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堇淡淡一笑,顺势坐下。
“徒儿来找师父,当然是,侍奉师父用膳的。”王堇单手撑着下巴,邪气的丹凤眼流动着令人看不懂的暗光。
“……”
云泷无语蹙眉。
虽然吧,她徒弟确实一次不落给陪她用膳,但这是他第一次跟到她房间,云泷不由得觉得很怪异。
如果说以前觉得他这种表现是尊师重道,那么现在他都随便进她房间了,就很不妥了吧。
云泷再度抬眸,看向他。
墨色瞳眸清澈无比,没有旖念,那么干净,反衬她的多疑。
可是,并非她多疑,他这行为本就很不对,可是,除却他擅入她房间,又说不出别的不对。
就像是,让她习惯有他在时,必有他陪伴用膳。
“就这件事?”
“嗯呢。”王堇菱唇勾勾,笑容真挚无比。
真挚?云泷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依旧无法驱散。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徒弟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但之前,他沉迷修炼,虽会恭敬唤她为师父,会一餐不落为她布膳,会在修炼上有问题时向她请教,却不会在其他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他最近刷脸似乎很勤。
沉迷修炼的王堇,让云泷更为放心。
反而现在的王堇,让她很不放心,云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他把她当作猎物。
没有由来的直觉,云泷只会半信半疑,不会因此而排斥他,却会心存警惕。
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王堇的举止,完全不会令她反感。
“是不是因为为师没有教过你,女子的房间,男儿不得擅入,所以你才随便往为师房间跑,嗯?”云泷美眸微闪,“噌”的一声,杯中茶水荡漾。
“因为师父不是一般的女子,师父是徒儿的师父。”王堇丝毫不被她周身的低气压所影响,依旧笑意盈盈。
那话说得绕口,还油嘴滑舌。
云泷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也没之前那么严肃了,慵懒地往后一躺,眼角往上一挑,“听起来很有道理,那么,对于你的行为,连累了三人受罚,为师的好徒儿,有何感想?”
然而,王堇只是无辜地耸耸肩,“罚得好,师父要罚他们,说明他们错了。”
“……”
她能说什么好呢,怎么感觉完全没他事一样。
分明是拍马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一点也不谄媚,那么理所当然。
只是,他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他擅入她房间,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他这么置身事外,真的好吗?
“徒儿那么聪明,当真不知为师为何要罚他们?”云泷挑眉,潋滟桃花眼眸光微动。
“谢师父夸奖,不过,徒儿不知,还望师父明示。”王堇身子往前倾,发梢在桌面上缱绻。
“因为你擅入为师房间,他们却没阻止。”云泷当然不信他不知道,既然他要装傻,她也不急。
她也没发觉,自己从一开始知道房间有人而感头疼,到现在饶有兴趣地陪他绕圈子。
“嗯,该罚。”王堇很赞同地点头,不忘看着云泷,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澄澈而明亮,像是在等她夸赞。
云泷这回被他气笑了,她徒弟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云泷暗想,她以前对她那徒弟关注是不是太少了,以至于居然还不知道他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云泷随手抄起挂在身后墙上的扇子挂饰,很不客气地往他脑袋上一敲,“别贫,他们该罚,而你更该罚,况且,他们因你而受罚,你难道一点也不愧疚?”
被云泷这么敲了脑袋,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前倾的身子往后收,不在意地耸肩,眼角挂着轻蔑的笑意,“愧疚?为何愧疚,徒儿不过三言两语,门口的两位小姐姐就让徒儿进来了,而暗卫也未曾阻止,本就是他们的失职。幸而今日是徒儿,要是他日别人前来,守卫如此松散,教徒儿怎么能不担心师父的安危呢?”
他慵懒地依靠着椅背,姿态狂狷,随意。
不过,要是细看,可以看得出,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暗含冷色,后面的话,他不是说笑的。
云泷看得出,他不是在说笑。
她的人,她也知道,子诺不会安排不得力的人在她门口值班。
她的房间,以前除了容霖,没有人能随便进。
现在,她也从未给过他特权。
按理说,无论是守在门口的侍女还是隐藏在暗处的隐卫都不会允许他进的。
看着慵懒靠着椅背的王堇,云泷失神片刻,或许,他真的可以光凭那张面皮,就能施展美人计,迷得门口的侍女放他进来。
精致英挺的眉宇下,邪气的丹凤眼深邃,看着澄澈无瑕,却又像一道幽暗深渊,让人看不透,一旦陷入,便是万丈深渊。
挺俊的鼻梁下,菱唇冷峻,橙黄火光映照下,面部线条勾勒柔和。
云泷竟失去继续说下去的意头了,薄唇轻启,“罢了,你日后不必特意来摆饭,特别是不许擅入为师房间。而且,如今天冷着……”
云泷忽然顿住话头。
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什么。
没想出个所以然,王堇抢先恭顺应好,乖巧无比,不复方才的邪魅狂狷,却依旧淡然洒脱。
话说到这份上,云泷把早已在门外等待的人喊了进来。
那是一个小厮,他穿的衣裳,布料精致,绣纹也精致,却简洁。
他只是一个公主府的普通小厮,却穿着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好衣裳,难怪外界如此羡慕公主府富得流油。
他来,是听云伯的,送来圣旨。
云泷拿过明黄的圣旨后,食指一拨,圣旨就展了开来,动作优雅闲适,却全然没有对圣旨的敬畏。
王堇见怪不怪,替自己斟上一杯茶。
长长的圣旨,墨宝遒劲有力,还沾染着墨香,以及龙涎香。
字虽多,意思很简单,让她三日后出征。
时间虽赶,却很好理解,谁让边关军情紧急呢,不是吗?
更为有意思的是,圣旨里,元崇帝不像在大殿里那样强横,甚至都没提她再闯皇宫之事。
“呵。”云泷轻蔑地勾起唇角,捏着的圣旨滑落,“笃”的一声,落到桌上。
元崇帝真的很有意思,难不成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维持以前那般的平衡?
或者说,他是在怕她不肯出征?
如果她不想出征,她当初就不会答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