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1)
美色令人迷,财制动人心;既然有巨万金珠可挖,闻风而来,希望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人,必定不少。
有时候,为了百十文钱也肯拚命的人同样多,何况有价值连城的珍宝?李宏达既然表明了暗中保护吴锦全的态度,麻烦增多自是意料中的事,未来所面临的凶险,恐怕比吴锦全还要多。
他不在乎凶险,随时准备接受凶险。
任何人都有弱点,只是自己不容易发现而且;即使发现了,也不愿意承认。
他的弱点就是杯中物;至少吴锦全认为这是他的弱点之这一觉他睡得好香甜,不知时光消逝,不知外界发生了甚么事。
直到黄昏将临,房中幽暗,仍不见他有任何动静,连负责照料的店伙也感到诧异,怎么客人大白天闭上门,大半都毫无声息?莫不是客人遭了什么意外吧?
负责监视的人,自然也疑云大起。
负有特殊任务的人,霍然感到事态不寻常,疑心他已偷偷离开了。
房后是一座小院落,堆放杂物的无人居住废小院,比陵火巷宽不了多少,窄小的院门上了锁,连店伙也极少进内走动。
内间的小窗,就开在小废院这一面。
事实上,今天已经有人在小废院进出了。
小窗仅尺余见方,只能算是透光的通风扎。那位叫蔡长河的人高大魁伟,竟然能从小窗进出,会缩骨功绝技已无疑问。
李宏达也会缩骨功,所以早就安排小窗作为逃避灾祸的退路,没想到却被蔡长河抢先使用了。
缩骨功其实名不副实,骨是不可能自行缩小的,因此也有人称之为叠骨功,当然骨也不可能叠起来。
其实,只能说身躯的筋肉因长久苦练而拉长了,显得特别柔软而控制自如,可以缩小到最大限而已,再加上一些技巧,就可以通过窄小的空间,说穿了并无神秘可言,但可得下苦功不断地锻练,稍一偷懒筋内就会僵化,站大狗洞也无能为力啦!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练成的。
两个灰衣人飞越丈余高的墙,幽灵似的进入小废院,一个无声无息地到了小窗旁,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
一个贴在储物间的墙角下戒备,提防店伙进入与是否有其他的不意情况发生。
贴在窗旁的人倾听良久,似乎有点不耐,向同伴打手式来示意地卸下了窗扇,正想扭头招呼同伴,突觉脖子一凉,锋利的匕首已横在喉下了。
“你在干什么?做贼?”身后传来阴恻恻令人毛骨怵然的低沉而清晰语音。
“请……请不要……有……有话好说……”青衣人骇极求告,不敢有任何移动。
“现在,在下正在等你说。”身后的人语气更冷森。
“我……我只想知……知道房内的人怎么样?”
“里面是甚么人?”
“一……一个叫李……李宏达的人。”
“你与他有仇?”身后的人追问。
“没有。”
“为甚么?”
“有……请人要……要知道他……她的动静。”
“谁?”
“我……”
“你不算打说吗?”
“我说,我说。”
“我在听。”
“曹……曹辉祖。”
“哦!黑道大毫独臂无常曹辉祖?”
“正……正是他。”
“你说谎!”根在喉下的刀锋压力突增:“独臂无常与李宏达无仇无怨,素不相识,你竟敢抬出独臂无常的名号来唬我!”
“我发誓。”青衣人惊恐地叫:“在……在下确…确是听曾前辈原指……指承,来侦查姓李的动静……好……好半天毫无声息,所……所以想进去看看,看……是否出了意外……”
“独臂无常没有派你们前来侦查的理由,哼!”
“听……听说他……他在替……搜魂公子办事,在……在下不知他到……倒底与李宏达有何过节!”
“你是搜魂公子的人?”
“在……在下不……不认识搜魂公子。”
“你贵姓大名呀?”
“在下……姜……姜威。”
“哦?颇有名气的耳根神姜威姜老兄,久仰久仰!”
“在下……甚……甚么都说了,请高抬贵手……”
“在下很少抬手。”
“请……请放我一马,尊驾高名上姓……”
“周一了,这名字对你这耳报神有何意义吗!”
耳根神浑身一震,开始发抖。
“阴司三煞的大……大煞周一了……”
“不错,见了我的人,一了百了。李宏达是我周一了的晚辈,你阁下居然敢……”
耳报神猛地将头全力向后仰,希望能避免割喉的厄运,同时右肘后攻,想一下拉断身后人的右肋骨,以减轻对方右手运刀的劲道,临危拚死自救。
可是,一切都嫌晚了。
刃口一作,咽喉立刻被割断,大煞周一了六就提防这一着。
窗内传出弹指声,人有从内面将窃装回原位,夜来了,客房内漆黑。
醉卧的人仍无动静,而店中却人声吵杂,落店的人纷至沓来,店伙忙得不可开交。
通道中的灯笼发出黄色的光芒,对面和左右邻房,旅客们在店伙的此领下进住。负责照料这几间客房的店伙,王番两次想叩击李宏达的房门,但又一而再放弃了。
终于,他的房门拉开了。
“小二。”他睡眼慢松高叫:“我要灯,要茶水。”
“来啦!客官。”从对面客房快步出来的店伙急急答应:“请稍候,马上就送到。”
不久,店伙掌着灯笼入室。
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另“个是位有一双水汪汪明眸,眉目如画的标致小姑娘,捧着茶盘跟在店伙后面。
店伙用灯笼的蜡烛点亮了茶油灯盏,小姑娘笑盈盈地将茶具一一放舀桌上,收拾桌上的剩菜碗筷;午餐的食具还没撤去呢!
