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没想到的是,楚阳竟然真的是明抢了。
一句话没有,上来直接就砍人。
元朗这边的人,很快就要顶不住了。
虽然都是高手,可问题是对方的人手太多了。
而且,并非是直接从正门里冲出来的,而是四面八方,各个角落。
这阵势,比当初楚阳带兵打仗的时候,还有更狠。
元朗想要将霍瑶光带走,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霍瑶光开始肚子疼了。
元朗吓了一跳,直觉就是以为她要生了。
“瑶瑶,你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霍瑶光看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茫然的。
“瑶瑶,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霍瑶光咬了咬嘴唇,她不明白,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为什么还不走呢?
“少主,我们的人损失惨重,还是赶快撤吧。”
“不行!就算是走,我也要把瑶瑶带走。”
元朗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地坚持。
明明知道这个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坚持呢?
最后,还是他的手下忍不住了,直接一个手刀给把人劈晕了。
两名手下将元朗架起来的时候,看向霍瑶光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带了杀意的。
不过,到底也是没动手。
等到楚阳一脚踢开了屋门的时候,霍瑶光正一脸淡然地坐在榻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呢。
楚阳愣住,霍瑶光这样子,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跟进来的古砚也愣住了,鼻子微动,“这香有问题!”
霍瑶光呵了一声,“当然有问题了。”
楚阳一听有问题,二话不说,过去抱起霍瑶光就往外跑。
霍瑶光一手绕过他的脖子,感受到他的速度极快的心跳,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别让人再追了,是他救了我。”
一句话,楚阳的心便落回到了实处。
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酸涩的感觉。
最终,还是说了一个字,“撤!”
回到山下,楚阳将人抱进了马车里,待她躺好,“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霍瑶光摇头,“我没事。是元朗救了我。如果不是他带人出现地及时,我可能就真地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许胡说!”
楚阳冷声喝斥,抬手轻抚上她的脸。
霍瑶光感觉得到,他的手很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楚阳抿了抿唇,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她说地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地救了她,又怎么会是百里无情那里得到了消息?
为什么不是元朗光明正大地送消息给她?
而且,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
元朗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阳挨着她坐下,吩咐马车走稳一些,别着急。
霍瑶光不说,楚阳大概也能猜得到。
元朗明显就是对霍瑶光没有死心。
这是还琢磨着怎么把人给弄到手吗?
原本有些气。
可是一想到,这次好歹也是元朗救了了她的命。
算了。下次再跟他算帐。
因为霍瑶光大着肚了了,所以,一路上马车都走地很慢。
两天后,才算是进了京西州的地界儿了。
霍瑶光基本上都是待在马车里,现在肚子太大,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就快要生了,若是不小心一些,极有可能会在野外分娩的。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冻着了。
“青苹怎么样了?”
“还好,受了重伤,不过死不了。”
霍瑶光点点头,她虽然是昏迷了,可是隐约是有些意识的。
听到了有人说话,说是要杀了跟过来的人。
她当时想到的,就是青苹。
后来,又隐约听到了有打斗声,再后来,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不留!”
那一刻,她就知道,至少,她是死不了了。
虽然不喜欢元朗,也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
可是,至少,那一刻他的出现,自己又重新获得了生机。
落在元朗的手里,总比落到那些人的手里要强。
至少,死不了。
而且,对于元朗,她也的确是有些复杂的心思的。
若是她没有穿越过来,那么,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元朗的。
当然,也有可能那样的霍瑶光,是不会引起元朗的注意的。
不论怎样,终归是原主的心上人。
所以,霍瑶光对元朗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有厌恶,有愧疚,还有疏离。
“王爷,天色渐晚,前面有个镇子,咱们还是暂且在镇子上休息吧。”
“也好。去找户人家。王妃不能宿在野外。”
“是,王爷。”
若是单纯地住宿,自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楚阳担心霍瑶光会不会在晚上有动静,若是住在农户家,至少一些东西还是比较方便的。
说来也巧了。
侍卫找到的那个庄户人家,正巧就是之前楚阳帮了一把的那个杨姓汉子的家。
楚阳扶着霍瑶光进来,正巧看到了男人提着油灯站在那儿呢。
“呀,恩人!是恩人!”
