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遥枫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俊亦出事后,就老是神经兮兮的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诗人啊。迫于面子不好扫时俊亦的兴,木遥枫收回拿着围巾的手,就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看这偌大的城市,每天承载着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以前我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直到这件事发生了,我才明白,我和千千万万普通的人一样,不过是个自然人而已。”
“你能有所领悟,看来还是想得比较多了。”木遥枫原本想打趣,谁知道脸被风吹得僵硬,实在笑不出来,于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严肃至极。
时俊亦笑了笑,“谢谢你,遥枫。”
木遥枫愣了愣,他和时俊亦之间从来都是不言谢的,不过突然听到这么说,虽然有点生疏,但是还是很开心。
两个人在桥上站了很久,目光所及指处,是居民住宅区。千家灯火,都在等待着亲人回去。
如果世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何等恐怖的模样,黑夜总是让人想起很多不敢想的东西。
也许有时候,人比魑魅魍魉更让人害怕。世界上最毒的东西,不是砒霜丹顶鹤等剧毒,而是人心。
有人为了钱财可以丧尽天良,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有人为了自己的人生,可以将别人碾压在脚底下乱踩。有人……
真善美永远对这假恶丑,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时俊亦突然想抽一根烟,于是从身上摸出一盒烟,哆哆嗦嗦的在风中点,可是打火机刚点燃,就被风熄灭,如此反复多次,时俊亦狠狠的将烟仍在地上。
“我们走。”留下这句话,时俊亦继续一瘸一拐的往车的位置走去,木遥枫站在桥上愣愣的看着时俊亦的背影,心里想着,这就是时俊亦老了的背影吧。
韶华易逝,总是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来临。很多时候,事情已经初现端倪的时候,往往也就是最晚的时候了。
虽然一瘸一拐,可是时俊亦还是走得很顺利,很快就找到了车,坐了上去,抬眸注视着木遥枫缓缓朝车走过来。
木遥枫将时俊亦送到别墅,吴姨还没睡,等着时俊亦回家。别墅灯火橙明,一派辉煌的景象,就像盛极一时的欧洲古典城堡一样,可是现在除了吴姨就只剩自己了。
时俊亦心里又是一阵低落,情绪确实是会传染人的。
因为第二天要一起去参加葬礼,时俊亦上车什么的不太方便,木遥枫便留宿在时俊亦家里。
家里有上好的客房,尽管平时没什么人住,吴姨还是会经常打扫,对于吴姨来说,这里不仅仅是她的工作地点,也是她的家。
时俊亦好像累极了一般,回家就住下了。木遥枫也往客房去洗漱,随后休息了。
时俊亦躺在床上,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而已,自己就像从世界环游了一圈的沧桑感。还是家里让人安心,熟悉。这么想着,时俊亦看了看四周偌大的房间,时间越来越久,霍南潇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浅,总有一天会看不见吧。
感情的事,嘴里说着理性,可是都是感性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弃梅明嫣,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霍南潇,也许有些事就是没有答案,爱了就是爱了,没有对错,只有珍惜和不珍惜罢了。
当初梅明嫣不珍惜自己,换来了现在的结局。当初自己不珍惜霍南潇,换来了如今的场面。一切有因必有果,冥冥之中,天意已定。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也许是在医院太久根本没有休息好,时俊亦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得睡过去了,一夜无梦,只依稀记得霍南潇的名字在自己的脑海里盘旋着。
感情就像酒,时间越久,越是清晰。所谓的时间久了,感情就磨没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见过中国上下5千年的历史被磨没了吗,时间那么久。
时俊亦起来的时候,木遥枫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楼下喝着早餐奶了。
木遥枫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今天这个日子,时俊亦也必须这么穿。
“嗨,俊亦,你醒了,好点了吗?”木遥枫精神一如既往的好,给人以青春昂扬的感受。
“还好,我觉得比昨天好多了。”尽管还是一瘸一拐,可是时俊亦已经可以自己下楼了,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时俊亦也穿着一身黑西装,平时不怎么穿这个颜色的西装,纯黑色,几乎不穿,可是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一定会被自己铭记,直到老去。
皮鞋被刷的油光发亮,时俊亦想象着等会自己坐在轮椅上参加葬礼的情景。不禁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在这样的时刻,时俊亦和木遥枫都没有说话,仿佛还在车上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葬礼的肃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时刻,言语才显得聒噪和多余。
不论今天是怎样的情景,时俊亦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原本可以逃,可是他一旦逃离了,自己就将永远都活在悔恨里,即使他从来没有梦到过刘助理,可是心里的梗,就像刺。
今天他就要去拔刺了,不管如何,刺还得拔出来。
到了葬礼地点,木遥枫把车停在门口,已经有一排长长的车了,目光所及之处,人们穿着的衣服均是清一色的偏黑色。
据刘助理的父亲说,这次葬礼因为太突然,没有通知那些不太熟的朋友,几乎都是来的亲朋好友。时俊亦木讷的看着视线里触及的场景,想象中已经计划了无数次的现场,此刻仍旧显得那么突兀和诡异。
“下车吧。”木遥枫冲着时俊亦点点头,似乎是鼓励。
时俊亦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下车后,木遥枫从后面拿出轮椅。倒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压根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时俊亦这种状态,不得不依靠着轮椅。
时俊亦坐在轮椅上,神色肃穆。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坐在轮椅上,时俊亦缓缓开口,“等一下,遥枫。答应我,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知道吗,你今天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能插手。”
木遥枫欲言又止,时俊亦永远都是这样,天大的事也想自己一个人撑下来,也不管自己撑不撑得住。木遥枫点点头,却给自己留了余地:“我尽量不插手,如果不是太严重的话。”
时俊亦点点头,从下车到举办葬礼的地方只隔着100米左右的距离,可是就是这一百米,时俊亦觉得走得无比的慢,仿佛木遥枫推着自己走了一个世纪一般久远。
但是终究还是来到了门口,门口站着刘助理的父亲,木遥枫一眼就认出来了,而刘助理的母亲,估计在里边正哭着呢。
刚想舒一口气的木遥枫,突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飘入耳内,“他在哪,我要打死他。”
女人的声音悲怆而孤寂,仿佛哭了很久的时间,声音都已经沙哑了。
时俊亦面色平静的看着门内冲出来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年近60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历了太多生活的磨难,显得越发苍老,大大的的眼袋如两个袋子一般挂在眼睛下方,让人不忍直视。
可是时俊亦还是这么定睛看着眼前的女人,自己早就想到了这些,不可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