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我轻声叫了一声,绕到前面。爸正在低头吃着什么,没有理会我。
“爸?”
平时见我来了,爸总是很高兴的叫我坐下,然后问这问那,从没有过这么冷淡的反应。
我一瞬间想到在电视里看到的老年痴呆患者,转念一想并不可能。
老年痴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出现症状,到丧失自理能力,需要三四年的功夫。
“不好吃。”爸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他放下手里抓着的一根排骨,像小孩子一样的砸着盘子:“不好吃,不好吃!”
“爸你想吃什么?”
我爸的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劲,我偷偷用符咒为自己开了道眼,本以为他是被鬼魂附身,道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好吃,我不要吃这些!”爸突然怒了一声,手从左往右一挥,桌子上各种碗碟全都被砸到了地上。
不等我反应,爸站起来便往厨房跑,我赶紧追上去。
就见爸翻开冰箱冷冻柜,愣是从里面拽出一大块冻肉,当口一咬。
我爸的牙口并不好,冻肉在他嘴里只挂下了一片,嘎嘣嘎嘣的咬着,也不知道是牙齿的声音,还是碎肉蹦开的声音。
“这怎么能吃,都是生肉!”
我哥赶紧去抢爸怀里的肉块,爸却一把将我哥推开,整个翻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
“大勇,赶紧让伯父停下来!”王月一边搀扶我哥,一遍冲我说道。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用蛮力,我怕我爸一身老骨头支撑不住,可任由他这么啃下去,肯定是要吃坏了胃的,要是生肉里头还有什么细菌之类的,更了不得了。
我眼睛一扫,正见旁边挂着围裙,我拿起围裙往爸的脖子上一套,不等他反应过来,麻利的用围裙的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顺势抽出一张符咒往爸头上一帖,爸眼睛翻白,晕了过去。
这符咒管不管用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就想着这么一试,没想到还真就制住爸。
“你用的什么符?”王月见我爸昏去,问我道。
“驱邪的符咒,爸要是鬼上身,就会管用。可是我没看到他身上有邪鬼作祟,真是奇怪?”我狐疑道。
“会不会伯父是中了降头?”王月猜测。
降头?我们国内术法主分三类,一类道术,一类巫术,一类蛊术,三者相互克制,各有千秋。而在南洋,也就是印度泰国等国,也有自己的独特阴阳术法,名为降头。
降头术由巫术演化,融入了蛊术的精髓,与两者属于同源,但又明显不同。
会是降头吗?
爸想吃生肉的举动,倒是符合降头的前兆,但仅凭这一点,我也无法肯定,更是无从下手。
“哥,你先把爸安顿好,这事我们来想办法。”我对哥说道。
哥揉着他磕了大包的头:“家里最近怎么这么邪性,你说我要不要请个高人什么的,给家里驱驱邪?”
“千万别。”我连忙摆手:“你能找来的无非就是些骗钱的江湖术士。这事不是家里有霉运,而是我们家被人盯上了,不把事情的根源解决了,找谁都没用。”
“行行行,听你们的总行了吧,你们都比我懂,比我懂。”我哥有些怄气的说完拨了电话给嫂子说明家里的情况。
我也不想和我哥争辩,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和他明说,只要他不给我们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我让王月先看着我爸,自己在楼道里给阿雪打去了电话。
“你要是问古钱的事,我这还没有结果呢。”阿雪开口先是这么一句。
“那个事可以先往后放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紧接着将我爸这里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阿雪,电话另一边的阿雪让我等了一下,似乎是去翻书了。
没多久,阿雪回道:“按照你说的状况,十有八九就是降头了。”
“你那本书上有没有治降头的办法,或者有什么有用的都先告诉我。”我有些语无伦次。
“降头的施术方式和巫术同源,找不到下降头的人,很难讲降头解除。”阿雪接着说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咱们的仇人里可能会降头的就是疯子了,他做傀儡的方法好像属于降头术的一个分支,不过他已经死了。”
疯子的确是死了,但杀掉他的却不是我们,而是阿泰。阿泰吸了疯子之后,将他的力量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也就是说疯子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阿泰也能做到。
“你不会是怀疑阿泰吧?”阿雪见我没有说话,出声将我的心思拉了回来:“虽然他现在变化挺大,但我想他还不至于对伯父动手,还是想想其他人吧。”
“其他人?”我一时也没有任何想法,降头术我虽然知道一些原理,但它毕竟是南洋术法,需要多长时间的钻研才能有所成效,我真是想象不到。
“对了,我刚才跟小白说了一下,她往你们那里去了。”阿雪提醒我道。
“让她来干什么?”我没理解阿雪的意图。
“你是真傻,还是因为伯父的事情,急傻了?”阿雪嘲讽了我一句:“既然是有人对伯父下了降头,肯定是从伯父身上拿过东西,小白想要找出这个人,可不是易如反掌?”
