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
“嗤!嗤!”两声击破护身气功的异响传出,然后传出长剑坠地声。
一指高升仅挨了两指,两指就够了。
景春莺第三指不再点出,冷冷一笑收手。
急冲的一指高升身形一顿,如中雷殛,脚下大乱,总算吃力地站稳了。
右肘穿了一个指大的血洞,可能肘骨也碎了。
左膝也鲜血染裤,也穿了一个血洞。
“哎……”
他终于支持不住,屈膝挫倒。
“拖走。”姑娘向侍女挥手叫。
上来一名侍女,毫不客气地图了一指高升两脚,再抓住发结向后拖,像拖死狗。
大名鼎鼎的邪道高手,以成名绝学全力施展,一照面就倒了。
“我要将人带走,你不反对吧?”景姑娘向脸色不正常的葛天龙含笑问,美丽的面庞杀气消失了。
葛天龙怎能不反对?同伴分水犀与丸幽吊客怎么说?日后还用在江湖上拍胸膛叫字号吗?
景姑娘这一招狠棋,显然是有意将他的军。
“你不能这样做.景姑娘。”葛天龙不能不出头说道:“麻前辈并没有冲犯你,你捉他的理由不值一驳,我相信令尊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我的所做所为,与家父无关,我所做任何事,我自己负责。”景姑娘打断了他的话;“我只重视我自己的理由,而且我认为我的理由是合乎道义的,不需要你驳辩,何况你也不配。”
话的份量愈来愈重,一步步逼对方往绝路上走。
“救……救……”一指高升声嘶力竭狂叫。
“放了他!”葛天龙沉喝,怒火急升。
“你凭什么?”景姑娘依然微笑。
“凭你是侠义门人……”
“你太健忘,我已经明白地表示不做侠义门人。”
“冲家父与令尊的交情……”
“令尊已经与家父断情绝义,你居然有脸提出来,真是人不要脸,万事可为。”
葛天龙忍无可忍,立即戴上爪套。
“景姑娘,不要欺人太甚。”他随即拔剑。
“我正在打算欺人太甚,来对付你们这种卑鄙小人。”
“你会玷辱令尊的……”
“你的行为,也不见得替令尊增光彩。令尊的行为,更使侠义英雄蒙羞。你收剑走吧!目前我还没有惩治你的打算,所以你还来得及全身而退。”
一步步紧逼,逼对方走上绝路。
“你们去救麻前辈。”葛天龙愤然向三同伴下令说:“我要重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泼妇。”
景春莺随父母外出,平时没有露面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即使碰上了事故,也有她的父母出面解决。
以冷剑的名头威望来说,敢在他们面前撤野出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江湖朋友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景姑娘,到底有多少斤两。
看她的年岁只有十六七,穿上劲装,身上的曲线也并不明显,完全是一个发育还没成熟的小丫头。
即使家传武学了不起,也好不到哪里,谁也没将她列为或看成劲敌。
唯一与她正式交过手的人是晁凌风,也只有晁凌风知道她的底细,知道她身怀三圣尼的佛门绝学,知道她的武功了不起。
飞天蜈蚣也与她交过手,但她并没获得发挥的机会,经验还不够,挨了一记蜈蚣毒镖吃尽苦头。
那天晚上蒙面人大举袭击宾阳客店,她也没有获得发挥的机会,同样挨了一枚三棱毒镖。
所以迄今为止,她一直就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乃父宇内五大高手第一位的声威,压得她无法出人头地。
今天,她横定了心,要自己闯出自己的天下来。
一指高升是她第一个在众目睽睽下击倒的高于,她向成名的途径踏出了第一大步。
葛天龙,是她第二大步的进阶,她必须全力以赴。
葛天龙真不该找上她的,葛天龙的老爹西极神熊,与她的父亲有些交情,虽则这份交情已经变质了。
西极神熊也不该背弃她父亲,改投入柏大空这边的。
蒙面人的袭击宾阳客店,毫无疑问地与柏大空有关,为了侠义道的领导权翻脸成仇,给予她的刺激几乎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假使那晚没有晁凌风及时救了她,她的身躯应该已经装进棺材了。
她如果想保持侠义道门人子弟的身份,就不能向葛天龙挑战叫阵,双方长辈,就不允许她这样做。
葛天龙年纪比她大,更不应该用这种有失身份的态度对待她。
她的剑缓缓出鞘,风目中的杀机比先前强烈十倍。
葛天龙愚蠢得还没看出危机,自以为艺高人胆大,以为景春莺的剑术即使火候不差,也仅是“不差”而已。
