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一件下来,裹在了熄灭的火把上,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周围再次被火光笼罩,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我感觉好了很多。
我看一眼身后,那个女人的尸体还是躺在那儿,肠子流了出来,淌在地上。她的脸上被我抠出了几个洞口,正在泊泊地往外流着绿油油的尸液,看起来十分阴深可怕。
我吐了一口唾沫,打定主意,还是决定往前爬。我的心里事实上是有很重的疑问的,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了这儿,是谁把她埋在这儿的,还有她为什么没有五官。
可是这些现在都不是我要想的事,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爬出去。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往后退的话,我基本上找不到回去的路,还是爬进墓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我单手举着火把,在十分狭小的盗洞里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后,一边尽可能快速的前进。
盗洞里的空气质量已经非常差了,我感觉外不抓紧我就会死在这儿。火光一闪,没多久,我发现我已经爬到了头。这条盗洞并不是直来直去的,也有好几个拐弯,整体趋势是往下走。
尽头处模糊一片,我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心一下就冷了。尽头处仍然是一堵石壁,看来我之前的所有预测都被推翻了,我走到了死路里。
我并不死心,又爬上去摸了摸,忽然发现上面有几个鞋印,尺寸看起来和我的脚一模一样。难道曾经也有人到过这儿,而且蹬了几下石壁?这显然不太可能,这个盗洞太过狭小了,在里面转身根本就不可能。
既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我就只有爬回去了,希望能够找到那条出路。我开始往后退,一开始我还没觉得什么,退了一会儿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我来的时候,坡度是向下,那么我退回去的时候,坡度应该是向上的,可是我现在仍然在往下退。
我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几个鞋印是谁的了,那几个鞋印就是我自己的,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看来我不知不觉之间又走了回头路,是什么时候呢,我从那个尸体那儿出来后就开始往下爬,现在还是往下退,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继续往后退着,开始四处寻找我没有发现的出口,很快我就看见了我挖过的那段洞壁。可是让我更加感到诡异的是,那个女人的尸体不见了。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奶奶的,尸体难道自己跑了吗?我又往后退了几步,那具尸体的肠子还淌在地上,我却没有碰到任何阻碍。我感觉我所有知道的一切再次被颠覆了,这个洞里显然没有第二个人,因为这个洞就是一个死循环,如果有的话,我应该已经碰到了。就算有第二个人,也没有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去拖动尸体。
我现在是口干舌燥,心里焦得慌,我知道我的这种状态非常不正常。这是压力过大的表现,如果一个人长期处在这种状态,十有八九会猝死。我感觉我不能再爬了,这具尸体一定在这个洞里,也许它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火把突然熄灭了,周围再度恢复了黑暗。洞里的空气已经令我无法正常思考了,我变得恍恍惚惚起来,开始不停地胡思乱想。我一会儿看见我老大那张腐烂的脸,一会儿又看见女人的肠子,甚至我开始出现了幻觉。我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离我也越来越近。
可是当我仔细去听的时候,却什么都听不到了。我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想让自己摆脱死亡的幻觉,都掐得麻木了,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据说人在死亡的时候,会快速回放一生的记忆。我现在也快死了,脑袋里除了一些看不清的幻觉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了,我的胸口感觉到了一阵憋闷,头晕得要命。
这种感觉我小时候也有过,那时我还很小,大概五岁左右,根本不会水,在河边玩的时候掉进了河里。后来回忆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连自己是怎么掉进河里的都模糊不清了。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我头朝下浮在了水上,脑子里空白一片,和今天的感觉很相似。那时候我应该也是濒死状态了,在我的记忆里,我竟然看到了自己浮在了水上,周围是水草,岸上是山和树,还有天空。也就是说在我的记忆里,我成了第三者。你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当时我是头朝下,根本看不到那些东西。
现在的我脑子里就是这种状态,模模糊糊中,我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熄灭的火把倒在一旁,女人的肠子就在我的前面。我还看到这个盗洞其实只有到女人尸体那儿的这一段,尽头处也是模糊不清的。我混混沌沌的,完全就是被动地接受这些信息。
我看到我自己的脸色发青,眼睛紧紧闭着,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起来。这时候,有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似乎听到他在喊我的名字,朦朦胧胧的,就像一个很大的声音经过很远的距离传到我耳朵里的那种感受。
我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非常厉害,身体开始抽搐起来。我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我的脖子,冷得刺骨,吸走了我身体残余的最后热量。
我拼命地舞动自己的手,剧烈地挣扎起来,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就摸到了一双冰冷腻滑的手。我的手指一下就抠进了那双手腐烂的肉里,溅出了一泡油状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
那个女人的尸体在掐我的脖子,我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最后变得黑暗一片。
我以为我就这么死了,我的意识一片片地游离,碎成了一片。时间大概过了几天,又好像只有几分钟,我真的听到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喊得声音特别大。我感觉到了我的神经阵痛起来,有人在掐我的人中。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周围又有了火光,我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我再次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下,吸进了第一口空气,感到世界一下子变得透明了。
我的眼前还是模模糊糊一片,应该是窒息太长时间了,现在我感觉特别虚弱,于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大脑重回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