他坐在床口,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正在忙碌的美丽小姑娘,眼中有奇异的光芒。
这是吴锦全所看出他的第二个弱点: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曾经摸过夺命一位春的料手,曾经唱过淫亵的小调;这是正太君子不屑为不敢为的不正常行为。
“小二,这位姑娘是贵店的店价吗?”他终于向店伙问小姑娘的来历:“在下没有女眷呢!”
通常店中有几位中年妇人,照料与旅客同来的女眷,单身男客,皆由男店伙照料。
“我叫小春。”小姑娘出奇的大方,一面将碗筷放入后伙携来的食匣,一面向他微笑回话:“是吴公子特地派来照料李爷的,我不是店里的仆妇。”
有意思,吴锦全派女人来照料他,而且是年轻美丽的小姑娘,妙极了。
投其所好,这一招是相当高明的。
他第一眼就看出小春不是店里的人,穿着打扮和气质一看但知。湘潭小地方,连大房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很少穿绢制的水湖绿春衫百把罗裙。
人在衣装固然不错,但金缕衣富在丑八怪身上反而更难看。小春不但衣裙出色,人更出色,美得令人心动神摇。
“哦!原来如此。”他得意的邪笑:“小春,吴公子怎么不叫夺命一枝春来?”
小春斟了一杯茶,捧着茶盘轻盈地向他走近,莲步较移中幽香阵阵飘到,淡淡的脂粉香,加上姑娘们春情发动期的清新诱人肌香,令人想入非非。
“暗!李爷心目中原来只有一个夺命一枝春。”小春落落大方中涌起三两分羞态,白了他一眼,这种少女风情特别具有魅力。“请用茶。不怪李爷对我不满意,郑大姐的确风华绝代叼称江湖奇女,我传活回去改派她来好不好?”
“呵呵!小春,你真会说话,我如果对你不满意,那我一定是白痴。”他取过茶,顺手色迷迷地在那吹弹得破的粉颊上,轻轻地捏了一把:“你是个可人儿,含苞待放,我见犹传。那天杀的夺命一枝春,却是一枝毒桃花。”
他眼神中有****,但举动却缺乏狂热;至少在这时的暗室中该有原始兽性的表现。像醉,却又是清醒的。
“李爷,你好像宿酒未醒。”小春轻扶着被捏处羞态可掬:“我去为你准备醒酒场来……”
店伙已经收拾妥当走了,室中已无外人。
“笑话,三五斤酒算得了什么?是午酒,不是宿酒。”他举杯就唇,暂不喝茶:“小王爷派来来侍候我,他的意思是……”
“得看你的意思,李爷。”小春红潮上颊,水汪汪的媚眼向他传出绵绵情意,伸出茶盘待候接他的空杯,等于是催他喝茶:“反正你如果不要我,我就走。”
“你要侍候我多久产“仍然得着李爷的意思。吴公子是我的主人,对主人我必须绝对服从。现在,你就是我的主人。”
门外人声吵杂,脚步声来来去去。
“喂!小二。”他向房门叫唤,房门来三是虚格着的。
小春本能地转首向靥门瞥了一眼。
“李谷,有事访吩咐我。”小春转向他嫣然一笑。
”我饿了,要酒菜、要饭。”他将空了的茶林放入小着手中侍候着茶盘:“这这人是天生的酒囊饭袋,人嘛!生得牛高马大,肚子一空甚么都别变了。”
“我这就去吩咐店伙准备。”小春瞥了空杯一眼,嫣然烟笑:“李爷很小心,好半天试出茶中没有异物,这才放心喝下。”
刘、心些总是好的,我与小王爷有利害冲突,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防着我?”
“那是当然。”
“你总不能时时提防,我一直就暗储在你身边。”
“包括上床?”他拥笑着问。
“我……俄说过,你是主人。”小春羞红着脸,捧着茶盘转身向桌旁走,弦外之间足以令人兴奋若狂。
放下茶盘,小姑娘顺手将茶油灯挑亮了些。
这种灯构造很不方便,灯台又重又高,上面的铁制灯盏却是活动的,一碰就会掉下来。盏内盛有条油,芯用灯心草五根,经常要添油,取动行走,风一吹就媳,光度又不怎么亮,唯一的优点是比松明经济,再就是亮度可以自由调整,如果改用桐油;光度会带红色。
“别忘了要店伙叫酒。”他大声说。
“酒不易防,李爷。”小春转向他凝视,媚目中有奇异的光彩。
“样样都要防,岂不防不胜防?呵呵……我决定暂时松散一下。我与小王爷虽然有利害冲突,但在宝物未出土之前,我还有利用价值,料想小王爷没有陷害我的打算,你说对吗?
