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绕灵台 (1)
“小女孩,你既然不害羞,我就陪你玩玩。”大女妖格格娇笑,干脆取下遮羞布妙相毕裎,笑声中布块一抖,风雷乍起,像一块大铁片,向少女飞旋而去。
“啐!”少女转身飞掠而走。
两女妖大笑,为少女送行。
小小的青阳县城,香客挤得满坑满谷。这是两路人潮汇流处,距香期愈近人愈多,每条街巷,每一座村镇,皆设有为香客服务的团体,当地的人对香客十分热诚。
站在街头向南望,九华山像九朵青莲峥嵘俊秀,参天而起,气象万千,郁郁苍苍,气势雄奇迫人。
天下名山僧占尽,九华山正是佛门弟子的四大名山之一。
即使不是香期,也有不少人前来游山,骚人墨客更是趋之若骛。
九华山是唐代诗仙李白改的,三天门上面还留下太白书堂遗址供后人凭吊。
二十五里便抵达山脚,第一座巍峨建筑就是二圣帝殿,附近形成一座小镇市,也是登山者的宿站,在这里住宿一宵养精蓄锐,次日才有精力登山。
张文季的行程十分自由,孤家寡人没有任何牵挂,自由自在,任意所之,不必为任何衣食住行的事烦心,而且他志不在朝山拜佛,佛与他无缘。
当然,他有目标,目标直接影响他的行程,但影响不大,他不需像猎人一样,对猎物紧迫追踪,保有行动的自由,客观的情势也左右不了他。
绝剑秀士、大力鬼王、青城三女妖,这些偶发的客观情势,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大乾坤手一群香客,肯定会在二圣帝殿住宿的,在登山之前,他不需跟得太近。
在县城已找不到客店投宿,他在城东南两里的九华楼东侧一座树林内,占了一株大树做宿处,将背箩挂搁在树上隐秘处,树下铺上一块布,插上竹杖,等于是宣布此地已有人住宿,后来的人请勿占用。
天色尚早,他悠哉游哉到处走走。
所谓走走其实是熟悉环境,张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各方的动静,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
九华楼是城郊的风景区,但这期间游人罕至。由于不在进山的大道旁,所以看不到大道有如过江之鲫的香客,要等到入暮时分,才有大批露宿的香客涌到。
沿小径西行,距进山大道不足一里,沿途茂林修竹一片青绿,令人心旷神怡。
小径一分为二,右是进城小道,左与南行的大道衔接,站在三岔路口,已听到大道传来的隐约人声。
路右的竹林中,踱出四个神色不友好的中年人,一式青劲装,外面披了一件可当做雨披的青绸大氅,掩住腰间的佩剑,一个比一个雄壮,骠悍的气势相当慑人。
他泰然止步,心中了然。
四载江湖闯荡,他的见识与经验皆超人一等,见闻广博,与许多高手名宿、牛鬼蛇神打过交道,但始终与那些人保持距离,真正的身份知者不多。
一看四人的装束和气概,他心中有数,知道碰上了些什么人了,颇感困惑。
似乎,这四位仁兄是冲他而来的。
而在他的记忆里,从没与这些人打交道,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利害冲突。
在内心里,他颇为钦佩这些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对名利权势的看法南辕北辙,观念上无法认同。
对方不可能认识他,虽则他知道在两年前,这些人就对太岁张极感兴趣,曾经派专人调查他的底细,后来不了了之。
看神色不对,真是冲他而来的,四人并肩一分,把小径完全堵住了。
“嘿!你们怎么啦?”他有点不悦,这种霸道的行为表现最惹人反感,用来对付武朋友,几乎可以肯定会引起冲突。
心中虽有点不悦,但流露在外的神态却轻松泰然。
“老弟,借一步说话。”那位豹头环眼、魁悟威猛的中年人含笑说。
“借步说话?你们把路全堵住了呢!”他摇头苦笑,“你们在江湖道上有颇大的权威和地位,即使不怕树大招风,小心保持尊严风度,也该谦虚些让道上的朋友尊敬,实在不必摆出霸王气势,吓唬我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呀!有何指教,请赐示。”
“老弟似乎知道咱们的来历。”
“应该知道。”
“在下周宇。”
“幸会幸会。我猜,另三位必定是吴宙、郑洪、王荒三位前辈了。”
“不,只有这一位是吴宙。”周宇伸手虚引右首的虎背熊腰中年人,“另两位一姓胡,一姓黄。”
“尚义八将来了两将,在下深感荣幸。在下张三,姓张,名三,也行三。”
是尚义小筑的人,三眼功曹林柏森的得力臂膀尚义八将,排行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姓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至于八将的真名号,只有尚义小筑的自己人知道。
通常对外打交道时,他们才用八将的姓名,可能每次的人都不同,但姓名却不变。
私底下与人交际应酬,当然使用他们的真名号。
这两将亮了将名,那就表示公事公办,是以尚义小筑的名义和他打交道,而非私人的交谊。
“就算你是张三,你也把我看成周宇,江湖朋友用假名代号,平常得很,敝长上派咱们前来,请老弟面谈,咱们是诚意相请,幸勿相拒。”
话说得相当客气,摆出的态势却是先礼后兵,假使不识相,就会来硬的了。
“尚义小筑的主人要见我?”他大感意外。
尚义小筑的主人,三眼曹林柏森被尊称为仁义大爷,小筑本身十分神秘,外人不知道究竟坐落在何方。那只是一个代号,代表山门的旗号称谓。
普通交情不够的人,想见这位主人并不容易,想投帖拜望也不得其门而入,要见权势人物不是易事。
“主人不在此地。”周宇说,“要见老弟的,是小筑的执事大爷。”
“在下非去不可吗?”
