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尼点了点头:“嗯,确实是这样的,合同订单现在就是完成了,回收款也成问题,要等到合同期满一年,资金才能到账。以前都是一笔笔下单的,完成一笔订单,结清一笔尾款。”
洪振业喝了一口西瓜泥:“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个人有个想法,只代表自己,你考虑一下,不一定要立即表态。”
张曼尼“嗯”了一声:“请说,洪总。”
洪振业继续说:“现在,国内的服装行业需求量还是比较大的,你上网随便搜索一个成品制衣的资料,买卖力度都很惊人。我认为,国内的蛋糕很大,我们还是能分一口过来的。”
张曼尼立即反应过来了:“洪总,你的意思是说,再成立一个内贸公司。”
洪振业点点头:“是的,同时成立一个内贸公司,可以带动服装厂资金的加速流动,如果我们用内外贸两条腿同时走路,可以降低外贸的投资风险。一些可以在内贸消化的订单,我们就不需要通过外贸去做,还可以减低成本。”
张曼尼反问了一句:“问题是,我们的资金链断了,我哥就是因为资金问题才出车祸的。”
洪振业胸有成竹地说:“资金问题我来解决,我和服装厂之间只要签订一份协议就行了,我不拿服装厂的一分钱利息,提供无息资金五百万,等四同身体康复后,服装厂正常运转了,我再抽回资金,然后回刘董的公司,做我原来的工作。”
有这样的好事儿?张曼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洪总,我相信你,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了,万一做砸手了,你的五百万收不回来怎么办?”
洪振业给张曼尼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一些菜:“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做了,肯定做有把握的事情。由于四同的健康方面问题,申请内贸公司还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因为这里牵涉到法人代表。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是不亏钱的买卖,做不做都给我一个答复。”
张曼尼“嗯”了一声:“好的,洪总,我最迟明天晚上给你回复。”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埋单的时候,张曼尼慢了半拍,给洪振业抢先付了。
从金陵饭店出来后,洪振业朝自己的小车走去,两个人一起上了车。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沉默,有时是最好的语言。
到了小区门口,洪振业主动停了下来:“张曼尼,你明天在家休息一天,不用去服装厂了,杭州的合同在我这里,我带到服装厂去,你放心吧。”
张曼尼感激地看了看洪振业:“谢谢你,洪总,那我上楼了,拜拜。”
张曼尼回到家,父母正在吃西瓜。两个人看见女儿,急忙把西瓜放下来:“曼尼,你从杭州回来了?自己打车回来的?”
张曼尼实话实说:“没有打车,洪总送我回来的。”
四同他亲爸没有反应过来:“哪个洪总?”
四同他后妈接过来说:“她爸,就是立恒他爸公司的那个洪振业,现在四同服装厂顶窝的那个。”
四同他亲爸恍然大悟:“哦,是那小子啊。曼尼,你怎么叫人家洪总开车送你回来啊?你自己不会打车回来吗?人家忙四同的服装厂已经够累的了。”
张曼尼脱掉脏鞋子,放下背包,去卫生间放水,准备洗澡:“爸,我这不是从杭州回来汇报工作吗?洪总晚上请我在金陵饭店吃了顿饭,顺路把我送回来了。”
四同他亲爸嘴巴张成鹅蛋:“什么,洪总请你在金陵饭店吃饭,那一顿饭要千儿八百的吧?你现在是立恒的女朋友,不要随便和男人在一起吃饭啊。”
张曼尼哈哈大笑:“爸,你是老封建,我和男人吃顿饭有什么关系?这叫应酬,你懂吗?”
四同他后妈帮曼尼拿好换洗衣服,回头说:“曼尼,这是干净睡衣,拿着。那个叫什么洪总的,结婚了没有?”
张曼尼拿着睡衣,一边朝卫生间走,一边说:“钻石王老五,怎么了?”
四同他后妈立即跟了过来:“没结婚?曼尼,你离洪总远一点。立恒在医院天天陪你哥,像个冤大头,你从杭州回来,不去医院看你哥,不去看立恒,怎么倒先去看洪总了?”
四同他亲爸接过话茬:“谁说立恒是冤大头了,你说话怎么也不动脑子?四同是曼尼她哥,也是立恒他哥,立恒照顾四同不应该吗?再说曼尼见洪总,又不是幽会,是汇报工作!”
