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良城还没带着穆远宜走多远呢,就接到了霍林的信。
得知女儿就要嫁人了,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年为了穆远宜,他其实是愧对两个孩子的。
特别是霍瑶光。
他常年在外,虽然是在府里留下了不少的心腹,可是总归不能代替他这个亲生父亲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为了查清真相,也一直让瑶光处于了一种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除了对不起穆远宜之外,就是对不起瑶光了。
穆远宜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好转。
只是比以前安静了一些,不再总是跑呀跳呀的了。
这让霍良城想到了之前那个秀外慧中的妻子。
虽然记忆还没有恢复,可是她安静下来的样子,真地是像极了回到从前。
而且,霍良城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穆远宜虽然失忆了,而且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可是有时候,问及某些事情的时候,她竟然还能答得上来。
就类似于本能一般。
这很奇妙,也让人很费解。
而严老给出的解释则是很简单。
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并非是随着她的失忆,就真地什么也不记得了。
就好像她之前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就会发病一样,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儿。
霍良城看着穆远宜睡熟了之后,就小心地退了出来。
云姑和严老都守在了外面。
“瑶光的婚事,我们是一定要赶回去的。总不能让静王府来下聘的时候,我这个亲生父亲也不在府里,实在是不像样子。”
若是他还在边关,那也就罢了。
可是他明明已赋闲在家了,若是再不能主持女儿的婚事,只怕将来女儿会被人看轻了去。
“侯爷说的是,那夫人这里?”
云姑还是比较担心的。
虽然夫人的相貌与之前有些不同,可是不代表了就完全不一样。
若是有熟识之人见到她,只怕还会是吓一跳的。
“先不着急。我昨天给瑶光去了封信,大意是让静王府稍迟一些再下聘,毕竟婚期尚未定。既然是圣旨赐婚,这成亲的日子,还是得请示了皇上才好。”
云姑则是微微拧了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云姑看看侯爷,再看看一旁的严老,豁出去一般,咬牙道,“小姐的状况,只怕并不适宜现在成亲。”
“什么意思?”
严老则是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云姑叹了一口气,“小姐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是在她的体内却有一股寒气。现在不明显,可若是成了亲,行了鱼水之欢,只怕就会严重了。”
霍良城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确定她身上的毒都解了吗?”
“侯爷,小姐身上的毒的确是解了,只是留下了后遗症。”
云姑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说起来,当初我们都以为小姐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用好药吊着命。就在小姐参加宫宴之前的几天,我还曾经为她把过脉,确定毒已入心肺,活不了几天的。”
严老的脸色一肃,“可是我给那个丫头也把过脉,并不曾见你所说的寒气呀?而且,她的脉象很平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们出发前,我找到了小姐,再次跟她求证,才得知,小姐在与元朗当众解除婚约那天,曾喝过一碗毒药。”
霍良城险些没站住,“你说什么?”
“小姐说,她查到了那碗药是梁氏命人为她准备的,事后,她也曾去质问过梁氏,可是并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她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件事情有宫里人的手笔。”
霍良城还沉浸在那碗毒药里没明白过来。
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做了一件多蠢的事情?
哪怕是边关再苦,再难,他也应该将一双儿女带在身边的!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女儿被人下毒谋害?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侯爷,如今梁氏已经没了,这些都已经断了线索,再去追究或者是悔恨,也无济于事了。”
霍良城抬头,轻轻地阖上眼,掩上了眸底那片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他对不起他们呀。
“怎么会这样?苏嬷嬷她们竟然没有人发现那药里有问题吗?还有霍五呢?他难道就不知道那药里有毒?”
“侯爷,霍五应该是在次日才抵京的。之前的暗卫,出于什么原因被您调走了。”
霍良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出。
“而且,侯爷,就算是当时有暗卫在,那又如何?侯府人多眼杂,岂是几双眼睛就能盯得密不透风的?梁氏想要谋害小姐,总会找到机会的。”
这并非是在劝慰他,而是大实话。
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就算是派上一个暗卫队,又岂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其中?
