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所猜想的,大致不差。
霍瑶光的确是想着如何能将西京这个地方,能做到不依靠外力,就能自给自足。
最关键的是,目前还得做得小心翼翼,不能让上头的人,发现一丁点儿的苗头。
当然,农业方面,现在基本上已经稳定了。
找到了适合在这里栽种的一些粮食,那么后续,西京的百姓们就不会再吃苦挨饿了。
特别是那种高粱的种植,在西京一经推广,已经起到了一定的成效。
高粱脱壳后即为高梁米,俗称蜀黍。
这东西,也可以直接煮成粥,会有一点儿粘粘的。
另外,卢威又特意在其它地方,讨教了一些这种蜀黍的做法。
毕竟,若是只煮粥的话,太过于单一了。
现在,百姓们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高粱米做成一些精致的吃食了。
比如说,豆沙馅儿的米糕、南瓜高粱饭等等。
还可以和普通的大米一起蒸煮成米饭,味道也很不错。
总之,这算是帮着解决了西京温饱问题的一大功臣。
以前百姓们不懂,以为只能种一些水稻,或者是小麦类的东西。
如今见到可以种地瓜,可以种高粱,百姓们自然是高兴坏了。
特别是那高粱米,现在还可以和其它的米粮一起做成杂粮粽子,味道真心不错。
而地瓜除了可以煮粥,可以直接蒸着、烤着吃之外,还可以做出了粉条,这又是一种美味。
而且,地瓜还可以做成地瓜饼,可以做成一些小点心,也算是丰富了自家的餐桌。
不仅如此,还建议部分的百姓们,试着去尝试种一些药材,比如说知母等等。
都是一些比较常用的药材,种好了,也不愁销路。
再说了,西京驻扎着这么多的将士们,这些个清热解毒的药,那不得是必备呀!
几乎可以说是有多少,要多少了。
其实,霍瑶光是知道这种地方,种植土豆是最合适的。
可惜了,卢威在外面找了一年了,也不曾找到这种农作物,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东西呢。
卢威也看得出来,西京属于地广人稀。
其实,只要是地里头能长出庄稼来,那么,这里的百姓们想要富起来是很容易的。
主要是因为现在有好多的荒地。
初六早上,楚阳就将头天晚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先让这些谋士们参谋一下,再拟个具体的章程出来,之后,再等着官员们陆续开工之后,让他们斟酌一下。
接下来,楚阳几乎就又忙得脚不沾地了。
还有不少的荒地需要开垦。
这个时候,就需要官府来先拟定一些福利的政策了。
首先,从边关那边迁移过来的百姓们,各家都分开了不少的地。
当然,很大一部分,都是荒地。
当初迁民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能将有人来把这些地都给种活了。
目前来看嘛,他之前的打算倒还是比较可行的。
但愿,三年之内,他能让西京自己存下一部分粮食,没有存粮,这就是相当地没有安全感呀。
没办法。
事实上,楚阳现在都不能确定,大夏到底能安生几天。
三年,到底能不能真地太平下来。
万一这三年之内,再生异象,那别说是存粮了,这温饱问题,只怕就又要让他头疼了。
现在,朝廷驻军不需要他养,都是朝廷派发的粮响,可是一旦朝廷都自顾不暇了,这二十万的大军又要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提早想办法。
如今西京城内的治安,还是可以的。
至少,还是比较太平的,倒不至于有人敢当街行凶。
便是一些名门贵族,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地横行妄为了。
王静秋在西京勉强待到了初十这天,不得不走了。
再不走,只怕她自己也待不下去了。
原因无它。
初九晚上,王郡守邀请了静王到府上坐客。
因为霍瑶光现在的身子不方便,所以不曾前来。
楚阳自己也不是一个酗酒之人,只是,没想到两人正谈至兴浓,被人给打扰了。
两人谁也没想到,本该待在后院的王静秋,竟然突然就出现在了前院儿的前厅里。
而且,还是大晚上的。
这个时辰,王静秋的出现,可以说是让王郡守也彻底地黑了脸。
你如果是私底下想要勾引王爷,那是你自己的本事。
可是你明知道本官在宴请王爷,却一声不吭地冒了出来,你是何居心?
楚阳也没有多说,甚至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王静秋,反倒是突然轻叹一声。
王郡守还没开口呢,王静秋倒是不怕死地先问了。
“王爷何故叹息?可是有何为难之事吗?”