卫生间的水哗啦啦地流,张曼尼在里面一边洗,一边偷偷地笑。爸爸妈妈真能磨叽,还打起嘴仗来了。
四同他后妈继续磨牙:“我这不就是一说吗,你还较真起来了?立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果不是和曼尼谈上对象,人家凭哪门子来给你儿子守夜啊?而且还没完没了的。”
四同他亲爸忍不住想发火了:“我儿子怎么了,你想诅咒他死是吗?”
四同他后妈反唇相讥:“我才不诅咒他呢,也不是我儿子,我烦得了吗?”
四同他亲爸抓起一块西瓜,扔在了地上:“你他妈的,就是见不得我儿子还有一口气!”
张曼尼在卫生间听见父母来真的了,赶紧关掉水龙头,套起睡衣就朝客厅跑:“爸、妈,我哥已经这样了,你们还吵,有意思吗?”
看见曼尼赤着脚,踩着一地的水从浴室里冲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全部哑巴了。
四同他后妈乜斜了四同他亲爸一眼:“看你把孩子吓得,说话用得着这样吗?曼尼,这里没事儿,你进去洗吧。”
最近,四同他亲爸的火气特别大。自从专家会诊,得出四同生命危险的结论后,他就一直忍不住想摔东西,想打人。
四同他亲爸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这一个儿子,还他妈的偏偏遇到了车祸,而且不是小的车祸,还是送命的车祸。
白发人送黑发人,四同他亲爸这辈子想也没想过。他很窝心,又找不到借口发泄,今天总算找到借口了,先他奶奶的扔一片西瓜再说。
西瓜扔出去了,火气也消点了,四同他亲爸坐了下来,继续吃西瓜。四同他后妈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抹地清理西瓜皮。
一时间,家里安静下来了,只有四同他亲爸啃西瓜的声音。张曼尼从卫生间出来后,看见父母没事儿了,也去了自己的屋子。
张曼尼进到屋子后,上了床,躺在床上给刘立恒发了一条信息:“立恒,我回南京了。”
刘立恒正在医院给四同擦身,忙得不亦乐乎,听见手机信息响了,也没有立即过去看。
四同天天晚上低烧,情况越来越不妙,刘立恒晚上接班后也不敢怠慢,比以前更细心,更频繁地给他擦身降温。
忙完后,刘立恒把脏水倒了,在卫生间冲了一下澡,回到自己的床上。打开手机后,看了看信息。
刘立恒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看见张曼尼了,看完信息后,立即笑了:“回南京了?生意谈得怎样?你们老总放了你几天假?我想你了。”
张曼尼等了半天,才等到刘立恒的信息:“谈得很好,明天我休息,白天你有空吗?我也想你了。”
刘立恒觉得回复麻烦,立即拨通了张曼尼的手机:“曼尼,是我,明天我全天有空,上午我打个电话去公司,说去外协单位就行了。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张曼尼接着说:“我想去看看侄子,顺便看看嫂子,我哥现在这样了,嫂子一定很伤心。”
经张曼尼这么一说,刘立恒突然想起来了,他答应慕容,等曼尼从杭州回来后,去看她的。这才过几天,就忘记了。
刘立恒继续说:“好的,我听你的。明天你几时有空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张曼尼“嗯”了一声:“明天上午十点钟你过来,我在小区楼下等你,你先带我去银行取款,然后我们一起去仙林。”
刘立恒反问一句:“去银行做什么?取款做什么用?”
张曼尼接下去说:“不是,我前几天出差去杭州没有在服装厂提款,把自己的钱垫了,要等上班再报销了。我想取点钱出来,给侄子当见面礼。”
刘立恒立即答道:“你不要取了,我这里有,你说个数目,我准备一个大红包就行了。”
张曼尼说:“这怎么行?我们还没有结婚,不能用你的钱。”
刘立恒接过去说:“没结婚怎么了?没结婚你的侄子就不是我的侄子了?就这么说了,红包里装一千,还是两千?”
张曼尼看推脱不过去了:“一千吧,谢谢你,立恒,你为我们家付出这么多。”
刘立恒“嘿嘿”笑了起来:“应该的,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张曼尼“嗯”了一声,和刘立恒拜拜后,挂断了手机。今天的情景转换太快,中午在杭州,晚上在金陵饭店,现在在家里,场景不同,角色不同,切换得真够快的。
父母已经睡下了,张曼尼关了空调,打开了床头的微风吊扇。微风徐徐吹来,飘落在身体上,舒服而惬意。
四同的车祸,打乱了这个家的一切。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现在,张曼尼就期待哥哥早日醒来,看看嫂子,看看侄子,看看身边爱他的人。
张曼尼没有别的祈求,当生命成为一种摆设,一个健康的人对于这样一种生命,还能有什么奢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