总会有疏忽之时。
真正有效的不是如何保护霍瑶光,而是如何将心思恶毒之人,直接揪出来杀了。
虽然现在梁氏已经不在了。
霍瑶光在侯府的威胁,也基本上没有了。
可是现在想想,霍良城仍然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梁氏和霍誉都敢买通杀手去杀霍流云了,还有什么恶毒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霍良城深吸了口气,“你现在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瑶光体内的寒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是如何形成的,我也不得而知。我们出发之前,我又给小姐把了脉,她体内的寒气已经明显弱了一些,我有问过,小姐说她正在修炼内力。”
若是修内力,那最好是先不要有男女的肌肤之亲,否则,会减缓霍瑶光内力的进度。
“你的意思是,她体内的寒气,可以通过修炼内力来清除?”
“到底是清除,还是压制,我现在也弄不清楚。不过,静王爷身边有一位很厉害的公子,他应该比我更有办法。”
霍良城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松开眉心。
“瑶光自己知道吗?”
“知道。”
霍良城就更是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
女儿自己承受着这一切,他却带着妻子游山玩水?
这简直就是太残忍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其实,霍瑶光故意将他支走,就是想要出手对付一些他狠不下心来处置的人。
比如说,老夫人。
再比如说,当年参与此事的梁府的相关人等。
至于她体内的那股寒气,其实霍瑶光并没有特别地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既然是修习内功可以将其压制住,那么,只要自己辛苦一些,多多练习就好。
而且,霍瑶光并没有发现这股寒气有再次爆涨的征兆。
甚至于,她觉得明显比以前要减轻了许多。
这一点,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其实,什么时候成亲,对于霍瑶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只要她不想,谁也不能强迫她洞房。
大不了,到时候给那位渣爷下点儿药就好。
当然,霍瑶光现在每天都在琢磨的是,能不能在和渣爷成亲之前,找到一个光离此地的机会。
现在母亲的毒也算是解了,若是自己真能逃离这等是非之地,那天大地大,岂非是任她遨游了?
只要是想想,那就是止不住的向往呀。
只是,霍瑶光这一想法,还不曾真正地付之以行动,就出事了。
这天,她身穿男装,而且还是刻意打扮成了平民的样子,和楚阳一起混到了京城的西边坊间。
这边住的大都是一些平民百姓,有的,甚至是也不过是勉强能够一日三餐温饱。
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因为和楚阳不经意间打了个赌!
霍瑶光坚信,自己离了武宁侯府就能得到自由,而楚阳则是打赌她一旦离开了武宁侯府,只会寸步难行。
“我又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我自然有法子能赚到钱。只要赚到了钱,我还怕什么?”
楚阳不语,只是摇头轻笑。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两人的一场赌约。
地点就定在了这西城的十一坊。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两人扮作了兄弟,然后歇在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里。
“这里什么人都有,你自己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你是女扮男装来。”
楚阳说着,已经靠窗坐好,然后低头打量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
霍瑶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在他对面坐下,“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霍瑶光前世什么样的阵仗没经历过?
这点小把戏,怎么会难到她?
倒是楚阳,向来高高在上惯了,而且又有着那些公子哥儿惯有的洁癖,她就不信楚阳还能忍受得了!
“我带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让你体验他们的生活的,我只是想要让你看到,这些人生活地有辛苦。看看这些所谓平凡的人,又是否真地有自由可言?”
霍瑶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些普通人,看着的确是有些劳累,可是至少,他们不必生活在那种尔虞我诈之中,至少晚上,可以睡得安稳。”
“果真如此么?”
楚阳自然是不同意她的观点,低头看着底下几个摆摊的小贩。
“那现在就由你来挑选一个,晚上能睡得着觉的人吧。”
霍瑶光低头看了看,一时难以确定。
这次的赌约,可是直接影响到她以后的相关福利的。
“我先下去看看,再上来做决定。”
楚阳挑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霍瑶光来回地走了约莫有个二三十米,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卖绣品的少妇的身上。
“这个香包怎么卖?”
“小哥儿真是好眼力,这个料子可是用上等的锦缎做的,您看这丝线,都是用得顶好的。”
“嗯,多少钱?”
