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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行气术

行气,又叫吐纳、服气、炼气、胎息等,是在意念指导下的一种呼吸锻炼。行气这一养生方式开始于什么时候,现在还找不到确切的记载。我们今天所知道的最早的史料,是现存于天津历史博物馆的战国初期的《行气玉佩铭》。这件器形呈十二面体柱状,上刻篆书一段关于“行气”的铭文,每面刻三字,有九字重文,共四十五字。按照郭沫若《“行气铭”释文》的考释,其铭文是这样的: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春在上,地几春在下。顺则生,逆则死”。铭文大意是说,吸气深入则多其量,使它往下伸,往下伸则定而固;然后呼出,像草木之萌生,往上长,与深入时的经路相反而退进,退到绝顶。这样,天机便朝上动,地机便朝下动,顺此生之则生,逆此生之则死。这是目前人们所见到的最早的关于气功理论的论述,它扼要地阐明了行气的要领、过程和作用,和后世气功所谓“气沉丹田”及“周天运行”等理论与方法基本一致。《吕氏春秋·序意》中“天日顺,顺维生。地日固,固维宁”的记述,与行气铭的观点也是一脉相承的。表明战国时期的中国已经有了较为高深的行气方法。

《黄帝内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医书,其部分篇章撰写于战国时期。书中认为,“气”是构成人体的微小物质,“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气”还是一种无处不到,无时或息的营养物质,它“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不休……其流溢之气,内溉脏腑,外濡腠理。”人体只要正气(真气)充盈,就可以防御疾病。如果“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就能够“寿蔽天地,无有终时”,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在这里,作为一种自我控制的内循环运动的行气,其目的就是在于通过专门的功法,促使“水谷之气”不断化生,补充日渐耗竭的“元气”。

道家学派主要代表人物庄子,重视身体的养护,其养生原则是要人们做到“依乎天理,因其固然”。在他的着作中,对“行气”的基本方法与要求进行了记述,比如“一若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的入静过程,以及行气过程中“其息深深,真人之气至踵”等。

这种以静坐功夫为特征的行气术,对后世养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秦汉以后,在先秦阴阳五行哲学思想和精、气、神等原理的影响推动下,行气术已开始形成系统的体系。一是以意守为主要特征,强调以守一修性,以内气养形的“抱神导一”的行气术;一是重视循经络行气,在一呼一吸中循环一次为特征的“周天行气法”。前者继承了庄子的行气术式,而后者则导源于“行气玉佩铭”之术式,形成了中国传统养生体育中行气术式最初的两大体系。

1973年,在长沙马王堆三号西汉墓中出土了一篇写在缯帛上的着作《却谷食气篇》。文中提到了一种不吃粮食,只吃石韦(一种中药材),靠食气(呼吸锻炼)进行的行气术。其中讲到,“为首重足轻体轸,则响吹之,视利止”。指出因“辟谷”而导致头重脚轻、身体上出现浮肿时,应用“响吹”的方法行气,一直到痊愈时才停下来。同时,强调在不同的季节(如春夏秋冬)行气时,应利用不同的自然环境,特别要保持空气的新鲜。如“春食一去浊阳,和以口光、朝霞”“夏食一去阳风,和以朝霞,行暨”“秋食一去凌阴,和以沆瀣,口阳铣光,输阳输阴”等等,文中还对不同年龄的人在早、晚行气时的“响吹”次数作了详细规定。如说:“年廿者朝廿暮廿,二日之暮二百,年卅者朝卅暮卅,三日之暮三百,以此数准之。”这篇养生着述虽不免迷信色彩,但对行气的内容、做法及注意事项等的记载,较之以前的理论更为详细、具体和系统,并产生了相当的影响。为汉高祖刘邦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张良,在功成名就后,“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游,乃学辟谷道引轻身”,去练这种不吃饭的气功去了。

《周易参同契》一书是东汉人魏伯阳“假借爻像,以论作丹之意”的道教养生着作。晋人葛洪在《神仙传》中说:“魏伯阳,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他对秦汉时勃兴的方仙道持批判态度,继承了“天地宇宙,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内,一人之制也”的物我一体思想,视人体为一个“小宇宙”。他以《周易》阴阳运动原理为骨架,以“黄老”精气学说为内核,借用丹鼎炉火等术语,构筑起了行气炼养术的理论模式。与魏伯阳的《周易参同契》同时出现的另一部道教经典,是托名于吉写的《太平经》,这也是一部对后世产生重要影响的养生着作,书中提到了“守一”和“存想”的练功法,指出行气方法以意守为主要特征,通过意念固守身体某一部位,返观内照,凝神入穴,从而达到以神养气,以气养形的目的。可以说,这两部着作分别代表了当时行气理论的两个流派。

清谈玄远,寄情山水,饮酒食药,避祸祈福的“魏晋风度”,为这一时期养生的发展提供了条件。集神仙方术之大成者的葛洪,就提出了他自己的一套养生主张和养生方法。在行气方面,他认为“气”是构成人体的重要物质,人赖气以生。他在《至理》中说:“人在气中,气在人中,白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在行气的功法方面,葛洪特别强调和主张“胎息法”,亦即模拟胎儿在母体中的呼吸状态。实际上,这是一种非常细长的绵绵不断、若存若亡的停顿呼吸法。“初学行气,鼻中引(吸)气而闭之,阴(暗自)以心数到一百二十,乃以口微吐之。及引之,皆不欲令己耳闻其气出入之声,常令入多出少,以鸿毛着鼻口之上,吐气而鸿毛不动为候也。”就是说,在呼吸调整平稳之后,即以鼻作缓慢的深呼吸,然后闭气默数。