如果不是尚义小筑主人,他没有兴趣被人像抓贼一样,押着去见什么执事大爷,他也是有身份的江湖之豪。
“老弟要去的,是吗?”周宇的态度渐变,友好的神情逐渐消失。
“如果在下拒绝呢?”
“老弟不会拒绝的。”周宇虎目中冷电乍现。
“在下忙得很呢!”
“忙不在一时,老弟请。”周宇不再客气,手往进城的小径一抬,沉下脸促驾。
“抱歉,在下不便前往应贵执事大爷的宠召。”他正式拒绝:“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也不想高攀诸位风云人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凭诸位拦路相请的表现,在下心中懔懔。如果易地相处,诸位会毫无芥蒂欣然应允吗?”
“老弟,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好不好?”吴宙冷冷一笑,不怒而威,“进香期间,咱们不希望把江湖血腥带来此地,玷污佛门圣地。阁下一而再在途中生事,很可能引发不可收拾的灾祸,因此咱们请你商谈,希望你放明白些……”
“阁下,我已经放明白了。”他怒火渐生,年轻人毕竟修养有限,“阁下的话说得非常暧昧,令人难以接受。既然不希望江湖血腥玷污佛门圣地,而你们摆出的硬请阵势,却是足以引发血腥的豪强姿态,你们把在下看成什么人?可以任意宰割的三流混混?你们走吧!贵执事要见我,叫他自己来。你们知道在下的行踪,该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区区在下,让路!”
以豪强自居的人,而又拥有强大的实力,为维护本身的权威,就很难忍受势弱者的反抗。
尚义小筑已具有号令江湖的实力,声威远播,反抗他们的人愈来愈少。
他这番话分量甚重,不啻直接向尚义小筑的权威挑战。
“阁下,年轻人狂不是坏事,但狂得不知死活,就变成妄了。”周宇怒从心上起,声色俱厉,“不要以为你沿途打发了几个颇有名气的高手,就狂妄得用这种态度来激怒我们。如果再不识时务,休怪周某得罪你了。”
“要把在下打个半死,拖着去见你们的执事大爷?”他也恶向胆旁生,脸色一沉。
“必要时,我会的。”
“你想过后果吗?”他的怒火又升高了三分。
“后果?”
“对,后果,当你摆平不了我张三,反而被我打得半死,你的人肯甘休吗?我会不会采取暴烈的行动报复?你们才是把血腥带来玷污佛门圣地的人,一切后果你们都得负责。”
“你威胁在下吗?”
“是你在威胁我,不要颠倒黑白。你们这些豪强,只知自己不知有人,哀哉!好来好去,你们不让路,我向后转,乖乖上路,不伤和气好不好?”
