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总算是看出来啦,就是说啊,这三千界红尘地居然有了两个变数,而且还……喂,我说你,偷听够了吗?”
老道士看的方向正是胤禛所立之处,胤禛顿时一惊,他啊了一声向后退去,胤佑扶了一把他道:“四哥,站稳了。”
胤禛示意自己无事,脸色却是发白,行刑时他就感觉到了异象,也看到张明德灵魂出窍的样子,苦着脸跪在地上正在向谁说话,可是来者胤禛看不到,心法运转依稀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些话放做其他人一定是云山雾绕的听不明白,可胤禛却能听懂个大概,直到听到琅茹茹这个名字他的心一动,法术就乱了,可能就是因此被那人发现了,突然耳边响起质问声这才吓了他一跳。
“听到了就是你的缘法,嗯,我们过不了多久还会再见的,希望到时候你什么都清楚了,然后把一切都弄稳妥了,万万不要让贫道再费心啊,一件事接一件事,都快累死我啦。走了,徒弟。”胤禛看着张明德在空中的灵魂,他起身对着自己做了个揖便向外飞去,转瞬即消失。这时行刑人道:“启禀圣上,张明德突然气绝身亡。”
张明德之死并没有将谣言止住,胤禩乃星君下凡,仁孝智勇,将是一带明君的说法愈演愈烈,甚至宫中各等人都开始通过渠道要去搭上和八贝勒有交情的线,如果拉不上线的就去巴结九阿哥和十阿哥,甚至是他们福晋家的旁支。短短的一个月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下一任的储君就是胤禩,虽然他被革去了内务府总管之职,虽然康熙帝始终没有明确的态度,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坚定的这么认为。迟钝些的跟着大流走,聪明些难免在心里愿意促成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像八爷这样礼贤下士,也不会像他这样“通融”乐于与人为善,有这样的储君将来的帝王,所有人都会过的安逸许多,从更深的层面看,这样的局面更像是一场温和的逼宫,就算你是帝王,能拿民意如何呢?
这些是胤禛看到听到后的感受,他想皇父大约也有同样的体会,可从每次上朝时的表现来看,就算是胤禛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也许是有决定也许还是想再去试探朝臣王公,康熙帝在十一月过了一半的时候,在畅春园开诚布公的询问了皇子重臣们的意见,“除了大阿哥,请你们写出太子人选吧。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胤禛没有去注意周围人的反应,他知道那些眼色那些暗语都在表明了一件事,他只是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复立”。这时的康熙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晋卿,胤礽的病如何,是否有所好转?”被问到的人是李光地,在这几个月里文学阁大学士一直保持缄默,所有人也都默认了他独善其身的做法,可是,这个特殊时刻,康熙问的这个很有暗示性的问题的对象却正是他,李光地不假思索正色答道:“徐徐调治,天下之福。”
此话一出。全场静了下来,唯有西风凌冽。康熙含笑环视众人,胤禛松了口气,他第一个见所写字条交了上去,甚至都没有折叠,康熙看了一眼。对他道:“很好。你们想好了就进来亲自交与朕这里吧。”说着他就进了屋中。这个活动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胤禛在寒风里静静等待着。华灯初上时,最后一个人出来了,那正是被康熙禁止预议的马齐。他的脸色可是很不好看,也不与期待和询问的目光对视,少顷。康熙也走了出来,他也是阴沉着脸,看着敛容垂首的众人,又走到胤禩不远处站住,被帝王的威压所迫。在他们附近站着的人都悄悄向旁退去,于是这里就形成了一片空地,胤禩岂会不知,但是他以为自己应该坚持住,否则之后无法服众。他努力让自己平静无波,可是鬓角的冷汗已经暴露出他的紧张。康熙看着他,启口道:“晋卿,朕记得之前与你商量立储之事时,曾透露过朕的心意,今日你为何不发一言。”
李光地道:“臣今日无话可说,全凭万岁爷决断。”
“知道了。朕也明白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可是,八贝勒胤禩未曾主事过政务,近又罹罪,其母卫氏出身微贱,这样的人你们为何会齐齐举荐他为太子?莫不是私下有了交易,就像凌普那样?”还未等诸人回过神,帝王转变了语气,变的阴狠起来:“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朕早就知晓,今日我就要锁拿你,交议政处审理!”此言一出胤禩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怔忪又无辜的看着康熙,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这样的神情让康熙帝的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像,卫楚良,在初遇她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楚楚可怜其实暗藏野心!他冷笑了一下向左右道:“你们还不动手?!”这时侍卫们这才上前去捉拿胤禩。
这时就见一人从外面奔入,大喊着:“皇父手下留情!”竟然是生病在家的胤祯,“你来做什么!”胤祯喘着气跪下,脸上带着发烧者才有的不正常的红,“八哥没有做错事,皇父为何要如此刁难他!”
