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葡萄……在哪里……”他开始胡乱地摸索着,两只手到处乱摸。
“别急。”小茜赶紧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将小葡萄的手,搁到他的手里。
摸到那只可爱的小手,是那么地温柔,欧阳烈的心,也是一股暖暖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鼻子有点酸酸的,眼里泛着泪光。
多想看看这个孩子,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孩子二岁前的样子,他看不到,将来的样子,如果也看不到的话,那该多遗憾?
“叔叔,你生病了吗?”小葡萄好奇地问。
听到孩子的一声‘叔叔’,欧阳烈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摸了摸孩子的头:“我会好起来的。”
“哦!那叔叔你要尽快好起来哦!”小葡萄稚气地道:“等你病好了,我请你吃鸡翅膀好不好?”
“好。”他唇边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从失明到现在,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么多天来,他每天都是在惊慌中度过,她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是那么地不安,失去视力对他来说,是那么地一件可怕的事。
她又何尝不懂呢?
只是,她宁愿他一直这样看不见东西,也不希望,他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样,才是最可怕的。
这时,医生和护士走进来查房了。
“哟,有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啊!”医生看到小葡萄,有点惊讶,脸上露出了笑容。
护士们看到小葡萄的脸,瞬间就被萌到了。
“哇塞,这孩子好可爱啊!”
“咦咦咦,这孩子好像有点脸熟耶,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了,网上很红的那个视频,小葡萄……是小葡萄对不对?”其中一个护士忽然尖叫起来。
其他几名护士也反应过来了,纷纷盯着小葡萄的脸,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
“姐姐,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小葡萄甜甜一笑,这小家伙最厉害的就是在美女面前卖萌了!
“你那么可爱,我们当然知道呀!”护士们显然都被他电到了!
“小葡萄真是太可爱了,真人比视频好看多了!”护士们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小葡萄,个个都抢着要抱小葡萄一起合照。
“我先来,我先拍……”
“别抢嘛,一个一个慢慢来,谁帮我拿拍啊,我要拍全身照……”
护士们都开始疯了,压根忘记了,此时正在病人的房间里,是上班时间呢!
欧阳烈听着护士们的声音,大概也能想象得出,小葡萄受欢迎的程度,是有多么的疯狂,好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从小葡萄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跟孩子拍过合照呢,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了。
他好想带小葡萄一起去游乐场玩……
他好想抱着小葡萄拍照……
他好想看到小葡萄的笑容……
小茜看着小葡萄如此受欢迎,也有些无奈了,这孩子走到哪,都是这么讨人喜欢。
而且他还会卖萌,又臭美,老是引起混乱,真伤脑筋啊!
“医生!”欧阳烈忽然叫了一声。
“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这才反应过来,从小葡萄的身上移开视线。
“我要做手术!现在,立刻,马上!我等不下去了。”他很坚定地说道。
“呃!”医生也有些愣住了,看了小茜一眼,又对他说:“不是说要考虑三天吗?”
“我不想等了。”他是那么地迫切,想要快快恢复视力,他要看到小葡萄,他要光明的人生,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还不如死了更痛快。
这样的人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小茜叹了口气,本以为让小葡萄来看他,可以令他改变主意,没想到,适得其反了,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做手术。
看来,这场手术,是躲不过了。
医生见小茜不说话,犹豫了一下,便道:“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清楚了,请马上替我安排手术,我一刻都不想等待了!”欧阳烈是那么地坚决。
“好吧,我现在就向医院提出申请,最快,也要明天才可以安排手术,你就再等一晚吧!明天早上就可以替你做手术了。”
“好,谢谢你医生。”欧阳烈激动地说,再等一个晚上就好了。
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小茜看着欧阳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他一句话,就把她后面想说的话,全部都堵住了。
小茜叹了口气,果然,是没办法了。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做手术了。”
“今晚我可以让小葡萄陪我一起睡吗?”他忽然提出一个这样的要求。
小茜心中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好的。”
那天晚上,小葡萄在小茜的怀里睡着之后,再缓缓地放到欧阳烈的怀里。
第一次抱着孩子睡觉,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很好。”
“他对你,很好吧。”
小茜怔了一会,又答道:“嗯,很好。”
这两年,要不是有浩民的帮助,她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就好。”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真不是个负责任的爸爸,虽然东东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从出生以来,他都没有抱过他睡觉。
而小葡萄,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他有机会拥抱他睡觉了吧。
“在说什么呢?”小茜听着心里很不安,鼻子都是感觉酸酸的,仿佛永远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害怕这种感觉,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有离开的一天。
“明天的手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了。”欧阳烈凭着感觉,握住了小茜的手,“对不起,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请你相信,我的心,是真的爱你的……”
她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吸鼻子,其实这些,她都知道的。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只是他一直都不懂得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只知道动用蛮力,之前的错,在这一刻,她通通都不怪他了。
“你明天一定会没事的,你要加油,一定要撑过去,我们小葡萄都在等你。”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如果……我真的撑过去了,那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的心,满怀希望,等候着她的回复。
小茜的心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浩民,那温柔的笑容。
她该如何回答他?