还真是,阿雪骂的对。
降头术与巫术算是同源,能操人心智,但也必须要有一个媒介。我记得看过一部关于降头术的电影,虽然其中绝大多数内容都是纯粹虚构以增加恐怖程度的,但是其中所用的媒介统一都是头发。
从人身上弄到头发是最容易的,就算不用你拽,头发每天也会固定掉落七八十根,只要找到对方用的梳子,或者偷偷潜入浴室之类的地方,头发还不是轻松就能得到?
我爸的人精刚刚归位复原不久,最近一段时间爸都在家里修养,偶尔出门也有我哥或者嫂子陪着,想要在这些时间弄到我爸的头发可不容易。这个下降头的人,恐怕会剑走偏锋,趁着我哥带着爸出门散步的时候,潜入家中寻找发丝。
至于这个人是怎么分辨那根头发丝是我爸的,应该不难辨认,我爸一头白发,一眼就能看出。
我爸的状况是在今早出现的,想来这个人潜入家中的时间应该也就在这几天,以小白的感知和嗅觉,找出他来只是时间问题。
没等多久,小白来了,偷看了我爸一眼后对我道:“主人,伯父不要紧吧。”
“我爸没事,不过你再我哥家就别叫我主人了,他们听见会起疑的。”我对小白说道。
我哥见过小白,对她的来历虽然好奇,但也就当作我的朋友,并没有多想。这要是听见小白叫我主人,他就算再迟钝也会觉得奇怪,最害怕的就是他会想歪了,认为我禁锢良家少女什么的,这几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可是人尽皆知,都懂是什么意思。
“那我该叫主人什么?”
“随便叫呗,要不叫我名字?”我问道。
“不行,直呼主人名讳我可做不到。”小白想了想,大眼睛一转道:“不如我叫主人,哥哥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觉得这么叫最好了。
我一直将小白当作自己的妹妹看,妹妹叫我哥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白听我答应后,脸上笑容不断,好像特别开心似的。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不过开心就好,我摸摸小白的脑袋:“我还得回去看阿雪那边的情况,这边交给你行吗?”
小白连忙点头:“主人你放心吧,只要有线索,我一定能找到害伯父的人,到时候肯定让他吃够苦头。”
“怎么又叫我主人?”我拍了小白一下:“如果真的发现了线索,你可别自己去找那个人,先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好……哥哥,小白听你的。”小白脸色一红,头低了下来。
她肯定是知道错了,觉得不好意思。
小白平时还是比较听话的,为人也不算冲动,她既然答应了我,应该是会乖乖听话的,我也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我能留下,我当然也想留下,但是家里那枚古钱的事也同样紧急。
如果真的要按照小秀所说的,想办法将古钱上的诅咒转嫁给方丈,那也就是必须在今明两天之内做好一切准备,但是这个准备最开始的工作,我们都还没有起步,我能不着急吗?
再次叮嘱了小白之后,我带着王月开车回别墅。
希望回到别墅后,能从阿雪口中听到一个好消息,阿雪精通各种术法,在这方面的研究上是专家,可是能给她的时间太短了,我也不敢确信她能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有一点算一点,有一条算一条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推门下车,准备和王月进别墅。步子刚一迈,就觉得鼻子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味道,好像是福尔马林。
为什么会突然飘出福尔马林的味道,我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别墅外的墙面上,先前逃走的活尸,如同壁虎一样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