“大胆,你说只朕刁难他?刁难一个有心逼宫篡位的人?!”
胤祯急道:“八哥绝无此心,他们都选他是他该得的,没有什么逼宫篡位!还请皇父明察,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
胤禟也跪下道:“十四弟说的是,儿臣保举八哥是因为他贤德,八哥不知比太子好上多少,根本不用他贿赂人收买人心,是我们心甘情愿跟随与他的。”
康熙气的脸色煞白,指着他们喝道:“你们两个是指望着他做了太子,日后登基,封你们两个做亲王吗,你们的义气我看就是梁山义气!”
胤祯又怒又急,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道:“八哥绝没有此心,儿臣愿意以命担保,圣上不信我就以死明志。”
康熙帝大怒,骂道:“你想死,很容易,我现在就让你死!”说着他拔出侍卫的佩刀,一刀就砍向胤祯,离的最近的胤祺扑上前跪抱住康熙,哭着劝道:“圣上息怒!十四弟,你不要再说了!”
接着被吓到的众人这才跪的跪劝的劝,胤禄还捂住胤祯的嘴不让他说话。胤禛上前一把拿下毒药,兄弟俩的眼神一碰又都闪开了,胤祯继续保持愤怒状,胤禛沉默的跪下一副担忧的样子,混乱中康熙终于扔了刀,他下令杖责胤祯,处罚他的犯上行为又让人速速将胤禩带走,胤禛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在放心之余又觉得悲哀,偷偷去看立在寒风中的帝王,他摇摇欲坠整个人都依靠在魏珠身上。离去的人都会多看一眼胤禛,他们都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难道是猜到了圣心,胤褆是彻底没有希望了,胤禩入狱,胤祯被打,太子复立就在眼前,当胤礽再次有了权力,这位从喜怒不定到不动声色心计深沉的贝勒会做出些什么事呢,不肖说京师会相当的水深火热。
胤禛忽视着这些人审慎的目光,他只是多看了眼力挺胤禩的佟国维,这个老人也在看他,眼神不善是胤禛意料中的。皇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畅春园,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去见胤礽。再然后就要让胤祥恢复自由。
从九月废储到十一月复立不过三个月,康熙曾痛斥过胤礽如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甚至连生母的死也成了他的罪过,仿佛那是原罪,可复立的时候这些都不成了罪。康熙在朝堂上这样说:“朕自认为一生持正。没有做过不可质之于天地的事情,绝不会生出不孝不义的儿子,胤礽之所以狂悖若非鬼物缠身则别无道理。所属宫人所居住撷芳殿,其地阴暗不洁。居者辄多病亡。胤礽时往其间,致中邪魅,不自知觉。他行事不端是因为被厌胜之物乱了心智所致,流连于撷芳殿是被邪魔入侵了身体,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意欲谋害太子的胤褆,还有妄想让胤禩入主东宫的江湖术士张明德。而在宫外所做的则是受到了索额图一伙人的蛊惑。”
康熙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期待的。他望着穿着蟒服,洗漱干净的胤礽满眼含笑,又拉着胤礽的手道:“等这些都铲除干净,保成,你会做到最好的是吗?”
胤礽的身子颤抖了。他低下头隐藏起了自己的表情,“是的。皇父。”
胤禛仰望着他的父兄好似回到了太子刚任监国时的情形。但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维持多久,他在退朝后去见重新住入毓庆宫的胤礽时,太子正在起草一封名录,胤禛看到上面的名字后脸色变了。
“二哥,您要做什么?”