“这个您给十文钱就好。”
霍瑶光似乎是有些不悦,“是不是太贵了?”
“不贵了。这里面的香草,可是我家那口子特意到十几里外的山上去采的,您闻闻看。”
霍瑶光作势闻了闻,又放在手里掂了掂,可是实际上,却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妇。
看她皮肤还算是滑嫩,眼角处都带着笑,生活应该是还算惬意美满的。
“那好,我要了。”
“多谢小哥儿了,您收好,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一定要多来光顾我们小店。”
霍瑶光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店面,店面虽然很小,可是至少,还能遮风挡雨,不至于让这位夫人在外面风吹日晒,应该是还不错。
楚阳看到她的举动,就知道她已经有了目标。
楚阳也注意到了那家绣品店,只是微微笑了,然后看向门口。
待霍瑶光出现在屋内,楚阳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香包。
“不改了?”
“不改了。就她了。”霍瑶光的脸色坚定,那位少妇脸上分明就是洋溢着几分幸福感的,她是不会看错的。
谁知道,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当晚上看到了少妇竟然在自家相公睡着后,去了隔壁家的掌柜的寝室里,之后,很快就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霍瑶光气得直磨牙。
她这算不算是遇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潘金莲?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当年那个女人所中意的,就是现在幽会的情人,可惜了,家里觉得对方是个穷小子,不能给带里带来一些实际的好处,所以,就将她嫁给了现在的这任夫君。”
霍瑶光哼了一声,“这次不算。”
“好。”
很意外地,楚阳竟然没有跟她争辩什么。
“这里不适合。”
“嗯?”
“我想要的,也不是在这种市井之地生根发芽。如果我有几百亩地,还用得着这般?”
楚阳怔了一下之后,便微微笑道,“有道理。只是,你只是一个人生活吗?”
霍瑶光皱眉。
“你总要雇佣人的,还有人,我的饮食起居,总要有人照顾。别跟我说你一个人也能生活地很好。短时间,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是长年累月的话,你确定你要自己辛苦地做一切?”
霍瑶光沉默了。
这一点,她可能还真地做不到。
“但凡是你还要与人打交道,就不可能真地事事顺遂。你要明白,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霍瑶光还有些不服气,“帝王是被权利所累,文人雅士则是为名望所累,名将枭雄则为兵权所累。而我所追求的,显然都不是。”
“你是想说,你能找到一片世个桃源,然后轻松快活地过日子?”
“难道不行吗?”
霍瑶光反问。
楚阳笑了笑,“当然行。可问题是,你得有自保的本事呀!”
霍瑶光一噎,遂想到了这个时代,可不能说是一个完全健全的法制社会。
在这里,财力明显是大不过权势的。
而权势,可并非是只有单靠武力才能抢到的。
“就算是你能坐拥一个漂亮清幽的山庄,若是当地的权霸欺上门来,你又能如何?”
霍瑶光皱眉,“你在吓唬我?”
楚阳摇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这一次,楚阳带她溜进了大理寺。
很快,霍瑶光就看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了。
“那位,可以说是原本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孰料,某一日,他年轻貌美的妻子被人看中,之后,就被强抢而去。可怜他空有满腹的学问,又能如何?”
霍瑶光倒是很冷静,对于这世间一些恃强凌弱之人,再痛恨,也不可能将全部地清除。
“再看那个,你可知道他是谁?”
霍瑶光看了一眼,摇摇头。
“他是名儒之后,原本不曾踏足朝野,过地正如你所说的那般日子,自己守着家族的产业,不愁吃穿。”
霍瑶光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果然,纵然是受了刑,此时也是一身的清流之气。
“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向某一方势力低头,你瞧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世家子弟的风范?”
楚阳一连带她看了几个犯人之后,注意到她的情绪不佳,便带她离开了。
一路上,霍瑶光都是沉默不语。
今天晚上对于她的冲击,可以说是相当地大。
之前,霍瑶光也明白,想要拥有真正的自由,就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地来。
又或者,可以靠着一笔钱财,远离这些世俗的纷争,过上安静淡然的生活。
可是今天楚阳让她看到的这一切,彻底地打碎了她之前的美梦!