楚阳被他叫懵了。
怎么就恩人了?
“真是太谢谢恩人了!”
男人说着就直接跪下磕头了。
霍瑶光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当菩萨了?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进去说。”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快快,恩人里面请。”
这庄家户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只是一个院子,三间正房,然后东西各有两间配房。至于南墙根儿,则是茅厕,还有喂了家禽的地方。
只是,这房子一看就有年头了,破破旧旧的。
不知道下雨的话,会不会漏了。
“恩人,您还记得小的不?”
楚阳扶着霍瑶光坐好了,这才看清楚了。
“之前就是你媳妇儿生孩子?”
“对对对,正是。”
男人看了一眼左手边的里屋,“不瞒恩人,我媳妇儿月子里发起了高热,我小女儿因为吃着她的奶,所以也跟着病了。这一连几天,看病花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多亏了您之前赏下来的那些银子,小的秤过了,足足有五十两呢!”
男人说到这儿,抹了把泪,“要不是您的这笔银子,我杨保可能就没有媳妇儿,也没有女儿了。”
霍瑶光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看到从里间儿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手上还拿着一个碗。
看样子,应该是服侍着里面的人喝水来着。
“爹,娘听说是恩人来了,也想出来给恩人磕个头呢。”
杨保一听,“这,按理说是应该的。可是她还坐着月子呢。”
“你回去跟你娘说,不着急。让她先好好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诶!”小姑娘清清脆脆地应了,转身就回了里屋。
杨保一个大男人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泪呢。
“孩子呢?能否抱出来给我瞧瞧?”
“成,小的这就去抱,夫人稍等。”
杨保进了里屋,跟里面的妇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抱着一个小被子出来了。
小被子里裹着一个小娃娃,不算是太胖,不过,倒是看起来白白嫰嫰的。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嘛!那天出生,还是多亏了恩公呢。后来又靠着您给的赏钱,总算是给我媳妇儿治好了病。前两天,我大女儿也着了凉,也是用这个钱给女儿抓了药吃。总之,您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哪!”
杨保说着,就再次磕起了头。
妻女得救,这的确是一件如同再生的大事。
霍瑶光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一见到他们那么激动了。
楚阳和霍瑶光住在了右手间的里屋,那里原本是之前老太太住的地方。
后来老太太搬到了老二家,这屋子就空起来了。
屋子里没有地龙,倒是有个火坑,不过,霍瑶光睡不惯,所以就没让人再烧。
楚阳和霍瑶光都是习武之人,倒也不是那么惧冷。
霍瑶光体内有寒冰之力,更是不惧严寒。
只是楚阳担心她的肚子,所以还是让人去备了汤婆子送进来。
一夜好眠,次日天亮,霍瑶光起身之后,到了正屋,就看到小姑娘正躲在了桌子底下偷看她。
“你看什么?”霍瑶光微微笑着,倒是起了逗逗这个小孩子的心思。
“看你长地好看。”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
霍瑶光朝她招招手,“喜欢吃糖吗?”
小姑娘点点头,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舔。
“吃过吗?”
小姑娘似乎是不记得了,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用力地点点头,“吃过,甜的。”
“很久了吗?”
“嗯。”
“今年过年家里没有买糖吗?”
小姑娘摇摇头,“没钱。”
霍瑶光心里咯噔一下子,倒是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了。
楚阳看她醒了,就对外吩咐了两句。
“现在用早膳?”
霍瑶光点点头。
早膳很简单,有一些他们昨天买的食物,再加上了杨保熬了一大锅的粥,又馏了一屉白面馒头,看着倒是挺有食欲的。
“俺们乡下,也没啥好东西,恩公和夫人先将就着吃吧。”
霍瑶光看了看,有一只鸡,是昨天买的,应该是古砚让人热了热。
还有一些酱牛肉,这个一般都吃凉的。
杨保早上炒了个白菜,又炒了个鸡蛋。
看样子,这已经是他们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霍瑶光的眼底有些酸。
这种庄稼人,还真是实在。
看着小姑娘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半天都不带动的,她就知道,这一家人平时是过地什么日子了。
霍瑶光让小姑娘把那盘鸡给端住了,“想吃吗?”