如果说好,那浩民怎么办?
他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抛弃他?
见她迟迟没有回复,他似乎也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失落。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他也没有勉强她,只是轻轻地放开他的手,抱着小葡萄:“这段时间,你这么照顾我,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
“烈,不要这么说。”她忽然觉得心里好内疚。
“好了,不说了,我想休息了,明天还要做手术。”他不想再说下去了,心好痛,好难受,这感觉,让他很想躲避。
“那好吧,你睡吧。”小茜为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他……
那一夜,她没有发现,门外,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浩民望着房间里的女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刚才她的回答是说好的话,那他的心,该有多受伤?
不过幸好,她没有这么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很难受。
轻轻地把房门合上之后,他转身离开了医院。
漫长的夜,很快就过去了。
当小茜醒来的时候,欧阳烈早就已经起床了,小葡萄还在他怀中睡觉。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小茜揉了揉眼睛,心想,他该不会紧张得一晚都没睡吧。
“嗯,今天起得特别早。”他将床头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帮我打个电话,让展风过来一下。”
“好的。”小茜照着他的吩咐,给展风打了个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展风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段时间里,展风一直在公司替他打理工作上的事务,所以他平时,很少出现在医院。
“烈少,你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展风看到他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心里十分担心。
欧阳烈对小茜道:“你可以帮我买倒一杯水过来吗?”
小茜立刻听懂他的意思:“好的。”
她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烈少,有什么吩咐吗?”展风也看得出,他是故意支开小茜的。
“我今天要做一场手术。”
“这么突然?”
“手术风险好大,我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展风心中一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危险的手术,为什么还要做?”
“我不想做一辈子的瞎子,所以这一把,我一定要赌!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欧阳烈暗暗地抱紧怀里的小葡萄,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庞。
同时,他也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再看到他的脸,看着他成长。
“烈少……”展风的眼眶红红的,心里异常难受,这么多年来,多亏他的帮助,他才会有今天!
他对他的大恩大德,这辈子,都无法回报!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和股份,都转移到小茜和小葡萄的名下,这些事,就拜托你来办理了。这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小葡萄的脸,是那么地依依不舍。
展风听着他的话,感觉就像在听遗嘱一样。
“我知道了,烈少……”他强忍住内心的悲伤,应声道,手暗暗地握紧拳头。
“那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烈少……”
“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是。”展风转身离开了病房,一打开门,便看到叶小茜拿着一杯水回来了。
小茜看到展风红着的眼眶,有些诧异。
展风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小茜关上房门,走到床边:“你饿了吗?”
“不饿。”他闭上眼睛,似乎有点累了。
“医生来了告诉我,我想再睡一会。”
“好的。”
大概到了九点多钟,医生走进来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准备做手术。你确定要做吗?”医生再一次不确定地问。
“是的!”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里有一份合同,需要家属签字确定同意。”医生把合同递了过去。
一般像这种大型手术,医院都会要求家属签一份同意书,证实是病人亲自要求,出了事,医院是不会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