她也曾经怀疑过,或者是质疑过自己的能力。
担心自己可能会付出太多的艰辛。
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沮丧过。
她以为,当她的钱财累积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就可以平安无忧地度过这一生的。
却完全忽略了,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是一个权利至上的社会。
若是手上没有权利,那么,无论她走到哪里,拥有多少的财富,都只会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凌。
就算是她不涉足朝堂,为了自保,也是一定要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的。
这些关系从何而来?
毫无疑问,只能是从各种各样的友情和算计中得来。
其实说白了,无论她能走到哪里,想要绝对的自由,都是难上加难。
除非,她可以躲进深山里,多少年如一日般,不出世。
可是,那也不可能只她一人在那种地方生活。
涉及到了柴米油盐,总会是有些繁琐的。
就算是可以暂时地过上一阵子的平安日子,可是那样的自由,与隐居无异。
她所学到的这些东西,再没有了用武之地。
那还会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问世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的生活都如同那安静的池水一般,毫无波澜,宛若一滩死水。
那样的人生,过一天,跟过几十年,又有何区别?
那样平淡而无味的生活,真地就是她想要的吗?
霍瑶光深吸了一口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或许没有太大的野心,但是她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宛若一滩死水一般,不想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世间可有可无的一片树叶一般。
没有人在意她的来,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过地轰轰烈烈一些,哪怕结局未必是圆满的。
可是至少,她曾为此而奋斗过,努力过。
慢慢地,她的呼吸平稳了起来。
马车行驶在了安静的巷子里,车厢里,亦是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想通了?”
楚阳不需要问,只是凭着她身上的气息,便能了然。
他这般地敏锐,着实让霍瑶光不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这样的心思的?”
这才是最让霍瑶光郁闷的。
自己明明就是很小心的。
而且也从来不曾向任何人提及过,他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身上的头发都在叫嚷着自由,你说,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霍瑶光一噎,这个男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听了不悦。
“如果,我是说如果。”霍瑶光清了一下喉咙,“如果我真地离开了,到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会怎么做?”
楚阳的眸子微眯,一道寒光自他的眸中迸发出来,似乎是想要将整个车厢给冻住一般。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本王会将所有你曾在意的人,全都杀掉!”
话落,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还不够狠,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不留!”
霍瑶光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他的确是能做得出来!
还好,自己并没有贸然地采取行动。
不然,真怕自己再回来面对的,就是满地的狼籍。
“霍瑶光,什么也不要多想,安安静静地待嫁。本王不会亏待你,只要你提出来的,本王一定会答应。”
“当真?”
霍瑶光的眼珠子一转,又来了兴致。
楚阳看到她眸光闪亮,又岂能不知她在盘算着什么?
“自然是真的。本王从来不打妄语。”
“那若是我让你将你名下的财产都过继到我的名下呢?”
霍瑶光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原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又觉得这一点对于这个渣王来说,难度太大了。
毕竟,在这个男子为尊的社会里,要求一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有何难?待你我成亲之后,本王自会照办。”
霍瑶光原本以为他还要好好地考虑一番,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
“你说真的?”
楚阳挑眉看她,“不然呢?你以为本王在跟你开玩笑?”
霍瑶光一脸的不信,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一脸嫌弃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肯定是会先找机会转移财产,然后再把一些零头过继到我名下,是不是?”
“转移财产?”楚阳皱眉,“怎么转移?转移到何处?”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如何安排?比如说,你会将一些银票况成了现银,然后藏匿起来,反正我也找不到。再比如说,你会将一些金银存放到某一个红颜知己那里,我不也是一样地无可奈何?”
看到霍瑶光那越来越嫌弃的脸,楚阳气得肝儿疼!
自己明明就是那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条件,怎么她还有这么多的话说?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猜不透!
楚阳抚额,关键是,自己干嘛非要吃饱了撑的去猜她的心思呢?
这不是明白着找虐吗?
天色已晚,霍瑶光是被青苹用轻功给接进水云居的。
这一晚,霍瑶光失眠了。
其实,她原本的那个打算,早就动摇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那种远遁深山的感觉就已经淡了。
是因为楚阳那位渣爷吗?
