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笙说不怕,那才是假的。
自己的男人若只是去幽州平乱,她倒还能放心一些。
可是偏偏,霍流云要被派去驻守边关。
而且,看这样子,一年半载,也是不见得能回来的。
这么年轻的主将,能震得住边关那些人吗?
还有,万一再遇到了对方偷袭怎么办?
总之,叶兰笙是心里千万个担心和焦急,都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他要去战场,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是万万不能让他有半分的不安的。
不能因为家里的事情,让他分心。
远在西京的霍瑶光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突然派出了霍流云去镇守上阳关。
那里和西京一样,都是兵家重地。
皇上这么做,到底是倚重霍流云,还是另有原因?
霍良城拧眉,“瑶光,我可能要去上阳关一趟。你母亲就暂时先留在这里吧。”
“好,父亲,您身边也要多带些人手,现在这路上,可是并不太平了。”
因为幽州民乱一事,各地都有些乱套。
很多关卡,有的小吏趁机就想着多捞些银子。
所以,一时间,民间更是怨声载道。
原本无意反的那些百姓,此时也生出了谋反的心思。
对于这样的情形,楚阳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最终,而不可收拾了。
幽州刺史亲自带兵,强攻县城。
七天之后,对方已接连退守。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目前乱民的手中,仅余两座县城为筹码。
对于对方如此迅速地落败,霍瑶光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阳,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明明就是训练有素,怎么会突然败势这般地迅猛?”
楚阳挑眉,“幽州刺史也是武将出身,他亲自带兵,有此收获,也属应当。”
或许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所以,幽州刺史后来并不曾请求楚阳发兵。
只是希望他能守住西京这边的关卡,不让贼人落跑便是。
楚阳原本接到的旨意,就是要协助幽州刺史,既然对方不让他派兵,那他就只能按兵不动了。
“不对!”
霍瑶光再次开口,她很确定,幽州刺史的攻击,似乎是太过顺利了。
对方节节落败,如今手中仅余两城,再攻,应该就要全部缴械投降了。
“哪里不对?”楚阳侧脸看她。
霍瑶光拧眉,她最擅长的,并非是这种大规模的兵团作战。
一直以来,她就是带领特战队的。
所以,比较擅长突袭和小组作战。
眼下的情形,总觉得幽州刺史似乎是中计了。
摊开了地图,霍瑶光找出了最后两个县城的位置。
“幽州刺史现在何处?”
楚阳指尖一点。
霍瑶光看了看,现在幽州刺史所占的位置,正是之前六个县城之中的中间位置。
“能跟我说说之前详细的作战情形吗?”
楚阳点头,命古砚来说。
不待古砚的话说完,楚阳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
楚阳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地图上。
“你说幽州刺史连破四城,可是最终收缴的战俘,也不过千人?”
“正是。据说是大部分人都战死了。”
楚阳再次盯着那张地图看,随后,又翻出了之前收集出来的情报。
“不对!”
楚阳虽然不曾亲自上过战场,但是,自小受到的训练和培养,让他对于战事,还是很敏感的。
“之前我们收集的情报,乱民的人数已然暴增到了三万余人,可是实际上投降的,却只有千余人,那剩下的人呢?”
古砚也有点儿懵了。
“会不会都退到了这两处?”
仅余的那两座县城。
霍瑶光摇头,“不会。而且,据你所说,现场也的确是发现了不少的死尸,不然,幽州刺史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楚阳的眸光微闪,总觉得好像是遗漏了什么。
屋内的烛光微闪,偶尔还会有一丝噼啪声。
忽地,楚阳想到了,“百姓呢?”
霍瑶光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也想通了哪里不对了。
“对!正是如此了。当地的百姓呢?”
古砚被问住,仔细地回想着那日他去查探的情形。
“县城里还活着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个孩童和老人。”
“那些年轻的百姓,只怕是都提前被乱民所杀,又或者,是故意以他们的家小作要胁,逼迫他们拿起刀剑,最终死在了官兵的手上。这也正是为什么,幽州刺史能如此顺利地突破防线的原因!”
霍瑶光说完,楚阳也跟着点了点头。
如此一说,一切也便合理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就意味着,幽州刺史危险了。
“你们看,这里是他现在的位置,一旦对方是早有准备,并且设下了埋伏,那么,只怕最多今晚,对方就会强吞了这两万人!”
