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斐本来打算下午出去开车兜几圈的,结果忽然家里来了人,程暖。
这么一来,他就真的出不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在家陪客人。程暖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可就是入不了他的眼。
邢舒婕在家五味杂陈的带孩子,这孩子没在她身边长大,她真的对他没什么办法,不知道怎么带。
她想起了有一次朋友和她说的话,不如去泰国请个小鬼还来,还能帮帮她。
“不过,如果家里有孩子,就最好别养了,毕竟那玩意儿也是个小孩。”朋友说。
“我还没那么病急乱投医,实在不行我跟他如果实在有缘无分,就散了得了。”邢舒婕说,“我要是图他家的钱,忍辱负重就忍辱负重了,我也不图钱,如果忤逆着他一家的意思进了他家的门,日子也没法子过。”
“那你?”
“我想把孩子要回来,然后就走。”邢舒婕说。
她真的在这段感情里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感情不是这样的,嫁人是融入两个家庭,有一点不满意不情愿都不是美满温馨。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就因为是女儿,父亲那边对她说不上喜欢,她不希望自己从小被人看不上看不起,长大结婚还要过这种日子,结婚对于她来说是获得幸福的方式,不是重蹈覆辙。她这一辈子,受的罪够多了,晏斐的出现让她脱离苦海,也让她踏上了刀山。
邢舒婕慢慢熟悉了带孩子,她抱着孩子看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宝贝,以后你就跟着妈妈过,行吗?”她默默吻了吻孩子。
“妈妈......”牙牙学语的孩子叫出了这个称呼。
邢舒婕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晏斐回来的时候,是在两天后。
打开门,家里静的吓人,他上楼寻找,也没看到他们。
难道出去玩了吗?可是这怎么看都不像啊。他拨通了她的电话,一边下楼。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她在哪里啊?为什么关机?没电了还是信号差?
他慢慢来到沙发旁,看到了茶几上的一张纸,纸上有密密麻麻的字,他拿了起来。
“晏斐,很高兴认识你,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感觉很幸福,我长这么大,说实话没有过过太多幸福的日子,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我不想要你因为我和你父亲反目,你父母一心为你好,别总是让他们寒心,我和他们相比,不值一提。孩子我带走了,就当是一个纪念。别找我,我不打算再做什么公众人物,我会好好把孩子带大,你也不会找到我的。咱们的事,该画句号了,再纠缠下去,就违背了爱的真谛,毫无温情了,爱情不是这么绝望而无情无义的。
和程暖好好结婚,不论有没有感情,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就别再有什么交集了,希望你的未来能够精彩,我做不到的事情,也只能寄托在你和孩子的身上了。
邢 6月23日。”
23日,他离开家的当天。
晏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把纸撕了,扔了一地。然后夺门而出,坐进车里。
他一路飞驰到她家,拿出业主卡进去,熟门熟路来到那个楼层,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是一个女人,看到他时有些疑惑,问:“你找谁啊?”
“这房子,前业主卖给你们的?”晏斐脸色冷了下来。
“对啊,怎么了?”那女人一脸不解。
“什么时候啊?”
“上个月的事了,你找前业主吗?”