霍瑶光不知道。
事实上,除了她自己,别人也不可能给她一个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越来越依赖那个男人了。
这样不好!
哪怕是他们即将成为夫妻,可是在霍瑶光看来,他们之间,也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如果两个人的三观不能达成一致,灵魂无法达到一种契合的状态,那么,他们就不会拥有将来。
短暂地爱慕过后呢?
还能剩下什么?
霍瑶光不知道,这一晚,同样失眠的,还有那位静王爷。
同样的,他也在认真地想着,若是霍瑶光当真抛下这一切,消失无踪,他到底会怎么做?
真地会将武宁侯府的人都斩杀殆尽吗?
未必!
楚阳抱臂坐在榻上,若是当真有那么一日,他不会杀了他们。
不过,将他们关押起来,再利用他们做饵,还是很有可能的。
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她不要玩儿那一手了。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非是她真地躲进了深山老林,一辈子不出来。
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真正地做到隐姓埋名,与尘世无争的。
更何况,她脑子里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现在倒是没什么。
可是假以时日,必然是会受到某些人的关注。
到时候,她的生死安危,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服得了的了。
次日天一亮,楚阳就将古砚叫了过来。
“之前本王吩咐你的事,做的如何了?”
“王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会住进王府,到时候,对外只说您得了一位奇人异士,只是此人性格古怪,相貌丑陋,所以不喜人多。”
“很好。将院子也把守严密一些。现在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可是过阵子,就未必了。”
“是,主子。”
古砚不得不佩服主子的才智。
竟然已经帮霍小姐想到了将来的一些麻烦,当真是费尽心思。
将一个又聋又哑的人请进王府,好吃好喝地供着,这种好事,谁不愿意来?
“武宁侯应该就要回京了,本王要在他回京之前,就先把婚期订下来。”
古砚一愣,“可是主子,这种事情,难道不需要武宁侯同意吗?”
“呵,这是圣旨赐婚,轮得到他说不?”
古砚立马就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纵然是他军务在身,可是也的确对霍瑶光不闻不问。就算是他安排了那么多人,可是又有什么用?武宁侯府的主子们没有一个真心护着她的,只有一些忠仆,也不过就是摆设而已!”
古砚明白了,主子这是在为霍小姐打抱不平呢。
现在想想,霍小姐这么多年,也的确是吃了不少苦。
甚至,当初还险些被背上了一个弃妇的骂名。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夜容安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
“回主子,安世子进宫的次数不多,而且每次也都只是去探望太后,并不曾去面圣,也不曾参与到国策之中。”
楚阳笑了一声,眸底一抹寒光浮现,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乎是预示着他的心情还不错。
“夜容安此人不容小觑,上次七公主被罚,应该就和他脱不了关系。”
古砚的神色一动,“难道是安阳郡主的死,跟七公主有关?”
“岂止是安阳的死,只怕,当初安阳有孕的事情被曝出,都和这位七公主有着密切的关系。”
古砚就想不明白了。
这两人可是堂姐妹。
一个公主,一个郡主。
这怎么就能掐起来呢?
“七公主中意的人,是元朗。”
一句话,古砚立马就想通了。
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古砚摇摇头,这些女人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为了一个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走到一起的男人,竟然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也不知道她们的脑子是不是坏掉的。
“这阵子元朗倒是安分了一些,再没有去过醉香楼?”
“回主子,因为之前流言的曝出,元朗的确是很少去了。”
“也好,正好让咱们的人,借此机会,慢慢地渗入。记住,宁可查地慢一些,也千万不要将咱们的暗线给暴露了。”
“是,主子。”
元朗这些日子的确是比较安分。
倒不是他真地怕了,只是现在朝堂上各路人马针对安国公府的折子,那跟纸片一样地往御书房里飞。
元朗之前原本是想着能巴上晋王府,以后安国公府的路能走地更远一些。
他怎么也没想到,结果竟然弄成了这样。
事到如今,许多事情,也已经是明朗了。
先前他和安阳郡主的婚事,诸多不顺。
现在看来,最大的阻碍,并非是来自于霍瑶光,而是宫里的七公主!