但这种闭气并非硬憋着不出气,而是保持“呼之微微、畈之绵绵”的状态,做到静、松、深、长、缓、匀、细、微。不但自己听不到呼吸声,就是羽毛置于鼻下也不为动。葛洪在《抱扑子·内篇》中还记有鼓口咽气法、守一法、内视法、反听法、数息法等养生术。其中守一法、内视法、反听法都是通过人的意念活动达到入静保神的目的,它们是后世“静功”的重要组成部分。

继葛洪之后出现的养生家陶弘景,“善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在行气方面,他提出了吹、呼、唏、呵、嘘、咽的吐气法,针对不同病症,采用六字发音的不同口型,牵动不同脏腑经络,使气血畅通,进而达到祛病强身的目的。这种吐气法,深受后人重视,把它总结成“六字吐气法”的口诀广为流传。

隋唐时期,有关养生体育中的行气术更为完善和充实。被后人称为“药王”的孙思邈,同时也是一位着名的养生家和道教的虔诚信徒。他在《千金方》《福禄论》《摄生真录》及《摄养枕中方》等着作中论述的养生理论和方法,一直为后人所称道。孙思邈很重视行气,他认为“行气可以治百病……可以延年命。”为此他在书中记载了不少前人提出的行气方法,诸如调气法、内视法、禅观法、六字诀及胎息法等等,并加以整理发挥。同时,还提出了咽气、淘气、炼气、秀气、服气、引气等行气法。他对行气的时间及注意事项,也有所论述,如强调行气的时间应在夜半后、日中前,气生之时行气。主张行气时要先入静,即静心平气,排除杂念,令“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心无所思”。唐代的另一位大养生家,陶弘景的四传弟子司马承祯,还打破传统,在原有的行气方法的基础上,大胆地吸收了佛教的“渐悟”“禅定”“止观”

等理论,从而建立起有别于道教上清派传统气法的养生方法。司马承祯引佛入道,不但较系统地解决了传统气法中的入静问题,而且对唐末五代兴起的内丹派“性命双修”的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与养生术的全面兴盛的同时,出现了一股服食丹药的风气,这是养生领域的一股逆流。有些所谓“神仙方士”为了迎合那些习惯于养尊处优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以求长生不老的愿望,大肆宣扬服食以丹砂炼成的“仙药”。实际上,那些所谓的“仙丹”只不过是黄金、白银、玉石、云母、石英等一类人体不能消化的金属或矿物质,有的干脆就是用硫磺和水银炼成的能致人于死命的硫化汞。当时,最先服用丹药的是唐太宗。他在功成名就之后,为了永享荣华富贵,迷信方士,服用了“长生不死”的丹药,结果却致早死。继唐太宗之后,唐宪宗、唐穆宗、唐武宗、唐宣宗,以及着名文人元稹、韩愈都是因服食金丹而身亡。在付出高昂代价之后,一些有识之士认识到:“八石、四黄(指炼丹用的矿物质)非长生之妙药。”猖獗一时的服食丹药的这种“外丹术”,逐渐地销声匿迹了。

继“外丹术”冷落下去的同时,一种以人体为炉鼎,以元精、元气、元神为先天大药,经过一定程序的炼养步骤,使精、气、神在体内聚凝不散的“内丹术”,却生机勃勃地发展了起来。内丹术的创导者是隋人苏元朗,他首着《旨道篇》,“自此道徒始知内丹矣”。至唐末五代,内丹术得到巨大发展,钟离权、吕洞宾、刘海蟾及崔希苑等大都是推行和发展内丹术的着名人物。在崔希苑着《入药镜》、施肩吾着《钟吕传道集》等书中,都对内丹的理论和内丹气法进行了系统的论述,成为宋元内丹派形成的主要基础。

对宋元内丹派形成做出重要贡献的当首推宋朝初年的华山道士陈抟,他曾参加过后唐长兴年间的科举考试,落第后即不求禄仕,隐居华山研究养生术。他行内丹修炼法,创睡功诀(即蛰龙法),“每寝处多百余日不起”。这是一种以睡姿行气,似睡非睡,神气相抱,致虚极,守笃敬,不动、不饮、不食,可以使身体六脉俱无,闭气胎息,进入一个静寂境界的行气方法。为此,陈抟曾作诗一首,对这种行气法所达到的境界进行了形象的描绘,诗中说:“至人本无梦,其梦乃游仙。真人亦无睡,睡则浮云烟。炉中长存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北宋的大文学家苏轼、欧阳修,南宋大诗人陆游,也大力提倡行气养生健身。苏轼在其《上张安道养生诀论》中具体介绍了内视行气法,说明了他练习行气已有较深的体会。欧阳修在《册正黄庭经序》中更进一步指出,行气时“息虑,绝欲,炼精气,勤吐纳,专于守内”,就可以“以养其神”。陆游的《养气》诗也云:“学道先养气,吾闻三住章,屏除金鼎药,糠秕玉函方。”这些都反映出养生舒气在两宋社会上是较受重视的。

明清是我国古代养生体育的全面完善时期。各种养生方法在经过了历代养生家的实践论证后,在这一时期进一步得到丰富,并逐步走向系统化。从得气方面所提炼出来的几种方法,诸如六字诀、调气法、内视法、胎息法、禅观法以及丹术等等,在明清时期都得到了进一步推行和整理。经过养生家们的努力,各种行气法互相取长补短,相互融合,形成了许多成熟的有良好的养生价值的高级功法,同时对某些新的、更有发展前途的养生方法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如明万历年间高濂所着《遵生八笺》

中所提出的一套极有价值的《导引却病歌诀》,就是结合以前的行气术,再参考了按摩等导引术而形成的一种养生术式。它既不是单纯的静坐行气,也不只是“小劳术”的按摩,或屈伸肢体的操练,而是各种锻炼方法的综合,提高了身体锻炼的简便性与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