王静秋自以为善解人意,当是一朵人人都喜欢的解语花。
只是不想,楚阳却苦笑一声,“王郡守可还记得那个秦氏?”
王郡守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王爷口中的秦氏,应该就是之前被太后赏赐下来的秦侧妃了。
“自然还记得。”
当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不记得都难呀。
“实不相瞒,当时母后命人传话过来,秦氏是生是死,全在本王一念之间。本王原本是想着直接赐死的。可是偏偏被王妃给拦下来了。”
王静秋并不知道秦绵绵一事,听得一脸认真。
“王妃大度心善,咱们整个西京,谁不念王妃一声好?”
王郡守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楚阳呵呵一笑,“她倒是心善了,只是本王看着那个女人便来气,王妃说她现在怀着孩子,总得给孩子积些德,最好是莫见血气。无奈,本王为了王妃和孩子,也就只好忍了。只是莫不是因此便觉得本王就是个性子温和的了?”
说到最后一句,王郡守明白过来了。
脸色有些不太好。
王爷这是变着法儿地在骂他呢!
而底下的王静秋,还没反应过来呢。
“来人,将王小姐请下去。这里岂是她该来的地方!”
“是,老爷。”
王静秋的面色微变,想要出声,可是对上了王大人那一脸的冷漠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子,莫不是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退下了。
人走之后,王郡守才离席请罪。
“王爷恕罪,这王静秋一事,下官的确不知情呀。”
楚阳笑笑,“你的为人,本王还是知道的。而且王夫人和王小姐都与王妃交好,本王还不至于多心了。只是这王小姐在府上住的日子也不短了,总不好让人以为,她就是你们这一支王家的小姐吧?”
这暗示就已经是太明显了。
于是,隔天,王静秋就被人打包送上路了。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若是安安分分的,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如果以为王静秋就这么回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进了幽州地界之后,王静秋就遇到了马匪打劫,之后,虽然是未曾失身,可是救她的人,却是一名年近四十的将军了。
因为当时救人之时,王静秋的半个身子都是裸着的。
那歹人虽然是被杀了,可是那位将军却是亲眼目睹了她的香艳美景,所以,直接一封书信,就送到了王太傅的府上。
于是,王静秋这京城,也不必回了,直接就被人家给带回了家。
这个年纪的将军,自然是早有了妻室的。
王静秋被王太傅给许了出去,而且还是以所谓的平妻之位给许出去的。
因为担心王静秋回京之后再哭闹,所以,直接就让夫人给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送过去了。
就这样,王静秋直接就在幽州,把婚事给办了。
事实上,两人还不曾成亲呢,人就直接被那位将军给睡了。
她倒是想反抗来着,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抵挡得了一个在战场上虎虎生威的男人的?
王静秋当真是悔死了。
如果没有听父亲的话到西京去,那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境遇了?
说的好听些是平妻,可是在正妻面前,还不是要以妾来自居?
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可是堂堂太傅千金呢!
现在倒好,直接就成了一名糟老头子的平妻了。
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消息传到西京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
霍瑶光的身子越来越重,行动也愈发地不便了。
所以,就琢磨着是不是得多陪陪她?
于是,楚阳把能推的宴请都推了。
能交给下面人去办的事,都交给他们去办了。
于是,这刺史府里就出现了这样有些怪异的一幕。
那些下至七品,上至二品的官员们,个个都忙翻了天一样,据说,最忙的时候,一连几天,这些人都是直接睡在了衙门里,别说是回家了,连衣裳都没换过。
而正主呢?
原本该在这里坐镇的某爷,此时却正在王府后院儿里陪着自家媳妇儿慢慢溜达呢。
而那些属下们,则是各个叫苦不迭,觉得现在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都不够用的。
可见,这些人是被操练成了什么鬼样子。
楚阳才不管这些人过地如何艰难,这会儿天天提心吊胆的,当真是守着霍瑶光,寸步都不敢离了。
将近八个月的身孕了,那肚子又大又重,霍瑶光天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而且翻身也翻不了,总得让楚阳推她一把,才能翻过身来。
只是,有些事情,总得由他出面的。
毕竟,他才是这京西州的王。
不巧的是,这天楚阳出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一名孕妇要生了。
当下,所有人都帮着将人抬到了医馆里。
可问题是,这是生孩子,不是看病拿药呀。
坐诊的大夫也蒙了,“我不会接生呀!”