对方的人手,和幽州刺史基本上是持平的。
而且,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明显是对官兵更为不利。
所以,幽州刺史今天,等于是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楚阳脸色一凝,“古砚,通知楚辽,即刻召集兵马。”
“是,王爷。”
霍瑶光看着地图,这种时候,若是再走官道,就已经来不及了。
搞不好,现在幽州刺史已经跟对方交上手了。
“他们现在估计已经被包围了。能不能将人救出来,全看速度了。”
这种事情,楚阳自然不会亲自出马。
楚辽带兵两万直奔幽州。
楚阳和霍瑶光所料不差。
楚辽赶到的时候,双方的确是正在激战。
更准确地说,就是官兵被单方面的碾压!
对方将幽州刺史的兵马合围,半夜里突然从屋顶上现身,而且直接就是火箭的一顿狂扫!
连火带箭,不到半个时辰,官兵就已经折损过半。
如果不是楚辽连夜抄了小路,估计到这儿的时候,就只能是替幽州刺史收尸了。
最终,楚辽直取对方的指挥大营,如此一来,倒是起到了围魏救赵的作用。
一直到天明,幽州刺史才带人逃出了对方的包围圈。
一连退了数十里,幽州刺史此时已是格外地狼狈。
稍做休整之后,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承认眼下的困局了。
他的人马,如今只剩了五千不到。
如果不是楚辽来地及时,只怕他自己也要被人斩成了肉泥!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般地狡诈!
“多谢楚郡尉了。”
“大人见外了。下官也是奉了王爷之命。眼下,大人还是早做打算。尽快地调整休养,只怕对方还会再有动作的。”
这一次,幽州刺史知道,对方不是在吓唬他。
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他们这边的兵马,已经是破败不堪了。
若是对方再乘胜追击,那他们也就只有送死的份儿。
“楚郡尉,不知王爷可有了安排?”
“王爷也是昨晚上才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便命我等连夜赶路。至于现在,末将也不知道王爷会有什么样的计划。”
幽州与京西州紧邻。
若是幽州被破,对于京西州来说,也没有半分的好处。
幽州刺史只得带兵暂时驻扎在了几十里地之外的县城内,想着该如何来收复自己的这些城池。
楚辽只是带人来协助作战的,并不代表了,一切就要听从幽州刺史的命令。
事实上,如果不因为他轻敌,也不可能会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而且,想到了上次古砚来时曾说过,极有可能是内外勾结,那么,现在要想的,就是这内鬼,到底是何人了。
幽州刺史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幽州本身也没有王爷在此驻守,所以,他一时也有些懵,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这些蛮夷合作,与虎谋皮。
楚辽带人救了幽州刺史,消息传回京城,皇上又是一顿怒气。
“皇上,微臣之见,还是应该调派附近的驻军。”
“皇上,距离幽州最近的,一是上阳关驻军,一是西京的驻军,上阳关此时,定然是不能减兵的,您看?”
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来人,命齐王带五万兵马,即刻前往幽州平乱,掌幽兵权。”
众臣心底一惊。
齐王远在江陵,皇上这意思,就是将江陵的兵马带过去?
上阳关因为遭到了突袭,所以,那边的兵马,自然是不能调派的。
可是还有西京军呀!
那里可是驻守着二十万的兵马,皇上为何不愿意调派那里的?
毕竟,这两处离地还算是近的。
大军开拔,只要日夜疾行,最多两天,便能赶到的。
可是,皇上却舍近求远,齐王带五万兵马过去,至少也要四天的行程。
这时间上,可还来得及?
“楚辽现在还带着兵马在幽州坐镇,一时半刻,那里乱不了。”
安国公一出声,所有心有疑虑之人,便都明白了。
皇上这是对静王爷的不信任!
其实,这也正常。
毕竟,静王爷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小儿子。
甚至,曾一度有流言传出,说是皇上要将皇位授于这位小皇子的。
如今,皇上虽然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多年,可到底是心有芥蒂的。
不然,之前静王爷也就不会被宠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恶名声了。
皇上的旨意都下了,众臣自然是不会再多说。
龙怒之际,谁说谁死!
楚辽在第五日,带了兵马回来。
“如何?”楚阳的神色,倒是看起来一片淡漠。
“王爷,属下不明白,属下都带人过去了,皇上为何不肯直接让属下去作战呢?”
楚阳勾唇一笑,“不是让你留下了一万兵马吗?”