一个十几岁默默无闻的小丫头,能有多少份量?自己左手的铁爪套,是专门克制刀剑的武器,吃定她了。
一声冷哼,葛天龙豪勇地攻击了,长剑无畏地从中宫探入,要诱景春莺出手来封架这攻击。以便贴身抓剑,他妄想一出手便取得胜利。
但是,景春莺也有同样的取胜念头,她果然起剑接招,剑虹疾吐,迎着点来的剑影封搭。
双剑即将接触的刹那间,也就是葛天龙大喜过望的刹那间,她吐出的剑虹随然疾沉、斜挑、逸走。
好快,有如电光一闪,剑势令人莫测来踪去迹,所走的剑路完全出乎对方意料之外,闪动的身法也大逾常规。
就这么一眨眼间,她已重现在葛天龙的右侧方。
“呃……”
葛天龙闷声惊叫,刹不住马步,向前冲出八尺,狼狈地急速转身布下了防卫的剑势,想反扑却又力不从心,脚下不稳岂能攻击。
右胁血流如注,衣衫猩红的血迹迅速地加宽加长。
“你其实接不下我一招。”景春莺讽刺的语气锋利伤人。轻拂着剑甚有傲视苍穹的气概说道:“你葛家的武功有限得很,虽则在兵刃上标新立异变来变去,变不出什么惊世的伎俩来。而且是每下愈况,我看连第八的排名也快保持不住了,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
“你……你你……”葛天龙惊恐地发现自己受伤甚重,右半身正在发紧发麻,痛楚剧增。
他即使不检查伤势,也知道胁肋被割裂、刺破,至少有三根肋骨被划伤,对方剑下如果不留情,该已剖开他的胁肋,有死无生。
景春莺一步步逼近,凤目仍然充满浓浓的杀机。
“伤你的剑招很诡异,是吗?”景姑娘的剑尖徐升说道:“我绰号叫魔莺,剑称魔剑,看你还能接得下本姑娘多少招,准备了!”
“在……在下认……认栽……”葛天龙站不住了,身形一晃,摇摇欲倒。
“丢下剑和爪套!”
“你……”
剑虹电射,锋利的剑尖点在葛天龙的咽喉下。
“你不丢剑弃爪,我一定毫不迟疑杀死你。”景春莺冷酷地说,剑上力道徐增。
“你不能……”
“你忘了我是邪魔外道?”
“景姑娘,何……何必……”
剑尖向上略抬,软弱的咽喉皮肌开始沁血。
“当!”
葛天龙魂不附体,失手弃剑。
“我要把你的爪套砍下来……”
“不……不要……”葛天龙厉叫,右手狂乱地卸解左手特制的爪套往脚下一丢。
“给我滚!”景春莺收剑赶人。
“快扶……扶我走……”葛天龙狂叫,向同伴求援,屈右足跪下一腿,快要支撑不住了。
九天玄女与九幽吊客本来向两位侍女逼进,却不敢快速冲近,因为两侍女两支剑冷电森森,正无畏地等候她们上前送死。
葛天龙发起攻击时,两人不约而同止步,留意交手的情势,看到葛天龙一招就受伤了,两人吓得心胆俱寒,斗志全消,抓剑的手不住颤抖。
这才是真止的尚手相播,一招胜负即判。
两人不敢引颈自逃,心惊胆战等候恶运临头。因为两个侍女已到了身旁,随时皆可能发剑攻击,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九天玄女惊恐地奔到,收剑扶住了葛天龙。
“快替我裹……裹伤止……止血,不……不然我……”葛天龙改变主意说:“血一流……流尽就……”
“可是,葛爷,先脱离险地……”九天玄女更惊恐不安,不愿久留。
“不要怕,快……快给我裹……”
九幽吊客也过来了,立即把葛天龙扶倒摆平。
两侍女也过来了,拾了葛天龙的剑和爪套。
一位侍女踢了九天玄女一脚,粗鲁地将人抓起缴剑。
九幽吊客是个老江湖,乖乖地主动解剑奉上,以免挨揍受辱。
裹好伤,葛天龙似乎腰部粗大了一倍。
“我誓报此仇……”葛天龙向已经远去的景姑娘背影狂叫,信誓旦旦不容怀疑。
一指高升右肘左膝受伤不轻,被两名侍女分别抓住肩衣,拖死狗似的拖着走,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嚎和呻吟。一代邪道名宿,栽得好惨。
面对着这位态度坚决、性情已变的景春莺,飞燕杨娟颇感意外,也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让她不安。
“我只请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告诉他袭击他的是那些人,到底是些什么货色。”景春莺美丽的面庞,似乎掩上一层浓霜:“我并不想请他原谅,只想表白我是无辜的。”
“你这人真奇怪.我一再告诉你他不在我这里。你怎么讲不通呢?”飞燕杨娟柳眉锁得紧紧地道:“我不骗你,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我一直就在找他,而他一直就在躲避着我。”