大冬天的,看到那名孕子疼得额头上直冒汗,楚阳也跟着急了,“来人,火速去找产婆来,找不到产婆,就找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过来。”
对呀,这里是小镇,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人?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忙活了。
楚阳因为之前一直在预习着怎样面对生产,所以,倒也多少懂得一些。
“你们两个,少在这里碍眼,快去帮着烧热水呀!”
医馆里的人一听,立马就去烧水了。
那坐诊的大夫也吓懵了,完全忘记了这是自家地盘儿,怎么事事都听着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划脚呢?
很快,就有人把孕妇的家人给找来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她男人。
“媳妇儿,怎么样了?你别怕啊,一会儿就好。我娘也在来的路上了,对了,还有你娘,我已经让二狗子去找你娘了。”
就产妇现在这状况,也不适合再挪动了,干脆,直接就在这里生了。
楚阳看着有人端着血水,一盆一盆地换着,又看着几个女人在门口来回地晃动着,他自己也跟着提起了一颗心。
这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生?
楚阳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的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疼这么久?
古砚提醒了一句,“王爷,咱们该回城了。”
楚阳拧眉,“不急,看看那个女人生了之后,咱们再走也不迟。”
若是不能等到她生产,只怕自己也会一直记挂着,心里头也始终是不落个清静的。
倒不如在这里多等一等。
终于,天都黑了,女人疼了三个多时辰,总算是生下来了。
听到了一声啼哭,楚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生了,生了!你媳妇儿生了个姐儿,快过来看看,好看着呢。”
男人傻乎乎地笑着,然后伸手想要接,又不敢抱,只是探过头去嘻嘻笑了两声,“这么小。”
“刚出生的娃,能有多大?”
“那啥,俺媳妇儿咋样了?”男人瞅着屋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还真是有些纠结。
“你放心吧,你媳妇儿没事,现在正在里头清理呢。你这样,回去套车过来,上面多垫几个褥子,再拿两床被子,好把你媳妇儿送回去。”
“诶!”男人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就看到自家娘寒着一张脸出来了,“干什么去?折腾半天,还是生了一个赔钱货!”
“娘,你说啥呢,生男生女,都是俺的娃。俺稀罕着呢。”
这男人倒是个老实的,说出来的话,也实在。
老太太瞪他怀眼,“稀罕什么稀罕?有啥用?这些日子吃那么多,结果也没给生个带把地出来!真是让人看了心烦。”
楚阳的眼神一暗,以前常常听霍瑶光说这个世道,女人的日子过地有艰难,他倒也不觉得有多难。
现在看到了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他才算是真有感触了。
看来,瑶光说地没错,女人不易呀。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就因为没有生个儿子出来,这婆婆的脸色就变得这样难看了!
“娘,那是俺媳妇儿,俺闺女也是俺自己带,又不吃你的喝你的,干啥嫌弃她!”
这孩子刚一见面儿,男人就觉得亲了。
再想到这次媳妇儿生孩子这么凶险,如果不是这么多的乡亲们帮着,只怕这媳妇儿就要一尸两命了。
“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又生了个赔钱货,你还护着她干啥?赶紧把人休了,娘再给你娶一个回来。”
“俺不,那是俺媳妇儿,俺还要和她一起过日子呢。女儿咋了?女儿还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呢。”
一个大男人说出这种话来,总觉得有几分滑稽。
可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笑的。
都觉得这老太太太过分了,倒是这个男人,没白担了男人这两个字。
老太太气得就开骂了。
男人脸色难看,不过也没理她,直接进了产房,安慰了媳妇儿几句之后,就说回去套车,把媳妇儿接回家坐月子。
女人听着外面婆婆骂地难听,忍不住就掉起泪来了。
生了两个女儿咋了?
就不能活了?
“行了,别哭,回去了我伺候你月子。”
再出来,男人抹了把眼泪,媳妇儿生个孩子不容易呀,那脸白的都不成样子了。
可是这半天了,自家娘连口水都没想着让媳妇儿喝。
“这位大哥,我们这里有马车,而且还有篷子,刚生了孩子,最怕受风了,就用我们的吧。”
男人一时有些欣喜,又有些局促,“这咋好意思?”
“没什么的,你进去帮着收拾吧,我让人把车赶到这门口来。”
“中,那谢谢大兄弟了!”
侍卫将一切安排妥当了,才到了楚阳跟前复命,“王爷,人已经送回去了。”
楚阳叹了口气,“那个老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