小姑娘看着手上的盘子,咽了口水,摇头,“不想。”
霍瑶光笑了出来,这孩子,真可爱。
“去,这是热的,给你娘端进去,你和你娘一起吃。”
小姑娘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的眼神有些犹豫,“可是我爹说,这是你们的东西,我们不能随便吃。”
“现在我给你了,就是你的,去吧,和你娘一起吃。最好是能吃光!”
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爹爹。
见到爹爹的眼神里也有想吃的意思,走过去,“爹爹,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杨保强忍着那种冲动,扭头道,“不了,既然是夫人赏你们的,你就进去吃吧。”
小姑娘端进去了。
不大会儿,又满嘴是油地出来了。
“爹,我娘叫你。”
杨保立马就进去了。
还以为是媳妇儿又不舒服了,没想到,却是进去让他吃鸡腿儿。
楚阳和霍瑶光听着里屋的动静,相视一笑。
虽然是穷了一些,可是这样的家庭,又何尝不是幸福的?
男人不嫌弃女儿。
女人心里头也记挂着自家男人,已经很好了。
霍瑶光慢悠悠地起身,将那盘酱牛肉也端了起来。
楚阳知道她想做什么,想着代她去,可是被瞪了一眼。
“那是人家媳妇儿坐月子呢,你能进去吗?”
楚阳撇了撇嘴,说地好像是他多乐意进去似的!
霍瑶光将酱牛肉放下,看着吃地满嘴都是油的一家三口,“若是觉得凉,可以直接泡在粥里,你现在还要奶孩子呢,得多吃些荤腥,不然,哪里来的奶水?”
女人一听,感动地都要哭了。
霍瑶光怕他们一家人又磕头,转身出去了。
用完早膳,霍瑶光就让楚阳扶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
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所以很多地方都看不真切。
现在站在院子中央,再看这个家,还真的是破败。
不过,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堆木屑,霍瑶光就进了西边的配房。
里面果然是有一些未曾打好的家具。
看这手工,还是不错的。
当然,也仅仅是不错,没法儿跟那些个有名的匠师比。
“这家的老太太重男轻女,今天早上已经来过一回了。不过,看到我们的人在这里,没进门,就又吓得跑了。”
“来做什么?”
“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地,非逼着儿子休妻,嫌弃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
霍瑶光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了。
生女儿怎么了?
说的好像男人不是女人生出来的一样!
“这种人,在乡下多了去了,你也犯不着生气。”楚阳知道她的脾气,连忙哄着。
“同样都是女人,何苦非得再去为难女人呢?”
霍瑶光想到了那个小姑娘端盘子的时候,手上的裂子,就知道这小丫头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主要现在是冬天,正好她娘又坐月子。
这家里头洗洗涮涮的活儿,只怕都落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这大冬天的,孩子难道是用冷水洗?
这么一想,霍瑶光就觉得怪心疼的。
楚阳知道自家媳妇儿心软,“这两年,他们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多了。听说生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他们家连白面都吃不起。现在,好歹还能吃饱了。”
霍瑶光只觉得满心地苦涩。
因为穷,所以,把要求都降得这么低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启程了。你若是惦记着他们,等过几天再让人来看看,如何?”
霍瑶光点了点头。
楚阳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又让人留了一串铜钱,还有五十两的碎银子。
杨保说什么也不肯要,可是古砚坚持。
“我们爷说了,我们这么多人昨天晚上在此叨扰,若是住店,也得要不少银子呢。”
说着,将钱强行塞给了杨保。
有了这些银子,哪怕是杨保今年啥也不干,他们一家人也能吃饱穿暖了。
当然,杨保也不可能啥也不干,不过,看样子,今年倒是有银子能修修房子了。
不一会儿,小姑娘又捧了一个油纸包过来,“爹,你看!”
杨保一瞧,是两只冻得冰碴子一样硬的烧鸡。
于是,这个男人又开始抹泪了。
杨保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娘,赶紧进屋,把碎银子和铜钱都藏好了。
这可是他们一家四口的保命钱了。
不到万不得已,说什么也不能动。
再说楚阳和霍瑶光一行人,终于在当天下午,顺利地回到了静王府。
这天晚上,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也只是这一个安稳觉。
因为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阳就被霍瑶光给推醒了。
“楚阳,我肚子疼!”