对面,小春也完全变了样,一双大辫已散,成了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衣衫已完全脱落。只剩下胸围子,一双裸露本来羊服白天似的手臂,却泛出银灰色的怪光,手掌似乎增大了许多,十指发出令人恐怖的银灰死血色光芒,伸缩不定有如乌爪。百把裙也裂了不少缝,露出内窗的同样破裂长亵裤。
“传说中的万剐功。”他用走了样的嗓音说:“你…你……好恶毒……”
“他的手伸出了,指尖首先变色,然后延伸到手掌、手臂,片刻间,他一双手臂已变成碧玉色。
小春的双手也完成进攻的准备。
不祥的气氛充溢全室,奇异的暗流令人心悸,似乎鬼气冲天,气温急剧下筝。
一声怪啸,他抖管急进,掌爪纷落。
灯火摇摇,火焰陡然变成惨绿色。
碧玉与银灰色的怪手作激烈的纠缠,空间里气流发出音爆,漫天澈地全是掌影爪痕,打击声一阵阵爆起。
全力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人影终于倏然分烈,打击声徐青袅袅。
“砰!”几乎****的小春,飞撞在左面的青砖墙壁上,反弹落地,似乎屋宇摇摇。
他也撞上了右面的墙壁,右肩所接处,青砖裂了八块之多。
这瞬间,房门被撞开了,黑影扑入。
内间门也有人影掠出。
小春反弹而起,发出刺耳的怪声,向他冲进。
“灯火,有鬼!”他厉叫,右掌遥击文外的惨绿色油灯,右手迎向扑来的小春抓出。
“啪!”他左爪变掌,拍中小春那高耸隆起的左胸。
小春的双爪,又撕裂了他的胸襟和长裤,肌肉留下显明的爪痕。
从门外冲入的共有两个人,先冲入的人被眼人的人一掌拍在背心上,冲势加剧,恰好与从内间里掠出的人影撞上了,双方皆不假思索地出手族击,重重地撞成一团摔倒在地,都受了伤挣扎难起。
小春一声怪叫,身形倒飞,恰好把从门外冲入的第二个人撞倒,身形倒翻一匝,突然消失在房外的走道底部,一闪不见。
灯水竟然不会被他劲烈的掌风击灭,仍闪动着惨绿色的光芒。
多摒住呼吸……”他大叫,身形一闷,向下栽被撞倒的第二个人身手十分灵活,一滚而起,抢近一把抱住了他。
“灯火……有毒……”他虚弱地叫,焊条一软。
扶住他的人,是个娇小的黑影,立即把他扛上周,冲出房外去了。
从内间拣出而被人撞倒的黑影,听清他“摒住呼吸”的叫声,身形急滚,一脚扫飞了木桌,灯火倏灭,身形贴地射向房门,踉跄追出厉叫:“放下他,放……”
而第一个冲入的人影,再也起不来了,背心先受到致命一击,又与从内间掠出来的人相撞受到急攻,倒下时心脉已绝。着打扮。正是那位店伙。
店中的景象触目惊心,就要毁帐灭,墙碎柱松,木桌塌倒,长凳成了碎片。
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奇功绝学雷霆交击,两败俱伤。
双方都有人接应,接应的人有死有伤。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光,他终于醒了,神智一清,睁开眼便觉阳光刺目。
“谢谢天,你终于醒了!”熟悉的悦耳语音入耳。
他眨动双目,终于完全睁开了。
一张秀丽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那双饱含焦灼的充满智慧明眸。
“蔡姑娘。”他软弱地说:“我是不是已经僵死了?”
他发觉自己不能移动手脚,说话也十分吃力,喉都似乎肌肉抽紧,发声困难。
“这……今爷……”小玉姑娘眸子里有泪光:“你好……好像失去活动能力。”
“气血运行迟滞,我……”他有点窒息的感觉:“我恐怕要……”
“不要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自己医治……”
“不可能的,蔡姑娘。”他惨然一笑:“我会治一些疑难杂症,也对金创学有专精。但这不是病,不是伤,是毒,而我对毒所知有限。蔡姑娘……”
“我叫小玉。”姑娘抢着接口:“你比我大,叫我小玉就好了。家父与二爷爷正在县城打听,打听那个油灯里施毒的人,一定可以找得到钱索的,家父也看出是毒,加上你叫出灯火有毒的话,所以料中了。”
“哦!令尊是……”
“家父蔡长河,你们见过的。”
“哦!那位气度雍容的前辈。”他恍然:“谢谢你冒险抢入房中把我救出来,你冒了万平风险。”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