元朗不傻,他看出来了,七公主心仪于他,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安阳出丑,让她成为皇室的弃子。
结果,反倒是被自己给误杀了。
现在走到这一步,后悔已然是于事无补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就这样华丽丽地变成了静王楚阳的未婚妻,这心里自然是无比地难受。
偏偏,霍瑶光还是一路越来越风光。
现在,他有些明白,当初为何父亲会一再地强调,霍瑶光是天上的云朵,而安阳只是地上那不堪的烂泥了。
两相一比较,自己到底是错失了怎样的珍宝?
元朗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无比的烦燥。
他当初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退掉霍家这门亲事。
如今想来,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小丑一般,任人嘲笑。
越想,越是不甘!
那位七公主,元朗自然是不可能将她娶进门的。
出了安阳的事情,之后他跟皇室的姻缘,只怕是更为艰难了。
更何况,那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他也实在是不想招惹。
如今京城风云涌动,元朗有一种预感,要有大事发生了。
至于目前针对他的这些,十有八九,都是晋王府的手笔。
元朗不着急,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得太久。
而且,目前心焦的,明显不止他一个。
更准确地说,还有比他更心急的。
现在赵书湛,可比他的日子更难过。
赵书湛的手底下出了差子,如今皇上问责下来,他这个顶头上司,也是不可能推脱地干净。
第二天,风向似乎是一下子就变了。
原本针对公国府的一些人,似乎是一下子就将矛头都对准了赵书湛。
“皇上,赵大人御下不严,这才出了这等纰漏,如今何先生还被关在了大理寺,据悉,就是当初赵大人暗示了手下,将人送到了大理寺严办的。”
大理寺卿的脸色也一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针对赵书湛就针对他,干嘛要把火烧到了大理寺来?
“回皇上,微臣也是因为收到了匿名的语气,说这位何先生竟然对皇上不敬,且言词间甚为倨傲,不将我大夏皇室放在眼中,这才将人拘押了起来。”
“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由大理寺来管了?”
朝堂之上,很快就针锋相对了。
有人试图将火烧到大理寺卿的身上,只可惜,很快就被三皇子轻飘飘地给揭了过去。
“皇上,儿臣以为,既然是要查那位何先生的案子,赵大人手下的这名员外郎才是关键。”
皇上点点头,“不错。容安,明渊,此案就交由你二人协助大理寺将此事查清。务必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臣遵旨。”
赵书湛的头上冷汗直流。
皇上的一句公道,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是在怀疑赵家了。
至于那位何先生,就是之前楚阳带霍瑶光所见过的一位大儒之后。
只怕那位何先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远离朝堂,还能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待几人将何先生提出来之时,看到了他的狼狈样子,才意识到不妙。
大理寺卿更是火大。
“放肆!谁让你们对何先生用刑的?”
夜明渊倒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大人稍安勿燥,还是先请大夫过来给何先生看看吧。另外,何先生住的地方,最好也是先能有所改善。”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这位何先生是大儒之后,其父更是曾高居帝师之位。
谁能想到,竟然会落魄至此?
“何先生受惊了。”
何先生一脸淡漠地看了几人一眼,不发一言。
他入狱已有数月,也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如何了。
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不愿意与赵书湛合作,想不到,他们竟然就敢捏造自己辱骂皇上及大夏的证据,简直就是卑鄙!
入夜,何先生躺在了一张干净又整齐的床上,屋子里还燃了驱除蚊虫的薰香,倒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一道黑影闪过,何先生立马就惊地坐了起来。
“什么人?”
“何先生这几个月在大理寺过地如何?”
何先生一听这声音,立马就安定了下来。
此人曾来过几次,虽然是看不清楚相貌,可是何先生也能猜到,能在这种地方来去自如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上次我家主子救了你家公子与夫人,这个恩,你可以不计。可是这一次,若非是我家公子,你觉得还有出头之日?”
何先生的微子微僵,面有不悦。
“我们主子大义,即便你不肯为他效力,也在极力地营救你。我来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被关了这么久了,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