吧、”美妇愁容满面说:“但我仍然诚恳地向你求助。”
“你没发烧得昏了头吧?妙想天开吗?”林彦几乎叫起来:“你认为经过昨晚的变故,说这些话会合时宜?”
“林爷……”
“先不要说你的困难,在下不想听。”林彦摇头抢着说:“在下有件事请教,你们与傅天奇之间的恩怨是非,在下毫无过问的兴趣,只想知道你们把她主婢如何处置,是否丢入江中喂鱼鳖了?”
“我是傅天奇的娘,她是我的女儿。”
林彦愣住了,傻了眼。
“天奇是她哥哥的名字,她是么女,”美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早些天在荆州,她一时贪玩,未能及时回船,而我又有急事必须离开,反正荆州我们订有旅舍,她会到旅舍去等我会合,所以开船走了。次日我回到荆州,旅舍中没有她,打听后,知道她从陆路走夷陵。我赶来夷陵追她,在鸿泰老店一查,她已先一步离开了,是被几个人扶走的,其中有一 个又老又丑的老人,向店伙自称是小女的堂叔。经向店伙细问经过情形,便知道她主婢已落在囚徒手中了。在派人四出打听下,在南湖楼查出你兄弟俩曾与她同桌,因此误会你们是计诱他的人,不自量力派人出其不意突袭客店,顺利地把贵女伴弄到手,却被你大发神威,把我的人赶走了。”
“哦!原来你的困难,是要求在下你那位同伴被制的穴道?””
“她们的穴道被制并不算严重,我是来求你帮助我寻找我的女儿。”美妇用巾拭泪:“夷陵一带我地头熟,查出了不少线索,凡是曾经牵涉其事的人,都被我们捉来了,尚算顺利。”
“你已经擒住卓三和鱼鹰那群人,该问出底细了。”
“他们抵死不招,指天誓日硬说不知道连络人老九的底细。据他们说,他们其实并没得到多少好处,设计诱你过江的计谋,也出于老九的策划。已经逼死了四个人,仍然得不到他们掳人的意图真相。”
“不瞒你说,在下也如堕五里雾中。”
“林爷……”
“你已经知道我是不幸被牵连的人。”
“这件事一定与孤山曹家有关。”美妇恨声说:“卓三是曹家的田庄管事,曹明是当地的恶霸豪绅,他必定参与其事。那狗东西的庄子里收容亡命,卧虎藏龙,庄院内机关密布,进去容易出来便困难了。我的困难是仓卒间无法及时召集人手,我女儿一个不知人世险恶的少女,落在歹徒们手中,一分一秒都是可怕的危险。林爷,你能帮助我到曹家救人吗?”
林彦离座.背着手在室中往覆走动,低下头沉思。他在想:要不要把所知的事。告诉这位为女儿挺而走险的母亲。
两位少女落在歹徒的手中,那情景真令人不寒而栗。
“傅夫人,恐怕你又找错人了。”他下定了决心:“曹明与这件事无关。”
“这个……”
他将与傅天奇结交,傅天奇为两妖魔的事向他求助,他不得不拒绝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傅夫人,唯一的救人方向,是东下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