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再一次将隍都笼罩,但空气还算新鲜,这本来是最令人精神气爽的时刻,但对于熬夜的人来说,清晨则是最难度过的一段时间。困意会很自然地袭来,疲惫令人浑身不舒服。
苏琼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咖啡静静地望着窗外,她的身后那个圆脸的探员伏在了办公桌上正在小睡,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打破了这屋中少有安宁。苏琼急忙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咖啡,接起了电话。
圆脸探员立即直起了身子,坐在那里看着苏琼。
苏琼对着电话那边应了两声后就挂掉了,然后转头对这名圆脸探员说道:“陈东,”这名圆脸的探员名叫陈东,“局长说了,由于朱桐也是一个大人物,所以暂时咱们要封锁消息,如果有媒体听到声音来问都一概回绝。到时候我提醒一下老范。”
“老规矩了。”陈东显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问道,“苏姐,你说那个剧本到底是不是林川写的?如果不是他写的他怎么会这么准确地背出上面的台词呢?如果是他写的,他又为什么不承认呢?那个房东已经证实他在案发时间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他又何必呢?”
苏琼摇了摇头:“真正的死亡时间还有待秋姐进行尸检后证实一下,咱们只是现场预测,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秋姐名叫仇秋,是警局里的法医,现在正在对朱桐的尸体进行着解剖。
陈东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这事真挺邪性的,看林川的样子好象说得都是真话似的,真不好抓他的把柄。”
苏琼点了点头:“他不承认也是有道理的。关于这个林川,现在咱们可以说这么几点,第一,如果咱们现场推测的死亡时间正确的话,那么林川绝不是凶手,他没有做案时间,第二,林川是一条线索,否则凶手不会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还有剧本。第三林川到底是不是那个剧本的作者,他不承认,但他又能背出台词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第四,凶手为什么留下林川的联系方式,这肯定是给警方看的,这说明凶手有意识地将林川牵扯到本案中,这到底为什么?第五,林川与朱桐都是影视圈里的人,他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过接触,是怎么接触的,跟这个案子有没有直接联系?”
“但我觉得可以确定林川就是那个剧本的作者,他又不是演员,所以能够背下台词的只有编剧了,至于他为什么不承认我还没有想出来呢。”
苏琼沉思了一下说:“是啊,不想承认,但还背出了那段台词,这的确是自相矛盾,难道这其中有更大的隐情,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另外,我们还有不确定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剧本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死的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找到完整的剧本也是破案的关健。”
陈东呆了一下,问道:“苏姐,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按照剧本的发展来实施杀人的?换句话说,这也许只是一个系列杀人案的开始。”
苏琼不愿承认却还是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方面凶手让我们注意林川这个人,而另一方面林川却一边否认与此事相关,一边又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剧本的作者,在凶手与林川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这的确是破案的关键,当然,朱桐的线索也不能断的,是仇杀是情杀也都是未知数,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查找一下。”
陈东笑道:“应该让老范送林川回去的时候查一查他的电脑。”
一想起老范那张刀条脸三角眼来,苏琼心里就有些紧张。老范是一名老探员了,熟识隍都的每一个角落,破案经验也极为丰富,局长把他分派到自己手下是为了协助自己,但苏琼心中明白,老范显然不会买自己的帐,这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时常透出的那种不屑令自己的压力很大。
苏琼对陈东说道:“暂时还没有这个权力,让老范监视一下林川就行了。不过陈东,你恐怕得受累一下了。”
陈东点点头:“苏姐您说吧。”
苏琼说道:“你得去调查一下朱桐的情况,他接触的人,个人财务还有昨天去过的地方,最后和谁在一起,几点,干什么了等等?还有,就是把昨夜报案人的语音录回来,送去分析看看有什么情况,这个报案的女人也很值得怀疑的。”
陈东点了点头,对于刚进警局不久的新人,他感到有机会要大展洪图了。
苏琼看了看窗外,雾气并没有淡去多少,天空陷入灰蒙蒙一片中,显得十分地难看。
苏琼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赶去和老范一起盯着林川,经过昨晚的事情,甭管他是不是幕后的主谋,他肯定会采取一些行动的,或者为了毁灭证据,或者是为了洗清他的怀疑,但或者什么也不是。”
最后一句话恐怕只有苏琼自己能够听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毫无理由的,也许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林川并不是凶手。
人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但能够破案吗?。
老范多少已经有了些困意,一双三角眼疲惫地打起架来,但他还是紧紧地盯着后视镜。
后视镜里,从林川所住的那个地下室楼道门口中陆陆续续地已经走出一些人,有的人急匆匆的,看来是去上班,有些人却只是闲散地踱着步,也许是去吃早餐吧。这种地下室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
副驾驶那边的车门突然被敲响了,声音不大,但还是吓了老范一跳,他扭头看过去,见苏琼站在车窗外,示意自己要进去。
老范拉开了车门,苏琼把一个热气腾腾的兔肉堡递了过来,这是隍都的特产,由于周围环山,山上的兔子成了隍都城的主要肉食品。
老范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兔肉堡:“林川没有什么动静呢,我看过了,这个地下室只有这么一个出口,他跑不了的。”
苏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又问道:“你送林川回来的时候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吗?”