他忍下一口恶气,不想逞强,扭头便走。
他这种息事宁人示弱的态度,并不能改变情势,周宇四个人奉命“请”他,人请不到如何向执事大爷交代?就算他趴伏下来磕头,也无法让周宇四个人罢手。
人影掠侧身而过,吴宙与姓胡的人堵住了后路。
“在下促驾。”吴宙沉声说,右手一扬,金雕献爪劈面便抓。
最可怕的大力鹰爪功,五个指头像钢钩,不论对方用任何物品招架,都会被抓住扣牢。用手封架,一沾便脱不了手,保证可以手到擒来,不用擒拿术便可将手抓裂。
“你不配。”他反掌一拂,速度已到了目力难及,神意亦难以反应的极限。
吴宙甚至没有看到他的手在动,感到眼一花,抓出的掌背一麻,手在奇大的打击压力下,不受神意控制向下沉疾,而另一次打击已光临胸口,衣领被抓住,身躯立即被无可抗拒的力道掀翻。
一声惊叫,手舞足蹈飞摔出两丈外,砰然摔落,地面亦为之撼动。
周宇三个人大吃一惊,在吴宙被摔飞的同时,不约而同疾冲而上抢救,不约而同出手抢攻,一拳两掌光临他的胸与背,三面重压势如雷霆。
情急抢救,必定下重手攻要害。
他刚将人脱手奋力掷出,已无法应变抗拒了。
这电光石火似的劲道一发即消期间,也就是后劲难聚的最脆弱关头,如果能把握这瞬间的契机,一个三流混混也可以将一个超等高手打下地狱。
他就在这最脆弱的关头,受到三个高手的聚力重压。
生死关头,他元神内敛。
这是修道人度劫的秘学之一,道行高的人甚至可以度过雷火大劫,体外物包括须发成灰烬,皮内也可能灼伤,但一心脉能保全,驱壳仍是完整的。
一声爆震,他向下挫倒。
不远处绿影飞掠而来,半途剑光乍现。
周宇三个人同时暴退,是被他们三方压力汇聚时反震的力道所震退的,力聚而回震是正常的现象。
三个高手全力一击,要不了人的命,只要能在力及的刹那间保住元神,体内的潜能立即在重压后的一刹那反弹,爆发力更为惊人。
一声长啸,他双手齐扬,挫小的身躯暴涨,宛如响起一声霹雳,爆发的劲道如怒涛。
周宇和姓胡的人,暴退的退势未止,爆发的怒涛随后涌到,倒摔出两丈外,挣扎难起。
他鱼跃而出,扑向刚挺起上身的吴宙,一手将人压倒,一手拔出吴宙的佩剑。
绿影与剑光如影附形,疾射而至。
再一声怒啸,他挺身而起,身旋剑发,剑光似匹练回旋,剑气迸发如万丈波涛。
“铮!”双剑接触,火星飞溅,迸散的剑气像是起了一阵小旋风。
绿影斜震出两丈外,着地再踉跄急退三四步,才能勉强地稳下马步,几乎被蔓草绊倒。
他挺身屹立,脸色苍白,口角有血沁出,虎目中神光乍现乍敛,明灭不定。
“是你……”绿影惊呼。
是少女林翠珊,第三次碰头,冤家路窄,似乎冥冥中注定了要一生一世纠缠不清。
那位姓黄的人,是唯一目击这雷霆交击的旁观者,被可怕的剑气爆炸威力所惊,张口结 舌像是失魂。
少女林翠珊的脸色同样苍白,持剑的手不住颤抖。
他的剑,徐徐遥指少女。
“小姐,快……退……”姓黄的人急叫,“他这种妖异神情太过诡秘,很可能作法与……妖……”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他一字一吐,虎目中杀气腾腾,“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们居然再三向在下挑衅,下毒手必欲将在下置于死地,今后你们尚义小筑的人,休让在下碰上,你们是第一批偿付债务的人。”
三丈距离,他一闪即至,剑尖指向精力未复的少女,接近的身法匪夷所思,似乎以原来举剑的姿势向前飘,双脚似乎并没移动,身形一动即抛,同时在三丈外,幻现,保持原姿势随时可出手发剑。
苍白的脸色,口角有血迹,虎目中诡异的奇光闪烁,愤怒的扭曲脸型,把少女惊得浑身发冷。
他那快速如鬼魅的一连串急剧应付意外变化,早已让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了。
人在三方重击下压缩,而后暴涨,发掌击飞两个高手,扑出,压倒吴宙夺剑,跃起旋身接招……这一切变化,似在同一瞬间完成,变化之快,几乎人的目力难及。
“我……我不……不知道是……你……”少女惶然后退,女强人的气势消失无踪。
“你到底是绝剑秀士的人呢,抑或是青城三女妖的人?”他紧迫盯人,剑随少女的身形移动,“你要什么?要我?”
“你……你……”
“好,我也要你。”他想起青城三女妖的师叔,那个更为艳成熟的女人,“我是强盗,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我要把你们这些****淫娃全弄在一起快活,我没有理由再让你们把我看成可以任意凌辱的弱者。”
林翠珊被他阴厉狞猛的神情吓坏了,但一听他把自己也当成****淫娃,立即怒火上冲。怒火驱走了恐惧,银牙一咬,倾全力一剑攻出,吐出一道猛烈的电光。
“铮!”电光化为光幕,向侧激射。
他的左手同时向前一探,五指一合,虚空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