楚辽哼了一声,“只留下了我的人马,却不肯将我这个主将留下,皇上是什么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齐王虽然不是皇上的胞弟,可是自小便与皇上亲厚,兄弟情谊深厚呢。皇上会信任他,也是正常。”
其实,楚阳也有点儿不明白,京城里那么多可用之人,为何要偏偏从江陵将齐王给调来?
皇上这是脑子有病吗?
“王爷,您是担心?”
楚阳冷笑,只留下他的兵马,目的是什么,他再明白不过。
不就是不相信自己吗?
担心楚辽手底下的人太能干了。
所以,这一万兵马留在那里,估计,到最后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到时候,要么就是朝廷派兵过来,要么,就是自己重新招募,再重新操练,这一折腾,没有个两三年,怎么可能再训练出一支兵来?
不过,就只许他自己动歪脑筋了吗?
正好,留在那里的一万兵马,也都是目前为止,不肯对自己俯首的顽固罢了。
谁说自己派出去的楚辽,就一定是带得西京的郡尉呢?
有可能是扶阳的,也有可能是其它郡地的。
所以,皇上的这个心思,只怕是要落空了。
齐王很快进驻幽州,接连几场战事之后,齐王给朝廷的奏报里,都是喜报。
当然,唯一的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幽州刺史以死谢罪,而且,他手下的那几千兵马,也在对敌作战中,全部丧生。
这种消息,对于皇上来说,就已经算不得是什么坏消息了。
幽州与江陵之间,还隔了一个雍州。
因为江陵和雍州都属于内地,所以,并没有大规模的驻军,只有一些郡尉府,而且,兵马也并不多。
两个州加起来,也不过才两万人。
齐王手上的五万兵马,还是皇上特意从京城大营里调派过去的。
幽州当地的官兵,基本是全部阵亡了。
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齐王在与对方交战数次之后,便开始了围城的攻略。
齐王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对方以数千名百姓做要挟,所以,为了百姓,他不可强攻,只能困守。
事实上如何,远在京城的皇上,可并不知情。
夜色深深,月色微凉。
齐王骑在了高头大马之上,踏着月色,倒是一片闲适之感。
“王爷好兴致!”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满脸胡子的粗汉,身形魁梧,而且腰上佩有弯刀。
“这幽州的景色,当真是美极呀。”
大胡子哈哈一笑,“王爷,如今您已大权在握,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进攻了?”
齐王的神色幽暗,“你放心,我答应了察尔,就一定会做到。到时候,我会配合你们的大军,内外夹击,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上阳关一破,这大夏的江山,他还坐不坐得稳!”
“王爷好计谋!”
齐王冷哼,“你别忘了,察尔当初答应过我,入关之后,他只要那些金银财宝,其余的,什么也不许动。”
“您放心,对于我们草原人来说,只求一个生之道。这上阳关以内的地方,我们是寸土不要。”
齐王面色冷冷,“最好是如此。”
“王爷,现在朝廷上尚未发现异动,我们这个时候出手,岂不是正好?”
大胡子还在劝说齐王尽快地发兵。
只是,齐王却并不着急。
“现在只有三个州在本王的手上,这怎么够?待本王再拿下一座城池之后,然后再去上阳关。兴许,不需要本王费一兵一卒呢?”
大胡子愣了愣,心中暗道,中原人,果然是狡猾,真真是不可与之打交道。
“你放心,许诺你们的好处,本王一样也不会少。本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霍良城就在上阳关。只要到时候助本王再夺下一城,本王自然是会帮你们取下霍良城的首级的。”
大胡子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好,王爷说话算话!”
“本王向来说一不二。至于霍良城,他原本就碍了本王的路,送他一程,又何妨?”
齐王勒紧马绳,调头回去。
大胡子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笑得格外阴森。
随后,看向了上阳关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霍良城,老子说过,一定要取你首级,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的!”
话落,打马离去。
幽州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有些忧心。
特别是楚阳。
他总觉得齐王的策略哪里不对,便命人将霍瑶光也叫来了书房。
霍瑶光看罢地图之后,面色凝重,“楚阳,这雍州是谁的地界?”
楚阳挑眉,“嗯?”
“雍州有多少兵马?何人掌军?”
楚阳细想之后,“雍州刺史是齐王的妻弟,至于雍州的郡尉府……不好!”
楚阳的脸色一凝,“齐王只怕是生有异心了!”
原来,那个内鬼,竟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