老范摇了摇头:“没有。这小子挺平静的,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好象一直在想着什么。”停了一下,老范接着说,“苏探,你不应该把他带到现场的。”
“苏探”这两个字被老范说出来多少有些刺耳。
苏琼忙说道:“其实我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那番话来,我只是想知道他到了现场的表现是什么。你和陈东已经问过房东了,案发时他就在自己的屋里,所以他应该不是凶手,但那个剧本上写明作者是他,那就让他看一看现场,看他的反应,也许他还会想起什么来,凶手留下这个剧本的意图就是让咱们找到林川吗。但最令我想不到的是,他说出那番话后竟然不承认剧本是他写的。”
苏琼心平气和地解释令老范多少有些收敛,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说道:“可以这么想的,这个凶手曾经看过林川所写的剧本,咱们先假设这个剧本的确是林川写的,然后照着剧本杀人,同时让咱们找到林川,也就是找到整个剧本,你明白了吗?”
苏琼一下子愣住了,她回想着进入现场的情况。当时死者朱桐仰躺在床上,最明显的便是嘴中插着的那几张卷起来的剧本。当苏琼看到剧本的时候,立即被剧本中描写的情节所吸引住了,这情节的描写与案发现场几乎是一模一样。
所以,苏琼立即叫老范与陈东按照剧本上所留下的林川的住址前去寻找。但这个决定显然也是在凶手的意料之中,那么凶手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叫警方注意林川?还是这仅仅就是一个故意引开警方视线的手段?
苏琼的汗立即流了下来,她知道警方破案时最忌讳的就是被罪犯牵着鼻子走,而自己的第一个决定恰恰被罪犯控制住了。
苏琼看了看老范,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仅仅是利用林川的剧本来向咱们挑衅,其实林川跟本案没有什么关系?”
老范已经吃完了兔肉堡,他点上一根烟,阴着脸说道:“那可不一定,林川能背出剧本的台词却不承认剧本是他写的,这点很麻烦。但如果林川就是那个凶手本人,他故意这么做,这一切就解释清楚了。但我们知道,林川没有作案时间,如果秋姐现场推测的死亡时间是正确的话,那么肯定还有帮手,也许就是那个报案的女人。既然敢与警方挑衅,那么这罪犯一定具有高智商,不好对付的。”
苏琼突然发现自己经验的缺乏,但同时她似乎觉得老范在警告着自己什么,于是忙接着问道:“如果剧本不是林川写的呢?”
老范想了想,慢慢地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苏琼有些急了。
老范分析道:“抛开林川能说出台词这一点,剧本如果真不是他所写的,而凶手却一定让警方注意林川,嫁祸吗?这种方法很笨,绝不可能的,房东的证词就可以替林川洗清罪名。不是嫁祸那就是故意转移咱们的视线,让咱们在林川的身上浪费时间,无论这个剧本有没有完整的全本,咱们同样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的凶手,这还是极难解决的问题,她或者可以逃走或者可以按照自己的剧本进行下去。”
“明白了,无论哪一种情况,咱们都是被凶犯牵着走呢?咱们在明,他在暗。”苏琼缓缓地说道。
老范似乎很喜欢苏琼说的这个结论,他点了点头:“不错,也许现在凶手正在不远处看着咱们这辆车呢。”
苏琼下意识地看了看车窗外,虽然正值上班时期,但隍都的马路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就好象这里的人都不工作似的。
半晌,苏琼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老范道:“老范啊,无论案件的走向是什么,但有一点是值得回味的,那就是凶手或者是林川或者一定认识林川。”
老范转头看着苏琼,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把脸转到一边,吹出一个三角形的烟圈,缓缓地飘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慢慢地散开。
苏琼皱了一下眉,但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