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遇见素素,他的感情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他渴望的温暖也开始在他心底涓涓溪流,原来人生还有如此美好的境界。他看见素素时常依偎在父亲的怀中,祈福母亲在天堂美好平安;也看见王爷用自己身体为女儿挡住凄风冷雨,让素素在温暖的睡梦中思念最亲爱的母亲,原来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只这么近,这么亲密。秋恨水完全沉浸在素素父女亲密无间的爱意之中,而自己却是如此形影孤单,凄凉如风。
秋恨水也看见了师父玉罗刹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玉罗刹也默默得看着李文月亲自为妻子抬棺,下葬,覆棺,培坟,立碑,守墓。李文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的心滴血,如果她死了,他能为她掉一滴眼泪,她就很满足了。可是她知道他不会,他的感情对她而言就是一块坚冰,冷酷到底。
潮声阵阵,逆江而上,翻滚这世间的喧嚣,尘缘的爱恨;薄云散淡的天空,如银盘的圆月散发着冷色的光芒,笼罩着潮声的呐喊,使每个人感觉世界弥漫着无尽的悲凉。李文月在佛堂上了三炷香,看见素素连日来为母亲诵经念佛,一时困顿不堪,倦意甚浓,就轻轻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让女儿安心地好好睡一觉。当他正要离开时,素素喊道:“妈妈……爸爸父亲不要离开我,我怕……”
李文月赶紧握住女儿的手,轻柔地说:“素素,好女儿,爸爸就在你身边,爸爸永远会陪着你。”
素素似乎触到父亲传递过来的温暖,安静地入眠在睡梦中。
李文月管好门窗,拿着一尊琴弦,踱步在院落中。银色的月光流淌在他孤独的身影上,却听不见爱妻婉约悠长的琴声,那见证他俩恩爱的琴声,抚平了他心中多上伤痕,哪怕是北国边疆空旷无边的夜晚,杀声阵阵的边关,都感应到爱妻千里迢迢传递的爱意牵挂,祝福的琴声。现在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寒冷的风伴随着江中海潮的怒号在他耳边肆虐地搏杀,他的目光停留在爱妻的墓碑上,心在颤抖,他现在还是无法相信妻子一离他而去。
他蹒跚到墓碑前,无力地靠在上面,悲痛地说:“你怎么忍心就走了呢?我曾发誓过,不会让你的病害了你的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守在你身边,你也不会离我而去的。现在,我那里都不去了,我只守着你,我要给你弹琴,就像从前一样,让你听见我的心声。”
李文月摆好琴,他左手轻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无法形成悦耳的曲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右臂,单手是无法弹出曲子的。他忍不住放声大哭:“我连琴都无法弹了,你在那边一定很孤单,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他连日忍着伤悲,从不在人前掉泪;而如今发现自己给妻子弹奏一首曲子都无法做到,油然而生地悲从痛来,他的感情闸门奔腾不息,深深地刺痛了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冷冷地盯着他,直到月色把那个人的身影拉到他的感觉中,他才停止了哭泣。可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他用单手下意识的弹着琴,琴声同样撕心裂肺。
“真是可叹可悲,你再有多大的哀怨,她也听不到的。如果你真的爱她,那么为什么不为她殉情?”
玉罗刹看到曾经深爱的男人第一次痛哭流涕,她的心像是被她的爱情挖走了一样,生疼难受。李文月没有理睬她,继续弹奏着琴弦,仿佛置身事外。玉罗刹那里受得了他的无视,她上前抓住李文月左臂,盯着他的眼睛:“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难道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就那么惹你生厌吗?你不爱我没关系,可你不能不理我呀。”
李文月冷漠地转过头去,他的眼睛这注视着妻子的墓碑。
“我们结束了,早在二十年年前长江的鬼门关结束了,你还这样纠缠不朽有什么意思?”
玉罗刹咆哮道:“不,当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思念。虽然我对你恨的要命,可我……可我一见到你我就情不自禁,无法自拔。我是那么爱你,可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李文月苦笑道:“你这何苦呢?你又是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和你交往就是利用你,你不清醒我也没办法。”
他挣脱玉罗刹逮住的左臂,用手轻轻擦拭着妻子的墓碑。玉罗刹看他如此神情地对着一块冰冷的石碑,也不正眼看她,她绝望了:“你以前爱着我表妹云飞飞,我不在乎,因为知道你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们从身陷鬼门关后,我记得你死死抓着我的手,在转弯处,你把我拼命地送上岸,你自己却被江水冲走了。那时候,我就以为你到生命的最后关头把感情给了我,我悲喜交加。我要等你来找我,我不能死,我躲过了我舅舅云贵和欧阳行的搜寻,却没有等你回到我身边。你知道我活着,你却抛弃了我。你宁可对着一块墓碑发泄你内心的感情,也不看我一眼,你是多情的人,我却得不到你一丝丝情意。哈哈,爱妻燕平公主之墓!我明白了,是她给了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你自然就不会在乎我的生死了。我知道你很自私,你有野心,她的死是不是毁了你的达官显贵,你才如此的伤心。”
玉罗刹似乎畅快了很多,她放肆地大笑起来。李文月淡淡地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想占有,征服一个人的感情,来证明自己的爱情是多么伟大。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一切恩怨在脑海中已经烟消云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玉罗刹哼道:“你就这么绝情,可我不甘心。”
她拿起琴弦疯狂地摔打在墓碑上:“她已经死了,你再多么爱她有什么用……”
李文月一把夺过已砸碎的琴弦,他痛苦地说:“你毁了琴,这是她生前最喜爱的琴,是我唯一的念想,你毁了它……”
玉罗刹见他步步逼近,伸手就给他一记耳光:“你打发我走,就像抛弃垃圾废物一样,我就是要毁了她,毁了横在我们之间的一切。”
玉罗刹一掌排出,把墓碑的一角拍个粉碎。李文月左臂一档一甩,把玉罗刹重重地甩在地上;玉罗刹翻身跃起,伸手甩出佛尘,向李文月佛面而来,李文月转头后退,左臂衣袖煽起,缠住她的佛尘,一拉一松,玉罗刹感到佛尘反击子自己的胸口,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气胸翻涌,张嘴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