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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银行始祖日升昌

在当代,人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离不开银行。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中国最早创立银行的始祖就在这座县城的西大街上,它就是鼎鼎大名的票号日升昌。

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五开间铺面,位于西大街路南。除了高悬在头顶上的“日昇昌记”四个楷书镏金大字以外,一眼望去,并没有特别之处。整个铺面都是清一色的漆黑:黑的匾额,黑的梁枋立柱,黑的门框门扇,黑的门槛,就连里面的柜台都漆成了毫无光亮的黑色。一切用实木制成,不光厚重,而且门槛和柜台也比一般商家高出了许多,这大概和直接兑换银两的特殊性有关。虽然如此,在平遥古城数以百计的商家店铺中,日升昌票号还是显得格外平实,绝无奢华张扬之感。它的普通,以致让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180多年前,在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惊世之举。

日升昌票号的前身是西裕成颜料铺,由平遥县西达蒲村李家开办。清雍正年间,平遥庞大的颜料商帮几乎垄断了北京、天津的颜料市场。西裕成颜料铺也随之在北京、天津开设了分店,生意越做越红火。财东李大全慧眼识英才,聘请天资聪慧而又善于经营运筹的雷履泰担任大掌柜,很快积累了大量商业资本金,使西裕成颜料铺在竞争激烈的颜料行里成为规模最大、实力最雄厚的商号首富。

不料嘉庆年间全国数省接连爆发了武装起义,加之灾荒不断,农业连年歉收,社会动荡不安,官饷、镖银时常被抢,给众多商家异地运送银两带来了极大不便。于是商家们希望用汇票代替镖局长途押运银两的办法,进行异地汇兑。雷履泰很快发现了呼之欲出的金融汇兑商机。在他建议下,道光三年(1823)农历正月初一这天,李大全将西裕成颜料铺改为日升昌票号。从此开启了中国的金融汇兑业务,取代了镖局长途押送银两进行异地汇兑的旧制。

日升昌票号经营存款、放款、汇兑业务,其中最主要的是汇兑业务。它从创立时起就实行了股份制、聘用制、所有权与经营权两权分离制、大掌柜负责制、银股与身股同股同酬分配制等,改革创新了一系列具有近现代企业管理性质的经营体制和管理机制。票号始终把经营管理作为所有管理工作的核心,严格培训各个管理层面的经营人,要求他们具备金融知识和诚信意识。出于对金融汇兑特殊行业的安全保密考虑,日升昌票号首创了汉字密押,还在汇票的四角独创了“日升昌记”验票水印。从创业到歇业的一百多年里,金融汇兑业务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泄密或窃密事件。

在日升昌一个世纪的经营中,最鼎盛时年营业额可达2000万两以上。它创造性地将汇兑业务从一般商业领域中剥离,并且借助资本雄厚、分号广布、信誉卓著的优势,迅速射到了俄罗斯和蒙古,与英国汇丰银行、麦加利银行,美国花旗银行,德国德华银行,日本正金银行等来华金融机构也有密切的业务往来,创下了一纸汇票“汇通天下”的奇迹。至今在日升昌票号过厅南向的门额上还悬挂着“丽日凝辉”匾额,檐廊立柱上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当年书写的一副楹联,黑漆的椴木瓦对篆刻着两行鎏金大字:

日丽中天万宝精华同耀彩

昇临福地八方辐辏独居奇

日升昌票号的创举唤起了一批又一批精明过人的山西商人。首先,平遥的一些商业利润较高的颜料业、绸布业、烟草业、盐业、冶铁业等商号,竞相效仿西裕成颜料铺更弦易辙的经营法,陆续成立了蔚泰厚、蔚丰厚、蔚长厚、蔚盛长、新泰厚、天成亨、日新中、协和信、协同庆、百川通、谦吉升、其德昌、云丰在全国许多城市建立起汇兑网络,开设分号35家,重点分号大多分布在我国东部沿海城市和南方城市,汇兑业务一直辐泰、松盛长、祥和贞、义盛长、汇源涌、永泰庆、永泰裕、宝丰隆等票号,使一批金融汇兑机构迅速从这座古城崛起,形成了山西票号的平遥帮。清咸丰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861年,平遥票号进入蓬勃发展时期,分号总数增加到了367个,遍布在全国的68个城市和商埠重镇。到光绪年间时票号发展到极致,当时全国总共有51家票号总部,其中22家设在了平遥古城,一度操控了全国金融商业资本。

随着票号的出现,原本传统的商家店铺在建筑功能和结构上也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出现了一批最早的票号建筑。这些建筑虽说仍旧保留着晋中四合院民居的主要特征,但是已经具有了金融建筑的使用性质。这些票号都是深宅高墙,相邻山墙间布有铁丝网,防范盗贼攀墙而入和火灾蔓延。墙的厚度和高度超过了民居建筑,也为一般商铺所不及。院落大多设前后两处入口,临商业街的入口设在铺面正中,方便客商联系业务。另一处入口设在跨院或者偏院,面向次要街巷开设圆拱大门,地面用石板铺成坡度平缓的夹道,便于票号内部人员和马车运输财物和银两进出。跨院、偏院通往正院开设边门,狭窄得只供一人出入。

每个票号都有十几、二十多座老房子,分区明确,布局井然。在一进院设柜房、信房及账房等营业用房,二进院或过厅建筑作为票号掌柜的办公、会客之所。后院安排接待各地分号返回总部经办业务的客房、厨房与餐厅。整座院落内外有别,互不干扰。在安全防范措施上,各家票号也各出奇招。金库、暗道、密室自然必不可少。然而谁也不会料到,有些票号的暗道、密室和地下金库就在客户频繁活动的一进院,甚至设在客户熟视无睹的柜房里,有意采取逆向思维,令人出其不意。有的干脆在暗道入口外观装上普通厢房门扇,造成平常居室的假象迷惑局外人。

票号建筑是特定历史阶段经济、社会和思想文化的产物,对于近代金融建筑的形成曾经发挥过重要的承启作用。它的建筑创意和历史沿革就像创造的票号经营理念、企业制度、管理经验一样,留给了人们太多的启示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