“你说呢?”胤礽吹着这页写满了人名的纸,淬了花汁的胭脂红的纸散发着花香,龙纹的图案发着点点金光。
“不能这样做,报复这么多人,您是想让京师变成血海吗?”
“四弟,你觉得我的太子位能保持多久?”
“二哥!”
“都在皇父的一念之下,你以为他为何要复立我呢?难道真的是想起了当年旧事,难道真的是舍不得我?”胤礽轻笑道:“其实你已经想到了是不是,也对啊,咱们兄弟之中有谁能比你我更了解汗阿玛?”
“不要说了。汗阿玛还是很在意你的,这么多年你做了多少伤了他心的事……”胤禛激动的上前一把拿过那张纸撕毁了它,“二哥您该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将来如何走好每一步,不要再落人口实。”
胤礽无所谓道:“你太天真了吧,废我的确是因为我对不起他,可是复立却是为了压制老八,这就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你知道私下圣上是怎么说我们这位仁慈的贤王的?哈,他真的是又恨又妒,一定是没想到庶妃的儿子竟这么得人心,比伟大的千古一帝还要得人心。他害怕了,担忧了,看看都是谁支持老八?马齐、佟国维、揆叙、王鸿绪,苏努……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硬生生把他塑造成了一尊现世佛,放纵下去接着就会被真的逼宫退位。这才是汗阿玛要复立我的最真实意图,用我来阻止老八,在这段时候削除他的势力。都说帝心难测,其实那是对着不了解这些人的人,只要将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就能明白,你也该明白的,不要再欺瞒自己。所以在我有权力的时候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等再次被逐出毓庆宫的时候至少能少些侮辱我的人吧。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劝的吗?”见胤禛不作声,胤礽又道:“你看,连你那个聪明的弟弟也在支持他,至少是现在他也得收起锋芒,掩藏野心做个跟随者,但若是胤禩不能翻身,他一定会拉旗自立成党,加入争位的行列,不要说你不认为如此。”
“您把什么都看的那么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胤礽哈哈一笑道:“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不论对人还是事我都想全部掌控住,当掌握不住的时候,你觉得我会怎么做?”胤禛怔在当下,过往的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胤礽幽幽道:“被压的久了,监国就名存实亡了,太子的名号也令人生厌,我讨厌这一切。”
“汗阿玛是明君,是不可逾越的君王……”胤禛低沉的说道,他忧郁的看向已经没了锋芒的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胤礽,“你本也可以像他那样的。”
“不,我更觉得舅舅说过的话最对我心,圣上英明,错在长寿。”
康熙四十八年在诡谲的气氛里到来,这个新年没有兄友弟恭,倒是很有父子情深的意味,玄烨总是带着复立的胤礽出席各种场合,不论是去向皇太后请安,还是接受朝臣们的新春朝贺或是去祭天地还是摆宴招待各国使节,康熙帝说的最多的都是当年事,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最平常的老人,太后也终于一改前段日子的忧愁,露出了喜悦。这些足以让气氛变得热烈而活跃。每次皇子谒见帝王,胤禛看着本该是本该是胤禩的位置则站着胤禟,胤祥的位置站着胤禄,再看到之后那些半大的弟弟们他只觉得憋闷之极,胤祥已经被释放出来可竟然不见自己,不论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比自己的前途重要?避而不见,甚至连新春该有的礼仪全部都无视了!这让胤禛既着急又着恼。当然托病的不只是胤祥一个,还有胤禩。
宴会上没有了胤祥的剑舞胤禛觉得很失落,即使胤祯接替的很好,但他总觉得不对味。来赴宴的时候胤禛忘了吃点东西,现在面对着白水煮肉这样的食物实在是难以下咽,这个时候胤祥在做什么,茹茹又在做什么,他最关心的两个人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胤禛不由想的出神。晨星会把胤祥照顾的很好,茹茹,她实在是个很乐观的人,想到黄衫女子的灿烂笑容胤禛也稍舒缓了神色,他拿起一杯酒浅尝一口,是否要带给她尝尝?上次的藏药没有什么效果,这次的偏方估计也不会有大作用,她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什么时候才能欣赏那流转的眼波,藏着笑意的乌黑瞳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