晏斐恍惚了一下,摆了摆手说:“没事了,对不起,打扰了。”
离开了那里,他把车开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上,靠在车前盖上发呆。
他曾做过噩梦,梦到她走了,那情景和他回到家时那样的一模一样,然而成为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却比梦里平静的多了,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吧。
没有眼泪,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什么思想,一片空白。
她走了,真的死心了,走了,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她了,从此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真的走了。”他对着空气说,也像对自己说,“如果当时勇敢地带着她离开,就不会失去她了,但我家就我一个男孩啊,就算我不想继承家业,我也不能抛弃父母不管啊。我不愿抛弃父母,宁可让他们生气也不让他们感受失去儿子的痛苦,然后我搞冷了她的心,她替我生了孩子,却受尽了排挤。”他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别人家生了男孩,就是掌中宝,她却这样。”晏斐忍不住哭了,“爱她顶个屁用,在真正危机来的时候却不敢为她挡风挡雨。”
晏斐的情绪慢慢归来,一发不可收,麻木和空白变成了排山倒海的苦痛,令人窒息。
他回了家,把所有家具搬开,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屑一点点捡起来,用透明胶贴起来,拼凑成支离破碎的一张纸,上面的字歪歪斜斜,被撕成碎片。
有一个人说会永远保护你,但是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晏斐是被王卓明发现的,她一个朋友送了她一批礼物,她看里面有两瓶蜂蜜特别适合婴幼儿吃,就特地送了过来。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死人一样趴地上一动不动的晏斐,她连忙打急救电话,中途给晏斐喂了一点水,无意间看见了沙发上的纸。
医生把晏斐往担架上抬时,发现他轻的一点也不像一个成年人,他被送进了抢救室,他是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严重脱水,身体十分虚弱但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王卓明坐在他的病床前,看着手里的纸,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她感到浓浓的愧疚,对邢舒婕。
晏斐体质很好,很快就醒了,醒来之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
“想开点,这样对她也好。”王卓明默默地说。
“我对不起她.....”晏斐的声音很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晏斐出院了。
“去哪?”王卓明问。
“把慕颉户口销了。”晏斐说,很平静。
“你真的舍得?”
“不舍得,但我也不能为难她。”晏斐错开了目光。
到了户籍登记处门口,晏斐先走了进去,王卓明走在后面,她看到晏斐走进去没多久,那里走出了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说不出来的眼熟。她试图细看,发现那女人戴了黑色的口罩,但是她一眼认出了那个孩子。
慕颉!!!
她想追上去,可是她犹豫了,眼看那人就要走过来擦肩而过了,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喂!”她叫道。
那女人站住了,看向她,王卓明感到自己腿都在抖。
那女人拉下了口罩,正是邢舒婕,她瘦了好多,说:“姐姐。”
“小斐他...”她看向没有人的门口,说不出话来。
“姑姑。”慕颉忽然叫了一声。
这一句,把王卓明叫出了眼泪。
不知事的孩子笑了。
“我走了,你们都要好好的。”说着,她拉起了口罩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了那人的声音:“姐,我身份证是不是在你那?”
邢舒婕眼泪流了下来,慕颉忽然回过了头,要叫爸爸,“爸”字刚叫了一半被邢舒婕一把捂住嘴转过了头。殊不知身后门口的人头都没抬,一直在翻口袋。
“哦,没事没事,在我这里,你再等一下。”说着晏斐又走了进去。
王卓明回过头,看到的是邢舒婕把孩子换向抱着离开的背影。
你也要好好的。
晏斐办好出来了。
王卓明忽然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走进了户籍登记处。
她来到户籍办理和转移窗口问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刚刚那个抱个小男孩的戴口罩的女人,办的是什么?”
“哦,邢舒婕啊,小孩户口。”
“小孩叫什么?是不是叫王慕颉?”
“不是,叫...稍等一下,哦,叫邢望,希望的望。”
“谢谢啊。”
晏斐发现姐姐出来之后就变得有心事一样,问道:“你干嘛去了?”
“没什么,问个事。”
“有心事?没问出来?”
“没,就是帮朋友问,回国迁户口的事。”
“哦。”
王卓明坐上了车,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邢舒婕,穿着黑裙子,背个包,瘦了好多,让本来就高的她看起来像个竹竿,慕颉小脸上都是笑,红润润的,又长大了不少,从此,就叫邢望了。
“哭什么啊你?”晏斐无意间一瞥,发现她哭了,连忙递纸巾上去。
“我难受....”
晏斐没说什么。
“小斐,从你醒来,你就跟个事外人一样,别逞强了,我知道你比我还难受。”
“哭,有用吗,哭得回来的话,我一天哭二十五小时。”晏斐说,轻轻的。
“慕颉长得像你,如果长大了,能碰面的话一定能认出来的。”
晏斐笑了,“到时候认出了儿子,儿子他妈不认我......”
车里一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