“杨姐,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飞燕杨娟逐渐有点不耐说道:“袭击他的人是你老爹的朋友,这是不会错的,内情也非常的简单。你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离他远一点,以免双方的仇恨愈结愈深。”
“不会有什么仇恨可结的。”景春莺的口气一直就显得十分自信说:“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与我爹无关,要不,他就不会在生死关头救我。”
“他在生死关头救你?”飞燕一征。
“不错,所以我知道他已知道内情。”
“他当然已经知道内情,但另有内情他不知道,我已经查证得一清二楚,所以暂时不想公然活动,等候时机了断。我不骗你,我正在设法找他,听你的口气,好像最近你曾经见过他,可否将他救你的经过说来听听?”飞燕的态度显得友好了些,但仍有明显的戒意。
“斗心机论权谋,我甘拜下风,在你面前,我不想多说话,避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景春莺毫不让步地说:“我能找得到你隐身的地方,证明我的消息相当灵通。你是他的好朋友,我不能得罪你,我只希望你让我当面向他……”
“你简直岂有此理!”飞燕气往上冲:“应该知道我也在倾全力找他,我没有和你斗心机论权谋的必要。哼!你不能得罪我?你已经找上门来得罪我了。”
“杨姐……”
“你走不走?”飞燕粉脸一沉,声色俱厉。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景春莺坚决地说:“我相信他会出来的?”
“你不走?哼!”飞燕阴沉沉地向前接近,凤目涌起浓浓的杀机。
“我不怕你。”景春莺冷冷地说。她的手缓缓落向剑把。
她来找晁凌风,晁凌风与飞燕在一起的事,武昌的江湖朋友尽人皆知,她深信只要找得到飞燕,就可找得到晁凌风。
这是位于东湖南岸的一座大宅,飞燕是昨天才搬进来的。飞燕不让她会晤晁凌风,她当然不便硬往里闯。
她也会斗心机论权谋,只要门口一打起来,还怕里面的人不出来?出来的人自然少不了有晁凌风。
因此,景春莺把心一横,态度也就相当强硬。
飞燕杨娟这几天为了找寻晃凌风,焦急得心中冒姻,她发觉自己对晁凌风的思念已经到了魂牵梦萦的地步。
以往,她逗弄那些追求她的男人,觉得很有趣,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进入她飞燕的心扉里。
像无双秀士这种佳子弟,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在江湖闯荡五载,她声誉鹊起,也艳名四播,追逐在她裙下的位子弟不知凡几,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留给她稍像样的印象。
晁凌风不是最出色的佳子弟,似乎才貌都不比无双秀士,而且并没向她追求或表示好感。
偏偏她像被鬼迷似的,第一眼便被晁凌风的风度气质吸引住了,再一共患难,她再也无法矜持,逐渐陷入情网不克自拔。
令她忧伤的是,晁凌风显然在逃避她。
一个女人陷入爱河,就会变得特别敏感,飞燕也不例外。
飞燕杨娟不怕仇敌向她所爱的人寻仇,却对找晁凌风表示善意的少女们怀有深深的戒意。
爱是自私的,男女都一样。
她对景春莺就怀有强烈的戒心,尤其是景春莺已明白地向晁凌风表示善意。
以往,景春莺与晁凌风站在敌对的立场,用不着耽心引起爱情的纠纷,而现在……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把景春莺看作情敌。
对付情敌,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男人争风,女人吃醋,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一声剑鸣。飞燕的剑出鞘。
院门内。四侍女急掠而出。
景春燕今天身边没带侍女,是独自出城找来的。
在最近满城风雨,各方高手四出寻仇的恶劣情势中,居然敢独自在外乱闯,可知她已横定了心,敢于应付任何挑战了。
龙吟隐隐,景春燕也长剑出鞘。
一燕一燕,锋刃相见。
“你老爹号称天下第一剑。”飞燕的凤目中冷电极为阴森,逐步逼进说:“我却不信你景家的剑术。真有那么吓人的威力,今天正好了断思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