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盖好屋顶的茅草后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下面的白色麻衣男子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在五天前她才知道他是男子,一想到以前还被他揩过不少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现在他面带一分疏离儒雅的微笑,二指宽的白布系在眼睛的位置,可依旧挡不住笔挺的鼻子。皮肤比常人白了几分,光可鉴人的乌发仅松松的在发尾绑了个结,哪怕他现在穿着粗布麻衣但气质依旧高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恶劣了,她叼了根稻草翘着二郎腿表情颇为不屑底下的村花们,莺莺燕燕都围着他。
“朗大夫,我的头好疼啊!是不是昨晚吹风吹的啊?哎哟哟。”村花一扑在了朗月的桌前巨大的胸时不时抬上了桌面,爪子试图抓住朗月的手。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就算村花一脱光了现在他面前他目前暂时也是瞎了看不见!
“咳咳……朗大夫我最近咳的心口疼,您摸摸。”村花二彪悍的一屁股挤走了村花一,以弱柳迎风之姿嗲声说道。这个还知道他看不见要他摸摸,她上面打量了一番,这干瘦的身材不是朗月喜欢的大胸脯。
“臭娘们你挤我干嘛?朗大夫还在给我看病呢!”村花一不服气的叉着腰吼道。
“嘿,你看了这么久了在前边骚姿弄首的一看就是装的。”村花三撩了撩颊边的碎发一动就香味熏人,一股子劣质香粉的味道让人有点想打喷嚏。
“各位不要吵了,朗大夫现在身子还没好透强忍着不适给各位瞧病,各位这样吵闹不修让朗大夫怎么看病?”唐袅袅是杏花村唐秀才的女儿,从小跟着唐秀才识文断字比这些目不识丁的乡下妇人多了些书卷气,长的眉清目秀有几分姿色,难免有些自命清高对村里的粗莽汉子自然瞧不上眼。
“袅袅你现在了不起了!还不是瞧我们找朗大夫看病你不高兴了。”村花四话中带酸,但是也说到其他人的心里。就因为她会识文断字就站在了朗大夫身边,她们若识字还轮得到她唐袅袅?
唐袅袅委屈地红了眼圈:“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因为朗大夫眼睛不便我就来帮忙搭把手,毕竟开药方什么的还是需要识字的啊。可是……”
唐袅袅细声细气的尾音带着点委屈的小哭音,真是楚楚可怜呢。叶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倒是惊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男装,头发用发带扎了个马尾没有任何装饰。英气微斜飞的眉带着不羁,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右眼下角有一颗淡褐色的痣,皮肤白皙光滑,两片丰润的粉唇微抿。真是英姿飒爽风流的……女儿郎啊,众村花心里叹息了一把。这模样活像个世家公子哥端的是好看,可惜是个女子。幸好还有个儒雅翩跹的朗大夫,这气质出尘得跟庙里的仙似的,样貌真是十里八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可惜!却是个瞎子。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今天不早了该让我师兄休息了,他可还病着着呢!看他可怜的眼也瞎了,我得给他上药疗伤。”叶霖这两天看着这样的热闹有些乏了,每天一大波同村隔壁村的女人都往这跑挤满了这个不大的小院落。她们来干嘛她都清楚得很,看病是假觊觎男(和谐)色是真。叶霖这话都说出来了,她们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唐袅袅还在磨磨蹭蹭的:“叶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霖笑得两只眼睛弯弯的:“有有有,一会儿我师兄得沐浴净身了,你给他搓背吧。”
唐袅袅整张脸红到快冒烟,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这……这可怎么好?男……男……男女……授受……不亲的。”
“真的?”叶霖似笑非笑的看着唐袅袅,唐袅袅一抬头就看见她英气逼人的脸离她极近,一跺脚逃也似的跑了。
“你为什么老爱捉弄唐姑娘呢?”朗月的失笑道,声音格外的悦耳好听。
她听着不是那个调调心里别扭得慌,一个平日里有事没事揩她油的刻薄妖孽突然正经的吓人,她不适应的抖了抖鸡皮,拿起柴刀和木柴开始劈了起来,一边劈一边回:“什么叫老爱捉弄啊?才说了两次而已。我帮你赶走这些莺莺燕燕还不好?这几天每天一大早就被一堆女人围着闹哄哄的,我头都大了干什么都一大堆人施展不开手脚。”
她一刀挥下气指千军的气场,那些木柴纷纷被劈的大小均匀。朗月拿起桌旁的拐杖走向她旁边捡起地上的劈好的木柴仔细的放在墙角,若不是真的知道他眼瞎了她可能怀疑他在骗她。有哪个瞎子不用拐杖摸索着走路的?还能准确的判断出那个人在哪个方向,和房屋的构造?
她手中的活一直没停下,他凭着她的气劲分辨出她功夫不俗莫说以一挡千,以一挡百是不成问题的。叶霖毕竟自幼习武,劈柴跟喝水吃饭一样轻松,不过像修补屋顶,劈柴,挑水这种事本来就是男人干的事。可到了叶霖这全反过来了,张大娘他们看她十指纤纤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又没有半颗茧子,这活脱脱的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哪里会做事的样子?可没想到她倒捡着粗活干还干的像模像样。就算她能干,这些话怎么让一个姑娘干呢?谁知她拿出了银子托人去镇上买了几套男装回来就这么穿上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哪里来的公子哥,唇红齿白风流倜傥。
“行了行了,剩下的我来捡,你眼睛不方便。”
朗月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是我无用,眼瞎了尽给师妹添麻烦。”
当初她身毁人亡也多亏得了他才得以复活,整整四年他不停的给她塑身修补魂魄。而今他失忆又暂时眼盲了照顾他也无可厚非,只是未曾想他竟然是个男子。叶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他几个月前还摸上了她的胸嘲笑她胸小,老天有眼啊!天劫一劈本以为把他劈傻了,结果他醒来后性情大变迂腐得不行,还把眼睛给伤到了,这倒是让想趁机捉弄他的叶霖下不去手了。
“知道自己瞎了就好好听话,这个时辰该给你泡药浴了,我去给你烧热水。”她抱了一把柴走进厨房开始烧热水,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百遍。她居然像个老妈子一样对他指手画脚,管天管地。她心里默念了几遍:“老娘还是十八岁的姑娘一枝花。”
他们失踪了这么久不知道燕九那边有没有人来找,宫里那边有没有露馅。现在朗月这个样子回去也没什么助力,最要紧的是他的男儿身暴露了。一直以来她与其他人一样都认为他是女子,直到那天她给朗月擦澡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个公狐狸精!!不由得又想起被揩油的场景,她嘴角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朗月缓缓脱下衣服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修长的颈精致的锁骨,宽广的肩膀。再往下是血脉偾张的胸肌与劲瘦有力的腰肢隐藏着力量,腹肌分明。全身像优雅的猎豹肌肉均匀优美,又不像别的男子肌肉怒张纠结,堪堪是男**人。他坐进浴桶里解开了缠在眼睛上的布,水汽氤氲飘飘忽忽显得他的脸不真实,水汽在他长长的羽睫上凝结成细碎的小水珠。乌黑光泽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发尾却垂在了药水里。
嘎吱一声,叶霖端着托盘就这么走了进来,朗月却不动声色的往水里缩了缩。
“来,师兄我给你搓澡换药。”她大着嗓门说道。
朗月往水里缩的只剩下个头在外边,雅致的眉头不由得一跳:“这种事……不,不必麻烦师妹。”
“要的,要的。我当年病重得不能动弹的时候可是师兄衣不解带的照顾呢,从治病疗伤到沐浴净身可都由师兄一手包办,如今你有了眼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呢?”她恶劣的笑着,拿起了一把刷子正磨拳霍霍靠近朗月。
她纤纤玉指拨弄了一下浴桶里的药水,淡绿色的药水好似碧波荡漾开来。听见这动静的朗月微抿着唇,眉头微皱:“师妹,男女授受不亲。”
她看见他的脸带着白玉一般的耳尖瞬间红透,微抿的唇透露出他的紧张。她微微瞪大了双眼,她从未见过朗月这般模样?
手摸上了他的肩,触感像丝绒下蕴藏着力量,同时他的身子也僵硬了。
“师兄与我早就不授受不亲了,我一个姑娘都被你看光摸光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她一脸淡然的拿起刷子抹上皂角准备刷起来了。
她说的淡然,可在朗月耳机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一句句似乎在埋怨他如此不负责任,他没想到自己以前竟是这么“人渣”,暗脑反省了一会终于他开口:“我会对师妹你负责的。”
“哈?”她傻掉。
“我会娶你。”他的唇被水汽浸润的光泽鲜丽带着诱人水光,他一直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紫色眸的直直地对着她,有一瞬她甚至以为他看的见,若不是眼里依旧灰暗没有光泽。
“别。”她只是想戏弄他,却没想到他现在迂腐的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他两道修眉微跳:“为何?”
“唔……啊,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她想了半天扯了一个这样的理由却并不能说服朗月。
朗月一脸认真的说:“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她眼珠一转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吧,我觉得成品这种事啊不仅仅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的是双方喜不喜欢对方了不了解对方,不过不喜欢就因为责任而婚嫁了到时候也是一对怨偶。”
他沉吟了片刻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师妹能……能否松开手。”
感受到掌下身躯的僵硬她笑容扩大了:“既然师兄前面都说了,那我又岂有放手之理?”
“?”
她的手带着那么点不规矩又恰好保持在一个度,不至于让朗月羞囧的用洗澡水淹死自己。拿着一把刷子美名其曰刷背,于是一刷子下去带着往日的私怨,他的背红了一片……啧,真是一片好不凄凉的景象。她看到他闭着眼似在忍耐,活脱脱一个被恶霸欺凌的良家美男的样子,紧闭的门外传来被人刻意压低的轻微的脚步声,这种声音对叶霖这种五感敏锐的习武之人来说很容易捕捉,朗月非人所以五感应是常人的数倍,她心中不由又升起恶趣味。
她放柔了嗓子手却压在了红痕处:“师兄,可是弄疼你了?我这是第一次也没个轻重。”
“无、无碍。”
“那么我们继续吧,不然一会水凉了你这么光着身子泡在里面多不好?”
门外传来“咯嚓”一声,脚步有些慌乱的跑开了。她看着门口,摇摇头。有些桃花该掐的还是要掐掉,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师妹知道门外有人?”他这一句应该是听出了是谁。
“师兄以为是谁?居然胆大包天的来偷看你沐浴?”她这句话颇不着调,把一本正经的问句变成了……变成了赤(和谐)裸(和谐)裸(和谐)的调戏。
朗月只觉得秀才遇到兵,他无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五感敏锐,那个人才靠近他就知道是谁了。脚步的轻重、频率、每个人身上特殊的味道,即使他看不见了却还是能靠嗅觉、听觉分辨出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